《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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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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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前面雪雾乍起,一声痛呼凄厉拉响。
人猛地被拉回心神,心胆缭乱,神怯中往响荡的方向看去,数十名野兽般的汉子自阳光艳丽的一坡上跳跃,卷着雪浪,缨枪反搠,嚎呼便下,掠在队前,势如千钧地射出飚风般的投枪,钉了个人仰马翻,刮出飞舞的血滴。
全旅皆惊。
上上下下不免慌动手脚,遣兵走卒,似鸡飞狗跳。
军官们不及反应,就发出了几声又短又急的喝声,前往应付,阵势未来及摆,对着的坡面上更是万人鼓噪,震惊人耳,远坡轮廓,人影密麻,皆衣着灰狞,踏雪走浪,雪雾弥张,声势冲云吞天。
为首穆二虎更是一条大虫,手提双刀,顺光叱咤,扑面下来,顿时搅了一团血肉,赶走旋刀,杀得漂血满袖。
校尉连忙往身后看,身侧另一坡,却无响动。
他想对面一坡比侧一坡峻,对方布兵,疾驰而下,赶击众人,想必是要趁自己长蛇大摆,侧面一冲,打散自己,连忙收缩兵力,布兵盘扎,然而,民壮皆如黑丸,已经冲下来了,收缩不住,士众被冲散,争相后奔,校尉也只好先一步往侧坡上赶,希望提前居上,待敌人冲势一老,杀奔回去。
果然,百姓们不知惜爱体力,一股可作气,再则竭,在谷底追了二百步,上坡又追百步,势头已疲,官兵被校尉和众将佐拦截回来,趁势阵整。
校尉眼看对方一阵赶杀,部下就死伤数百,两眼充血,举一把长刀督阵,咆哮着指挥一列、一列悍兵往对面冲锋。
这次出战,官兵备弩极多,步兵的回冲,给弩兵一个荷弩的机会。弩兵也回返过来,走在步兵之后,比着指挥剑,往两翼赶去。李大头见势不妙,按吩咐赶了几个毛驴人,几头毛驴平行横走,上头的人“咣咣”狂敲。
义军一听,就往回撤,但还是来不及,官兵数百张弩机张而待发,第一轮士兵迅捷猛冲,杀了十余人,他们一收脚,第二线被组织起来的士兵不及他们势老,整齐赶至,提势再冲,到了第三次,义军已经顶不住了,只好上坡固守。
他们固守,老于疆场的校尉也不忙于赶追,在谷底整形阵型,以便仰攻得力。
官兵经过一调整,少时疏密有致,进军有序,进队进发,暇队依然不动,兵未至而势压人,还未交锋,人就大多喘不过气来了。谷上也组织了弓箭,撇了几十箭,见官兵不动则不乱,往上走,徐徐张进,根本起不了作用,兀自紧张,连忙往官兵身后张望,可是对面坡右空空如也。
他们记得,那个布兵的小子说好的,官兵攻山,他会带骑兵冲出来的,此刻见不到人,都觉得骑兵已失其期。
眼前官兵已近,他们只好努力奋战,第一线不敌,倒了十多人,穆二虎一回头,众人纷纷往后跑,把李大头拉成的战线冲得东倒西歪,只好痛骂,痛骂也不管用,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官兵兀自上山。
官兵横队分为六排,各为小阵,一侧有斜队,背后有三角小阵,山下还有闲暇方队。穆二虎猛地冲过去,到了李大头身边,大声说:“趁官兵没有全部上来,赶快,赶快,以多打少。迟了来不及了。”
李大头有点儿目眩。
他分明觉得这是官兵战术,故意让下头的那些兵不动,见穆二虎跃到自己身边咆哮,只好用手指压着脑眼说:“别急,别急。”
他寻思不得计,只好吩咐大伙:“咱们退上五十步,看他后面的上不上山。”
百姓们连忙后退,刚一退,屁股后面就是一丛箭,当即又倒了五六个,另外还有七八个受伤的。穆二虎见李大头光想着后退,给官兵当活靶子,大喝一声:“都跟我冲。”说完,带上上百名率先响应者,趁官兵箭尽,扎下去了。李大头勒令不住他人,只好也带人杀了下去,刚刚杀得官兵示弱,箭矢一片,密集射下。
这一次惨嚎邻比,好几十人都躺下了,黑糊糊摆了一片打滚。
官兵再进,满山的人被他们又赶杀好几十。
穆二虎一人陷阵,手刃十余,左右无缘,只能在往后走,逃到李大头那里,看到官兵添兵,坡下鱼贯,拉上他大喊:“都走。都走。”
李大头正与他人厮杀,被他提了后背,只好顺着他败了几十步。
这几十步之间,百姓们已是各自为战,死伤惨重,一直与官兵解除不上的丁壮都慌了,只好往上填人,死争这一线。
穆二虎也杀得疲,看着众人成片靡倒,大声哭嚎:“赵过呢,赵过呢,这小子怎么还不杀出来。退,赶快撤。”
李大头实在受不了他,赶上就是一个耳光,咆哮说:“这一仗毁在你的手里,上,都给我上。”他提剑往身后喊:“上,都给我上。”
他们人多,这一喊,顿时又把官兵压下去了,足足杀上二十多步,这批官兵顶不住,下头一批奔了上来,与他们相抗,又杀了上去,三角阵忽然扎进来撕口子,撕开了,冲入纵深,与后面的人搅,众人一退再退,形势危如悬卵。
这一回,连李大头也顶不住了,翘首期盼赵过。
赵过却还是不见出来。赵过那儿正对着战场,他一个站在两个侧坡组合的口子后面观察,手持两个三角旗,这小谷沟的后方,才是他的骑兵。骑兵们只闻声不见人,早按捺不住了,看到他还不招骑,几次,都无视他的威胁,悄悄从另一个地方上坡冒头,瞟眼下去,只见官兵都背对着人站着,分明一点也不提防,而对面几数坡面上,乡亲们死伤惨重,都是父兄亲戚,个个痛不欲生。
百姓们一败再败,后退数百步,官兵们开始兵力不继,校尉持重观察,终于下令,把有生力量全部派遣上去。
旗帜一摆,官兵动了。
赵过这才回去,见众人都怒目看着自己,说:“现在可以出击了。”众人都怪他见死不救,见这会儿官兵走完了,才要抄谷,责问他:“现在去,击谁?!”赵过也不理睬,穿蹬上马,抓起扎在一旁的长枪,从马下解了一支锏,说:“我不是怕你们见官兵多了害怕吗?!打不打,不打就撤。”
众人无奈,只好上马。赵过竟仍不显迟,招呼几个人,慢吞吞地上正侧面,让其它人走两坡凑的沟儿。
走坡沟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可是众人心急,一打马,箭一样就冲了,不见人就高喊,倒是赵过带人从官兵背后出来,从坡上缓缓走下,反无人注意。
校尉确定再无伏兵,哪想到赵过坐看众人吃败,就是藏匿不出,一点也不提防,陡然听闻马客奔呼,侧脸一看,一支骑兵从一旁杀了出来,情知坏了,当即抓起铁胎弓,号令抵抗,已来不及,骑兵一冲,官兵营地十几匹暂时用不上的战马,就举了蹄子,到处乱撞,十几名官兵死相难看。
校尉连开两弓,夺马欲走,赵过悄无声息地下来,径直取他,他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被一枪挑杀。
其余人来不及分辨,都知道自己杀的是官,赵过杀的更是个大官,欣喜若狂地往他身边聚拢。赵过一边砍割校尉头颅,一边指挥:“鸣号。往前冲,冲。”
众人就硬着头皮冲。
他们往上冲,官兵就往下跑,山上的人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骑兵,群情激愤,赶杀了下来,战场上倒流如柱倾,赵过一手执锏,一手提人头,四下驰骋大呼:“降者不死。”官兵还算不上死与不死,争相往回跑,弓手早等在那里,自两路张弓,射杀极多。这一射,除了一味抱头猛窜的,其它的只好回头,降者众多,死伤惨重的百姓反砍起来顺手。赵过拦不及,手提人头避了一避,不提防穆二虎冲来一扑,被扑下马去。
穆二虎不等他爬起来,就是一拳,问:“你人呢。人呢。就知道拣便宜。”赵过大怒,举了锏,还是放了下去,说:“拣便宜?!你怎么不拣呀。”关键时,他口吃不灵,就是想不起来说,我们几十个杂凑的骑兵,不到关键时候,杀出来有用么?!眼看穆二虎举刀来砍,信手给他打掉,指着他的咽喉,气得半死。
李大头老远就看到了怒目相对的两人,奔到两人中间,推了穆二虎一把,给赵过说:“他就是个混蛋,不是他,这一仗打不这么惨。”
穆二虎争执说:“我咋啦,我咋啦?!谁有我杀的官兵多?!”
赵过提起校尉的人头,说:“再多,没我杀的有用,你就是匹夫之马。”没人更正说,应该是“匹夫之勇”,穆二虎怀疑他骂得极阴损,看着李大头跟对方沆瀣一气,逮上先给一拳,再去找赵过算账。
赵过懒得跟他争执,说:“赶快把人收收,咱们走,快马一匹,官兵顷刻间就能接到信儿。”
李大头连忙说:“对。对。这事儿咱找别人评理,先撤。”
穆二虎又一把提住他衣襟,说:“撤啥,还在追敌呢,这兵器,盔甲,不拔下来呀?!”
赵过说:“不追敌了,将俘虏放掉,让他们抬校尉的尸体回去,咱只收粮食、盔甲和兵器,如此以来,他们就不怕我们和游牧人勾结,暂时也不会来对付我们。快。”他看着穆二虎,实在无奈,只好问:“你听不听吧,你喊的这么厉害,当初,你咋就想不出在这儿打埋伏呢?!干嘛找我呢,阿鸟回来,咱再让他评一评,行不行?!你先把人收回来,带上兵器和粮食,赶紧走。”
穆二虎终于冷静了许多,烦躁地说:“我就是个粗人,错对我也不知道,你让干,都去,都去,敲锣。”他看着山坡上倒下的乡亲,痛苦地蹲下,说:“我们是官兵的三、四倍,还埋伏人家,可是还是差一点输,倒了几百口子人,我只是心里难受呀。我不是觉得你不对,是气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这时,有人拍他肩膀,他叫了几声“别来烦我。”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谁眼睁睁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穆二虎一抬头,惊讶了,发现赵过欲说还休,只是站起来,捧住狄阿鸟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狄阿鸟说:“刚回来就赶来了。我真想不到,你们竟能把官兵打败,打得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问穆二虎:“你怪阿过见死不救?!等事情过后,我会好好问问他的。”
穆二虎看了赵过一眼,恩怨尽释,说:“也不是,我就是怕你们和俺这儿人不一条心,胜负都好说,总不能看着人一死一片吧。”
这倒是实情,也确实是穆二虎真正担心的隐情,死大伙一起死,生大伙一起生,哪能看着不管呢?!
狄阿鸟点了点头,给赵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赵过也挖脑汁,说:“不是不救,要是我出来,也救不了呢,要是我们轻出,这一仗不是要死更多的人?!你连这点都分不出来?!以后怎么带兵打仗!!我现在就去带人救治兄弟们,你去不去?!”
穆二虎自然要去,狄阿鸟拉住他,说:“你不放心?!别去了,你找两个人,送我过河,我要去见王志……连夜回来,还要去见陈元龙,不能耽搁。”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五十六节
    狄阿鸟连夜过河,把健符交去王志手中,方感到稍稍安心。王志哭了一场,再与狄阿鸟计较战事,原来白羊王重占楼关,他手中无兵,只能造势,不敢应战。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狄阿鸟与他议论说:“此时乃我围白羊王也,非白羊王与众虏围我,只要陈元龙不急躁,扎下脚跟,白羊王自然先受不了。”王志有同感,陈元龙几万部众,只要粮不乏,自然不会被游牧人吃下肚去,分析说:“此次长途奔袭,怕粮草不足,用了很多驴骡马匹,我想,应该可以支撑几天,的确可以熬过鞑虏。”
狄阿鸟这又说:“我与陈元龙虽已成仇,却仍不愿意他一败涂地,损伤朝廷元气,既然白羊王也不敢图雕阴,将军也不妨一边求援,一边从西川坝水路运送粮食,现在北乡兵户聚集在湖边,足可接应粮草,馈资其军,自然能让陈元龙沉得住气,他只要沉得住气,这一战,就是利在我,害在敌。”
王志以为然,一边上奏陈战事经过,怕朝廷偏听偏信,一边再寻思着筹备粮草,上西川坝,以船筏输送。
狄阿鸟这又连夜回去,只是他并未在第一时间赶往陈元龙大帐,而是回到山寨,一觉睡醒,召集家人,说:“恐我无出头之日,值此时节,还没有死,令尔等安所的好。”他让人叫来李大头,穆二虎等人,让他们协助男丁安家此地,又收拢山寨众人,征得同意,让家中女子出来选配,说:“男婚女嫁乃天经地义,尔等不能留你们老于吾门,择偶去吧,以后把我这里当娘家就行了。”
他另有意让柳馨荷也择夫再嫁,可柳是个嫂嫂,他不敢做主,一试探,见她不肯,只好作罢。除柳馨荷以外,谢小桃乃吕宫所托,只能助她在此地安家,自然不好为之择夫,卓玛依一头金发,择偶不便,加之她自己也极为排斥,也能照顾众多孩童,就算了,杨涟亭的姐姐寻死觅活要服侍在自己身边,也算了,棒槌自然也算了,至于另一个狗人少女,路勃勃说是他老婆,也没有发遣,其余的均分粮分物,让他们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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