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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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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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皱着眉,有些不解地说:“奇怪啊,平时都没这么大声的啊。难道……”
她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流影。流影也看着她,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
两个人同时起身向门外跑去。
他们不幸的预感被兑现。豆腐摊后,一个身着古装的男人正在起劲地叫卖,那个男人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眼睛又圆又大有如铜铃。
走近他,锦瑟小心翼翼地问:
“……张飞?”
“正是,”那男人盯着锦瑟,面有疑惑,“你如何知道某的名字?”
不顾豆腐摊主关于失去他刚得到的得力卖豆腐助手的抗议,锦瑟和流影又连哄带骗地将张飞塞了回去。
这次是彻底累瘫了,他们二人直接回了房,瘫倒在床上。
“也就是说还有些从那门里出来的人我们还不知道。”锦瑟说。
“也可能没有了吧……”流影十分小心地答道。
“算了,有时再说吧。”锦瑟说,“我想睡觉。”
流影说:“我也是。”
然而两人才合眼五分钟,就被人拉了起来。
“去听听那个老头算命嘛,”吴宇林一脸兴奋,“大部分还是挺准的。”
于是流影和锦瑟带着一脸不满坐在了许劭面前。
“姑娘啊,你总认为自己在和命运抗争,”许劭唾沫横飞,“然而你其实是最顺从命运的人,你所做的一切抗争,都只不过在命运的计算中。”
“至于你,”他将头转向流影,“你很自私。”
锦瑟和流影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一派胡言”的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架着许劭便向后院走去。
在经过那条长长的隧道时,流影忍不住说:“我个人认为不要花那么多工夫给他找回那个年份了,这种人随便丢哪里就好了。”
锦瑟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再次回到厅里,吴宇林已绻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电视里的学者喋喋不休地在说些什么。
然后电视展出了一幅唐朝某画家画的“八仙过海图”,画中的张果老,分明是,分明是……
分明是许劭。
锦瑟和流影交换了一个极度无辜的眼神。
他们无辜地关上电视。
他们无辜地走去睡觉。
他们无辜地在嘴里念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
*关于吴宇林的出场,读者若有不明可参考 http://。cmfu。/showbook。asp?bl_id=68974
——第三天
    流影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穿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站在一片昏暗中看着他,神情平静得如同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他的眉目依旧英俊,却蒙上了一层疲惫的神情。
又来了。流影心中悲喜莫辨地颤抖。
他轻轻上前来,很仔细地看了看流影的脸。然后,他缓缓说:
“你认识我的,对不对?”
流影点点头,他轻轻唤他的名字:“公瑾。”
“你叫什么名字?”
“流影。”
流影回答完,又看了看周瑜。他身上的衣袍有些凌乱,右侧肋部隐隐透着些血迹。他忍不住问:
“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六。”周瑜低声说,然后又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不年轻了,是不是?”
流影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突然想哭。
“你昨天来到的?”流影又问道。
周瑜点点头:“我在这里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去南郡的路。”
“你要去南郡做什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们一起回头,看见走进来的锦瑟。
“我要去南郡整军,然后入西川。”周瑜沉声说道。
水壶里喷出的白气均匀地给小窗涂上白雾。流影帮着锦瑟取茶叶,而周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捂着右肋微微皱起眉头。吴宇林尚未完全睡醒,梦游似地抱着枕头去流影的房间继续睡。
“他怎会仍记得那个世界的事?”流影在锦瑟身边小声说。
“他这样子的人,信念过于坚定,以至不会因为时空转移而消失的吧。”锦瑟苦笑一下说道。
“我倒宁愿他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流影不由黯然。
水烧好了,锦瑟将热气腾腾的茶端到周瑜面前。他伸出左手拿起茶杯,轻轻在唇下吹着。
流影突然发现,周瑜右侧的白衣处,有新鲜的血迹微微渗出来。
“你的伤——”他不由失声道。
周瑜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却柔和地看过来,他甚至是带了些微的笑意对他说:“不碍事的,比起战局来,这些伤算什么。”
“还是先去医院治疗一下吧。”流影急急地说。
周瑜犹豫了,而锦瑟在旁边柔声劝道:“先去吧。即使换一下药也好呀。”
“那就去一下吧,但今夜之前我必须动身。”周瑜勉强同意了。
他们三人走出门,顺着村中的小路走到医院。因为太早的缘故,街上没有碰见人。然而一路上周瑜却还是用了惊讶的目光看路边的摩托车和电线杆,或许是因为伤病的缘故让他精力贫乏,他并没有开口发问。
到了村头的卫生所,门却紧闭着。锦瑟上前敲门,敲了很久才有一个老伯不太高兴地开了门。问他们有何事。
“我们这里有个病人,需要医治。”锦瑟指着周瑜对他说。
老伯狐疑地看看周瑜。“是演员吧,”他犹豫地说,“你进来,我给看看。”
医院里安静得出奇,除了这个老伯外,再也看不到第二个工作人员。老伯检查了周瑜的伤,然后很不满地说:“怎么现在才送过来?”
流影便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有炎症,需要好好观察。但你们来得不巧,”老伯一边用酒精和药水替周瑜清洗伤口,一边慢吞吞的说,“因为台风的缘故,下面那个水库决坝了,现在这里的医生都赶去抢救伤者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我只能清洗一下伤口,上点药。”
“我们去县医院。”流影跳起来说。
“不能去,”老伯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去县里那条路发了洪水,根本走不通。”
流影黯然,然后突然抓住了老伯的手,急急地说:“很严重是不是?会有危险是不是?”
“那倒没那么危险,”老伯笑了起来,“每天来这里上药也能控制病情。然而要根治还是要去大一点的医院。”
“不必了,”周瑜突然说道,“南郡有很好的医官,我到那里再治也不迟。”
“南郡?”老伯讶然,“南郡是哪里?”
“南郡你都不知?”周瑜却更加惊讶,“现是程普将军驻军处——”
话音未落,锦瑟和流影一个拖起他往外走,一个对老伯边说今天天气哈哈哈边道别。
回到家,周瑜愈发安静,茶也不喝了,话也不说了,紧锁着眉头不停打量这屋内的一切,从电视机到锦瑟的那台电脑。
流影和锦瑟亦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互相交换着询问的眼神。
周瑜突然站起来。
“茶很美,然而有要务在身,必须告辞了。”
“你坐下。”那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为何定要留我?”周瑜不悦道。
“这里离南郡特别远,很难到达。去南郡的事,不如从长计议。”锦瑟说道。
“是的,特别特别远。”流影连忙附和。
然而周瑜的脸却愈发不安了:“既是特别远,更当早日动身才是。二位若愿意指路,我很感激;但二位不愿帮忙的话,我也会想尽办法找到回去的路的。”
他又向屋外走去,然而流影拦住了他。
“你回不去的。”流影轻轻说道。
“为什么?”周瑜惊讶地挑起眉。
流影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为什么?”周瑜又一次问道。
“因为,这已不是你所在的那个时代了。这是一千八百年以后。”
一个声音响亮地传过来。他们一起回过头,看见穿着睡衣叼着烟的吴宇林。
“因为,这已不是你所在的那个时代了。这是一千八百年以后。”
听到这句话以后,周瑜竟没有发愣,反而轻轻笑起来。
“一开始,我就有过类似的怀疑。只是没想到果真是这样。”他轻轻说道。
流影舒出一口气,本来他认为很难让周瑜接受的现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接受了。这样他就会改变想法了吧,他想。
可是他低估了周瑜。
“如果能来到这里,也一定能回去吧,”周瑜看着锦瑟的眼睛说,“你们二人,一定有办法帮我回去的,对不对?”
“可你为何一定要回去呢?”锦瑟恳切说道,“这里比你那个时代好了很多,而且你也可以好好养病。”
“我是属于那个时代的,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南郡不能没有我。”周瑜说。
“即使会死也要回去吗?”坐在角落的流影突然沉声说。
周瑜转身坚定地看着他:“即使死。”
流影也悲哀地看着他。
察觉到了什么,周瑜开始一点一点笑起来。“这么说,我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会死的罢,”他甩甩头,平静地说道,“所以你们不让我回去,是否?”
流影和锦瑟沉默地点了点头。
周瑜深深地叹气,目光越过了窗棂投向辽远的天空:“可是,倘若宿命决定我要死在南郡的路上,我就应当死在南郡的路上。”
流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
“你还是要回去吗?”锦瑟问道。
周瑜点了点头。
“不可以!”流影突然发作,他快步走向周瑜,用力摇他的肩,“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宿命比生命重要吗?”
“是的,宿命比生命重要。”周瑜低声说。
流影一愣,失去了全身力气般松开手,跌坐在地板上。他凄楚地摇头说:“我今年二十六岁,二十六年来,我一直通过书本绝望地一次又一次接受你的死亡。可我现在有机会改变这种绝望,你却不让我实现这一切!”
周瑜说:“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流影又再次激动起来,“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一个健康、快乐的公瑾,我只要你活着!”
泪水冲出他的眼眶,他竟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冲进屋里去了。
锦瑟和吴宇林面面相觑,脸上写满彷徨。
流影在里屋的床上一直不能自持地哭着,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扔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穿过泪眼朦胧看见吴宇林。吴宇林对他说:“在你决定将他在这里留一辈子之前,我希望你看看这个。”
他爬起来,看见面前扔了一本历史读物。
当他翻开书的时候,心里什么东西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来应属于三国的章节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南汉”和“北魏”。
没有三国,没有《吴书》,自然更没有《周瑜传》。
他摸索着才在魏书中找到一段关于赤壁之战的描写。然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段。
后来又在汉书的注释中才发现关于后面的一些事情。
赤壁之战的两年后,正值孙权军实力最强大的时候,可周瑜去南郡路上不辞而别。
孙权始终认为他是投靠了北军,并改名换姓地去了为曹操效力。为此孙权制造了一系列冤狱,逼死了他的家人,并将他昔日提拔或共事过的将领一一迫害。
于是刘备趁虚而入,于五年后消灭了孙权势力,并占领了江东。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吴宇林极不客气地对他说,“我觉得你还是让他回去的好。”
流影将书一扔,头埋在被子里,哽咽着说:“我不在乎——”
“即使让他身败名裂也不在乎吗?”吴宇林又急急地说。
“你不要逼他。”锦瑟走了进来,对吴宇林说道。
“是他自己在逼自己。”
“你不要说了,”锦瑟走过去,轻轻揽住了流影,“我们应当明白他心中的难过。”
“你明白我是不是?”流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委屈地看着锦瑟,“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让他回去。”
锦瑟却没有说话。
“你也觉得他应当留在这里的对不对?”流影又问了一句。
“我觉得,”锦瑟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温柔地替他弄了弄凌乱的发,“我觉得他应当回去。”
流影就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呆呆地说出一句:“为什么?”
“倘若这是他的心愿,我们应尊重他这样的心愿。”锦瑟柔声说。
“可他会死。”
“每个人都会死。你能想象他穿着西装拿着手机,或者是满脸皱纹时死去的样子吗?”
流影茫然地摇头。
“倘若他是因害怕死亡而逃避宿命的那种人,你不会爱他;倘若你不爱他,他的生死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锦瑟说。
流影痴痴地点头。
“放他回去吧。每个人都应当直面自己的宿命。”锦瑟又说道。
流影听见自己心里面一个什么东西哗一下地碎裂了。
他不由想起了那个白色的寂寞的身影,心突然被刺痛。这样漫长时空的等待,他等来的是什么?
半天,他低低地说:
“我不能去送他。”
“我是怎样死的?”
当锦瑟带着周瑜慢慢走入那条长而深暗的隧道时,周瑜突然这样问她。
锦瑟怔了一怔,随即轻轻说:
“箭伤,伤寒,还未到南郡就去世了,死在巴邱。”
“这样,”周瑜深深叹口气,“我还以为我会死在战场上。”
锦瑟却轻轻说:“决定死亡性质的因素不在于方式,而在于时间。”
周瑜看了她许久,然后点头。
隧道看上去很长,却转眼走到尽头。在那扇门之前,锦瑟突然忍不住说道:“还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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