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雪不住地叩头。
17
又过了一会儿,县医院开来了两辆救护车;紧接着又开来了两辆警车。医生和武警官生兵把黄中围住,不停地询问:
“黄局长,孩子不没有生命危险?”
“黄局长,凶手是谁?”
……
黄中不知道回答谁好。
接着,又开来了两辆面包车,下来了几个肥头大耳的,多半是县里的干部或是大企业的老板,都揖手哈腰地来问候黄中。
黄中热情地安慰了他们。
最后,黄江被县医院的救护车接走了,说是去县医院住院治疗。江雪上车的时候,把钥匙给了母亲:
“娘,今天晚上给我守屋,可能我要明天才回来。”
常淑琴回到儿子家里,老想着孙子,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是声声浩叹,在沙发上呆呆地坐到了天黑。这时,她才感到饥饿,便顺手拿了两个西红柿吃了,靠在沙发上假寐。不多时间,门铃响了,常淑琴胆战心惊地把门打开,从容自如地进来两个青年小伙子。他们一高一矮的一个光头一个长发形成强烈的反差,从外表上一瞧是怪难看的。常淑琴拒绝了他们:
“他们家没有人,有啥事明天再来吧。”
长发青年说:“是江雪叫我们来玩的,怎么她不在家?”
“哦……她儿子病了,去县医院看顾去了。”
光头青年说:“我们是江雪的好朋友,这么晚了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不行,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们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去住旅馆吧。”
长发青年又说:“老人家,别怕,我们是大好人,在这里住你还安全些。”
常淑琴瞪着眼不好推辞。
光头青年还说:“老人家,有吃的东西吗?我们还没有吃夜饭哩。”
“背篼里有西红柿,你们吃吧。”常淑琴见他们确实不像坏人,便豪爽地答理着。
长发青年拿了三个西红柿出来,去卫生间冲洗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便递了一个西红柿来裹挟常淑琴:“老人家,你也吃一个吧,光是我们吃的确不好意思。”
光头青年处心积虑地直劝着:“老人家,快吃吧,万意你不同意我们住的话,我们吃了就走。”
常淑琴宠信了他们,也实在太饿了,拿着西红柿几口就吃了。几分钟过后,她便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两个青年忙把常淑琴抬到卫生间的地板上,迅速用作案工具去撬保险柜。这两个家伙还真是老手,几下就把保险柜撬开了,盗走了里面的二十多万元现钞匆匆逃了。隔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两个蒙面人,在屋里逛了两圈,其中一个骂道:
“他妈的……咱们来晚了,怎么办?”
另一个说:“总不能白跑一趟啊。”
两人说着,抱起大彩电、VCD下楼去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常淑琴苏醒过来,当她发现家里被盗时,顿时又昏了过去……等常淑琴第二次苏醒过来的时候,江雪回来了。她气愤地过问了昨夜的经过,责怪了母亲一通后便哭起来。这时,常淑琴彻底清醒过来,迟滞对江雪说:
“到底被盗了多少财物?快报案吧。”
江雪刚拿起电话筒又犹豫了:“算了,只被盗了一台破电视机,值不了几个钱,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我这就放心了。”常淑琴问道,“小江的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就可以出院。”江雪又吩咐母亲,“娘,我去找人安装报警器,再去给黄中说说情况,你别说我们家的东西被盗了,好生看家,再被盗东西你要负责。”
“嗯。”常淑琴提心吊胆地答应着。
不一会儿,瘦民警带着两三个人来了,不多功夫他们把报警器安装好了就走了。
常淑琴独自在屋里确实胆战心惊的,她把门关得死死的,左手拿着剪刀、右手提着一张小凳子,紧紧地顶着门一直站到下午江雪按门铃的时候。常淑琴开了门,还生怕儿媳责怪,见江雪面带喜色才放下心来。接着,有几个人抬着纸箱上来了。不一会儿,一台大彩电和一台高级VCD又安放在客厅里了。江雪转身对母亲说:
“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不走了。现在我请了保镖,什么都不怕。你快下去搭便车吧。”
常淑琴来到楼下,送货的汽车还停着,一个生得阔气的人把她接上了面包车,其他的人乘长安汽车走了。这个阔老板挺人情,硬要把常淑琴送到家门口。常淑琴挽留了他喝茶水。阔老板边朝常淑琴家走边说:
“我和黄局长是忘年之交,以后还要黄局长多关照……”
阔老板正乐着时,碰上了出门迎接母亲的迟书君。迟书君一眼把这个不速之客认得了,他就是上次准备强暴她的那个大老板。这时,迟书君两眼迸发出仇恨的目光瞅着他。
阔老板惊呆了,说话哆嗦:“你,你是……”
迟书君充满浩气回答:“我是黄局长的嫂子!”
“啊?!”阔老板顾不上进屋歇脚,转身心惊胆寒地开着车走了。这时,他双手握住方向盘琶琶发抖。
常淑琴回到家里,才感到筋疲力竭了,坐在凳子上两眼发痴。不管家里人问她什么皆不答。陈英把饭送到母亲跟前时,她的饥饿感顿时突发,大口大口地吃下了两碗饭才说:
“还是家里安全些……”说罢便进屋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常淑琴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来:
“昨天晚上那个阔老板翻车死了!”
“活该!恶有恶报!”
常淑琴出来拉着正在生气的迟书君:“……他死了,我们应该同情哪,你还咒他干嘛?再说,这里边我们也有一定责任。”
迟书君怒色未减:“我们与他无关,这种人死了十个当五双”。”
常淑琴依然担心:“可他是因为送我才出祸呀?”
陈英上前安慰着:“娘,不关事,不会连累我们的。饭都凉了,赶快吃吧。”
常淑琴直摇头:“娘不想吃……”
陈英更担心了:“娘,您是不是病了?”
“娘没有病,多半是太疲劳了。”常淑琴为了不让儿媳们担心,还是去了桌前。
迟书君见母亲满面寒色,便靠在身边劝道:“娘,您要注意身体呀,如果是有病的话得及早治疗。”
常淑琴的精神一下被两个孝顺笃实的儿媳邀发出来了,她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在屋子里踱着步笑道:“你们看……我哪点像有病的人?”
陈英也放心了,直催嫂子去看床上的胖小子。双母轮换吻着宝贝儿子,逗得他睁着小眼睛直笑,两妯娌也舒心地笑了。
过了两天,常淑琴始终放心不下住在医院里的孙子,天不觉晓她就揣着五十二块钱步行去了相隔二十多公里的县城里。好不容易才在县人民医院里找到了黄江的病房。这回她又大开了眼界:前来探望的尽是些县里、镇里的大干部,而且大都成百上千地甩钱给黄中。各种礼物琳琅满目,黄中乐得不可开交: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儿子没有什么大事……”
常淑琴挤了进去,先去病床上看了看正在玩电子游戏的孙子,又顺手摸出仅有的五十块钱给江雪:“……一点小意思,看你给小江买点啥。”
江雪收下钱,没不顾母亲一眼,便和别的人说话去了。
黄中见了母亲,也表现着面子:“娘,你也辛苦了,中午去馆子就餐,下午我用车送你……”
“嗯。”常淑琴高兴地答应着。
正在这时,来了一高一矮一矮的两帅哥,常淑琴一眼就认出是那天晚上行窃的那两个强盗。常淑琴立即凑到黄中耳边小声说:
“中儿,那天晚上偷你家的就是这两个家伙……”
黄中笑道:“不会的,他们是质检干部,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人老眼花,别得罪了我的客人。”
两个帅哥从容不迫地直向常淑琴打招呼,那甜言蜜语使人难受。常淑琴瞪着他们不好吭声了。
中午,黄中带着一大群客人进了一家豪华餐厅,常淑琴乐滋滋地尾随其后。不大功夫,客人们都坐下了,常淑琴逛了逛始终没有找到安身之地。黄中过来对母亲说:
“娘,这里都是大人物,要谈公事,反正也坐不下了,你到对面那家去吃吧。”
“行。”常淑琴答应着去了对门的豆花店。她把身上仅有的两块盘缠钱消耗在这里了,便呆呆地等着,一直等到下午四点过筵席才散。一会儿,客人们像风卷灰尘似的全不见了。常淑琴又等了好长时间,眼看天已黑了,也不见儿子开车来接她,常淑琴只好又去医院,遭到了江雪的白眼:
“天快黑了,还不回去!”
黄江这回对奶奶要客气些,甩了一个烂梨给常淑琴说道:“吃梨吧,吃了快回家。”
常淑琴收下梨说了声:“你们多保重!”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这时天已全黑了,夜黑得抻手不见掌。常淑琴踏上了通往家乡的公路,孤孤单单地迈着艰难的步子跄踉直往回赶。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不多功夫常淑琴的衣服全湿透了。这时,饥饿、寒冷和疲劳联手折磨着她,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终于昏倒在公路上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似乎听到哭泣声。常淑琴吃力地睁开眼睛,朦胧可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书君、陈英,是你们……”常淑琴说着,泪水涌了出来。
迟书君边哭边说:“娘,我们找得你好苦哟,您出走咋不给我们打招呼啊!”
陈英也啜泣着:“黄亮和哥也找你去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迟书君停止了哭泣:“娘,您到底干什么去了?”
常淑琴有气无力地把真相告诉了儿媳。
两妯娌怕母亲伤心,没不多嘴,都脱下自身的盖面衣服让母亲顶着,扶着老要缓缓往家走……等他们到家时,天已蒙蒙亮。这时黄为兄弟俩也回来了。迟书君和陈英把他俩叫到旁边,给了他们安慰母亲的策略。
开了年不久,菜农们的西红柿和茄子基本上买罢了,大家都在清点着自己的钞票,都兴奋得弯了腰。黄亮他们又赚了三万多块。这时,黄家上下心花怒放,黄为挑着一担西红柿从地里回来,又哼着了他最爱唱的歌《东方红》。这次,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刺耳,大老远都能听见他清脆的嗓音。黄为把担子放在花园里,催家吃。黄大一直摆手:
“哎呀,不想吃了,吃够了。”
黄为给弟弟建议:“社里有好多人没有种西红柿,这一担就送给大家吃吧。”
“好。”这个字不知出自多少人的口。
于是,黄为挑着担儿挨家挨户地去恩赐。黄亮估计一担不够,又去摘了一担送给乡亲们。有的村民不好意思无尝占有兄弟俩的劳动成果,建议他们挑到学校去卖。黄亮送完西红柿后,又去地里摘了一担躬身去了学校。他没有收师生的钱,见人发了一个。孩子们啃着甜蜜蜜的西红柿高兴极了。黄亮在教室内外转了转,到外都是黄叔前黄叔后的喊叫声。这群乖觉的孩子多可爱呀,黄亮内心赞叹着。
夜里,黄为和黄亮在花园里呆了好几个时辰,不知在筹谋什么。已经半夜过了,还是迟书君和陈英催他们,兄弟俩才回家睡觉去了。
天还没有亮,黄亮不见了,陈英很纳闷,便翻身起床去哥哥家打听丈夫的下落。半路上,她碰上了嫂子,迟书君说黄为也不见了。两妯娌疑狐了,这样的可疑行动她俩还是头一次碰到,顿时对视着一阵发痴。两妯娌怕老人们知道了担心,各自都把心事埋在腹里,当母亲问的时候,只好共同搪塞了:可能是去落实菜种去了吧。
下午,一家人都没有心思干活了,早早在花园里盼着两兄弟发祥归来。一直等到天黑才见黄为他们说说笑笑往家奔。这时全家人都围了上去,常淑琴还不停地责怪:
“现在很乱,你们外出不打声招呼,真叫人揪心哪。”
迟书君问黄为:“你们到底哪儿去了?”
黄为回答很自然:“我们去做了一件好事。”
陈英想快见分晓也直催黄亮:“快说嘛,免得人心慌慌的。”
黄亮把事情的由来说了:“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们去学校送西戏柿,发现孩子们的桌凳实在太破损,有的捆了又绑,有的钉了又贴……那桌凳还是摇摇晃晃的,不少孩子还把书放在膝盖上写字,这些孩子的确太可怜了。昨晚我和哥哥商量好的,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一百多套桌凳送给学校。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迟书君和陈英有同感:这是好事嘛,干嘛不告诉我们呢?
常淑琴和黄一之望着儿子直点头微笑。
只有黄大一觉得不公允:“办学校是镇镇府的事,你们这样值得吗?”
黄为说:“眼下镇里据说欠款五千多万,教师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哪能管好孩子们的事啊。”
黄亮也说:“为了孩子们,为了发展乡村教育事业,牺牲点个人利益没啥。再说,我们的钱也是靠党的好政策找的,富了不该忘本。我们不能让下一代再吃素质低的亏呀。”
常淑琴听了儿子的话信心百倍的:“对,以后让有文化的人去龙大这个初小生换了,免得他们老是胡作非为的。”
黄一之却垂头丧气的:“换他?谈何容易,人家还越爬越高。唉,现在是啥世道,真的少不得他吗?”
黄亮客观地说:“这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