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370团剩余的兄弟退到对面城墙和我们形成夹击火力阻击鬼子的再一次进攻。”
李德明看见失守阵地是一处宽大的坍塌城墙，日军都龟缩在城墙角落里。要想爬过废墟进入城内，必然遭到两侧城墙无遮掩的火力打击。
“你做得非常好。”李德明夸奖了一句，接着说道：“鬼子也算是自作自受，虽然炮火把城墙炸垮了，堵塞了唯一通道，但也造成了占领阵地等于没有占领。”
“营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把鬼子赶走？”杨天发现后续日军没有跟进，眼前是一支孤军，就提议道。
李德明摇摇头：“不行。你没看到这伙鬼子还有300多人，至少配备了四挺机枪。他们也防备着我们收拾他们。这样，梁班长，我再给你留一个班，凑足25人，时不时从不同角度扔一颗手榴弹下去，让鬼子时刻处于紧张状态，拖延他们对两侧城墙的进攻，等待援军。你要特别注意一个不能让鬼子发现你投弹的规律，另一个密切和对面城墙友军的配合。”
“明白。”梁班长答应道。
回到自己的阵地，李德明叫董有福流出一个排，随时准备支持梁班长。现在他已经感到了兵力的严重不足。
“营长，刚刚我看到王长官去了北关指挥部，吊了一只膀子，好像是受伤了。”安排好做机动的那个排，董有福对李德明说道。
李德明微微一惊，看样子南门的战斗很是激烈啊。
不久，日军再次开始了“炮击—步兵进攻”的老套路，李德明很快发现，进攻的同时，南门也发生了战斗，而自己对面的日军，强度和进攻的决心完全不如上几次，不仅前进的速度慢得多，而且稍稍遇到打击就往后撤了。
第二次如此轻松地打退日军的进攻后，李德明忽然明白过来，日军这是在牵制城东的兵力，主攻南门。
南门危险了！
李德明一方面派人去北关张团长报信，一方面命令随时注意南面方向的情况。
但是就在他派出的一个警戒班刚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十几个川军士兵往这边跑过来。
“营长，南门失守，张团长带队反击失败，鬼子大部队进城了。”警戒部队问了几句，赶紧跑过来说道。
于此同时，对面的日军也开始加强了炮击。
这个时候，三个主官其实都有些慌。李德明、董有福、杨天本质上都是属于火线提拔的军官，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撤，没有命令不能撤；不撤，马上会陷入日军两面夹击的死地。
李德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飞快地判断着，日军进城后，按照一般夺取这样有城墙的城市的规律，肯定是首先抢占城墙、城门，封死守军退路。而这个消息传到指挥部后，为了突围，那些长官也必然马上组织部队阻止日军抢占城墙，为突围争取时间。
“传我命令，在没有新命令之前，坚守阵地。”李德明下了决心，命令道。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而是抓紧时间整理工事，搬运弹药。
把董有福和杨天叫过来，李德明小声命令他们准备时刻突围。
在炮声中派出去报信的传令兵终于赶回来了，带来了“即可突围”的命令，但是从南门攻进城的日军这个时候也现出了他们的魅影，对面方向，日军也开始了步兵冲锋。
派人通知协助370团防守的梁班长马上带人撤退后，李德明集中部队开始了突围。
依靠手榴弹开路，顾不上受伤倒地的兄弟，他们打退了从南门进城的日军，冲出了包围圈，但是占领东关原370团阵地日军也趁着梁班长的撤退迅速进城，抢占了有利地形，挡住了李德明他们前往北关的道路。被击退的日军也开始往城西方向攻击前进，李德明他们被迫转移到一片居民区和日军对峙。
这里早已空无一人，不少房屋也因为日军这两天的轰炸而倒塌，残垣断壁上暗红的血迹和如小山一样的瓦砾堆里面露出的残肢断臂，无声地控诉着侵略者的残暴。
退入一户还算完整的院子，日军也没有再追进来。
“走，上楼看看。”布置好院子警戒后，李德明叫上董有福和杨天。
三个人上到楼上，就看见两个先期上来的哨兵，其中一个兵做着手势，让他们趴下。
“营长，小心点，鬼子在外面瞄准这里。刚刚我差点被打中。”那个兵小声说道。
李德明感激地笑了笑：“辛苦了。说下情况。”
这是一个三层楼的房子，附带是一个院子。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院子，就是因为房前屋后的建筑都已经因为日军的狂轰滥炸，早已变成了开阔地。就是他们藏身的这个院落，不仅最高的一层不在了，李德明他们现在处的二楼，也只剩下了一半。
点了点两边，哨兵说道：“院子前面的鬼子接近30人的样子，两挺歪把子，就躲在那边几个半截子烂墙的后面；背后的鬼子人数有点多，一个小队，4挺机枪，都在那堆渣渣底下躲起（渣渣底下==瓦砾下面）。”
李德明等人通过墙上的弹孔逐一印证了哨兵的话。
“耶，狗日的实在太嚣张了曼，机枪阵地都不找掩护，直接光天化日地摆到老子眼鼻子底下（眼鼻子底下==我的眼前）。”杨天骂了一句。
杨天轻松、调侃的口气让那两个哨兵兴致高涨：“连长，反正才100米不到，要不要现在打他几枪，告诉鬼子老子们不是吃素的（不是吃素的==不是弱者任人宰割），天底下莫得这么样的狗眼（狗眼==狗眼看人低的缩写，骂对方是狗）。”
“打锤子打。”李德明拉住跃跃欲试的杨天和那个哨兵，骂了一句：“长到脑壳也不晓得想一下，你们倒是打痛快了，万一鬼子吸取教训，把机枪摆到隐蔽的地方，老子们还怎么突围？等到起。”
他心情有些不好，刚刚他看了，距离这里右边几十米的地方，房屋完好的比较多，日军不易围困，也比这里适合打巷战。
虽然骂是骂，但是对于哨兵的机警、冷静和求战欲望，李德明很高兴，勉励和叮嘱了几句就下楼了。
“营长，看来城里的部队全部乱了，到处都是枪声。”从楼上下来，点上烟吸了一口的杨天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反而忧心忡忡地说道。
能聚到院子里一起的部队还不到70人，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要知道他们现在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一股孤独、恐慌的气氛正在慢慢汇聚。董有福看不是办法，提醒道：“营长，鬼子现在忙着抢占城墙，我们周围的鬼子不多，是不是赌一下？”
李德明摇摇头：“莫法赌。”他一指北面、西面：“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你没看到两处的鬼子都留了人还有至少6挺机枪来看住我们，东、南两面鬼子正源源不断地开进来，也莫法突围。”
顿了顿，他一下子笑了：“不过大家也莫灰心，看看外头的鬼子，仅仅留下小部队带着机枪守在那里，掷弹筒也莫得，显然就是还不准备进攻的架势。现在是下午4点过，和四川不一样，这里天黑得要早得多，鬼子刚刚冲破城，夜战、巷战鬼子的优势一点也发挥不出来，他们晚上是绝对不会再进攻，只会围困等待明天天亮再说。所以，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吃好睡好休息好，等晚上突围。”
他的关于日军不会发起夜战的判断虽然没有什么直接依据，但是还是让大家有了希望。各人纷纷吃东西的吃东西，喝水的喝水，检查武器的检查武器，耐心地开始等待天黑。
“要是韩家兄弟在就对了。”杨天忽然说了一句，随即就被董有福反驳道：“你个瓜娃子，我们现在从哪里去找那么多鬼子军装？”
“营长，你评评理，是不是可以喊没军装的兄弟假装俘虏，让化了装的兄弟押送嘛。我们袭击鬼子机场的时候不就这么干的吗？”杨天很是不服气，举出了成功的例子。
李德明一笑：“这个法子现在不可能成功了。不要说我们无法知道鬼子的口令，单说我们和鬼子打得这么惨烈，依照鬼子的德行，连那些帮助我们的老百姓都要杀，可不可能还会留俘虏？”
“但是总可以博一下三。”杨天并没有被完全说服。
“龟儿子假老练一个（假老练==假装很有本事的样子），”董有福不屑地说道：“连鬼子的心思都没有摸到，尽在想当然。”说完没有理会杨天，向李德明问道：“说起来我还奇怪，营长你当时朗格就想起把他们留在临城呢？太英明了，要不然在这里死了就可惜了。”
“你都晓得可惜了，我还不晓得？”李德明笑着说：“从临城出发前我就已经晓得是恶仗，没有明说但我也提前给你们做了暗示。韩家兄弟都是文化人，不适合跟到我们来这里。”
杨天凑了过来：“营长，当时我看见你跟他们说了好久，还让警卫营的兄弟把他们按到，以为出了什么事，看你当时心情不好也不好问。兄弟们都看到了，那两兄弟一直都是哭起的。营长，透露一下，你和他们说了些啥子？”
“还能说啥子？”李德明瞪了杨天一眼：“我就给他们说，一路上他们的行为已经表现了勇武，作为文化人，非常厉害了。然后就问了他们三个问题：要是文化人都去打仗，胜利后谁来建设这个国家？我们这些大老粗和文化人比，对于国家，那个更重要？为什么鬼子首先要消灭的就是文化人？”
“前面两个问题我听懂了，第三个是啥子意思哦？没听懂。”杨天很疑惑地问道。
“所以你娃就是个哈儿（哈儿==笨蛋）。既然前面都听懂了，最后一个还有啥子不明白的？因为文化人重要，所以要先消灭。”董有福鄙视了杨天一眼。
李德明摇摇头：“还不完全。古时候世界有四大文明，古中国、古印度、古埃及、古巴比伦。但是只有中国的文明流传至今，其他的都成了传说。为什么？就是中国的文明靠着那些文化人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小鬼子只要没有消灭我们的文化，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占领中国。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这么简单？”杨天惊讶地问道。
“那还要多复杂？”李德明苦笑了一下：“说的这些，他们都懂，但就是不愿意留下。我告诉他们，军情如火，不能让火车等我。他们想得通要留下，想不通也要留下。我让张哥，就是总部那个参谋把他们架住，等火车走了再送到舅舅那里，请他代为照顾。”
等他说完，一个兵忽然插嘴道：“营长，我这下明白了，打仗要靠我们这些兵，打完仗搞你说的那个什么建设要靠他们文化人，是不是？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我除了一身傻力气就啥子都不会了，打仗我们就应该比那些文化人先死。不然的话，要是这些文化人都死了，我们的娃儿岂不是就不晓得自己是中国人了？”
“太对了！”李德明非常意外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兴奋一拍大腿高声称赞道。
“就是，说得对，是这个道理。”其他的人也大声称赞。
实际上作为主官的三个人都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对话，对周围的士兵的战斗决心竟产生了如此巨大的积极影响。
第八十四章 乐观豁达
李德明他们刚才的声音太大，或许影响到了外面日军的情绪，一梭子子弹打过来，飞过院子上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种调戏似的行为激起了官兵们的怒火，开口就骂了起来。但是紧跟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听声音离这里很近。
“强娃子，啥子情况？”杨天大声问道。
那个在楼上哨兵喊道：“连长，有10几个兄弟跑到我们右边的屋子那边了，后面跟到起有30多个鬼子！”
在楼上观察敌情的时候，李德明就已经仔细看过了，知道哨兵说的地方距离自己这里大约50米不到。
枪声没有停止，估计日军还在进攻。李德明看向董有福，后者微微点点头。于是李德明大声说道：“兄弟们，我决定放弃晚上突围的计划，去解救那些兄弟。你们同不同意？”
“同意。哪有看到兄弟遭难我们不动的？”部分战士很快做出回答。
也有一些说不如发信号叫他们赶过来，却马上被批驳说外面鬼子打得那么厉害，才10几个人这么冲得过来。
闹了一阵，见大家还没有达成一致，董有福大喊一声：“都给老子住嘴，吵锤子吵，营长问你们，那是看得起大家，龟儿子还蹬鼻子上脸了。听到起，营长怎么说就怎么办。”
李德明心知肚明董有福在埋怨自己，不过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民主”却带来了这样的结果，心里对“慈不掌兵”又有了一层理解。
歉意地向董有福笑了笑说道：“刚才那位兄弟说得好，‘哪有看到兄弟遭难我们不动的？’，我现在决定杀出去。先在院子里头生几堆火，先在院子里头生几堆火，造成我们在煮伙食的假象迷惑鬼子（煮伙食==煮饭）。等会儿我带几个人上楼干掉外头的两挺机枪，其余人在杨连长和董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