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机会,给自己长子造成麻烦?封地上的钱粮事宜,也都是由朝廷委派的官员管理的,每年做好做坏送上一些,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事实上,铁骑的几个儿子,基本上还是靠朝廷的赏赐生活着。不过名义上尊贵而已。
虽然这个燕王只是一个名义,但是却也让孟丽君确定下来了:当今皇帝,是对铁穆抱有极大的希望的。铁穆湖广事情即使有功,也没有到可以封王的程度吧?这个王,就是铁骑为传位而作的铺垫。因为这样,铁穆就有了与其他叔叔抗衡的名分资本。
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定下铁穆的名分?要来一个燕王作过渡?直接定下个皇太孙的名分,不更简单?
孟丽君想不明白。但是她没有多担心。因为她认为自己已经摸准了皇帝的心意;而如今朝政大权,都还在皇帝手里;自己胡乱猜测,那是给自己找烦恼。
说着话,王长虹拿出了一个大盒子:“荣兰,接着。殿下从临安寄回来的东西,给你公子补身子用的。”荣兰接过,随口问道:“什么东西?分量好像很轻啊。”
王长虹笑道:“好贪心的小书童!这千年的老山参,你还嫌弃它轻?你可知道它的来历?是太子殿下生病,皇上赐下的东西,可惜却不对症。殿下就赶紧禀明皇上,将东西送到这里来了。这东西在路上,也不过是耽搁了五六天的工夫!”
孟丽君心中感激,听王长虹如数家珍般的介绍这山参的来历,心念又是微微一动。这山参的来历,王长虹本来是不应该知道的。如果是对一个下属,一个关系正常的下属,铁穆绝对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什么话都说。
但是,铁穆说了。
是想借王长虹的口进一步笼络自己,还是……他与王长虹的关系,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心中未免有一点酸涩。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微笑道:“荣兰,快收起来吧。明天交给严妈妈,咱们要好好享用。这殿下的心意,咱们也不能浪费了。”荣兰笑着,答应着去了。
孟丽君看着王长虹:“你还能够习惯吧?韦勇达那边,有没有其他消息?”
王长虹说道:“她来了一封信,不过说些寻常言语,不过看来,皇帝对她也很信任。给她的官职,是临安卫副将。”
临安卫副将。孟丽君一块石头放下。临安卫,那可是直接掌握着京师安全的。尽管是一个副将,但是也非皇帝亲信莫属。而韦勇达,很明显,还不够格做皇帝的亲信。皇帝这样任命,很明显,是要给孙子铺路了。微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你也好好准备着。等殿下真正掌握了权力,你的机会也来了。你给殿下的信中,别忘记再提醒一句,叫殿下多学习今上的做法。这关键时候,别让今上失望了。”
过后几日,孟丽君已经能够下地走动;而临安那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递过来。孟丽君心放下了,便与荣兰商量,准备去明州康家。理由很简单,她需要一个正式从仕的身份证明。
韦勇达的确厉害,竟然成功的给自己和王长虹伪造了身份文碟,而铁穆与临安,竟然都没有起疑。但是自己,却缺乏这方面的能耐。刘真也曾经装作无意的问起孟丽君的身份证明的问题,因为一个游学学生绝对不应该在路上这么闲逛却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好在当时湖广正在闹饥荒,自己只谎称身份文碟失落。刘真他们被自己的才华所吸引,也没有多追问。可是到临安去就不同了。自己绝对过不了朝廷吏部那个关口。所以,去明州要一个身份文碟,是绝对必要的。何况,这一次生死关口的考验,也将自己的许多想法改变了。自己还是去参加科考吧。
又过了十来日,孟丽君身体已经大好。严李氏见已经无碍,就告辞回家去了。孟丽君要了她家住址,又按照她的方子吃了几天药。寻找合适时机,对王长虹说道:“我准备过两日就回原籍去,等我走后,你告诉殿下一声。”
王长虹一怔,说道:“你不去临安么?”
孟丽君笑道:“如今殿下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情了。我去临安也没有什么用。”
王长虹说道:“你……为殿下付出这么多。你如果去临安,殿下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前程。你……”
孟丽君看着王长虹,后者的眼睛里竟然是一片热切。她急切地希望自己答应!那眼神,似乎……不是一个受恩者对恩人的眼神。王长虹,她这么急切的想自己留下,或者去临安,为什么?孟丽君想到了一种非常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眼前这个美丽少女,对自己,产生了感情!想到了这种可能,孟丽君突然有了一种想笑的冲动。装出了一幅淡然的模样,孟丽君说道:“经历了这么一场,我对于功名富贵,也看得淡了。在外面飘泊了几年,我也想念起故乡的桃花梨花杏花了。老父亲,也该想我了吧?毕竟,我曾经跟他说,去年就回家的,却在湖广路上耽搁了这么多时候。另外,即使想要功名富贵,也应该在科场上得,这才是读书人的本色。如果靠殿下荫蔽得官,也不是味道。”
抬出孝道来,王长虹也说不出话;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长虹先预祝先生一路顺风。不过您这一去,只怕我们相见无期了……长虹想冒昧请教,先生您故乡何处?长虹若是前来拜访,不嫌弃冒昧么?”
孟丽君见她越说越忘形,不由也着急起来了。自己得赶紧消除她的念想才是。笑道:“学生从小家贫,在舅父家里长大。舅父虽然也看重我,但是……到底有些不方便。其实我们既然相交,知心即可,又何必需要来往?将军日后名满天下,学生寻找将军,想必容易。到时将军不会没有空闲罢?”
这话就是拒绝了。王长虹未免流露出三分失望。又说了几句闲话,王长虹才离去。等王长虹离去,孟丽君就吩咐荣兰:“收拾好行李,我们今天傍晚就走。”
荣兰忍不住露出淘气的神色:“想不到,咱们这一次又要摸黑逃走!公子,您是越来越习惯做贼了!”
孟丽君也微笑道:“这本事练习熟了没有错。我们说不定将来还用得着呢。再说,咱们已经跟王长虹说过话了,也不算不辞而别。”
两人收拾好行李——也没有太多的行李,不过一点首饰两件衣服罢了,统统都穿到身上藏在身上——那些书籍类东西,统统留着——反正王长虹会给自己保管好的——借口出去散步,就此一去不返。当然,书案上书信还是要留的,孟丽君很偷懒,就留了十个字:湖广无余事,江海寄萍踪。刘真他们会送给铁穆看的,那就连称谓落款都省下了。
刘真与王长虹当然在道路上四处寻找。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孟丽君就呆在严李氏家里,抄抄书,教教严小黑他们一群泥猴子读读书,顺带着,还有一个大学生,荣兰。荣兰被逼迫着学繁体字,可真把嘴巴撅到了天上去。好在有孩子做示范,她也不得不学——被一群孩子比下去,那味道可真没趣得紧了。孟丽君很得意地告诉荣兰:这叫做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又等到了四月份,身子已经大好,严李氏验收通过,同意孟丽君长途跋涉回家——才启程去明州。
孟丽君实在没有想到,她在严李氏家里优哉游哉的时候,铁穆面临的是怎样的境况。
孟丽君的料想绝对没有错,铁骑确实是将铁穆当作继承人来考察的,但是她忽略了另外一些人,铁穆还有一堆叔叔。
这其实也怪不得她,她对于临安的情况,知道的确实太少;而铁穆,对于临安的叔叔们,介绍的也实在不多。铁穆总以为,自己家里的一些让人耻笑的情况,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所以,刘真有些知道,李玉飞很清楚,但是,郦君玉,他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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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
深秋的阳光已经软弱无力。不过尽管是软弱无力的阳光,镀在这金色的田野上,还是给田野增加了一些灿烂的色彩。
张家祠堂就面对着这一片曾经辉煌的田野。由于稻谷已经全部被收获,所以,王华与王浩面对的,都是一些金黄色的稻草垛。就在这片田野里,他们已经平安的混过了一年。
祠堂里很热闹。因为张家家主新娶了儿媳妇,新请了一个说书先生,正在祠堂里说书呢。王华与王浩的铺盖都被卷起来,收拾到角落里去;祠堂里按照宗族里的地位大家已经排好位置,男人女人分开,人们正兴致勃勃地听说书。而王华与王浩,这两个外地来的帮工,自然是没有位置的。于是他们就很自觉的走出门来,呆门口晒太阳。
对于听说书,王华与王浩其实没有多大的热情。两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什么热闹场面没有见过?只不过从来没有尝过在门口听书的滋味罢了。但是对于这样的落差,两人也没有多少联想与难过。到底这一年来的经历,已经将他们身上的公子傲气消磨得差不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是想起日后的打算,王华终于沉默了。王浩知道他心事,但是也分担不得,也说不出话。沉默的时候,却听见祠堂里的雷鸣般的叫好声。叫好声过后,便听见那说书先生清朗的声音:“话说那周公瑾,接到消息之后,立即赶赴吴江府。到的家里,来不及与夫人说上两句话,便听见门口传来通报……”
王华心中一动,说道:“那说书先生,居然讲三国志?”
王浩也是一怔,说道:“我也见过不少说书先生,听过不少说书,却没有听过讲三国志的。这说书先生,居然有这样的能耐?我倒要听听。”两人当下就将耳朵竖立起来,听里面声音。
这说书先生说的却是生动,偌大的一个祠堂里,竟然寂静无声。王华与王浩,虽然人在祠堂外面,祠堂里的说书声音,还是清清楚楚,一字一字的落入他们的耳朵。听了片刻,王华忍不住微笑:“这才相信说书的能耐了,三国志里面才几句话,就给他生出这么大的一片情节来!”王浩也微笑:“若不是添油加醋,这说书就说历史,他们又哪里来饭吃?不过说的还真生动。”王华也微笑:“我也忍不住要仔细听了。不知还会生出怎样的故事来呢?”
再听下来,两人却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因为在那说书先生的声音里,他们不单单听出了刀光剑影,不单单听出了鼓角铮鸣,他们还听出了——兵法!
是的,只懂得男欢女爱的人,从这篇三国志里,只能够听出周瑜夫妇的一片温情;只懂得打架斗殴的人,从这篇三国志里,只能够听出战争流血的惨烈;而深知兵法的两人,却从中听出了——无上的兵法!
兵法!
王华看着王浩:“三国志里没有这段历史!都是那位先生的附加!”
王浩也点头:“绝对没有这样的历史!不过是‘曹操烧船而退’这么几个字而已,但是他却生发出这么一大片故事来!火攻之计也罢了,那反间之计,那苦肉之计,那诈降之计……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是之人,想出了这么一片连环计!这位说书先生,别的不说,一定深知兵法!”
王华站了起来:“我一刻也坐不住了!实在想不到,市井之中,也有高人!我想向他求教,我可以拜他为师……只要他能够教我兵法!”
王浩伸手将他拉住:“你先坐下。别忘记我们的身份。好在这说书先生也是住在祠堂里的。等说书结束,吃完饭,我们在慢慢与先生拉话套话,再做打算也不迟。”
王华坐下:“我是忘形了。多谢熊兄提醒。”
王浩放轻了声音:“我也知道你心急着家里的事,安南的事。但是你要学会忍耐,学会寻找时机。就我们两个人,即使能力再强,也不是安南几百万军队的对手。”
王华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坐下:“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在身边时时提点我,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傻事。”
王浩微笑:“你和我是兄弟,有什么谢不谢的。”
大家没有料错,这张家村里的佣工,就是皇甫少华与熊浩兄弟。那日皇甫少华逃脱之后,想起湖广平江县赛孟尝熊浩的名声,便前去投奔。熊浩也曾听说过皇甫少华名声,不过在如此情形之下相见,未免又惊又喜,手足无措。当下封锁消息,杀猪宰羊招待。
不过熊浩虽然想封锁消息,但是招待皇甫少华的规模也未免大了些。又杀猪又杀鸡的,那猪的嘶鸣几里地外都能听到。邻居家虽然不知道熊家来了什么人,但是却可以确定熊家是来了贵客。当时捕捉皇甫少华的风声正紧,当天就有地保来熊浩家探问。好在熊浩在当地素来有威望,与地保又有人情,说了两句谎话,就将地保糊弄了回去。第二日又有熊家的弃仆,探问得一些风声,跑到官府去告密。幸好平江县也与熊家有些人情,县令带人来熊家转了一圈,没有多仔细盘问,收了一些银钱便离开了。
但是这样一来,皇甫少华就担下了心事,又不愿连累熊家,便准备告辞。熊浩却也是一个好义之人,见皇甫少华情形如此,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