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不息,公子还怕找不到机会?”
卫勇娥看着孟丽君:“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我接到的细作密报,却是皇孙殿下此来,带来了五千禁卫军,想要剿灭了我这个山寨!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谎言欺骗我,引诱我下山而一举诛杀?”沉下脸来,叫道:“来人,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拖出去,斩了!”
立刻有如狼似虎的士兵扑了进来。孟丽君哈哈大笑:“不料想大名鼎鼎的红狐王胆小如此!为了自己一条小命,宁可躲在这高山之上挨磨岁月,也不愿意冒一点风险去救父亲!我真看错了人!为人如此,不知是如何让众人心服的?”
卫勇娥静静看着孟丽君的眼睛。孟丽君与她对视。不躲闪,不胆怯。
良久,卫勇娥突然笑了:“兄台果然好胆色。这个赌,我打了。如果真是死在兄台手里,那也是一种幸运。”吩咐小兵:“给这位先生看座!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孟丽君长长一揖:“多谢卫公子信任!在下姓郦,名君玉,字明堂。”
当下两个人坐下来计较。孟丽君将自己的计划说知卫勇娥:“如今之势,却不是希望卫公子直接去投奔皇孙殿下。公子直接投奔,容易让人觉得公子是惧怕朝廷围剿才不得已投降,容易招人轻视。在下的意思,是让公子带些功劳去投奔。”
“如何带些功劳去投奔?”
孟丽君轻轻一笑,将计划详细说了出来。卫勇娥一边听,一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打劫主意,亏你也想得出来!让我做恶人,却让皇孙殿下做好人,这是哪门子主意?”
孟丽君笑道:“皇孙殿下也不做好人。不过是借你的力量给这里的世家大族一个压力,逼迫他们降低粮食价格罢了。”卫勇娥笑:“如果真的能够压低本地的粮食价格,我做做恶人又有何妨?不过此事我还得与义妹商议。兄台宽坐。”走了出去,却是片刻即回,笑道:“兄台果然为我两家打算,在下义妹亦深感大德。在下欲与兄台结为金兰兄弟,从此荣辱与共,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孟丽君笑道:“如此求之不得。”心里却知道皇甫长华不放心,要用结义这一着数来试探自己。这两个女子的心计到底还是欠缺了些——如果真要算计你,即使是结义兄弟又如何?当下安排香炉,两人跪告了天地,结为兄弟。卫勇娥大孟丽君四岁,做了“哥哥”。
皇甫长华又派人传出话来:“既然已经结成知己兄弟,如何不在山寨徘徊些时日?想必殿下身边,也不会少兄弟一日不得。合作之事,我们可以另外派人与兄弟之书童带兄弟书信一块去面见殿下办理。”
孟丽君笑:“我留在山上做个人质,倒也使得。不过派遣去与殿下联络之人,身份却要适当。”
卫勇娥笑道:“那是自然。”
接下来孟丽君就空闲了。呆在山上,无所事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睡腻烦了,起来看看书,听听荣兰整理出来的报告。
孟丽君在吹台山上无所事事的时候,却不知道在临安的宫廷里,她已经成为了皇帝与宰相的谈论中心。
铁骑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宰相廉希宪,问:“卿以为,应该如何批复?”铁骑对于这个畏兀尔宰相,的确有着十二分的信任与器重。当初他曾经花了大气力才将这个臣子从忽必烈身边活捉了过来,后来又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将他降伏。而这个廉希宪,也的确不负自己一番苦心一番希望,三十年来,铁穆得他助力实在多。最近几年,廉希宪身体渐渐差了,才让他少管一点事情。但是像湖广饥荒这样大的事情,不叫他,绝对不行。
廉希宪接过奏折,恭恭敬敬说道:“陛下,臣以为,竞标之策,看似不可行,其实可行。”
铁骑眉毛一扬,等廉希宪解释。
廉希宪说话:“这竞标之策,看起来似乎手段烦琐,要多花费时间。其实不然。竞争先需要拿出粮食做保证金。这保证金,殿下就可以先行挪用做赈灾之粮食。虽然少了一些,却可以先救燃眉之急。比这边直接送过去,又快了许多。其次,运输损耗也可以减少。再其次,殿下这一策略,还有一个后着。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反而给了殿下一个借口。湖广土地兼并太过厉害,有这一个借口,少少打击一下也好。只不过要殿下操作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或者,我们应该追加一些兵马给殿下。”
铁骑见他停顿下来,不免继续开口询问:“其余策略呢?”
廉希宪说道:“这以虚衔许诺之事,看起来简单易行,其实却有无穷危险。绝对不可行。或者我们应该采用其他手段代替。卖官之风一开,只恐怕后人以此为例,惹起后患无穷。后人如有不肖者,恐怕将虚衔转变为实衔。臣想,可以用圣旨褒奖与建立功德牌坊来代替。只要给予褒奖、建立牌坊时候多壮一点声势就可以了。”
铁骑默默点头,说道:“你思虑周密。还有几个策略,你看是否有可行性?”
廉希宪继续说话:“还有几个策略。出售铁矿一事,虽然只是出售一些贫矿,而且只出售几年的开采权,但是臣以为,湖广一地,私兵着实太多。贫矿虽然少,却也是增加了一些不稳定因素。出售给当地士绅,只怕当地士绅先将好的用来武装自己家兵了,我们国家即使规定政策,由国家统一收购,也很难做到没有漏洞。所以,臣以为,出售给当地士绅,绝对不可行。或者可以出售给外地士绅,然后国家统一收购销售。我们可以派遣国家的士兵予以保护,将出售的铁器牢牢抓在国家手里。不过也有疑虑。如果所派非人,官兵与商人沆瀣一气,也是非常危险。所以,这出售铁矿,也不可行。”
铁骑将目光转向侍立一边的另外一名平章政事梁尔明:“梁卿以为如何?”
梁尔明上前一步,说话:“臣其他意见与廉大人同。不过臣以为,这出售铁矿之法,可以试行。臣知这吹台山上就有铁矿,虽然是一个贫矿,却也是很吸引人的。这吹台强盗手中有不少兵器,就是因为这山上有铁矿的缘故。我们可以出售吹台山上的铁矿。许诺平定吹台叛乱时候再行交付。而殿下也说过,提高技术水平,可以使铁矿持有者无利可图。他亦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提高锻炼钢铁的技术水平。可令殿下加紧研究锻炼之法,等交付吹台铁矿之时,购买者就已经无利可图,自然会放弃当初合约。朝廷再稍稍补一下他的损失,也就是了。”
铁骑目光一亮,随即暗淡了下来,说道:“此法到底冒险。不过研究锻炼之法,还是可行的。”
对廉希宪说道:“你便拟旨吧。”又问梁尔明:“梁卿,府库中尚且有多少粮食可以动用?”
梁尔明回话:“因连年战事,府库已经很是吃紧。臣已令徐尚书着手准备,第一批粮食一万担,可以于明日凌晨运送出去,但是朝廷目前可以动用的,也不过是十余万担而已。”
铁骑点头,如此速度已经让他满意。府库吃紧,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吃惊。他万万料想不到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只能够拿出这么一点粮食来的。望着殿中其他两个参知政事:“卿等还有何等赈灾良策,只管说来。”
参知政事赵廉奏对道:“臣以为,湖广一地,虽然富庶,但是人口众多,其实已经不堪重负。朝廷应该趁此机会,将一部分人口迁移到山东河北等人口稀少的地方。”
赵廉话音未落,参知政事徐康就出言反对:“迁移人口,所费颇多。如今朝廷已经担负不起,此时迁移,更是雪上加霜。”
徐康这话其实不说,众人也知道赵廉的话其实不可行。这赵廉其实除了老实之外别无才能,也不知铁骑是带着一个什么念头,竟然让他来做副宰相。
梁尔明沉吟片刻,说道:“臣有一法,可以筹集粮食。”
铁骑道:“只管说来。”
梁尔明道:“臣的法子,也是从汉朝法律中得来。今年已经到了决囚时分。陛下可发布命令,为湖广求福,特赦天下,让天下有罪之人之家属,用粮食为家人赎罪。”
铁骑眉头一皱,“有罪大恶极者……”
徐康已经体会到梁尔明的意思,说道:“陛下可先下旨,哪些罪行不在赎罪之列。甚至可以先指明哪些罪大恶极之人,不许赎罪。”
铁骑叹气道:“如今事急从权,也顾不得了。”对徐康道:“你先拟个旨来。”
又议论了一会,却也没有什么可行措施。将眼下的事情安排了,大家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只留下廉希宪值班。铁骑拿起铁穆的奏折,看了两眼,突然说话:“廉卿你看,这次为穆儿谋划的,会是什么人?”
他突然说话,廉希宪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话:“臣不敢于妄断。”
铁骑笑:“我知道,这奏折虽然是刘唯实笔迹,却绝对不是刘唯实的计谋。穆儿且不提,刘真为人甚是方正诚实,这奏折上几条,却是几乎条条都是行诡道。与刘真平时为人绝对不符合。”
廉希宪道:“条条都行诡道,条条都有后着,条条都十分阴狠。设计者见识广博,也就罢了,这阴毒程度,倒不似男子手笔,却似是妇人主意。”
这话一出,铁骑就忍不住笑:“穆儿不至于这般没有见识,会去听一个妇人主意。偶尔依从一下安平郡主,那是为兄长之道。再说,安平这丫头,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她除了胡闹外,什么也不懂得的。”
廉希宪道:“臣也未说这一定是妇人主意。只是臆断而已。”
铁骑笑问:“依卿看来,这人可成为穆儿助力否?”
廉希宪道:“此事臣不敢妄断。此子设计,不拘一格,见识广博,计策变化多端,实在是张良一般的人物。可惜太过年轻,也没有经过什么锻炼,否则倒是一代军师。”
“军师?为何不是贤相?”
廉希宪道:“为相者,心胸必须广阔,为事必须方正。此子太过阴毒,如若用之,必须锻炼。为相则万万不可行。可为殿下军师,不可为殿下宰相。否则将损害殿下威信。”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
原来,铁骑长子铁霖,长年卧病在床。而铁霖长子铁骑,却有几分见识胆略。铁骑就存了一个传位给孙子的心思。但是不知孙子有多少才干,就趁着湖广事件,给铁穆出了一道考题。到目前为止,铁穆的表现还是令人满意的。既然铁穆身边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铁骑当然要考虑是否可以成为孙子助力。一代君主身边有一个阴谋之士,这无论如何都是有损君主威信的。再何况铁穆有时候还表现出迟疑没有主见。如若有这样一个人在君主身边,就有可能架空君王。实在可虑。
铁骑知道他说的是在理,默默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事情既然已经证实,那程家姑娘可放出来了?”
廉希宪有些感动,君主惦记着一个小姑娘,不管如何,总是不寻常的。奏对道:“一得到奏折,臣就立即知会了刑部孟大人。人早已放出去了。”
铁骑道:“天下竟然有这样有胆色的女子。让她且好好休养,朕要好好封赏她。程家的女儿,好好封赏,得到好处多了。”
廉希宪这才明白,这小姑娘得到君主关心,原因竟然是……不过也不能够在脸面上表现出来。
程无双当然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为了帝王关心的对象。她想的根本不是封赏不封赏的问题。
程家有女
程无双显然想不到皇帝与宰相已经将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她只是发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心里想:我得赶快好起来,好早一点回湖广去。不知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苏素素的丫鬟淡月正在给程无双处理伤口。程无双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让她触目惊心。一边小心翼翼地包扎,一边与程无双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程小姐,真想不到,你这娇怯怯的身子,竟然受得了那样的千里奔波!还受得了那样的酷刑!你……真了不起!”敬佩之意,露于言表。
原来大元的规矩,普通人是根本不敢叩阕告御状的。如果要告状,你就得先从一块长三尺半宽两尺半的木板上滚过去,证明自己身负奇冤。别小看那木板,上面可是密密麻麻钉满长半寸的钉子的。这人滚过去,身上至少也要留下几百个血窟窿。(借用一点戏曲内容,不要见怪。)
淡月收拾妥当,正收拾起东西要退出去,却看见程无双极其艰难地转过半个身子。淡月心疼,急忙叫道:“我来帮你,别乱动!”前者却已经完成了翻身动作,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我们家祖训,女孩子是不许裹脚的。以前还以为祖先太固执。要知道我们家族的女孩子因为不裹脚,嫁出去后受了夫家多少白眼?受了人家多少笑话?但是今日看来,我们祖先竟然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一双大脚,我也没有受多少苦楚,这路途也算不了什么。这告御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先去找大理寺,没有想到,那些大老爷们,是根本懒得理会小老百姓死活的。去了几次,碰了几鼻子灰。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当时也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