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谢谢你,老李。”韩书记知道老李说的“老家”指的是胶东解放区。
又谈了一些联系的细节后,韩书记掏出怀表看了看,站起身来说:“老李,你下午还要出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先回去。如果组织上对我们转移袁教授还有什么要求,请及时转告我们。一路顺风!”
“向其他参加行动的同志问好。等我带好消息回来。”说完,老李跟他紧紧地握手道别。
送走了韩书记,老李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在思考如何帮助韩书记他们安全地把伤员转移出去。
总体上看,国民党宪兵队虽是陆军编制,但它属于宪兵司令部独立领导,与外界接触甚少;加之又带有特务性质,因此从宪兵队那里打通关系比较困难。不过,从警备司令部军官那里打通关系倒是可以一试。
警司的军官对外接触比较多,管理也松散。虽说特情1组有打入国民党部队和兵工厂的,可该组的联络尚未恢复。而特情2组打入的是警察局,跟警备司令部难以挂上钩。从哪个渠道入手好呢?
“清汤面、肉丝面……”楼下的叫卖声从窗外传来。
老李走到桌子旁,往窗外探着头,喊了声:“老人家,来碗儿清汤面!”
“好、好。这就给先生您盛一碗送上去!”倾斜的石阶路上有个每天中午都准时而来的老瘸子,依靠卖面条为生。他肩上挑着一副担子,两头是绳子揽着的木箱子,油渍麻花的。一个木箱里面有铁锅面条,另一个木箱里是各种调料和碗筷。他每天走街串巷,中午多是来这一带叫卖。
“别忘多加点儿韭菜末!”
“知道了,先生。您就放心吧!”
老李打开屋门,站在门边向楼梯口处张望着,等着送清汤面的人上来。而脑子里还一直在琢磨着韩书记说的那件事儿。
警备司令部的军官,军官?他猛地一拍额头,想起了一个人——方剑春。
下午,奉命回胶东解放区开会的老李从岛城出发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碾转,终于到达了位于掖县的华北局。
华北局驻地的大院门前,老槐树上串串如雪的槐花掩映在翠绿的槐叶间,枝上的蝉在夏日的阳光下不知疲倦地演奏着。院门两边站立着两名背着长枪的解放军战士。
院子里是几座大瓦房。在宽敞的大南间里,摆着由四个长条桌拼凑起来的会议桌,桌子上并排摆放着一个个白瓷茶缸和几只暖瓶。桌子左右是两排紧挨着的简陋的木椅,坐满了前来开会的负责军事情报工作的各级党委的领导。他们大多穿着土布军装,也有几位穿着灰色土布短衫或夏式长袍,是专门从敌占区回来参加这个重要会议的。
坐在会议桌最南端的是华野东兵团谭政委。
自孟良崮全歼国民党军整编第74师以后,华野解放军与数倍于己的国民党军主力几次交锋。由于恶劣的天气和连续作战,于临朐、麻城接连不胜,最终撤离了沂蒙山根据地。遵照中央军委指示,华野部队分成了东西两个兵团。西兵团粟、陈部队至鲁西南一带休整;东兵团许、谭部队回胶东解放区休整。谭政委同时兼任华北局军事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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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劫狱7
会议室里回响着谭政委洪亮的讲话声:“同志们,当前,在全国各大战场上,我人民解放军已经粉碎了敌人的多次进攻,将要转入战略进攻阶段。”谭政委环视了一下大家说,“早在去年的孙家沟会议上,我们就确定了地下工作的两个工作重点。一个是岛城的工运、学运,另一个就是军事情报工作。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我们既需要浴血的拼杀,也需要精确的情报。及时准确的军事情报是克敌制胜、扭转战局的重要条件……”
会场上,与会的干部们边聆听边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速记着。刚从封锁区赶到会场的老李正坐在他们中间。
谭政委端起白瓷茶缸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同志们,*T*X*T*小*说*共*享*论*坛*岛城是国民党的战略要地,也是驻华美军的主要基地,是蒋介石维持政治、军事残局的重要支撑点。市内遍布着军警宪特,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可谓环境险恶,确实给我党的地下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但是,无论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有多大,我们都必须去克服。要通过多种渠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社会关系,选派骨干打入市内,打入敌人的军政要害部门,设立军事情报网络,配合华野粉碎敌人即将实施的反攻胶东之图谋……”
两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了。
与会者都已相继离开了会场。会议桌旁,只剩下谭政委和老李。
老李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扔给他。谭政委撕开烟封抽出一根,从桌子上拿起火柴点燃了。
老李曾经是谭政委单线领导的特情人员,也是谭政委点将把他调派到岛城恢复建立军事情报网的。
“老李,过封锁区的时候还顺利吧?”谭政委关切地问。
“敌人盘查很严。但还算顺利,多亏护送的同志们考虑周全。辛苦他们了。”老李笑着说。
“你在岛城的任务很重。有什么困难吗?”谭政委深吸了一口烟,又问。
“困难当然有。我们打入市内,特别是打入敌人军事部门的特情员原本就不多,加上特情1组负责人被捕遇害,组员大多失去了联系。现在只有隐蔽较好的郑柯同志被找到,我让他做我的市内交通员。”
“是啊。王义民同志的牺牲是我们的重大损失,在审讯中,他受尽了严刑拷打,始终坚贞不屈。抗日期间,他令招远的日伪军胆寒,最终却还是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谭政委心情沉痛地说,“等危险期过去,对特情1组人员一定要想办法恢复联络。代我向郑柯同志问好。”
吸了几口烟,谭政委又叮嘱道:“老李,军事情报是重中之重啊!据可靠消息,蒋介石很可能要在胶东地区进行大的动作,完成所谓的第三战略目标——反攻胶东。胶东是我们华野部队唯一的物资兵源补给地。所以,必须想方设法获取敌人核心军事机密,以配合我军的作战。这次回岛城后,你集中精力去发展特情人员,其他方面的工作可以放一放。等建立起隐蔽高效的军情网后,转交给胶东区党委老齐他们,你尽快回华北局,还有新的任务……”
此时,一个警卫战士走到门口,喊了声:“报告首长!到吃饭时间了。”
“好,好。”谭政委拉着老李一起站起身,“走,老李,我们去吃饭,边走边谈。”
二人交谈着走出了大院门口。
天空的晚霞映红了天,乡间小路上,老农牵着牛、扛着锄头缓缓而行。大路上,一队队操练归来的解放军战士,背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军歌在路上行进着。
看到战士们,老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谭政委,上次,我让您打听的那个找哥哥的事儿……”
“刚才我还想跟你说来着。”谭政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他的哥哥找到了,化名郭严庭,原名叫方剑秋,是西野二纵的团长。据他自己讲,13岁离开岛城后,就没再用过真名,除了自己的亲人,谁都不知道……这是他给弟弟的信,还有照片呢。”
老李接过信,抽出照片看了看,觉得很面熟。“郭严庭?是那个被军统特务打断胳膊的国民党军团长吧?此前在保定驻过军。”
“对!就是1946年底你在天津救的那个国民党军团长。”
“噢,真巧啊。当时就听他有点儿山东口音……他去西野了?我记得他的胳膊截肢了。”
“嗯。战士们都叫他独臂团长。他作战很英勇,指挥上也很有一套……”
老李又端详了一番照片,笑了:“哥俩儿长得可真像。”
“老李,你说的这个找哥哥的人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谭政委把烟蒂掐灭,问道。
“他是个军官。是岛城警备司令部参谋处的上尉参谋,叫方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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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劫狱8
谭政委马上问道:“警备司令部?这可是敌人的军事核心部门啊!这个人怎么样?”
老李把照片插回信封里,仔细地揣进怀里装好,说道:“他是岛城本地人,国民党空军学院毕业,留过美。他的表姑父是山大医院的副院长,通过一个朋友委托我帮着寻亲。那个方剑春来找过我一次,寻兄心切。这小伙子给我的印象不错,有头脑、有正义感、很机灵……”
“对这个方剑春可要抓住机会呀。我想,他哥哥的遭遇和那封信对他一定会有很大的触动。最好能把他争取过来,发展为特情员为我们工作。可以由你单线领导。”谭政委认真地说。
老李频频点头:“我知道。我正打算通过他的帮忙,把刚获救的袁教授从小港码头转移出来,也算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吧。”
说着,二人走进了谭政委的住处。
屋里的饭桌上摆着几个小铁盘,盛着热气腾腾的菜和馒头,每人面前还有一大碗大米地瓜粥。
桌旁的两位胶东区党委领导还在等着呢。
“真对不起,我这一啰唆,搞得大家在这唱空城计。”谭政委让老李坐在自己身边。
他一边给老李夹菜,一边说:“今天可没酒喝,你要是早一天过来就好了。昨天老齐还带了两瓶呢,都让许司令给喝光了。”
胶东区党委书记老齐咽下一口菜说:“谭政委,你又忘了,人家老李可是烟酒不沾呀。”
“对了!瞧我这记性。”谭政委笑着说。
老李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稀饭:“我最爱喝大米地瓜粥。等有机会你们去市内,我请你喝岛城啤酒。原先是德国人开的厂子,现在很有名堂,不托人买不到岛城啤酒,全供应美国水兵了。”
谭政委摆了摆手中的筷子:“啤酒?那股怪味我可喝不来。还有什么葡萄酒,甜兮兮的腻人。还是咱们的老白干过瘾。”
“猜我给你带了瓶什么?” 老李贴近谭政委耳边神秘地说,“泸州老窖。”
“哪儿呢?老李,赶快拿出来呀!”谭政委瞪大了眼睛,又对齐书记他们挤挤眼,说,“保密啊!千万别让许司令知道。不然的话,连酒瓶子都剩不下了!”
“哈哈哈……”谭政委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第二天拂晓,天刚蒙蒙亮。
一辆农家马车停在了华北局驻地的村口,两名年轻的农家小伙子站在马车旁等待着。
谭政委亲自来给老李送行。
老李全身上下收拾得利利索索,身穿崭新的浅色夏式长袍,脚蹬敞口的黑布鞋,手里还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加上那黑框的深度眼镜,俨然一副文化人的打扮。他握着谭政委的手:“谭政委,我这一来谈的全是工作,可这私事儿我也得顺带着办点儿是吧。”
“尽管说。”谭政委晃着他的手。
“我侄女英子怎么样了?三年多没见着这小丫头了。”老李问。
“怎么还小丫头小丫头的?都21岁了,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谭政委微笑着说,“她刚从北平调回来,现在城工部那边做机要员,真不巧刚派她和两位同志去了济南,过些天才能回来。之前,她还嚷着要去岛城呢,说是要在你身边工作,正好保护你。”
老李眉头一皱,连连摆手:“哎,可千万别让她来岛城。还保护我呢,谁保护她?”
他从随身带着的黑提包TXT小说共享论坛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是真挂念这孩子啊,真想见见她。这是我送给她的一块怀表,你有机会捎给她。就说,我这穷叔叔也没什么金贵东西送她,万一我……就算给她留个纪念吧。”
“好的,老李。一定转送到。”谭政委接过小盒子,眼圈禁不住有些湿润:“你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呀!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迎解放的。”
老李深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上了马车。赶车的小伙子将手中长长的马鞭“啪”地一甩,马车启动了。
在天津做情报工作期间,老李曾多次从敌人的跟踪和侦查中虎口脱险。有一次,他开玩笑地对谭政委说,跟老天爷早说好了的,在看到解放的那天之前,不收我!
而谭政委知道,由于岛城地下斗争的残酷环境,老李在市内始终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地,心底暗暗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伴随着悦耳的马铃声,马车渐渐走远了。
谭政委依然站在村口,向老李频频挥手。
从胶东解放区回来后,老李立即给岛城山大医院的副院长打了电话,说那件寻亲之事有消息了。
晴天的时候,岛城的上空总是湛蓝湛蓝的。零零散散的几朵白云如同盛开的白牡丹花,悠然地点缀在无垠的苍穹上。
阳光暖暖地斜洒在繁华的中山路上。这条路是市内主要商业街,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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