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头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巡捕寨的一个寨主,此人姓文名中。文中一看是李氏弟兄,赶紧过来了,“二位,有事?”“嗯!这不是文寨主吗?”“正是我。”“寨主爷有令,要来提犯人朱棣,麻烦麻烦,把人交给我们吧!”“哟!这!请问是哪位寨主爷?”“寨主就是寨主,还有哪位?你看看大令!”“哎!是是!”李斌把大令往前一递,这巡捕寨的寨主把令接过来看了看:“哎呀,二位,这可不行!”李斌和李杰一瞪眼睛:“此话怎讲?这支令无效吗?”“不,不不!是这么回事,前边冯寨主有令,你没有看见吗?刚才来个道爷,特为传达冯寨主的令箭,说没有冯寨主的大令,这人谁也不能给!所以你拿的这支令不是冯寨主的,是老寨主的,还请恕小人……”
他这话还想往下说,把李斌气急了,抡起手往脸上“啪”!就是一个耳擂子,把文中打得就地转了三圈。“哎哟哎哟”双手捂着肋帮子,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了,打得眼前直门金星。
李斌往前大跨了一步:“该死的东西!我问你,谁允许你这么放肆,老寨主的令箭反而不好使了,冯奎章的令箭倒统辖了一切,这谁给订的规矩?文中,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这个鸣凤山是谁的?在创办这座山的时候就有你,你说这座山归谁管?”“二位,且息雷霆之怒,我什么都知道,不过呢,县官不如现管,老寨主现在退归林下,养老了,不是把权力都给了冯寨主了吗?所以我呢,就得听冯寨主的。”“放屁,我今天告诉你,我们是奉老寨主之命来的,老寨主有话在先,要把人交给我们处置,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抗令不遵者,杀!你想怎么的吧!要想活命,乖乖地把朱棣交给我们,要想死你说话!”
这哥儿俩说着,一伸手“锵啷啷”拽出单刀往前一纵,就要下手。文中把嘴一咧,就跟吃了黄莲似的,“等一等,让我想一想。”文中双手抱着脑袋一琢磨:我这当官的尽受夹板气,你看,刚才张天杰来了,传达总寨主冯奎章的指示,说什么没有他的手今,不准把燕王交给任何人,你看看,放屁这么个工夫,老寨主又派人来了,非要朱棣不可,我怎么办?哎呀!他一看李氏弟兄白眼珠子挂血线了,看意思,我要不给人,他俩就动手了,我哪能打过他们哪!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我就给他们,然后去禀报冯寨主。冯奎章要有能耐,张天杰要有本事,你们去找杜昆算账去,跟我毫无关系。唉!就这么办。想到这,文中破涕为笑。
“二位呀!你得谅解我的处境,你说怎么办?你们谁提人,我都没有说的。二位,我现在就开门,把人交给你们,怎么样?”“嗯!这还差不多。你要这么做,回去禀报我们老寨主,必有嘉奖!”“哎!我也不图嘉奖,只要二位不怪我就行了。”说着话,他甩过身子,“来人!”“有!”“把铁门打开!”“是!”
这里靠着山,掏了几个洞,三层铁门,上边有象鼻子大锁,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出不来,何况外面还有高大的院墙,还有人在守着。当兵的拿着钥匙,把三道铁门打开到里面去了。一会儿,四个人用软床把朱棣抬出来了,李斌和李杰一看,燕王昏迷不醒,身上盖着被子。“这是怎么回事?”文中说:“我也不知道,把这人交给我的时候就这样,里屋都不准进,我就在外面看着,谁知他是有病呢?还是给灌什么药了,跟我没什么关系。”“这是朱棣吗?”“那还错得了吗?寨主爷是这么说的。”
李斌看看李杰,李杰瞅瞅李斌,两个人有点犹豫,心说这事坏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朱棣?若弄个以假乱真,可麻烦了,可事先又没见过燕王。又一想,抬回去看吧,但愿没有什么变化。“好吧!就这样吧,我们就走了!”“是是是!不远送!”
李斌众人回到金斗寨,有人往里头通禀。徐方和朱森一听,半信半疑,就跑到院里去了。巡山叟杜昆也领着喽罗兵到了院里头。院里头是明灯亮烛,照如白昼。徐方先过去,把这被单子撩开,定神瞧看,确实是燕王,没有假,徐方的心放下来了。但再看燕王跟死的一样,摸摸心口,还有点热呼气,那脸上,面如黄铅纸,唇如靛叶青,两腮深凹,眼窝都塌下去了。徐方壮着胆子把眼皮撩开看看:“哎呀!眼珠瞳仁都快没了!”把他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回头问朱森:“你看!这怎么回事?”朱森也是门外汉,对医道是一窍不通,摸了摸还有点脉。徐方和朱森商议,不管怎么的,先尽快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把燕王抬到里屋,李斌把刚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徐方一听,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你们两个人看到张天杰了?”“是的,我们往里走,他往外走。”“坏了,坏了!老寨主呀,现在连我们带你们如同在虎口之中,你看着吧,一会儿非出事不可,三十六招,走为上计,咱们快快离开这里!”朱森也站起来了:“徐将军说的不假,现在你的处境也危险了,张天杰肯定不会拉好屎,那个姓文的寨主也肯定去告发,估计一会儿,他们就能来人。”
杜老寨主坐在那里手捻长髯,眼睛不断地转悠:“嗯!二位不必着急,本寨主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个地方我不呆了,我宁愿赶奔扬州府,给燕王拉马坠镫,我也不愿意当这个寨主了,何况我要救你们出虎口。来人!传我的命令,全体集合!”
这老头儿手下还有五六百人呢!到了这阵子,也不必保密了。就听得锣声响亮,一会儿院里黑压压站了一片。这里的喽罗兵都是原来的老人,都跟杜昆有一定感情。杜昆站在台阶上,高声宣布:“各位,我有件事跟大家谈谈。燕王千岁被妖道拿到这山里,我已把他救出来了,想把他送出山去。咱们都是老弟老兄的了,希望各位捧我一场,助我一臂之力,把燕王送回扬州府。哪位要能办的到,功劳可不小。但是,如果不乐意担这个风险的,我也不勉强,这里有的是金银财宝,你随便拿,只要你不阻拦我们的去路,你就是我的好朋友。诸位!乐意跟我走的,马上收拾东西,现在我们就要起程。”
这五六百人,平日受老寨主恩惠,都跟杜昆是一条心,大伙恨透了赤发龙神冯奎章,没有不骂他是白眼狼的。如果老寨主不打救你冯奎章,你能有今天吗?啊!你现在有权有势,就跟老寨主作对,真是恩将仇报。
老寨主话音一落,众人齐声喝喊:“寨主爷,你走到哪我们跟到哪,誓死相随!”杜昆十分感动。当即下令,“准备出发!”大家只带了些金银细软,随手应用之物。这时候车也套好了,这辆车就是给燕王准备的。现在朱棣人事不省,还得有人看护着。老头儿见车套好了,令人轻轻地把燕王抬上车,告诉徐方和朱森,“二位,老朽有个要求!”“你说吧!”“你们二位就专门在车上护理王驾千岁,别的什么也不要管。比如说,在下山途中遇到麻烦,你们也不要管,自有老朽和两个弟子承担。我们就是把天捅漏了,把地砸塌了,你们也不要管。要没有你们什么事都好办,你们要一露面可就麻烦了,懂吗?”“好吧,一切听您的安排。”
燕王上的这挂车是新车,大白马驾辕,一匹大青骡子拉长套,两旁两匹大红马拉着帮套。车老板要驾驭得好,一天一夜就能回到扬州府。两人进了车,把车帘子撩下了,里头一团漆黑,朱森在左,徐方在右,扶着燕王。他们心里着急啊!盼望能回到扬州府,找名医给燕王调治,可能这命能保住,要一耽误,那就全完了。徐方撩开帘子往外看,外面都集合好了。杜昆、李斌、李杰也都上了战马,众喽罗后边跟随,离开金斗寨,直奔后山。
杜昆是鸣凤山的创办人,自幼在这山里长大,对山上的地理环境特别熟悉,哪儿有近道,哪儿有密路,哪儿没关卡,哪儿易通过,他是了如指掌。走前山虽近,但是哨卡太多,不易通过;后山虽远,但只有两道关口,硬闯也能闯过。只要过了口子,一上官道,冯奎章再追也来不及了。老寨主心中着急,催促众人加快脚步。“弟兄们!大家辛苦一点,快!前边快走!”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人们知道形势紧张,都紧趱了一程,约半个时辰,就出了后山。前面有一座山口,叫乱石沟,转过乱石沟,地势就好走了,再往前去二十里地,就上了官道。
杜昆眼前一亮:“弟兄们,快!”可是大伙刚走到乱石沟的边上,冷不丁就听见一棒串锣响,并放出两道烟火,接着伏兵四起,把道路给拦住了。杜昆一愣,心里头拧了一下,坏了,冯奎章在这设下埋伏了。杜昆在马上伸脖一看,人不多,也就百八十人,为首的是黑胖子,手中提着斩马刀,脸上带一道伤疤,头发有点发红。这人四十来岁,杜昆还认得他,是巡捕寨的副寨主陆朋。老头子琢磨陆朋在这儿,这是例行的公事,平常这也有卡子。他让喽罗兵往左右一闪,马往前提到了这伙人的面前:“对面是陆寨主吗?”陆朋一看,怎么这么多人,原来是老寨主驾到。陆朋赶紧把刀交给喽罗兵,来到老寨主的马前,一抱拳:“老寨主,有失远迎呀,请恕罪。您半夜上哪儿去?又有车,又有人的?”“陆寨主啊!有很多话我没法说,我打算串个亲戚,溜达溜达,要借路而行。”“是是!是这么回事,您多久回来?”“多则三月五月,少者半月十天,就回来了!”“请问老寨主,您这次远行,冯寨主知道不知道?”“我业已跟他打过招呼了。”“呵!那!您可有那个?这么长、这么宽、这么厚的这……”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杜昆看出来了,他比划的是要大令。杜昆把眼睛一瞪:“陆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离开鸣凤山还得有冯奎章的大令吗?嗯!”“不!我不敢这么说,当然您是不用啦,可后面这么多人呢?”“都是我的人,如果冯奎章怪下来,由老朽承担,快把道路闪开!”
老头说着话一抬腿,“咯(口楞)”把大枪摘下来了,二话没说,在马上练了两趟枪:“陆寨主呀!这两天我可有点脾气暴躁,老想杀人,手可有点刺痒,谁要是惹我的麻烦,叫我不顺心,我可不客气了,你明白吗?”“哎哎!明白!明白!”陆朋琢磨这老头子可够厉害的了,干脆我把道闪开得了,别找麻烦。他往旁边一纵身:“老寨主,请!请!”这人往左右一分。
如果这时出去也就出去了,就这么一道关卡。哪知正在这么个关头,就听身边背后,马挂銮铃的声音,有人高喊:“别放他们过去!拦住!冯寨主来了!”“不能让他们过去!我来了!”夜深人静,这声音传出很远。陆朋一听,是总寨主赤发龙神冯奎章的声音,这小子马上横刀,把去路给拦阻住了:“老寨主,不是我不让你过去,你听见了吗?总寨主来了,有话你跟他去说。”这时候赤发龙神催马就赶到了,双手一抱拳:“师父!慢走!弟子特来送行。”
此正是:
早知今日多磨难,
当初何必把权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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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回 矬英雄镖打飞天女 张道爷剑劈哭面佛
巡山叟杜昆一行人马刚到乱石沟,就被冯奎章撵上并拦住了去路。冯奎章是在得到禀报以后赶来的。原来张天杰到石牢传达他的命令,往外走的时候,遇上了李斌和李杰。张天杰心想,他们俩来这儿干什么,会不会与燕王有关呢?这小子产生了怀疑。他为了看个究竟,便蹲到树林里没走。果不出他所料,时间不大,就发现李斌、李杰抬着软床,奔金斗寨去了。张天杰有心上去阻拦,又一想,不行,强宾不压主,我在这里是个客人,不好直接出面干涉,干脆我告诉冯奎章,看你怎么办。他回去对冯奎章一说,冯奎章还有点半信半疑。正这时候,文中又来报告,说李斌和李杰拿着刀,手持老寨主的大令,强行要带朱棣,我不同意,他们便要动武。万般无奈,我把人交给他们了,特来向总寨主禀报。
冯奎章听了文中的报告,沉吟不语。哭面佛冷然、飞天魔女龙云凤、张九诚以及偏副塞主等,就把他围住了:“寨主,不能让他们走啊。一旦让燕王走了,他们的人马非来报复不可呀,咱们鸣凤山就要吃大亏了。寨主。我们可不是挑拨你们师徒的感情,你想想他哪儿还有老师的情分呢?你就快下令吧!”
冯奎章还有点顾忌到师徒的感情,但是架不住众人的怂恿,他这才说:“众位不要着急,我到金斗寨走一趟,劝劝我师父,我们爷俩好好商议商议,能够和解了更好,真要不能和解我再另想办法。”
冯奎章离大寨往金斗寨去劝说巡山叟社昆,冷然、张天杰、龙云民等等众人都在后边跟着,因为他们都关心这件事呀。众人走到半道,有人又来报告,说是老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