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头不费吹灰之力,这可得注意呀:“这个……请问道爷你究竟是哪一位?”“嗳!这么说话还行,别瞪眼,咱们有话慢慢说,你是三宝和尚,我是三清弟子,三教原来是一家人,要问黄道,我乃张三丰是也。”
这可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不报名还罢,张道爷这一报出名姓,把大和尚吓得蹦了三蹦。哭面佛一想,这可坏了,张三丰怎么和燕王勾搭上了?要这么说,贫僧是凶多吉少啊,慢说救我徒弟,连我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你就是张道爷?”“不错,正是贫道。冷然,你不必吃惊,别看贫道是界外之人,在燕王面前,说话也有点分量,我恳请他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你逃生,燕王不会不准。冷然,今天贫道给你留一条生路,你现在还是走得了的。如果你不听话,执意要救你的徒弟韩宝,别人能饶得了你,贫道决不能容情,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是生一是死,任你选择。”
这一下真把冷然将住了,他一琢磨,我若走,这条命也能保住,但又回头看看韩宝,于心何忍哪!能把我这么大的徒弟扔到这里吗?我的心也太冷酷了。不能,不能扔下我的徒儿,今天我豁出破头撞金钟了。我宁愿死在你被老道手下,也不能叫你拿话把我吓住。我就是要看看你狗皮道人究竟有多大能耐。想到这,冷然把眼珠子一瞪:“阿弥陀佛。张道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看你还是少管闲事,今天,我非救我徒儿不可。”“哎哟!这可就没办法了,良言难劝该死鬼,贫道也算尽到责任了。如此说来,咱们一僧一道,还得动动手喽?大和尚,请吧!把你那绝招都亮出来,你袖里头不是有削首飞镰吗?一边一个口袋,往我这脑袋上套一套!”这戏法还没等变呢先露了。冷然一想,可不好,我这点秘密他全掌握,又一琢磨,去他娘的,爱怎么的就怎么的。想到这晃大铲,奔狗皮道人就是一铲,张三丰噌往旁边一闪,这一铲走空了,大和尚这手腕子一翻,使了个拦腰锁玉带,奔张道爷的腰部扫来。张道爷一哈腰,大铲走空。紧跟着冷然搬铲头献铲攥,奔张道爷的迎面骨便戳。张道爷双脚点地,使了个旱地拔葱,往空中一纵,这一招又走空了。张道爷让了他三下子,面上带笑:“和尚,我算对得起你了,为什么让你三招,你懂不?第一招,念你我都是出家人,人不亲行亲;第二招,念你为救徒弟拼命情有可原;第三招,你是个晚辈,我不能和你一样。你再要动手,可休怪贫道无情。”“废话,谁领你的情!”呜—;—;又是一铲。张道爷一想,这家伙太可恶了,不给他点厉害是不行了。晃双掌便与冷然战在一起,还没等冷然使那削首飞镰,张道爷使了个黄龙大转身,欻;地一下,就正好转到冷然背后。大和尚一铲砸空,左腿在前右腿在后,把后背就整个给了张三丰了。张道爷左手拿着拂尘,把右手一立,对着冷然的后背就是一掌。别看他的掌伸出去软绵绵的,不像一般的掌法霹雳盖顶的那么厉害,但是打上,重有千斤,安外伤内。就这一下,把冷然平地打出去两丈多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动了三动,起了三起,脑瓜一扑棱,“哇!”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眼前金灯乱晃,腿一软,起不来了。常茂一看,哟!好小子你也有今天,晃禹王槊就想过去,被张道爷给拦住了:“无量天尊。茂,不可下手,一人服了,也就罢了。”常茂气愤不过,把冷然左右袖筒里的削首飞镰,都给掏了出来,当场点火烧了。冷然干瞪眼没有办法。
张道人一转身来到燕王面前,打稽首诵佛号:“无量天尊。王驾千岁,贫道打算求个情,饶他一条性命,不知王驾意下如何?”燕王想:张道爷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世外的高人,今天来帮忙,求这个情,能不答应吗?燕王躬身施礼:“道爷,你看着办,怎么都行。”“好,我把话向他讲清楚。”
张道爷过来,把冷然给扶起来。冷然的前身都被血湿透了,这一起来一动弹,血还顺着鼻子往下淌呢!张道爷一伸手从他兜子里头拿出个小葫芦,把葫芦嘴拧下,倒出几丸药,像黄豆大小,粉红色的,这种东西叫止血丹。给冷然揉到嘴里,告诉冷然:“刚才我给你求了情了,饶你不死,拿着大铲你赶紧逃命去吧,你记住,下不为例,我再要遇上你发威撒野,杀你个二罪归一。”
冷然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家伙手扶着墙,全身哆嗦成一团了,好半天这药劲溶开了,药力发作。他也不知道张三丰这药是拿什么配的,真有奇效,这下胸口不痛了,血止住了,脑瓜也清醒多了,他把鼻子里头的血沫子擦净,哈腰把大铲捡起来,看看张三丰:“道爷,你真饶了我这条命啦?”“当然喽!”“哪!”他又看看韩宝。张三丰说:“他不行,他是他,你是你,你走你的吧,要不愿意走,那你说痛快活。”
哭面佛一看真没办法,我不能学愚人哪,在这里卖一个搭一个犯得上吗,扭项回头对着韩宝,口打咳声:“徒儿,为师救不了你啦!你不要怨师父艺狠心毒,我是无能为力呀,不过你放心,只要有为师三寸气在,我早晚得给你报仇也就是了。”
大和尚说到这,面对张三丰:“张道爷,你放我我也得把话说清楚,今天这个事不算完,早晚我必报这一掌之仇!”“哼!完不了你还想怎么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冷然一定要设法报仇雪恨;你要怕,干脆再给我一掌,把我打死,省得留下祸害,你若把我放了,我是非报仇不可!”“哈哈!我话已说出口,焉有收回之理,不怕你报仇,就怕你不敢来,贫道等着你呢!”
冷然抹了一把眼泪,扛着方便连环铲,连头也没回,离扬州而去。这韩宝可苦了,被军兵往上一闯,重新按翻在地,拿绳子把他又捆上了,送到空房子,重新派人监押,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大家好像众星捧月一般,把张道爷、朱永杰拥进帅厅,一方面祝贺,一方面招待。众人想办法要把张三丰留在这里,张道爷是执意不肯:“我是个出家人,吃的跟你们不一样,行动跟你们不一样,在军中对你们也别扭,对我也别扭,另外我还有事,这是路过此地,偶遇此事,将来有用我之处,也许我还能赶上,不要耽误了你们的大事,我要告辞了。”说着话站起来就走了,谁也留不住。等大伙到帅府门前再找时,已踪迹皆无。
朱永杰一笑:“各位请回吧,这种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踪去无影,性情古怪,谁也留不住。”燕王点点头:“真高人也!”大伙重新回到帅厅,款待朱永杰。
朱永杰提议,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冷然肯定完不了,容等他缓过手了再回来,可就麻烦了。这韩宝不能留着,既然要给众人报仇雪恨,执行得了。燕王千岁点头,就在第二天的凌晨,传下旨意,把韩宝提出来,跪在沐英、沐晟、张玉、王真的灵柩前面,开膛摘心,最后把人头砍下来。可叹韩宝十七八岁得了这么个结果。脑袋砍完挂在城头。
燕王杀了韩宝之后,又草草安葬了朱沐英等阵亡将领。然后召集会议,讨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众将官纷纷发表意见,多数人都主张集中兵力攻打鸣凤山韩金虎的大营,然后再一鼓作气渡长江攻打南京。燕王、田再镖也同意这个方案。燕王传旨,准备粮草、战船,一旦破了韩金虎的大营,便乘势渡江。
事不凑巧,第二天军师派人来了,说是北平发生了疫病,死了不少人,请活神仙连灯前去治病,燕王马上派人把连灯送往北平。可是连灯刚走,燕王也病倒了,军医官认真调治,总不见效,而且越来越沉重,后来连帐都不能升了。军事行动计划就不得不停止了,人们心急火燎,等着燕王早日康复。文官武将不断到大帐看望,军医官再三解劝说:“燕王的病原,主要是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需要静养,希望诸位不要打搅,影响他休息。”众人听了大夫的话,谁也不敢奔内宅来了,留下邱福、谭渊二将专门守卫。
又过了两日,燕王的病仍未好转,常茂坐不住了,找田再镖商量:是不是让燕王在这疗养,咱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要不然这几十万人马老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呀。这一说,田再镖、胡大海都同意。但这个事得请旨定夺,没有燕王的诏准,别人哪敢私自作主,因此,众将聚集在后宅,非要见燕王不可。邱福、谭渊点头:“众位将军稍候一时,容我等进去禀报。”“你快点呀,我们着急的不得了啦!”“是!”
邱福、谭渊进了内宅,时间不大,好像火烧屁股似地,叫唤着就跑出来了:“哎呀!大事不好了!”就这么一嗓子,把众人吓得魂飞天外。田再镖忙问:“邱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帅,你们快到里边看看,燕王千岁不见了。”
众英雄闯进了燕王的卧室一看,这里是内外两间,燕王住在里间,邱福、谭渊在外间值班,里边要什么,喊一声他们才进屋,平时他们不敢进屋打扰。前院后院全都找遍了,也没有燕子的影子。胡大海一朴棱脑袋:“肯定出事了,一定是有刺客,搜!”帅府搜了个底朝天,扬州府大街小巷,犄角旮旯都搜到了,仍然是无踪无影。
徐方、朱永杰成了主力了,四外勘查,最后朱永杰发现了线索:“别找了,燕王叫人家劫走了!”众人赶紧围过来:“你怎么知道?”“诸位,你们细看,这个人可了不得,有飞檐走壁的本领,他把燕王背走了,使的这一招叫‘天鹅下蛋’。”很多人不明白什么叫“天鹅下蛋”,朱森给大伙解释:“你们看,外屋有邱福、谭渊轮流值班,此人肯定不敢从外屋进,可是这里屋,门窗都封严了,插销一点没动,窗户也没人破坏,你说这人从哪进来的?能从地下钻进来?不能。你们看看!”朱森用手一指,众人顺着他的手腕一看,他指的西北角天花板。“你们看见没有?那儿是气眼,方才我都检查过,上面有飞抓的痕迹。”说着搬来了梯子,把那板的眼调开,一看可不是嘛,那上面有飞抓的爪齿印,天花板上抓的印清清楚楚。钻进顶棚,再一看,大梁上的尘土,被人擦掉,证明此人在这呆过多时。再往上看这房顶,房顶上的瓦已经被人揭开了,但揭完了又照原样摆回来了,不注意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先把瓦给掀开,把土漏掉,把椽子拉折,从房顶上进来的,然后再通过这个气眼到了屋里头,用薰香把燕王薰迷过去,再用飞抓百链锁把他拉上去,这一招叫“天鹅下蛋”,众人这才明白。
这一下当时就乱了套了,这是谁干的呢?很多人就想到肯定是冷然干的。一想到冷然,自然就埋怨狗皮道人张三丰。众将说什么的都有,这和尚、老道都是假慈悲,嘴里念着佛,办的都不是佛事。你觉得把冷然给放了,感化他,他这种人横骨插心,好像野兽,他懂得什么叫感情,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找冷然,抓住冷然就能把燕王救回来。可哪儿去找冷然,这么大的国家,南北分裂,兵荒马乱,你累死了也找不着。把田再镖急得以拳击案,把常茂急得进来出去直晃脑袋,众人也是一筹莫展。但是,事关重大还不能不找。后来胡大海告诉大伙,暂时在扬州府按兵不动,集中全力寻找燕王。田再镖传令,把手下人分成二十几拨,一拨有十个八个的,有三十五十的,奔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各处寻找,结果仍是没有下落。
胡大海指着徐方、朱永杰:“我说小矬子,按说别人没办法,你俩得有办法。像这种事都是绿林盗干的,若讲两军阵前跨马征杀,你俩不行,要讲刺探,你俩是行家。你们得想个办法啊!”“这事难哪,我现在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咱这么办,明天我跟朱森远点溜达,也说不定能找到燕王的下落。”“那你们明天早点起来,赶紧出发。”“是!”
徐方下去跟朱永杰一商量:“咱们两个是步下的将官,而且会飞檐走壁的本领,若说这种事我们两个不行,别人谁也办不到。无论如何要把燕王找着。”朱森点头答应。
到次日平明,他们两个人带着足够的川资路费,跟众人告辞,启程离开扬州府。一口气走出去一天一夜,计算一下路程,大概足有二百里地。两人一想,咱们光这样瞎跑也不成,鼻子底下长着嘴,咱们得打探打探,徐方说:“咱这么办,以前咱总在平原地找,今天咱进山看看,如果有贼窝子,背不住在山里头藏着。”“对!”这样他们就奔鸣凤山而来。
这鸣凤山可是座大山,连绵不断,哩哩啦啦有数百里长,里面村庄错落,也有不少住户人家。他俩在山脚下找到个小店,胡乱吃了点东西,然后把兵刃暗器收拾好了,起身进山。两个人又走了大半天,眼看日头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