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浅如果知道自己拿去借花献佛讨好挽茵的蛊虫是打算给自己的东西,非后悔死不可。像花卿这么慈祥的师父肯定不会忍心徒弟一只被蒙在鼓里,他打算等挽茵跑得再也找不到之后,将真相告诉花浅。
怕被花卿来个半路阻截,挽茵没敢顺着来时的路回去,红棠告诉她另一条回东陵的路,这次她换一条路走。这一路挽茵可没闲着,把撒了毒粉的银子全都擦干净收进自己的财务箱子里,这毒粉,挽茵尝了一点,不是致命剧毒,成分类似于春/药,又把馒头和茶拿出来尝了尝,都是一样的毒。挽茵还以为百铃是为了报复自己强迫她吃了两次毒药,如果是为了报复,不该下这样的毒,难道……祝文安说过自己喜欢年纪小的,百铃最近又和他很亲近的样子,挽茵掀开门帘,把手里的馒头用力朝祝文安砸过去:“祝文安!你不要脸!下流!”
祝文安眼看着黑色的馒头从自己头顶飞过,被挽茵骂的不明所以,难道他昨晚做的梦被她知道了?不会吧……
就在挽茵马车行进的路线上,几十里外开的地方,一场屠杀正在上演。血饮庄百来口人,团团围住一个白衣飘飘的女人,被屠杀的却是整个山庄。白衣女子仿佛是一个暗器匣子,身上藏有无数暗器,她以蛛丝操控暗器,又身如鬼魅,山庄弟子竟只能看见血如泉涌却不能近她身分毫。
血饮庄庄主虽有祖传秘籍,因资质平庸,并无多大能耐,眼看着女子杀尽她全家老小,自己也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心中只有满腔恨意却无报仇的能力:“你……是……青榜?”他要知道凶手的名号,等他死后化为厉鬼一定回来找她索命,传闻青榜里有一个女杀手,善用暗器,青榜最近在江湖上命案连连,只是不知自家一向远离东陵纷争,怎么也会遭此横祸。
白衣女子清冷的眼眸只低低看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回答,自始至终这个女人就没说过一句话,只全神贯注地杀人。
“爹!爹!”小少爷看见自己爹爹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哭喊着跑过来。
老庄主心惊,想阻止却也无能为力,连喊儿子跑的力气都已没有。白衣女子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把剑,直接横着在那男童的脖子上抹了一下,血水喷涌而出,溅到她白纱长裙上彷如白雪皑皑中的几点梅花,女子厌弃地将男童扔到一边,拖着沾满血污的裙摆一步一步朝山庄内院走去。
所到之处,遍地尸骸。
红棠说,顺着这条路,途径一个山庄,庄主是东陵人,听说为人和蔼,应该会给挽茵一个下榻的地方。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红棠说这段话的时候,死神已经到了血饮庄的门口,等祝文安驾着马上赶到这里,只有血腥味扑鼻而来。地上破败的牌匾上写着血饮庄三个大字,正是红棠告诉他们的那一家。
挽茵鼻子灵敏,被呛得必须用衣服蒙住自己的鼻子,看着情形,山庄是不会有活人了。
祝文安蹲下查看尸体的伤口,都是被暗器所伤,还有用韧线切割的痕迹,这种杀人手法以前就有出现:“是青榜干的。”
“啊?”确实牡丹是用丝线操控暗器杀人,挽茵了解牡丹的手法,细看几眼就知道不是牡丹做的,凶手虽然残忍,下手却轻柔,没什么力气,八成是女子,牡丹虽喜欢男扮女装,可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下手可比这重多了。挽茵心里知道青榜这把蒙了冤嘴上却什么都不能说,总不能说自己跟青榜那几个杀手都倍儿熟所以知道不是青榜干的?挽茵还没活够。
祝文安以为挽茵的惊讶是不知道青榜的意思,毕竟她是山沟里出来的,解释道:“是东陵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要真是青榜的人,挽茵才不害怕,还怪想他们的。就因为不是青榜,挽茵有点害怕,地上的尸体还有温度,血也是刚流出的鲜红色,凶手已经走了吗?把人家满门屠尽真够狠的,不知道是仇杀还是为了别的目的,总之不关她的事儿。
“走吧,这里的味道太恶心。”挽茵拉着祝文安的袖子说。
祝文安点点头,不管是不是青榜做的,此事回去之后还要尽快告诉其他门派,虽然江湖上恩怨情仇流血事件是常事,但满门屠杀这种残忍的事在道义上总归不好说。
祝文安怎么说也是一言堂的堂主,道义上总得看看山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挽茵一副不好过的样子,让她先回马车里等着。挽茵哪敢自己呆在马车里,万一行凶的人还没走,顺手把她也咔嚓了怎么得了,只好委屈自己使劲捂着口鼻默默地粘在祝文安身后。祝文安很受感动,挽茵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要陪在他身边。
一路上仿佛阅览尸体一般,放眼望去都是残肢血肉,山庄里有很多地方都被破坏,看样子不是仇杀,如果不是劫财的话,那就是为了找东西,不可能是劫财,为了钱财搞成这样,那犯人也真够拼命的,可能是为了武功秘籍之类的?
咯噔。
挽茵耳朵灵,一点小小的响动都被她捕捉在耳朵里,顺着声音找过去,看见躺在一堆尸体中间的男童。身体其他地方一点伤都没有,唯有脖子处被人横切一刀,气管被切断,再过一会儿他就要窒息而死。挽茵在医书上曾看过缝合气管的方法,她从来没机会实践,看着小男孩艰难苟活的样子,挽茵手痒痒的。
“用内力帮我封住他的出血口,快!”
第41章 少女
祝文安听话地照着挽茵说的去做,针和天蚕丝本来都是防(害)身(人)用的;这时候也能派上就人命的用场。男童有学武的底子;身体结实;求生意志又极强;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命太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碰到了挽茵。
挽茵对他可算是下了血本,各种贴身保命的药丸都塞他嘴里;这气管伤得刚刚好,伤得很重又不会立刻要命,能碰上这样的患者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她师父田不东也没治好过这样的伤势,如果成功,她的事迹足以被写在医书里供后生膜拜。
想到这点,挽茵耐不住心里的小激动,对男童简直如圣母一般细致入微地照顾。
祝文安对此有不满:“你还说我喜欢年纪小的,我看你才是,你那些黑药丸子什么时候给我吃一点?我连闻闻你都舍不得。”
“谁说的!你要是也伤这么重快死了,我就……忍痛割爱给你吃一颗。”
祝文安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至少他在挽茵心里值一个药丸了。
挽茵这些年砸在医书上的努力没有白费,男童的伤势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已经脱离危险,只等着伤口愈合,但也不尽完美,很遗憾他以后再也不能说话。
男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挽茵跪下磕了个头,挽茵赶紧把他扶起来,生怕伤口裂开他的头直接掉到地上。男童还不怎么识字,如今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挽茵根本没办法和他交流,问他问题,他也只能点头或摇头。
“血饮庄一向隐居,和江湖上没有什么往来,这孩子怕是以后举目无亲了。”祝文安有些怜悯这个孩子,不过他肯定不会收养,太麻烦,不过这孩子身体结实,是习武的料,如果带他回东陵,应该有不少门派愿意收留他。这事儿主要得看挽茵,如果挽茵想带这孩子一程,是他的福气,如果挽茵不愿意,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挽茵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她自幼和师父相依为命,被一言堂通缉时她也是东躲西藏捡垃圾吃,在她看来无依无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根本没想到需要同情,还自以为很好心地给男童指了条明路:“这里往西走,有一个西陵的镇子,往东走是东陵的镇子,等你走到镇里,你拿个碗去人多的街上坐着就行了,要是行情不好,你再去垃圾堆里翻点吃的,放心,不会饿死。”
祝文安万万没想到,挽茵一副慈悲的表情竟然在教孩子行乞!她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一定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日子!
男童吓呆了,一般妇道人家看见他这种身世可怜的孩子就算不收养也不至于让他去行乞吧,那岂不是丢进他死去父亲的脸面,赶紧又给挽茵磕头,希望她能看在自己知道感恩的份上带自己去东陵。
挽茵以为男童是在感激自己出了好主意,心安理得地受他一拜,然后招呼祝文安上路回东陵。
眼见挽茵要走,男童急坏了,他有发不出声音,只能一直跟着挽茵,祝文安实在看不下去,告诉挽茵:“我看他是想跟我们一起走。”
挽茵恍然大悟,问男童:“你想去东陵要饭?”
祝文安简直想给自己脑袋一拳,为什么又能扯到要饭上去,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太让人好奇!
挽茵的问题让不会说话的男童很难回答,他确实想去东陵,但他不是想去要饭啊!最后他还是点点头,总之先把自己想跟他们一起走的观点表达出来,万一被他们扔在这里,他一点活路都没有。
挽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上你也不是不行,那你家的财务就作为伙食费让我带走行吧?”
男童猛点头,原来是个贪财的,没关系,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了能报仇,为了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让他给这个女人倒夜壶都没问题!
祝文安仿佛在男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都是交足了保护费才能在挽茵身边有个落脚的地方,而且还不能白呆着,出了钱还要出力。
挽茵已经盘算好以后能怎么使唤这个孩子,让身边每一个能使唤的人都发光发热是她应尽的义务。自古名医身边都要有个跑前跑后的药童,她师父田不东就因为养了她这么个聪明可爱的药童,才能成为一代神医,哑哑这孩子脑袋还算机灵,抓药熬药这种活儿应该都能做好。
首先要给他个称呼,总不能孩子孩子地叫。
“哑哑怎么样?顺口又适合他。”
“不好,”祝文安又扶住自己的额头:“你这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男童生怕挽茵会嫌他事儿多不要他,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愿意接受。
“你看,他喜欢。”挽茵得意地摸摸哑哑的头,哑哑就乖乖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躲避的反应,挽茵对他的表现很感兴趣,刚经历了满门惨死的悲剧,他既不哭闹也不慌乱,反而像是从炉火里淬炼出的精铁一样沉稳,这孩子说不定是块可以雕琢的好木头。
虽然哑哑伤口还没恢复,回东陵的日程不会因为他延误,挽茵他们还要继续赶路,祝文安对哑哑和挽茵共座在车厢里很不满意,他替挽茵抛头颅洒热血还没混上进车厢的资格呢。
“那祝公子想怎样?”
“让他去赶马车,我和你一起在后面坐着。”祝文安朝挽茵抛了个媚眼。
“不行,哑哑伤口刚包扎好,我怕他坐前面颠一颠把头颠下去。”
“唉,我堂堂一言堂的掌门,说出去都没人信。”祝文安抱怨的时候他的爱马奔雪,奔雪才是真的委屈,就因为主人追逐雌性的一己私欲,让它从尊贵的掌门坐骑变成了最粗俗的拉车马。
挽茵找了块干净的绒布,给哑哑擦去脸上的血污,这活儿她最拿手,从地里刚挖出来的人参都要这么清理一下粘在上面的泥土。污秽下隐藏的是一个白净如陶瓷般的面孔,脸型是带着婴儿肥的圆脸,眼睛也又圆又大,乍看之下像个小女孩,光从面相上说,长得比百铃这个真女娃还好看点,可怜的百铃,那诡异的轻眉毛害了她。
祝文安小时候也有一张这么可爱的脸吧?不,从五官看,祝文安小时候一定比他还可爱,脸也没这么圆,他是瓜子脸……
挽茵惊讶地晃晃脑袋,她眼前明明是哑哑,怎么想到祝文安身上去了,而且还能凭空想出祝文安的五官,她这是怎么了!不小心吃了什么致幻的毒药?
下榻到东陵境内的镇子,挽茵才有安心的感觉,这里人来人往,再没可能遇到屠杀血饮庄的杀手了吧?
祝文安笑着说:“有我在,至于怕成这样?”
“你又不能什么时候都在我身边,万一那人趁我洗澡时候偷袭呢?”
“我不介意你在我身边洗澡。”
“我介意!”
“诶!挽姑娘!挽小姐!挽女侠!别走!”祝文安一个劲儿地在后面喊挽茵。
“又怎么啦?”挽茵本来要领哑哑进客栈,回头问。
“先别走,等我搬完行李跟我一起进去,我一个人害怕。”
鉴于挽茵又搜刮了血饮庄的财务,挽茵的行李又壮大不少,祝文安这个马夫还是很能干的,怀里的行李叠得比他的头都高,他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走路,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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