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茵去抓那说书人,只打算揍他几拳教训一下,谁知这说书人轻功了得,竟没抓住他,说书人从酒楼的二楼飞上房顶,挽茵不甘示弱,紧追着不放,每每快要抓住的时候,都和挽茵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除了医术,挽茵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轻功,张之栋不是个好老师,但挽茵是个好学生,天分好加上肯吃苦,总能学个七七八八,一言堂的轻功不差,但就算是祝文安也只能仗着地形堵住挽茵,这个人,在挽茵面前仍然一副轻松样而且他的轻功路数和挽茵非常相像。
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
挽茵停下脚步,大喊一声:“张之栋!”
那人果然也停了下来,和挽茵对望着,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你真是张之栋?”
那人先是狐疑,后也似想了起来:“挽茵?”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早被女娲宫抓住弄死了!”挽茵开心地跑过去。
“我也以为你早就饿死了!”
虽然两人都没想对方能摊上好事,但这不妨碍两个故友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
“原来你洗干净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你洗干净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他们相遇的时候,两人都处于被追捕的状态,张之栋正被女娲宫追,挽茵正被一言堂追,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里,都是脏兮兮的流浪乞丐模样,再加上一别之后过了七年的时间,现在的两个人都难在彼此的记忆里找到能重叠的身影。
两个人都认真地打量着对方,挽茵第一次看见身上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烂泥的张之栋,他看起来还很年轻,长得也很清秀,很有读书人的斯文模样,他现在这副样子让人没办法和“神偷”这个名号连在一起,难怪能安然活到现在,女娲宫的冷月宫主肯定也想不到偷她肚兜的人会长这个样子吧,果然外表斯文的都是禽兽,比如张之栋,比如祝文安。
刚想到祝文安,祝文安就到了,他见那个说书人会轻功,生怕他还会别的武功挽茵会吃亏,赶紧追了出来,但挽茵和张之栋的轻功实在厉害,他追了一会儿被甩下好远。
听了挽茵的介绍,祝文安打趣道:“所以这位就是教你轻功的师父?”
“他才不是我师父,他教我轻功是给我的诊费。”
祝文安莞尔:“你的诊费总是收的这么贵。”
张之栋在一旁猛点头,深表同感,他是个极怕麻烦的人,根本不想教别人轻功,向挽茵提出等她长大了他用*偿还诊费,被挽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当时他就想教这种不懂变通的小丫头轻功一定会累死,没想到挽茵是块学轻功的好材料,记性也好,张之栋教过一遍之后她就能自己练,没有太多麻烦。
之后张之栋愉快地加入了挽茵和祝文安的用餐行列,并又点了几道让挽茵很心疼的菜。看到张之栋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模样,挽茵又想起两个人一起吃不饱饭的艰苦日子,贴心地给张之栋盛汤:“你怎么跑到这里说书来了?”
张之栋突然停住了一切动作,放下吃了一半的鸡腿,油汪汪的双手握住挽茵的手,眼含热泪:“小茵茵,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赎身好不好!”
原来四处流浪的张之栋身无分文时来到了这家酒楼,靠说书赚点赏钱,谁知这家酒楼实在太贵,他赚的那点赏钱根本不够饭钱,欠了酒楼掌柜的银子还不上,只好一直在酒楼里说书。
祝文安好奇地问:“你不是神偷么,随便偷点什么不就还上了?”
“他,特别可笑!神偷不偷东西,你信么?神偷宁愿饿死都不去偷钱,说出去有人信么?”
“我本来也没想当神偷,都是江湖瞎传的,小茵茵,帮我赎身嘛~”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挽茵一定不会来这家酒楼吃饭,这顿饭让她的荷包憋了好多,心好痛。
还好获得了自由之身的张之栋马上又投入到新的流浪当中,没让挽茵再请他住一晚客栈,望着张之栋离去的背影,挽茵不禁感叹,真是个风一样的男子,像冷月宫主这种勇于追风的女子,不知能不能拿回自己的肚兜。
“天色暗了,小茵茵,我们去客栈嘛~”祝文安学着张之栋撒娇的声调用词说。
挽茵的后背顿时出了一篇鸡皮疙瘩,张之栋说的时候她没有感觉,怎么祝文安能把“小茵茵”叫的这么恶心。
“小安安,再淘气我就把你的客房退了让你睡大街!”
“呜呜呜,小茵茵好可怕~”
“说人话!”
跟祝文安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日暮黄昏,以前只有在摆弄药材的时候才会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个时间,最繁忙,小贩们赶着收摊回家,买完东西的客人们也赶着回家,人来人往的街上更添混乱,挽茵的体格在人流里很吃亏,被撞来撞去,差点淹没在人群里。
祝文安一只手抓住挽茵的手,在人流中引导着挽茵走到自己身边,搂住挽茵的胳膊将她护在自己身边。像祝文安这种佩着剑的武林人,路人都自觉地绕开,祝文安搂着挽茵一路畅通无阻。挽茵突然庆幸西陵之行能有祝文安陪伴,虽然他嘴巴坏,心眼坏,是个禽兽,每次在挽茵有难处的时候他总是很靠得住。小说里管这种情形叫英雄救美,祝文安不是英雄,就勉强夸他一句禽兽救美吧。
留祝文安在身边是因为他有用处,西陵之行只是在利用他,只是利用,挽茵这样告诉自己。
什么时候,对一个人的评价已经必须用每天在心里对自己叮嘱来维持了呢,什么时候,仇恨已经必须像口号一样在心里默念了呢,她不是最记仇的人吗,是什么变了吗?她不懂,是病吗,医书上为什么没有写。
挽茵不知道,陷入苦恼的人不只是她一个,祝文安,何尝好过。
回头看见挽茵小小的身影就要被前面的行人挡住,祝文安只是条件反射地把手伸过去,抓住那快要消失的东西,总是这样,明知道不该那样做,明知道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他做得越多越是伤害,他控制不住,总是不知不觉顺着自己的心意行动,不顾后果。
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作为一言堂前掌门唯一的儿子,作为一言堂的掌门,他已经习惯任性了啊。
第28章 西陵第一站
一言堂祝掌门私奔一事,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不仅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们当戏文说,客栈的客人们也津津乐道地讨论。一进客栈门,挽茵满耳都是“祝掌门”“医女”“勾引”“私奔”这类字眼,特别不公平的是大家都一口咬定是挽茵先勾引的祝文安,尤其是几个江湖女客,口口声声骂挽茵是“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那阵仗仿佛挽茵就在她们眼皮底下勾走了祝文安似的。
祝文安像没听见,照常领着挽茵去早就选好的上房,挽茵不甘心地抱怨:“明明是你死皮赖脸地跟着我,怎么她们都骂我。”
“……不要用死皮赖脸形容我。”
“厚颜无耻?没皮没脸?”
“……要不你干脆别加形容词。”
“不行,那样岂不显得我很没文化。”
“……你本来就没文化。”
因着被先前那家黑店吓怕了,挽茵看店小二的眼神很不友好,弄的店小二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胆战心惊,等店小二走了,挽茵对祝文安说:“这家店不会是黑店了吧?”
祝文安晃了晃腰间的佩剑:“是黑店又如何?”
挽茵心中一片安稳,是啊,是黑店又如何,她可不是独身一个小姑娘了,她的马夫相当能打。
有了祝马夫保驾护航,旅途一路顺顺当当,只是路上时常见到一个熟人。
某次,挽茵和祝文安在一个小镇里住店,发现账房先生看着眼熟,再细看,竟是张之栋!
再一次,两人去馒头铺子采买干粮,张之栋正在馒头铺子里打杂,忙得热火朝天。
这一次,两人在酒楼吃饭,张之栋拿着菜谱来让他们点菜,早已习惯了张之栋随处打工的身影,挽茵和祝文安也能面不改色地点菜。
点完了菜,挽茵实在忍不住对张之栋说:“要不,我支援你点银子,你去自己做点买卖行不?”
张之栋神秘地摇摇食指:“好男儿自当四海云游。”
挽茵眼皮抽动:“你这是四海云游么?我看你是四海打工!”
“好男儿也要吃饭,没钱怎么吃饭,打工才能赚钱。”张之栋用一副“这么简单道理都不懂”的眼神鄙视挽茵。
祝文安插嘴道:“张兄随遇而安的本事着实领人佩服。”
“哪里哪里,祝公子也很厉害,挽茵这孩子看着不咋样,其实是个好孩子,祝公子有眼光。”
挽茵怎么听着话很不对劲,什么叫看着不咋样,还有那副嫁女儿般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张之栋和祝文安相谈甚欢,张之栋传了菜之后干脆就搬了椅子跟着挽茵他们一起吃饭,挽茵斜眼看他:“你不是在这里打工,怎的还坐下了?”
“我和掌柜的说好了,我陪你们吃顿饭,一会儿你们结账多付一两银子。”
“我同意了么!”
“祝公子同意了。”
“他又没有钱!”
张之栋哎呀一声,跟村里的中年妇女似的表情十分八卦:“你和祝公子还分什么彼此,你人都是他的了,还计较那些钱做什么。”
“谁告诉你,我人是他的了!”
“祝公子都跟我说了,你误进了黑店,他去救你,你俩晚上睡在一个房间里。”
“等等!我俩是在一个房间,但我俩没在一张床上啊!”
张之栋完全不管挽茵的解释,自顾自地倒了酒跟祝文安干杯:“我们家小茵茵没什么嫁妆,你别嫌弃,虽然她现在年纪小点,也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一定让你满意。”
“什么叫长大让他满意?你说话怎么跟人贩子似的,你告诉我你都跑什么地方打工了!”
张之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年头,活计不好找,我看青楼缺跑堂,工钱还挺多……”
挽茵觉得如果有一天张之栋跑去当小倌,她也不会感到惊奇了,除了不偷不抢,他根本是无所不做!
这里是东陵最西边的镇子,再往西便是西陵地界,挽茵盛情邀请张之栋一起去西陵,包吃包住,张之栋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那等阴邪的地方,指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小茵茵你要是快死了,记得飞鸽传书告诉我你藏钱的地方,别埋没了那些银子……”
“我包里有哑药,你要么,甜的。”
张之栋也不肯放过在一旁偷笑的祝文安,又对祝文安说:“祝公子,你要是遭遇了不测记得把一言堂我托付给我……”
“张公子再会!”
祝文安飞快地抱起挽茵扔进车里,驾起马车绝尘而去,再听他说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死无全尸的乌鸦话。
西陵多风沙,越往西走就越感觉到,漫漫黄沙刮得脸疼。
“你可以把脸缩回车里。”
祝文安好心提醒把头探出马车外吹风沙的挽茵,西陵本就风大,再加上马车疾行,自讨苦吃。
“不行不行,我得认着点路,万一你把我卖了,我也好能自己找回去。”
“……你食量大,哪有人买。”
“是你说我长身体多吃点的!”
“哈哈哈,逗你的,你是该多吃点,太瘦,抱着难受。”
这话前半段听着还挺正常的,后面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祝公子,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江湖中传闻的样子不太一样?”
“江湖传闻最不靠谱,你见识过的。”
“不不不,你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也不太一样,你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我在书中看过这种病,可以靠针灸……”
“挽姑娘,祝某一直如此,区别只在于你看我的远近而已,远观山小,近看峰高,一样的道理。”
远观山小,近看峰高,这种文绉绉的话,挽茵总要在心里多想想才能听明白,是说同样的山,远看近看感受不同吧,祝文安是将自己比作山,那……是啊,初见祝文安时他是高不可攀的一言堂掌门,和他说话也是千万分地注意礼节,没有半分真情流露,短短数月,哪里能想到祝大掌门会替她赶马车,距离……不一样了。
挽茵缩回车厢里,只掀起帘子留一点缝隙,看着外面车轮卷起的滚滚黄尘,天上有孤雁呜鸣,倒真像私奔一样,有点庆幸“拐了”一言堂的大掌门来,要是自己骑着马在西陵闯荡,那景象想起来都有点凄凉。
到了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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