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辞而别
挽茵回到一言堂的时候已经入夜,守山弟子默默地放她上山,一切都寂静无声,祝文安的院子给她留了门,她的萤灯已经被挂起来,有足够的光亮给她照明,所有的一切,都像在静静等待她回来,传达着一个讯息:你回来就好。
房间里,她以前练琴时用的那把从库房要来的旧木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那把段弥君生前的紫檀琴。看到这把琴就想起早晨祝文安抱着这把琴来找她,想起在这把琴的面前,祝文安俯身的亲吻。
挽茵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琴弦,琴音美极,与以前那把破木琴天壤之别,听说好琴和好剑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祝文安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好的琴?而且这是他挚友的遗物……他又为什么要亲她……
“你回来了。”祝文安在房里坐着看书,一直没睡,听见挽茵房里有琴弦拨动的声音,急忙来看。
挽茵没有转身,只将背对着祝文安,臧华颜的话还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当挽茵告诉臧华颜自己身负血仇又无力对抗仇人时,臧华颜大笑,笑声是由衷的开心:“就算武功再高强的男人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你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么?床弟之间。”
床弟之事,就是小说里祝文安和那些女人做的那种吧,据说床笫时确实会让人心迷意乱,是人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可……就算是大夫也不能把这种事看得太轻。原本她只想和祝文安成为友人,亲密的人,现如今,臧华颜直接让她成了床上人。
但这,真的是个好方法啊。
江湖上曾有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猛虎山庄的庄主在外面豢养外室,与妻子行房时被妻子一口咬成太监,可怜猛虎从此只能当只病猫,这事儿穷奇当时讲的时候肚子都笑疼了。猛虎庄主武功高强,他的妻子不会武功,尚能把猛虎变病猫,可见男人在那档事儿的时候防御力之差。
“你生气了?”见挽茵不吭声,祝文安轻轻问。
“把门关上。”
祝文安乖乖地听从挽茵的吩咐,门刚刚锁好,挽茵直接扑向祝文安,饿虎一般的动作,敏捷地将祝文安扑倒在地,这次就由来主动,主动……到底!
挽茵朝着祝文安的嘴唇啃下去,祝文安将头外向一侧,闪过挽茵的啃咬攻击,挽茵追着祝文安的嘴巴亲,祝文安不停地转动头部,就是不给挽茵机会。
挽茵大怒:“你这人不是喜欢亲么!我亲你你又躲!”
祝文安的衣服折腾得有些散乱,被挽茵压在身下,活脱脱被□□过似的,祝文安低头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手搭在额头上叹气:“你小小年纪,真可怕。”
“你这人莫名其妙!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我的错,糊涂了,你,忘了吧。”
你忘了吧……什么意思!
原来亲了也不代表不一样,胸口难以言喻地沉闷,和以往的种种失望都不一样,这种感觉不是目的未达的失望,而是,伤心。
“出去,我要睡了。”
挽茵爬起来,衣服上的灰尘也懒得掸去,自己怎么会突然冲动,反闹得关系更尴尬了,她不该这样莽撞的。
对于早晨的冲动,祝文安心里已经对自己深深地自责,差一点他就玩火*,他的自制力从没这样差过,对着一个小姑娘情不自禁……罢了,他本来就不是君子,只是怕她一气之下再也不回一言堂。
如果十一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该多好,他身上也不用背上不能偿还的债务,早晨挽茵夺门而出的时候,他懊悔得恨不得吃了自己,段弥君的死让他明白,珍视的东西稍不留意就会错过了,错过了,再没有下一次机会。
再等等吧,只要再等等,挽茵还这么小,只要再等上几年,等他找到了那个人,一切都能有个交代。
祝文安乖乖地退出房去,堂堂一言堂掌门背影竟有些寂落,轻言道:“桌上给你放了吃的,上次看你都吃完了,大约是你爱吃的吧。”
挽茵高冷地哼了一声,待祝文安走后又忍不住跑去桌子那儿看,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摆在桌子上,恍然想起上一次见到牛肉面的情形,那时她还住在段小柔院子里,祝文安端着牛肉面来慰问,那时他说的话,挽茵只觉得是疯言疯语,现在想来,竟心跳不能平静。
“我知道你图谋的是我的*。”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你要是听了我的话,我会很高兴。”
“祝某怎会那样想,挽姑娘年纪还小,祝某视你如胞妹,为兄长的自然希望妹子听话。”
这世上会有亲吻胞妹的兄长吗?谎话!这个人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让别人很为难的话!
“挽姑娘对祝某的情义,祝某今生是万万成全不了,挽姑娘……把心思收回去吧。”
他明明早就拒绝过了啊,又为什么要上演那一出戏,他知不知道……他的反复无常,和他演对手戏很累啊……
挽茵颓废地躺在床上,她为着报仇的目的而来,祝文安还健壮如牛地活着,反而是她心绪不宁,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她为什么要烦恼,自从住进一言堂,她的一切都变得脱离了掌控,都是祝文安的错!自从遇见了祝文安,她就特别衰,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接撞而来,继续呆在一言堂也不会让事情有进展,也许她该考虑先把另一件事完成,一件她刚刚决定好的事情。
臧华颜告诉挽茵,蛊术千万种,能救人的蛊不胜枚举,很多毒蛊使用得当也能救人,但能救死人的蛊她并没有见过,像星辰这种先天带病的,在她们那里被约等于死人。
“就算你是蛊后也不过是一个人,西陵辽阔,一定还有你不知道的蛊存在!”当时挽茵立刻追问,不知这话是说给臧华颜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我炼蛊以毒蛊为主,药蛊甚少,就算我对你说再多,没说你想听的东西,你也不会信的不是么,不妨你自己亲眼去看看。”
“我……去西陵?”
“我来东陵也是来找自己想找的东西,你想找的东西,也自己去找找看吧。”
西陵,对挽茵来说是一处未知的地域,挽茵对它的印象来源于她平生仅见的两个西陵人,一个是臧华颜,另一个就是诡异的养蝎男人,在挽茵眼里,这两个人都很像妖怪,西陵应该不会遍地都是妖怪吧?就算是龙潭虎穴挽茵也得去,她答应星辰会治好他的病,做人不能食言!
也趁这个机会转变一下心情,说不定在西陵能遇到厉害实用的蛊术,见识西陵的蛊毒一直也是挽茵的梦想……她应该不会死在西陵吧?有张之栋真传的轻功,打不过她跑还不行么!
跟祝文安说话总觉得很难开口,挽茵只跟段小柔辞行,段小柔早觉得挽茵和祝文安的苗头不对,巴不得挽茵快走,连客套挽留的话都不想说,热情地告诉挽茵缺什么上路的东西尽管找库房要。挽茵也不跟她客气,她给一言堂上上下下看病都没要过出诊费,像她这样的名医,价码可是很贵的,再说此去西陵,路途遥远,前途凶险,准备周全总是好的。
其实东陵和西陵间常有镖局护送着商队往来,一般侠客提着剑走一通不是难事,但挽茵吃亏就吃亏在外表上,一副无知稚女的模样,再抱着一大堆行李,就跟脑门上写了四个大字似的:人弱速抢,平白要多许多麻烦,挽茵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外表来,要是长得跟靥鬼一样吓人该多省心。
为了弥补自己外貌上缺点,挽茵特意挑了驿站最丑的马夫,你看他大鼻子小眼睛甩饼脸刀疤头,丑得惊天动地,寻常毛贼老远看见就得吓跑,更主要的是价格特别低,像挽茵这种抠门的人看见了根本忍不住,是因为他太丑了大家都不愿意雇他吗?这年头连车夫的长相都要被挑三拣四,真可悲。
一两银子就肯把挽茵送到西陵界口,这车夫也是没活儿干愁疯了吧,别的车夫可都是十两银子起价,生怕他涨价,挽茵一口应了下来。车夫挑了个便宜的,省下的钱挽茵都给添到了车马上去,马要最壮的,这马到了西陵她还得继续骑呢。
东西很快都采买妥当,挽茵立刻驱车向西,一刻都不犹豫,她总觉得自己一旦犹豫了,很可能做出可怕的决定。马车一路向西的奔驰中,她的视线仍不住地向那个方向飘。
这个时间,该是她给祝文安换药的时候了,其实祝文安的伤已经不用再敷药,他总说自己伤口疼痒,一定要挽茵再多换几次,挽茵觉得他只是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体给别人看,医书上写到过这种病。
祝文安现在应该知道她走了吧,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也看向她离开方向?不会的吧,祝文安这个人,才不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第24章 在黑店
“姑娘,这条路绕远,天黑之前怕是倒不了下一个镇子。”前面赶车的车夫朝车里的挽茵大喊。
“我可不想露宿,再赶快点儿。”
“已经是最快的,路太远,再快也没用,姑娘,要不这样,我们换一条路,这条路近,一样也能到西陵界,今晚就能到一个镇子,就是道难走颠簸点,住的镇子也破点,你看咋样?”
颠簸挽茵倒不怕,出远门就没想过能舒舒服服的:“行。”
“好叻!”
车夫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拐进了一条小路,车夫很诚实,这条路果然非常的颠簸!挽茵只觉得内脏都要颠出来了!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参片含在嘴里,调整呼吸之后才好受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了车夫说的镇子,这车夫真的很诚实啊,确实是个破镇子,太破了!这小镇是刚得了瘟疫被肃清吗,说是鬼镇挽茵也信的,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很多房子都是东倒西歪,看着就有漏雨的危险,
“你确定这是人住的镇子不是鬼住的镇子?”挽茵不肯置信地问车夫。
“这镇子人少,现在天色黑了,街上就没人,姑娘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回刚才的林子住。”
“别别别!”挽茵连忙摆手,再破好歹有客栈,有客栈不住跑去林子里住,那不是脑子有病么。
这种破镇子里的客栈果然也够破的,现在挽茵别无所求,只要床上没有跳蚤她什么都能忍,有跳蚤也没关系……她可以毒死跳蚤。
外表破烂的客栈,里面干净得令人意外,看起来还是个过得去的小客栈,只不过里面的客人似乎只有挽茵一个。掌柜的笑嘻嘻地给挽茵安排了上房,只要50文一晚,在别的地方这价钱只能睡马房去了。
挽茵总觉得奇怪,问掌柜的:“掌柜的,你这里生意又不好,还请这么多帮工,不亏么?”
别看店小,店里的小二可真不少,而且一个个都身高体壮的,有这体格去外面搬砖头也比窝在这里赚钱呐。
“姑娘,你不知道,故土难离啊,这几个都是我的亲戚,我们一大家子都住这里,白天种地,晚上来我客栈帮忙,赚不赚钱的,够活就行。”
“这样,你们倒是好心态。”挽茵微微笑着,拎了自己的行李跟店小二上楼。
她可没听说树林子里还有田地,这个掌柜,撒谎。单看走着前面的这个店小二,若只是个种田的,挥舞锄头不过是上肢粗壮,这个店小二全身上下都是匀称的肌肉,习武之人才会如此,若是一个,可能是巧合,整家店的店小二都是这种风格,不会是家黑店吧。
星辰他们有时候为了行刺方便,会乔装成下人商贩等等,牡丹甚至还乔装成了老鸨,行走江湖,有太多不能相信的东西。
“姑娘,您的房间到了,有什么缺少的再喊我。”
“多谢。”
挽茵仔细把房间搜了一遍,没有可疑的东西,也没有跳蚤,可惜了,这么干净的床,她可不敢睡在上面,还不如有跳蚤呢,那样她心里还能平衡点。
入夜的破镇,连蝉鸣的声音都没有,虽然是盛夏,还是有点冷啊,房顶上的挽茵缩了缩身子,身上只加盖了件外衣,晚风一吹,瑟瑟发抖。还不如住树林里呢,挽茵不高兴地嘟着嘴,现在她躺在房顶上,真不比睡树上舒服。
窸窸窣窣,有一点脚步声,这样轻的脚步,他们果然都是习武之人,挽茵趴在房顶上偷偷看着,衷心地希望一切都是误会,她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旅途人,要不要这样为难她!
一缕白烟从她的房门吹进来,挽茵看得真切,虽不知是什么味道的烟,十有□□是迷烟吧,果然是黑店!
片刻之后,估摸着屋里人已经被迷晕了,门外的人推开门一股脑冲进来,正是这家店的几个店小二,衣服还没换,不过脸上都蒙了罩巾,防止吸入还没消散的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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