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繁华的大街,冷漠的人群,只有她的心是热的。
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在街角给他打电话,看着他急匆匆地跑来,就像传奇中无数次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这是现实,可以真真切切地紧紧相拥,不理会身边车来车往人去人来,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扑通、扑通、扑通……”
这样满溢的爱情,原就是不能长久的,奋力燃烧之后,势必是一片灰烬。可是贝贝天真的认为,只要曾经燃烧过,就可以了无遗憾,她放纵着自己的见不得光的爱情。
当天,方毅给她安排一间住所,简单的家具,简单的布置,宽大的飘窗前,并排摆着两台电脑。方毅说,与心爱的人,坐在窗台上,一起玩游戏,这就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幸福浪漫的事。
就在那一天,两人结婚,不仅是传奇里,还包括现实。
传奇里的婚姻光明正大,盛大无比,炫耀般地挂着彼此的名姓,从来不用喇叭喊话的贝贝,第一次刷了红字,一字一句地打出《汉乐府&;#8226;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古老的诗歌,曾出自谁人口中已不得而知,经历了上千年的变迁,痴情的女子,依旧用这样的自誓之词,表达着内心的狂热。
贝贝满足地靠在方毅的臂弯里,享受着偷来的爱情。
传奇,是结婚之名;现实,是结婚之实。
虽然贝贝只能躲在阴影里,等他来。如果不能来,那么就在传奇上见面也好,如果连传奇上都等不到,那么,发个短信也是可以的。
女人爱起来,除了毁灭性的燃烧,就是傻的一塌糊涂的痴情,直如一朵灿然绽放的罂粟,越美丽,越罪恶。明明知道是错,还要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
最初,方毅几乎天天都会到他们的“家”陪贝贝,从来不曾忘记临睡前在她额头印下轻吻,待她熟睡才悄悄离去。后来慢慢来的少了,看着他的无奈,也知道是身不由己,他有家,有孩子,有光明的前途,说到底,他是个自私的人吧,那么多的东西,全部都想要,包括原本在他世界之外的贝贝。可是贝贝心疼极了,觉得是自己太不懂事,给他添了许多的麻烦,完全忽略掉了当初追人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贝贝无处可去,无尽的等待中,又开始了升刀。
没好刀,就放一把乌木剑好了,总是可以打发时间的。
传奇变得好大好空,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停留,她来回地走,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可是,只要他来了,她就开心起来,所有的阴霭一扫而空。他到什么地方,她就跟到什么地方,寸步不离,生怕一个转身,两个人就彼此失散。
方毅总是笑着唤她“小傻瓜”——怎么可能不傻?还有哪个女子,肯放弃自己的一切,求一份没有未来的相守。他们在他的家庭之外缠绵,日子长了,仿佛有了天长地久的假相,而忽略了,天下并没有天长地久的童话,更何况,他们没有资格。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有一次,方毅在自己家,贝贝在两人的“家”上传奇,正和一班朋友在地下打书,突然,方毅没说什么就下线了,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掉线,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上来,贝贝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她不敢说出来,生怕被自己说中。
不敢说,也还是中了。
他的太太,知道了他们的事,也许早就看出,毕竟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些蛛丝马迹,不愿再忍下去,于是爆发。她并不吵闹,冷静地告诉他,离婚可以,孩子必须归她,而且永远不要妄想能够再见。她提醒他不要忘了,目前单位正打算提拔他,现在是考察的紧要关头,能不能上去,这是个很关键的坎儿,闹离婚的人,简直就是自毁前途。
他的太太条理清晰、有理有节地一条条摆出来,方毅一点点被挫败。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当了逃兵。也许他挣扎过,也许吧,谁能知道呢——这就是爱情,这就是无法负责,出轨而无奈的爱情!也许这才是对的,毕竟是他们错了。
那一天,方毅带了红酒来贝贝的住所,打开门,看到贝贝正蜷在沙发上睡着,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额角都是冷汗。所有的家具上都蒙着一层灰,桌子上还摆着上次丢下的一包烟,方毅想起,这里已是好久没来了。
他走过去,轻轻放下红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套在贝贝的手指上。
贝贝一惊,醒过来,不可置信地扬起手,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又伸手去摸他的脸,生怕他是个幻觉,“方毅,是你吗?”
“傻孩子。”方毅将贝贝抱起,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
是夜,两人喝红酒至微醺,随着暗不可闻的音乐跳舞,也许并不是舞,只是拥在一起轻轻踱步。最后,一起上传奇,将所有的路,一一走遍。
方毅知道此去等于诀别,而贝贝,虽不知情,可是看到他眼底滤过的痛楚,也猜到了几分。她依在他的肩上,眉目如洗,笑靥如画,轻轻的唱着歌,不谙世事,不问离别。
两个人沿着苍月的海岸线整整走了一圈,那永不澎湃的海水,承受不住别离一般,不再湛蓝,变得黯淡。
两人第一次发觉盟重好大,他们漫无目的地随心走着,一直走到距沙巴克娍不远的颓败庙宇那里,贝贝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方毅说,“我们许个愿吧!”
也许这里,是整个玛法大陆上,最安谧的所在了,没有杀戮,没有纷争,没有浮名,倒塌的庙宇只余几根巨大的石柱,高大的佛像断作两处,佛头依旧慈祥的半闭双眼,悲悯的看天下苍生,滚滚红尘,半埋土中的佛像臂弯恰恰齐于地面,贝贝走过去,站在佛的臂弯之中,仿佛是佛手中所擎的清莲,她楚楚地笑,脸上没有忧伤,一片宁静。
偌大的传奇之中,安静的一隅,这是全世界的心,你哭,整个冬天就哭,你笑,整个春天就笑。
高远的天空之下,两个小小的人儿,相对而立。
合掌问心,启掌为莲,突然之间,仿佛能看到尘缘远远褪去,如同海的潮汐,挽留不住,亦无从挽留。
方毅的手伸过去,两人紧紧握住,从手心到手心的距离是无间,从心到心的路途,再也无法逾越。
比奇、封魔,白日门,所有的地图都走了个遍,两个人都感到了一丝倦意,毕竟是脚步不停地走过了这许多的路。
遥远的穿越,终于到了终点——沙巴克武器店。
相识,从这间屋开始,如果没有这里的巧遇,或许两个人还在沿着平行的轨道走下去,彼此的生命,永远不会交集。
“后悔吗?”方毅将贝贝揽住。
她靠了过来,轻轻依在他的肩上,“嘘——不要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直到他离开,也没有醒来。也许她是醒着的,只是不懂得如何面对别离,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她也清楚的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走到了最终,她不忍心面对他的自责,更不愿意看到他的为难。既然当初选择这个男人,那么今日的结果,也要自己来承受。
她冷静地告诉自己,还有一个无辜的女人,她受的伤害,也许更深。
表现出来的坚强,在方毅走后骤然瓦解,她痛的忘了如何哭,十指紧紧相扣,抵制心里的伤感,那新戴上的指环,硌的手指生疼——相恋的人不问承诺,散场时的承诺维系不了摇摇欲坠的爱情。
机械地收拾行李,桌上的半盒烟,抽屉里一粒他衬衣掉落的钮扣,卫生间里没有用完的半瓶剃须水,这些都被小心的收起来,珍惜地放在行囊底层。
行李收拾好,她打开电脑,最后一次登陆传奇,先取出正在升级的武器,没有试刀,直接用另一台电脑上他的号,面对面的交易给他,这把带着星号的武器,就留给方毅来试刀吧——成了,留作纪念;碎了,人走了,留刀无谓。
若是外人看来,只会以为这一对著名的情侣在武器店如往日般卿卿我我,谁会猜得到,两个人物,都由她一人操作,一步步走向诀别;而他,正在家里,娇妻爱子,享受天伦之乐。
她把所有的装备卸下,仓库所有的东西取出,统统交易给他。随后,穿件布衣,拿把木剑,一路飞奔,回到比奇的新人村,将衣服、木剑放进包袱,甚至还在地上捡了一根蜡烛——如何开始,就如何结束,这一段匆匆地玛法之路,也许本不应该。
站在新人村绿茵如盖的银杏树下,她无限留恋的环顾四周,那时候刚在这里出生,心里不知翻腾着多少希望与憧憬,无论怎样都不会想到吧,这么快就走到离别。
不敢多想,匆匆小退,删号——鼠标抖抖的,点了好几次才按下确定,她不敢再看陡然空落的人物栏,慌乱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给他打手机,是一个女声,说:“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是他爱人。”心里陡然一阵痛,让她弯下腰去——爱人!呵呵,爱人。
贝贝将钥匙放在桌子上,给他留了张纸条,“方毅,我走了,也许不会再见面。但是,我要你永远记得,有个女孩,曾经为你放弃一切,她是那样的爱你。”
办公室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没闭严的窗户吹进一阵瑟瑟的风。
贝贝一直没说话,靠在沙发深处,头仰起,若不是从脸颊上缓缓流下来的泪水,也许你会以为她在小寐。两个朋友定定的看着,不知该如何劝她。
贝贝抬起头,努力将回忆挡在昨天。“过去,童话故事是以‘在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现在,童话故事是以‘如果他还没结婚’开头的。所以我终于明白,我已经过了做童话梦的年龄了。”贝贝嘴角扬起,做出一个微笑,“别担心,我还是我,45公斤。”
贝贝没有跟楼下的朋友告别,直接从楼梯下去,走了。
在网吧门外,贝贝笑着讲笑话,也许不是笑话,因为听者只觉心酸。
最后她说,“一个道士一只狗,一边流泪一边走。”转过身,贝贝很快走远了,模糊的夜色中,一个穿着粗针毛衣的女孩,拐个弯,再也看不见了。
贝贝再也没来过网吧,也没上过传奇。
她跟宁宁说过,“传奇这东西,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第二十八章 别旧事,风雨兼程
贝贝的黯然离开,带来的伤感,一直延续了很多天,尤其是宁宁和小西,几乎打不起精神来做任何事,就算是来了,也是站在庄园里发呆。敏感的田田察觉到调皮捣蛋的小西,居然多愁善感的迎风落泪起来。
问清楚原委,田田微笑,对着小西一口气讲了很多:“小西,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里,任何时刻都有人出生有人老去,在传奇里,任何时刻都有人进入有人退出。从来不存在永恒,来了,就一定会走,我们既然没有办法阻止结果,就一定要让过程绚丽完美,不辜负彼此曾一起走过。贝贝是勇敢的,勇敢的爱,勇敢的离开,对这一段感情,她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遗憾,拼了全力燃烧,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抽身而退,更需要勇气,你应该为她高兴。伤痛也是难得的人生经验,她离开了,我们不要还留在她的伤痛里,一切都会好起来,总有一天,她会回来。”
小西傻傻的看着田田,似乎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但是她想,也许,田田是对的。
“嘿!咱们组织一下,去PK一场吧!”小西目光灼灼地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向大家提议。
大家虽然奇怪小西突然来的兴致,可是连日来的沉闷情绪,让每个人都感到压抑,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热烈响应。不仅是男人们从安全区冲了出来,就连从不PK的宁宁和田田、翎子都挥着武器和大家站在了一起。
想找敌人,非常容易,正是晚上八点,人数最多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对级别、装备、英雄,没有更高的追求,只有PK,是兴趣所在。他们刚一冲出去,就与敌对行会的人撞个正着。
不用多说,就连互相叫板都不需要,两队人,立即扭成了一股绳,厮打的激流,从杂货铺旁边,直席卷至大刀,又从大刀泛滥到书店后边。
敌人看出田田这个法师是薄弱环节,操作的技巧也不敢恭维,不是站在敌人中间不动,就是在对方的火墙里拼命跑,他们口中招呼“打法师!”合击都没发出来,就是两个战士英雄一起砍下的两刀,手起刀落,田田应声倒下。
路哥急了,冲上去锁定敌人就是一个末日审判,三级的道法合击,岂是容人小觑的?只见一团光影无声燃烧,熄灭处,敌人已哀然倒下。老路日间的稳重内敛陡然被张扬所替代,他在敌人腹地长驱直入,翻手下毒,覆手贴符,原来PK可以使一个人如此激昂,如此帅。
那边纠缠的人群中,又一个敌人倒下,小西一个箭步冲上去,“哈哈!雷戒!”
小飞故意抱怨,“怎么老是比你晚一步。”
田田很快又来了,带着她的道士宝宝,这次学的聪明很多,在外围迅速跑动,同时指挥英雄给敌人挨个下毒,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