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说是事故,事情没那么简单。实际上,是我急转弯的时候撞到了电缆上。我没害怕,倒是很难为情。飞机发出一声巨响,冒出滚滚浓烟,到处是烧焦的味道。”
“伤着你了吗?”
“只是头发烧焦了点儿。”
“杰夫没生气吗?”
“没有。他认为那是他的错,他早该知道为了戴比的事,我情绪不佳,我的飞行技术不如他,‘闪电二号’对我来说是难驾驭了点儿。他倒是让我原谅他。随后这件事也就一笑了之了。”
“杰夫后来从保险公司得了一笔保险金,又买了架‘闪电二号’。一年以后,我买了架‘闪电一号’,我们老是一块儿出去练飞。大概两年以后,我为了一辆摩托要出卖‘闪电一号’。杰夫按原价买下了它,还邀请我随时去飞。”
“你不觉得这有点儿奇怪吗?”
“这有什么?杰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俩自小就亲密无间。他可能是想,我要是不去练飞的话,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总之,他这么做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凯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把瓦莱丽拉到自己跟前,镇定地望着他。她要问问瓦莱丽,案发的几个晚上,他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34
凯茨做了最坏的打算,猜想瓦莱丽可能会暴跳如雷。此刻的瓦莱丽脸上不动声色,眼里却分明隐藏着愤怒。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我出具不在场的证明,凯茨?”
凯茨撒了个谎:“探长考虑到那三个被害人,也是替你着想,他明天有可能会找你一趟。”
“的确只是为我着想吗?”
“当然是。
“你怎么这么会撒谎……”瓦莱丽掉转头,眼睛看着别处。
凯茨不禁在心里叫苦,看来出师不利。
“告诉你实话吧,瓦莱丽,是因为你既认识伯恩利,又认识格林,而且你还从彼得·比奇曼那儿买了一套音响。”
“你说什么?我认识格林?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那你用抵押贷款买的房子是从哪儿来的?”
“你明明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好吧,我来说。麦金尼斯探长说,你的房子是从吉姆·格林手里买的。”
“没有这样的事儿!”他站起身来,有点儿激动,“我不认识他!”
“可是有记录啊,瓦莱丽。
“我才不管什么记录不记录呢。”瓦莱丽狠狠地跺着脚,“我告诉你,我从没认识过叫吉姆·格林的人!”
看见瓦莱丽这么激动,凯茨倒是异常平静。她把手伸到沙发垫子下面,伸手去够那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刀。
“要是我们给你看他的照片,能不能帮你记起这个人?”
“我们?”他怒不可遏,“这些都是你的头儿教你的吧?”
“这个‘我们’是指警方,瓦莱丽,我是警察。”
“我当然知道你是警察!”
凯茨见他这么激动,忙放缓语调让他坐下。
“我为什么要坐下?”他反唇相讥,“我偏不坐!”
“瓦莱丽,别这样,你吓坏我了。”
“是吗,我有那么重要吗?”他说话冷冰冰的。
“对不起,瓦莱丽,原谅我好吗?”凯茨示意他坐下,他却走开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突然他又回过身,挥舞着手臂;他又气又急,简直有点儿语无伦次。
“天哪!凯茨!几个钟头前我把你从马路上救回来,可现在你却怀疑我是杀人犯?”
“我没有怀疑你,瓦莱丽。”她的语言还是那么平静,“我想探长也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觉得你和三个被害人有过联系,但你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事情。”
“我不认识!”
“那好,探长问的话,你就这么回答他。”
“连你也怀疑我,是吗?”他放慢了语气,“你觉得自己居然和杀人犯睡觉,是吗?你就是在怀疑我!”
凯茨的手触到了沙发垫子底下冰凉的刀子,她摸索着刀柄:“你看过报纸吧?那三个人都是被同性恋者杀死的。”她闪烁着长长的睫毛道,“这一点我是了解你的。”
“你是说,因为我和你睡觉,所以就不可能是杀人犯,是吗?你们的探长可不会这么想。我还可以是双性恋嘛2我难道不能搞阳奉阴违的把戏吗?”
“我不会相信的,瓦莱丽。要是我真这么想,就不会和你在一起,更不会和你单独在一起。”
“那我真的没事吗?”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余怒未尽的脸色显得分外疲惫。
“你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凯茨肯定地说。
“你那么肯定?警察也有出错的时候。”
“当然可以肯定。抓一个人得掌握他的罪行才行。就拿你来说,只要你愿意,我们完全可以取消对你的怀疑。”
“怎么做?”
“你可以向我们提供不在场证明什么的……”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借助一些高科技手段,确定一个人是有罪还是无罪。”
“你说的是指纹鉴定之类的东西吧?”
“对。”凯茨恢复了镇定。
瓦莱丽看上去比平时显得苍老,显然他情绪不佳。凯茨站起身来,把刀子放回沙发垫子底下。她碰碰瓦莱丽。可他却没什么反应。
她从厨房拿了瓶可乐,递过去:“这是你最喜欢喝的。”她边说边给他倒了一杯。
“你不是讨厌可乐吗?”瓦莱丽好像清醒了。
“不,我只是说它的味道像咳嗽糖浆。我喜欢喝咳嗽糖浆。”
瓦莱丽倒上饮料,他看上去闷闷不乐。她坐到他脚边,靠在他腿边,白皙的脖颈窝在外面。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娓娓说道:“和戴比的那件事发生后,我受的打击很大……最让我难过的是,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他的手指还在她的发间舞动,“我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些事情。这就好像……”话到一半,他停住了,既而又道:“周五晚上,我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所以你们还是可以怀疑是我杀了乔治·伯恩利。那时杰夫和我正打算去南威尔士。他打电话说,他的车出了毛病,可能要到10点才能来。可后来,情况更糟。他直到半夜才到。整个晚上都只有我一个人呆着,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比奇曼遇害的那天晚上呢?”
他叹了口气道:“我在希尔顿参加一个为期两天的人事经理会议。”
“有证人吗?”
“很多。他们会告诉你,我早早就上床了。对了,比奇曼是什么时间死的?”
“凌晨两点。”
“好,那个时候我完全可以在打牌,可是我却没去。”
两人都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氛很沉重。凯茨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你不是每个圣诞节都要去葡萄牙吗?你去多久?”
“两个星期。”
“是么?通常什么时候回来?”
“那不一定。今年我们1月6号上班,所以我想是5号回来的。”
“你肯定吗?”
“我是星期一开始上班的,那么就是星期天回来的。对,我肯定是1月5日那天。”
“这就难办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干什么了吗?——就是你刚回来的那个晚上。”
“我想起来了!”他显得活跃了一些,“天还不算很晚的时候,我和杰夫去吃饭,我们谈了有关假期的事儿。杰夫住在密得赫斯特,所以晚上他就不回去了,住在我那儿。我们在一条小街上一个法国餐馆吃了饭,然后就开车回我家,又喝了几杯。”
“这么说,整个晚上你们俩都在一块儿?”
“是的,那天我累极了。本来打算回去再喝几杯,可回家就不想动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椅子里,杰夫在我对面。那天,我头疼了一整天。”
“那么杰夫可以替你作证了?”
“那当然。我说了——整个晚上我们都在一块儿。”
凯茨枕在他腿上睡着了。睡梦中她动了一下,碰到伤口,疼得呻吟了一声,把瓦莱丽也惊醒了。已经很晚了,该上床睡觉了。
凯茨真希望今天晚上的谈话从来没发生过。好在杰夫可以为瓦莱丽作不在场证明,她总算放心了一点儿。
瓦莱丽铺好床,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钻进了旁边的被窝。
32
早晨7点半,瓦莱丽一走,凯茨又插上了上上下下的插销。房间里播放着第四电台的节目。凯茨做完早饭,静静地躺在沙发上,边吃边想着心事。
7点45分,电话铃响了。凯茨半梦半醒地躺在沙发里,铃声响了三下,她才有所反应。电话响第五声时她爬了起来,响第六声时拿起了话筒。电话里传来盲音,她盯着话筒看了半天,耸耸肩钻回沙发上的那堆垫子里。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她冲过去抓起话筒,传来的还是盲音。
凯茨回到沙发上,把电话放在身上,手搁在话筒上。过了几分钟,电话铃声响起,她一把抓起话筒:“你好!”对方没有反应。凯茨想是不是电话线路出了问题,或许是有人在故意捉弄她。
凯茨干脆把话筒搁在一边,她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吃完烤面包,她拿来手提袋,取出通讯录,里面记着帕特里克·汤姆林森的电话号码。她把话筒放回原处:拨通了这个号码。
隔了好久,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找谁?”
“是帕特里克·汤姆林森吗?我是弗拉德警探。”
“警探?”那个声音道,“真见鬼!现在几点?”
“8点。”
“是吗?我还以为才6点钟呢。让我再歇会儿行不行,昨天晚上我累坏了……”
凯茨即时打断了他:“汤姆林森先生,是你让我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的。”
“啊,我知道。不过,你看,我刚起床。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10分钟之内我给你回电话,怎么样?”
凯茨不会上他的当:“行,过10分钟我再给你打电话。”
她放下话筒。汤姆林森居然想要她的电话号码,可没那么容易?这个人卑鄙无耻,要是让他得知了这个电话号码,就再也不得安宁了。凯茨从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随便给人。
她摆弄着咖啡勺,想起了那两个奇怪的电话。这是碰巧有人拨错了号码,还是有人蓄意要对付她?
如果对方是蓄意的话,就得先有这儿的电话号码。只有瓦莱丽和麦金尼斯知道这儿的电话号码。
凯茨再次打电话时,汤姆林森总算完全清醒了。
“你好——”他拖长了声音。
“早晨好,帕特里克,”凯茨的话很干脆,“你刷牙了吗?”
“什么?噢,刷了,刷了。”
“还记得咱们约好的事吗?”
“没问题,今天晚上去两家,明天去第三家。”
“那好,什么时候见面?”
“第一家约在霍夫,晚上7点。你住哪儿?我6点半或6点45分去接你。”
“不,还是这样吧。我和探长今天下午去霍夫。6点45分在旅游咨询处门口见。”
“另一家约在9点。”
“谢谢你,帕特里克,那么6点45分见。”她最后确定了时间,放下〃奇〃书〃网…Q'i's'u'u'。'C'o'm〃话筒。帕特里克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可毕竟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方法。
9点钟,她给格里格夏庄园打电话,想和雷切尔·海利确定度周末的事情。她想起麦金尼斯昨天的话,既然自己相信那个诊所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还是那么想去探个究竟呢?
接电话的是个秘书,称雷切尔和教授都忙着,有什么事可以留个信儿。
“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凯茨问。
“他们在实验室,12点以前怕是没空了。要不要通知他们12点半您会给他们来电话?”
“那好,谢谢您。”
“那请问,您是……?”
“对不起,我是弗拉德警察。凯茨·弗拉德。
话一出口,她想起了乔治·福斯特,他警告过自己不要靠近那儿。
“噢!”对方表示惊讶。
凯茨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同寻常,又补充道:“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来办公事的。下周末,我要和雷切尔共度周末。”
对方显然松了口气,凯茨接着说:“你能不能告诉雷切尔,我周四、周五都有空……”
“您身体有什么不适吗?”这种问法很职业。
“没有。”
“您是不是有点儿瘦?”
“也不算瘦。”
“这儿的客人都穿休闲装,您是不是也……”
“可以。我穿10号,偶尔8号也行。”
“是有点儿瘦。”凯茨听见电话那头刷刷的记录声。
“您的身高,弗拉德小姐?”
“5.7英尺。”
“头发的颜色?”
“什么?”
“您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浅黄色。”凯茨觉得有点儿奇怪。可转念一想,问这么多也许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衣服呢?”
凯茨刚想追问,但又马上改口道“绿色”。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对不起,请问有这必要吗?我是去做客的,不是您那儿的病人。”
“弗拉德小姐,我很抱歉。”对方说话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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