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范围可以争取相当多的时间,来实行他的计画──顶楼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但是
受了控制的电脑,却可以全然不发出任何警告,当作‘一切正常’来处理!那么,酒店总保
安室中的一切人员,自然对于在顶楼发生的事,毫无所知!
但是,那也不能令他有太多可以争取的时间。因为并不是所有参加拍卖的人全到了,后
来者发现不得其门而入,必然到处去询问,很快就可以知道出了意外。范围所能争取到的时
间,大抵不会超过五分钟!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五分钟,不知可以做多少事!
他看到当所有的宝物都放进了箱子之后,一共是七只相当大的箱子。然后,七个人将相
当大的七只箱子,一起推到了一幅巨大的玻璃墙之前。
这个大厅是在超过六十层高的酒店顶楼,有著巨大的玻璃幕墙。站在大厅的中心,就可
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景色。
当那几个大箱子被推近玻璃墙时,原振侠就吃了一惊,失声道:“你要弄破那么大幅的
玻璃?‘
范围冷冷地道:“你有甚么更好的提议?‘
原振侠恶狠狠地道:“我提议你下地狱去!‘
范围声音依然冷漠:“那是一定的,不过现在我还想留在人世!‘
原振侠的胸中怒气勃发,大声叫著:“那会令很多人受伤,甚至丧命!‘
范围只是耸了耸肩,原振侠只好大叫道:“所有人都躲起来,躲到桌子下面去!‘
反应快的人,立时依言而为,反应慢的,还不知道会有甚么事发生。而这时,大幅玻璃
墙外,已经出现了一个自半空中垂下来的大铁锤,晃荡起来,重重撞在玻璃上!
巨大的玻璃墙,在可怕的碎裂声中裂了开来,碎玻璃一半飞溅进厅堂来,一半不知坠落
何方。
玻璃一破,直升机的‘轧轧’声也传了进来,甚至盖过了众人的惊呼声。只有巨型的直
升机,才会发出那么惊人的声音!
原振侠的脸上,也被一小片碎玻璃击中而受了伤,有一缕血顺著他的脸颊流下来,他也
没有法子抹一下。
接下来的一切,在两分钟内完成。铁锤再荡起,把玻璃墙几乎完全铲除,七只箱子和二
十多名保安人员,由垂下的吊篮吊了上去,范围居然最后离开。
当他登上吊篮之际,还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大厅中的绅士淑女们挥了挥手,姿态优
雅。像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作了一篇成功的演说!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厅堂中又恢复了混乱。被打昏过去的拍卖会主持人醒了过来,一副
全然不能相信已发生的是事实的神情,但是却又不住嚎哭著!
许多人去撼动封住的通道、出入口的铁闸,但是一点结果也没有,又有不少人因而发出
尖叫声来!
原振侠本来以为,最多三两分钟,酒店的保安人员和警方,一定会破门而入的。所以他
并不挣扎,忍受著那些平时有教养的绅士淑女,在非常环境中,所表现出来的错乱情绪和行
动。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十分钟之后,情形仍然没有改善!
这令得原振侠意外之极,他大声地喝著,才使得混乱的场面略见平静。连他的声音也有
点嘶哑:“别乱,应该有电话可以和酒店方面联络的。再不然,直接和警方联络,光是乱有
甚么用?‘
经他一叫,才提醒了各人。手一直捂在挨了重击的脖子上的拍卖会主人,先冲到了一具
电话旁,拿起了电话来,吼叫著:“甚么?拍电影?拍他妈的电影!劫案,真的劫案!甚么
全都被抢走了!‘
他一面叫,一面喘著气,整个厅堂中的人都静了下来。因为接听电话的人,多半是酒店
保安室中的值勤人员,答话通过扩音器,可以使人人听得到,声音十分轻松,甚至笑著:“
嗨!对白和电脑告诉我们的一样,一切全照程序进行?可不能耽搁太久,有不少人已经在投
诉,拍卖场地封锁太久了‥‥‥‘原振侠心头感到了一阵凉意,耳际也嗡嗡一阵响。拍卖会
的主持人向著电话,声嘶力竭吼叫些甚么,他没有再留意去听。
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已使他明白,范围的行动进行得如此顺利,的确是利用了整个酒店
的电脑保安系统。
原振侠当时,只是概略料到范围利用,也可以说是控制酒店的电脑保安系统,来达到犯
罪目的,就已经感到了一阵寒意。事后,当他知道了详细情形之后,他更是骇然,半晌出不
了声。
事后,关于犯罪者如何影响、控制和利用电脑系统这个重要环节,在许许多多有关这件
劫案的报导之中,几乎没有被提及。
一则,是由于有关方面故意的隐瞒。
(所谓‘有关方面’,相当复杂,包括了警方、酒店本身,和酒店电脑系统的供应者─
─那是一个大财团的势力范围,还有,甚至是国际警方,以及一些原振侠看来,来历不明,
但是显然又有著极大影响力的神秘人物──猜测可能是各大集团的特工,或者是各国的情报
人员。)这些力量联合起来,隐瞒酒店保安系统的电脑,从头到尾在帮助犯罪活动这一事实
的原因是:这种事情太骇人听闻!由于电脑已经渗入了现代社会生活的每一个部分,要是电
脑竟然靠不住,不但不是人类生活的朋友,而且是人类社会秩序的敌人,那会引起甚么样的
大紊乱!
结论是:除非现代社会能够全面、彻底地和电脑割断关系,不然,这种‘事实’的真相
,必须向公众隐瞒,以免造成社会秩序的大崩溃。
二则,虽然有原振侠的竭力举证,可是所有人等,都不相信有‘人脑可以控制电脑’这
种事,并且讥笑原振侠是一个幻想家。原振侠可以举出具体的例证来,他可以请黄绢来作证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
在所谓‘事情发生之后’,实际上已经历了许多事。主要是由警方和电脑公司为主的各
种调查和研究,有兴趣参加这种调查研究的人越来越多。
原振侠由于是主要的在场者,开始时几乎参加了所有的调查工作,增加了他许多额外的
负担。但到后来,有兴趣的各方‘神圣’群集,原振侠感到了厌恶,所以他坚决拒绝了再出
席任何调查工作的‘联席会议’,总算有了暂时的清静。
对了,只是暂时的清静。他为了心情烦,特地向医院请了假,到了一个小岛上。那小岛
十分幽静,他的一个朋友,有一幢小小的别墅在岛上。
他准备在岛上,好好地将整件事抛开,只是毫无目的地躺在海边的大石上,听涛声,看
白云,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他的确过了一天平静的日子。
第二天,仍然在海边消磨了大半天,到了夕阳西下时分,他躺在一块平整的大岩石上,
面向著海。夕阳在海水上闪起万道金光,令他感到自己像是荡漾在那片金光之上时,他感到
有人正接近他,他不安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黄绢。
他躲到这小岛,不想见人。可是这时他一看到了黄绢,就忍不住喝了一声采,立时一跃
而起,视线再也离不开她。
黄绢走过来的时候,是迎著夕阳的,原振侠一转身,看到了她,她就站住不动了。金黄
色的夕阳余晖,形成了一个奇妙绚丽的光幕,轻轻柔柔地把她整个人都包在其中。
原振侠躺在海边的大石上,这时潮水已涨,接近大石,要在沙滩上踏著海水。黄绢也就
赤著脚,海水卷起的白沫恰好淹过她的脚背,在她的小腿上留下了晶莹的、细小的、映著晚
霞反照的小水珠,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如同梦幻一样的装饰。
短裤和在腰际打了一个结的衬衣,使她露著的那一截腰肢,看起来如此细柔。她的双臂
,甚至有少女的不知所措的羞涩,有点不自然地摆动著,右手向上略举,看来准备去掠一掠
头发。可是实际上,她的头发绝不需要整理,所以手举到了一半,也就迟迟疑疑地不知怎么
才好。
她站著,看来那么挺直。当原振侠望向她的时候,她的眼神闪耀,不知是出自她内心的
一种深情的光辉,还是晚霞的反映,她的眼神是如此不真实和变幻不定,可是已美丽和令人
心醉得窒息!
夕阳特有的那种光芒,令她美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这种成熟是女性的成熟
,使原振侠和她隔得虽然还相当远,可是已经可以闻到自她胴体中,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女
性的体香──那对成熟男性而言,是天地间最大的诱惑!
原振侠当然一直知道,黄绢是一个出色的美女,可是他也一直觉得黄绢的美丽,有著太
多的装饰和附属,她和种种有损她美丽的一切,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这时,站在夕阳
余晖中的黄绢,却全然就是她自己,和权位、金钱、名衔、争斗、世界大事、纷争扰乱全然
无关。她就是她自己,把她的美丽自一切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原振侠看得发怔,这时,他才知道古人所说的‘惊艳’和‘看得痴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到黄绢在呆了一呆之后,想再向前走来,他忙作了一个手势,令她站著不要动。
黄绢只是把头略仰高了一些,果然凝立著不动。原振侠急急向她奔过去,奔近她的时候
,溅起的水花,使得他们身上都溅上了水点,有几滴水珠溅在黄绢的脸上,黄绢也不去抹拭
,任由水点在脸上映著夕阳迷人的光辉。
原振侠到了黄绢面前,两人都不说话,先是互相凝望著,像是要直望进对方的心坎中去
。双方都想保护自己,掩饰一下自己心底的秘密,不想让对方深入到心中的尽头,他们用眨
眼,来短暂地切断对方的目光。
但随即,他们不再掩饰,他们感到,相互之间实在没有甚么可以掩饰的。他们感到,如
果天地之间有一个最了解自己,甚至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人现在就站在
面前!
怎么可能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掩饰自己呢?
于是,他们不但不回避目光的接触,而且,紧紧地拥在一起,谁都不说话,只感到对方
的呼吸和心跳。紧靠著的两个人,在沙滩上留下的只是一个影子,当他们手挽著手,一起从
沙滩走回那小屋子去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
进了屋子之后,没有人想到要著灯。小屋子中光线自然很黑,可是也能令他们互相看清
对方。
而且,心灵上的了解,比通过视觉所得的了解更重要。他们紧拥,热吻,灵魂和肉体之
间的界限,由模糊而消失。他们相互用可以控制的身体,也用只是意念上的心灵活动,探索
著对方,目的是要把双方融为一体。
在他们之间,有著许多许多隔膜,这时全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真正融成一体,
各自都全然失去了自己,感到自己不再存在,成了一种新的形体。这新的形体,是全然不可
捉摸的、变幻无方的,可是又令人沉醉其间,最好从此再也不要有自己。
然而,自己还是渐渐回来了,在汗珠的濡湿中,在急速的喘息中,在剧烈的爆炸感中,
自己慢慢地回来。他们睁著眼,可以看到在黑暗之中,自己慢慢地形成──这是一种十分奇
妙的感觉,一大团不知是甚么的形体,慢慢分了开来,又成为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自己。
像是从黑暗中逐部分逐部分形成,先有了模样,然后,又渐渐有了感觉。
终于,他们一起长长地吁著气。又过了很久很久,原振侠才首先打破沉默。
黄绢像一头小猫一样,屈著身子偎在他的胸前。原振侠抚摸著她的短发,声音有点像梦
呓:“刚才,我完全不知道有自己‥‥‥‘黄绢发出了一下满足的声音,身子缩得更紧。原
振侠陡然把双手双脚,用力伸展了一下:“可是,终于,自己又回来了──‘黄绢的声音轻
柔:“我‥‥‥是从你身上‥‥‥回来的。那种感觉‥‥‥我只觉得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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