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地望着碧珠匆忙出去,又是急又是担心,只恨自己不能早一点出去。
繁生两三步就跨进院子逼近正房门口,却生生听见里头小女人焦急的声音,一低头,早哭得泛滥成灾的宝贝儿子四只腿儿乱蹬,嘴里一面哇哇乱叫嚎哭一面瞅着机会猛地咬上繁生的手背,软软嫩嫩的乳牙排排咬得繁生……只想笑。
呼一口气,就在里头了。
就这么一顿,碧珠打开门险险撞了出来,失声捂着嘴瞧见门前一动不动的黑影,差一点尖叫,待往后退步镇定下来,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颤着声音问道,“主子……您可回来了!”
繁生眉头一皱,就要抬步进去,碧珠却再次以身挡住,定了定神,福身低声阻拦道,“主子不能进去。”
“走开。”繁生脸色不好,立刻因这话阴沉沉,这个大胆的丫头虽然是她身边的,可要不识相--
“主子恕罪!如夫人早产,身子早已受不住外头的风,您不能进去!”碧珠红着眼睛坚持。
繁生深深吸一口气,“滚开。”说着就要踢人闯入,碧珠扑通一声跪倒,含泪大声道,“如夫人她……她……”声音一度哽咽,怎么也说不出来,倒是急得繁生大怒,“她怎么了,说话呀!”几乎是吼出来的。
末蕊及时从里头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丫环,急忙阻拦了碧珠无异于自杀的行为,面色焦急地对繁生道,“主子不如先沐浴更衣,待身上暖和了--”
繁生冷哼一声,听都没听完,夹着咬着自己手背看着戏的小涵哥儿就跨进了正堂,眼睛盯着珠帘后头套阁紧闭的小门道,“还不准备!”
末蕊已经挥手外头的媳妇抬了滚烫的热水进来,将主子迎进另一侧的房内,两个丫环被打发进去服侍更衣,将褪下的衣裳全部扔进开水里头烫着,涵哥儿一进了屋子就安生下来,贼亮的眼睛巴巴看着末蕊不敢说话,生怕又被扔了出去。
繁生原本不知道这小家伙自从被娘亲打发出去找舅舅玩儿,就再没能进来,一瞧见这宝贝不哭不闹,顺手就扔给末蕊。
末蕊抱着小主子犯了难,月子房原本是产房,主子本身就煞气重想来也不怕,可小主子这么可怜的看着自己--
“娘噢……”小涵哥儿脸蛋挤成一堆,豆大的珠子就滚了下来,末蕊心一酸,怀中的小东西忽然一轻,繁生已经揪了过去,两三下扒拉干净扔进水桶里头,自己也跳了进去。
红果红樱一人捧着一件香胰子试图为主子擦洗,繁生大手一挥,将儿子从扑腾的水里捞起,自己全身沉进水中,“出去。”
那二人一顿,唤作红樱的笑道,“奴婢们侍候爷是应当的。”
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繁生眉头拧起,将被热水烫的哇哇乱叫的涵哥儿搂放在自己膝盖上,回头瞧了瞧那娇滴滴的两人,沉声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是……那个小女人?怎么会,她想做什么!
红樱略为镇定,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奴婢二人今后侍候爷更衣洗漱,是,如夫人的意思。”红果低头称是。
繁生脸色一沉,“‘爷’也是你们叫得!还不滚出去!”
末蕊在门口坐着,听见里头的说话声冷笑不语,待苍白的两个人从里头出来,一声不吭的领到花厅上头,命她二人跪下,红樱还要辩驳,红果拉着就跪下道,“不知我二人哪里做错了,姐姐请示下。”
“菱儿,你教教这两个丫头咱们的规矩。”末蕊嘴角微微一笑,低头对地上的人儿道,“主子也侍候不好,让大夫人知道你们被轰出来,恐怕谁的脸上也不好看。好生学着点,莫要让大家伙失望才好。”话毕便离开不再理会。
菱儿送走末蕊,回头冷笑一声道,“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两位姐姐妹妹不晓得大家深府里头最忌讳的就是这小脾气了,平日怎么没看出来红果还是好口才,还有想法不成!方才是碧珠姐姐在门口拦着,咱们侍候主子多时心里明镜儿似的,若是随便换作谁开门,这回子拉出去打了卖了烂了,都没人理会。”
声音拖得长长的,也变得轻柔,可听在旁人耳中,却越发的惊心。
红樱红果再不说话,各自低头思量:先用重话狠狠打压下去,再说出这个来,方才要弄死你们还不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繁生简单浸泡得热了,提着光溜溜湿嗒嗒的宝贝儿子从水桶里出来,末蕊等小心侍候穿上大罩袍,再拿厚厚的棉布巾将小涵哥儿包得圆圆滚滚,紧步跟着主子后头,甚至来不及为主子推门拨帘子。
安如抱着渐渐不再啼哭的小点儿,眼眼都在看着小门,等了好久,那门帘一动,像漩涡一般被揪起,繁生宽袍大罩的走了进来,走近,却又走不动。
气氛有些尴尬。
繁生站在小门上进退不得,竟有些犹豫,脚底一旦踟蹰,这脑子立刻跟不上来,只觉得当时应该在外头缓一缓,这么急的让她看见,还不晓得日后怎么排揎说笑!于是嘴巴张了张,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如也紧张得不行,方才明晰的听见外头的争执,又急又怕,他回来了,怎么这般快,不是还要等两日的路程么……站在那里做什么呢,是不是要发火嫌自己不懂事……
偷偷看过去,繁生眉头紧皱。
繁生拿眼瞟过来,小女人巴巴的可怜。
只一瞬间,两个人飞快挪开眼,尽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面颊上微不可见的红晕,繁生“嗯”了一句,安如低头/炫/书/网/整理小女儿吐的奶泡泡。
末蕊抱着小涵哥儿后面跟着进了来,涵哥儿一眼就瞧见床上的娘亲,完全不晓得这场面有多尴尬,立刻抛撒热泪嚎啕大哭,“娘噢!……呜呜呜……”
繁生皱了皱眉头,要说的话被生生掐断,末蕊心一慌,手中包裹的小主子就被主子弄走,再看一眼如夫人,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安如抱着小点儿在胸前柔柔地摇哄着,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哭闹可怜的涵哥儿,也偷偷看他,看着他进来,学自己抱女儿的样儿,踟蹰了一会就抱着涵哥儿坐到床另一端,有模有样地哄儿子不哭,时不时看向自己。
光明正大。
安如低头,嘴角有一丝难耐的笑意,怀中的小点儿被涵哥儿吵得也开始猫儿一般的低声哭泣,红红的小爪子总要伸出襁褓。
眯眯的小眼除了饿的时候会睁开到处看,边看边哭,其他时候都是这般半睁不睁的。这时候恐怕呼吸到陌生气息,睁眼瞧了瞧,又闭上。
谁也没有先说话。
安如不晓得怎么开口,毕竟自己不小心弄得早产,可大夫人象征性的来这里巡视一番,院子小,又送来两个娇娘在自己屋内,怎么也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况且……况且,这个人,他的表情好严肃。
繁生毫无技巧的哄涵哥儿不哭似乎有些不耐烦,照着儿子光溜溜的屁股蛋子就打了两巴掌,红缨缨的手印,涵哥儿吃疼,却硬生生止住哭声,幽幽的含着泪,咬着下唇,一声一声抽泣,小脸儿红到不行,委屈极了。
安如瞪了他一眼,小心的将小点儿放在床内中间的小褥子上,再拿簿被盖好。将身上衣裳/炫/书/网/整理一下,看着生都却伸出手道,“小肉肉要抱抱?”
涵哥儿泪水刷刷的就流了下来,挣开爹爹的大手就扑到娘亲怀中,蹭蹭暖暖,皱巴巴的小脸还沾着泪珠子,努力吸鼻子,带着奶奶的哭腔叫唤,“娘噢……小肉肉听话……呜呜……娘噢……要肉肉……”
安如鼻尖一酸,交光溜溜的儿子提起来,白嫩嫩的小身板一双贼明亮的眼睛水水盈盈柔软软,再拿小被子将儿子裹好,摩挲笑道,“想不想娘亲呀?”眼睛瞟向繁生。
繁生点点头。
涵哥儿大声喊“想”!
安如深深呼气,眼角的推土机潋滟,看着繁生,“娘亲也想你了,你知不知道?”
繁生目光深邃,只是瞧着她,一动不动。
涵哥儿很想跳一跳,或者蹲在床上,半晌,才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
安如“噗嗤”一声笑了,“笨蛋!”于是将小涵哥儿拍了拍,放在床内铡靠里,同小点儿并排,“在娘亲这儿乖乖睡觉好不好?”
“好。”涵哥儿依依不舍地看着娘亲,打了个哈欠,翻身骨碌,忽然瞅见跟前竟然有个黑漆漆眼睛的小东西,四目相对,互看了好久,小点儿张了张嘴,闭着眼睛睡觉了。
涵哥儿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好奇的把手指头伸过去,虚晃了一圈赶紧收回,再看,没动静,再把小指头伸了过去--
繁生清了清嗓子,还是不晓得该说什么,目光从小孩儿身上收回,却看向其他地方,道,“那个郁城佑,怎么在外头?”
“嗯?”
“把哥儿引坏了。”繁生正声。
安如瞧着他,笑道,“你说什么呢?”棉被下伸出脚顶了顶繁生,道,“我还听见你骂我的丫鬤了,她们怎么你了?”
繁生冷哼,顺手抓住小女人就要溜走的脚丫,厚厚的棉袜下几乎可以感觉那光洁的脚面,一面摩挲一面责问,“爷才离开多久,你跟前的人什么时候变得没规没矩反了天,哼!”
安如抽回脚,却不料袜子留在了他的手里,不由得嗔道,“嗳,给我。”
繁生留恋的双手忽然一空,还有些遗憾,再听她这般娇声娇气的,早动了神经,掩饰不住的欲望将那双黑黝黝的眼眸湮没,越发深沉诱人,“给什么?”
安如假装没听懂,低吟一声,“那不是我的人,我才没那意思呢。还来问我。”
繁生“嗯”了一声,坐得更近了,双手从被子底下摸了进去,沿着脚腕、小腿肚子、膝盖,光滑肌嫩,犹能想象出那粉粉美丽的动情颜色来。
安如也不阻拦,只是在那爪子爬上大腿内侧的时候,轻轻道,“如儿两三个月都不能陪爷。那两个丫头就是来侍候爷的……爷觉得怎么样,挺好的吧。”咬着唇低头,我见犹怜。
繁生原本血脉喷张的,一听见这句,立刻停滞,那爪子不由得掐紧那里的香肉,直勾勾盯着她,狠狠道,“很好?”
安如微微侧脸,不看他,烟眉颦蹙,低声吟道,“疼死了。”
繁生松开手,“说,怎么回事。”
“没怎么。”安如目光看向床内你打我、我打你的两个小人儿,心内一软,微微笑道,“如儿又伤了身子的根元……都说,非两三个月不能恢复。”幽幽叹气。
看向蹙眉不展的繁生,心中好受了些,道,“凤先生再没同您说什么?原本都好好的,只怪如儿没用,还是没坐好胎,不仔细……才那么点儿。”
繁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床上那一个粉嫩粉嫩的小肉儿,好小!
探手抚上她颦蹙的烟眉,一遍遍描摹着抚摸,心尖尖上全是无以复加的爱昵。
安如顺势就躺进他的怀中,仰着头看他的脸、下颌,侧锋峻峭,有风霜痕迹。于是也抚上他英俊的面庞笑道,“是女儿呢。可千万不要跟你长得像。”
繁生挑眉,“哦?”
安如低低笑着,“长大了没人敢要,可不好。”
繁生亲昵地捏了捏小女人的脸蛋,宠溺道,“你是嫌爷长得丑了?”
安如当然摇头,是嫌你长得老了,道,“不告诉你。”而后“咯咯咯”地笑在他怀中,很是惬意,“不说,你猜。”
繁生深深呼吸,她这一副全不设防的娇憨模样,实在让人抓狂,虽然很想同这小女人狠狠地做,可也知道那活计她如今虚弱的必定承受不住,只能强抑,转头看向别处,忽而想到外头妆扮同末蕊丫鬤并不尽相同的那两个大胆丫头,便问,“你方才说的什么两个丫头?”
安如忽而沉默不语,将面容藏在他怀中,怎么也不肯出来,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紧紧掐他的肉,繁生自然感觉到这里头的不对劲,强行将她从怀中拉出来,面对面,眉头拧着,“怎么回事儿!”
“就是侍候你的,还问!”
繁生忽然笑了,瞧见这个气鼓鼓的小女人,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准她把自己藏起来,直视那双水盈盈的明目道,“你真的要她们侍候爷?”
安如低下头咕嚷,繁生没听清楚,笑看着她,“嗯?”
“……不是。”安如实在受不了那滚烫的目光,伸手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嗳,真是的,也不热,靠的这般紧!”
繁生还不放过,凑到她面前,她耳根敏感处,低吟吟的诱惑,“有多紧,有多热?”
安如思想不纯洁,腾的脸就红透了,赶紧偏开赶他道,“你……到底要不要去?”轻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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