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蕊……”
“嗯?”抬头一眼,却发现保庆不知何时竟然走到自己面前了,惊得赶紧退了一步。
保庆也是紧张的发现自己走得紧了,赶忙也退了一步,这么一来到显得两人之间的空当大的诡异。可这回子谁也不好意思上前了。
僵持间房内一个小丫头趴在门上探头探脑的,“末蕊姐,如夫人唤您呢!”
末蕊心情顿时一松,终于找到合适的笑容,浅浅的福了福,“保庆小爷您先候着,主子怕是很快就要唤您回话呢。”说完锦帕假装擦汗,轻轻掩住面颊上的烫红,侧着脸进了屋去。
第十八章 红玉步摇
安庆就这么凌厉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还有些事情没想清楚。
比如这厉害的丫头究竟是恃宠而骄还是无心之举?她恐怕不知道自己是谁吧?安庆就这么想着,心中的怒火暂时压了下来,冷笑一声,怕就是大夫人身边的翠竹也不敢大声对自己说话!
一定得让她明白,不要以为自己家的夫人得了宠了,就可以这样的没规没矩!自己安庆可不是好惹的,必定要让她跪着赔了不是才行。那要不要磕头认错呢,安庆有些犹豫了,好歹也得给新夫人的面子不是?
安庆的心情越来越好,就好像末蕊已经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求饶了。然后自己冷着脸,端起茶碗慢慢吹着热气,瞧也不瞧……
“你们是做什么的!堵在这里是进也不进?”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安庆下面穿了上来。
周围的小厮看着安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早一个个避的远远的了,待到安庆的脸上放射着诡异的笑,大伙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静悄悄的侍立路侧,垂首望着地面。或者研究蚂蚁。
“哥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啊,你被姐姐罚了是不是?”小男孩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些,随即又低了下来,扯着安庆的袖子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弄坏了?不要紧,姐姐是怕如姑娘啊不,如夫人面子上不好看才罚站的,你别担心,我悄悄带你进去,藏起来,姐姐看不见也不会问的!”
安庆茫然地看着下面这个小家伙,自说自话完全没有让人回答的意思,甚至连最终的处理方案都理了出来,不禁好奇道,“谁家的小娃娃,怎么跑到这里玩了?”
小男孩掰开捏着自己小脸蛋的手不满道,“你倒是谁家的后生,没事站在咱们如夫人院子外面做雕像,是何道理?”
安庆睁大了眼睛,这小东西挺能说的嘛,“你先说说,我再告诉你。”
“姐姐说去园子里里采一点花,”小男孩指了指身后,“你看,还带着露水呢,姐姐肯定喜欢。”说着就招呼后面垂手立着小丫头,“樱姐姐,把花拿过来让哥哥瞧瞧!”
小丫头垂着眼眸,乖巧地走上前来,手中的花篮还带着早晨的湿气,显得格外娇嫩。
“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小男孩趴拉着安庆的打手,摇了摇,亮晶晶的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期待地看着安庆,急切而又信任。
安庆摸了摸小男孩的鼻子,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主子,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学东西,没有父母,不知道向谁撒娇,不知道可以向谁依靠。猛然看见这么个小东西,这样信任期盼的眼神,还有摇着自己的手的样子,心中渐渐柔软起来,“嗯,挺好看的!”
“噢!”小男孩欢呼着,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哥哥也说好看,就一定好看!”
安庆笑了,小孩子其实很容易满足的。……主子当时给自己一口饭吃,将那些看似凌乱却极有用的东西一样样教给自己兄弟,虽然很冷却绝不生疏的眼神。安庆的心仿佛满满的,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快回去吧,时间久了花不新鲜,姐姐可是要不高兴地!”
小男孩连忙点点头,拉着捧花篮的小丫头就进了去,忽然后伸出个小脑袋,“哥哥不要怕,我跟姐姐说你不是故意做错事的!一准儿没事!”
安庆笑着点点头,挥了挥手,“快去吧!”
小男孩灿然一笑,也不理会小丫头,“把花篮送去菱姐姐那里,她晓得怎么用!”说着话人就已经跑到了住房那边,先是小心翼翼的朝主房的院子里探了探脑袋,然后安静的轻轻抬着小步子,一步步往住房这边规矩地走着,小心极了。
“小槐籽儿回来了?”一个年纪略大的女孩捧着红木描金匣子走了上来,后面跟着几个略小的丫头,手中分别捧了各种各样的小木匣子,“这里可不是小槐籽儿能来的,让末蕊姐姐看见了,又得让你背书呢!”
小槐籽儿嘻嘻笑道,“碧珠姐姐,我是专门来给如夫人请安的,您这么说好像我要来捣乱似的,我多难过呀!”说着,就要把小脸凑的皱巴巴的。
“得了,我还不晓得你,每次来如夫人桌上的好吃的都进了你的肚子,跟谁叫冤呢!”说完,也不理小槐籽儿扮鬼脸,带着一帮子丫头就进了房。指挥着丫头们候在花厅,自己领着一个穿戴叫得体的进了里间,瞧见几个盥洗的丫头刚刚从卧房里退了出来,便候到小门处低声询问道,“如夫人,末蕊姐姐。”
“进来吧。”末蕊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怕吵醒熟睡中的人一般。
萍儿低着头,捧着描金匣子进了去,仿佛瞅见夫人正坐在没有镜子的妆台前,末蕊正在帮着梳头,轻轻的走了过去,脚下一点声音也没有,福了福,将匣子揭开捧起,“姐姐请用。”
忽然一只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起匣子里一只红玉步摇,惊得碧珠几乎就要惊叫出声了,忽然发现那是男人的手,不禁扭头一看,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歪坐在软凳上的女人抬眼瞧了瞧,“看你把人吓得,走路都没个声响。你拿了个什么……不要,再也不用红的了!”安如双眼放着光瞪大了眼眸,“如儿不喜欢红的!”
史繁生挥退末蕊,自己上前把玩着安如垂顺的黑发,“红得好看,极配你。”
“不喜欢,不要!”安如语气坚定,白皙的手指缠上史繁生只着中衣的手臂,使劲撒着娇,“不要红色的!”
“爷喜欢,戴着让爷看。”
“想得美!”安如小脸儿一板,扬手拍掉了史繁生的手臂,兀自趴在梳妆台上哼唧起来。
碧珠听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乎就要哭出来了,这叫什么回事,如夫人怎么同史大官人这样说话!
史繁生也觉得安如堵了自己的话,尤其是挡了自己的美意,心中有些不爽,也不说话。
安如头发突然被扯疼了,急得忙回手抓住史繁生的大手,回头对上男人的眼睛,娇滴滴地嗔道,“你看,这不就是欺负我?”
史繁生低头看着冲自己撒娇的小女人,引发丝被扯疼而皱起的小脸,还是心软了,“你呀!”
安如嘟着嘴,“能不能换个颜色?我现在挺害怕红色的,真的。”
末蕊将萍儿手中的匣子接起,轻轻踢了一脚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丫头,低声道,“还不出去,别碍了主子夫人的眼!”
安如没好气地看了末蕊一眼,“就知道欺负人,谁都欺负!”
末蕊轻轻一笑,捧着匣子给史繁生福了福,“主子,如夫人平日里喜欢缃色,尤其是在家里,这样会'炫'舒'书'服'网'很多。您瞧着眼睛也不乏。”
史繁生瞧了瞧自己手中的,正是那天晚上的红玉攒珠鎏金步摇,无所谓的点点头,“你替夫人梳头吧。”说着又退回床上,静静瞧着那边温香如玉,淡淡的馨香感。这种看着女人梳头,挑选首饰,一件件的佩衣裳,自己还真从来都没有过,不是太忙,就是嫌烦。
可现在这么瞧着,却觉得极有趣,心里平时那种若隐若现的空洞,好像完全被填满了,甚至逸了出来,快乐的禁不住想叹息。红玉步摇悄悄的放入袖囊中。
第十九章 点心的问题
史繁生斜倚在大床的边沿上,随手抄起薄被覆在身上,眯着眼小憩。
“主子,好了,您瞧着怎么样?”末蕊将一件秋香色锦上添花披帛挂上安如的手臂后,垂首退在后面,静静地等着。
安如抬起手臂上下瞧了瞧,果然还是绣坊里出来的会摆弄这些,颜色大抵相行却又有些波澜不平的感觉,这么一条闪华的披帛倒是一下子将那些不如意的,刺头的地方遮掩了下去,反倒生出了华贵的和气。
末蕊抿着嘴偷笑,如夫人每次有了新衣裳都会笑的合不拢嘴。一点都不怕人知道。垂眸重新走到没有镜子的妆镜台前,小心地将方才挑出来的首饰收拾起来。
忽然“啵”一声,又听见安如嘻嘻的笑声,末蕊郁闷了,怎么这俩人老是这样!
史繁生的眼睛定住了,安如转身的那一瞬间,淡淡的缃黄萦绕着仿佛仙子一般清新,自己禁不住就想指尖碰触,这是不是真实的;禁不住心中发怵,飘带轻绕带风,仿佛要飞走一般。
可结果这丫头居然趁人不备,这么大声地亲了自己一口!
安如瞧着史繁生呆呆的样子开心极了,不待他反应,拉着末蕊就逃了出去。史繁生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些濡湿的地方,软软的,暖暖的。
“小槐籽儿躲在那里做什么?”安如一出小门,就变回了温柔端庄的淑女典范,款款坐在矮方小几旁的软塌上,忽而瞅见门背后缩头缩脑的小男孩,伸手招来,“末蕊姐姐让你采的花儿呢?”
“如姐姐好!”小槐籽儿噌地跳出来,笑嘻嘻的躬身打揖,“小槐籽儿采了好些好看的花儿,已经拿到菱姐姐那里去了,菱姐姐手艺好,如姐姐待会看了肯定喜欢!”
“乱说话!如夫人是你乱叫的么!”末蕊捧着一插着高低花的粉青釉贯耳觚,从外屋走了进来,听见小槐籽儿兴奋得乱喷唾沫星子,不由得笑骂道,“还不赶紧给如夫人赔个礼!”
“小槐籽儿,咱别理她!就叫姐姐!”安如瞪了末蕊一眼,“菱姐姐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小槐籽儿,你到底有几个姐姐?”
“咳!”史繁生清了清嗓子,从里间慢步走了出来,屋内各人各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都下蹲福着,“主子。”
安如自盘坐在果桌旁,笑盈盈的瞅着史繁生,却吩咐末蕊道,“都上的什么饭,我不惯那些肉腥的,弄些粥来罢。”
史繁生心中痒痒的,却又实在受不了这灼灼的目光,且坐于一旁,也捻了一支酸葡萄。安如眼快,早将一颗并不酸的青提子塞进史繁生嘴里,“这个好吃,你不会挑,那个一定是酸的!”
“嗯。……昨日里送来的玉田胭脂米熬一些过来罢。”史繁生随口吩咐了一句,嘴角微溅了些青色果汁,犹不自知。安如见了拿手指抹了下来,随即钻入史繁生嘴里,未及收回的舌尖上轻轻一拭,很快抽了出来。
抿着嘴笑道,“可好吃?”
末蕊红了脸,匆匆“喏”了一声赶进退了出去,拿眼斜睨了仍旧傻呆呆立在外面回廊下的保庆,只当作忙碌看不见,吩咐了小丫头仔细熬粥,低头又回了房内。
身后一人轻轻拉了袖子,不觉回头一看,原来是紫瑰,皱了眉头,“你怎么来这里了?早上才送了一条披帛的样子过去,就绣好了?”
紫瑰微微一笑,半福了身子,“末蕊姐,方才碧珠出去时候磕了膝盖,这会子怕是不能过来侍候了……”
“菱儿呢,让她过来我有话说。”末蕊往套阁那边瞧了瞧,弹了弹刚才被紫瑰拉扯过的袖襟,“昨儿个主子特意送来了些样样的粳米,我平日里不大注意这个,方才主子要了玉田胭脂米熬粥,你且去瞧着吧。”
紫瑰忙低头道了喏,垂下眼眸退离,嘴角眼见得有些兴奋。末蕊冷笑一声,才要进套阁,门口处就已经听见里面安如正逗小槐籽儿着。
“那可不行,要不你来求求这位大叔,他铁定有好的注意。”安如执了帕子,绕下床站立在史繁生一侧,乐悠悠的搭着史繁生的肩膀,笑着拍了拍,“可不准骗小孩儿哦。”
史繁生仿佛并不在意安如这种越矩的行为,放下手中的冬青釉的小盖盅,沉吟片刻,“青槐,可舍得这里?年纪小不碍事,倘若受不得苦——”
“青槐谢主子恩典!青槐不怕苦!”小槐籽儿端端正正的叩倒在地,然后直跪在那里,对上史繁生的眼,“青槐自小也是吃过苦的,主子给的恩典青槐一定要作出好样儿来,不负主子夫人的栽培!”
末蕊连忙止了脚,对后面的丫鬟使了眼色,让先进去。自己拦下最后一个,从她手中接过小漆盘,听见里面传出笑声后,才掀了帘子进去,“主子,小厨房里的回话,已经熬好了些建莲红枣汤,问如夫人可喜欢?”
史繁生皱了皱眉头,“人手不够么?”
末蕊低了头,踟蹰了一下,方喏喏而答,“咱们领着些过来的,这里主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