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宫恬雨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夫说只有冲喜,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当初亡国之时,怎么说也是宫恬雨相救,她对他有恩,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呢?所以无论有多少希望,无论这希望有多渺茫,他都要救她。
“咳咳——”宫恬雨直着身子,用手帕捂着唇,一直的咳嗽。
楚涟狂关好窗户,就直冲到她的身边:“雨儿,你怎么样了?”
宫恬雨见到楚涟狂着急,赶紧将帕子拿开了,微笑道:“狂,你回来了!”
楚涟狂面色一沉,伸出手来:“把帕子给我!”
宫恬雨佯装怯懦的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却在得意,巴不得马上将帕子送上。
“给我,不然我要生气了!”楚涟狂怒的皱眉,连哄带骗的说。
宫恬雨怯怯的递上帕子,楚涟狂将帕子摊开一看,只见帕子上一片殷红,如血般漾开,像是雪中绽放的梅花,妖艳刺目。
“雨儿?!”楚涟狂蹙眉,神情顿时大震。
宫恬雨心里闪过一抹得逞,却是虚弱的笑了笑:“没事的,狂,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有生之年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若是死了,你就去找月倾妆吧,我不想耽误你。”
楚涟狂赶紧握住她的说:“莫要胡说,我会一辈子照顾你,让你好起来的。”
宫恬雨垂眸,泪水滴落下来:“不要,我不要你的同情跟可怜,你还是去找月倾妆吧,雨儿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忧伤。”
楚涟狂心中狠狠抽痛,暗暗咬牙:“我,不会去找她的,她已经是宫诚煜的女人了,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明天你就要成为我的娘子了,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
“雨儿也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只是雨儿这身子,恐怕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宫恬雨擦拭着泪水,无限遗憾的说,说完又将自己刚刚缝制的衣衫递上:“狂,你看,这几件是我刚刚为天儿缝制的衣衫,我算了算日子,可以一直让他穿到六七岁了,万一我不在了,他也有娘亲缝制的衣服穿。”
楚涟狂心里一阵感动,他连忙将宫恬雨抱紧了:“雨儿,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狂,你不要劝我了,雨儿这身子骨,雨儿自己清楚。”宫恬雨作势又轻咳了一声,眼泪不止:“只是雨儿担心,雨儿走了,天儿会没娘照顾,他还那么小。”
楚涟狂理了理她凌乱的青丝:“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一定不能有事,我跟天儿都需要你。”
“真的吗?”宫恬雨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楚涟狂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她是天儿母亲的身份了。
楚涟狂微微一顿,手僵直的伸出,轻轻将宫恬雨拥入怀中:“嗯。”
宫恬雨轻轻的靠在楚涟狂的怀抱里,脸上漾出幸福的笑容:“狂,你的怀抱好温暖啊。”
她贪恋着他的温暖和温柔,不禁往他怀里缩了缩身子,要永远霸占着他!
楚涟狂抬手抚了抚她的青丝:“我们明日成婚,为你冲喜,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嗯。”宫恬雨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像是昙花一现,虚无缥缈,很快她又恢复了娇柔的样子,软绵绵的靠在楚涟狂的怀里,轻声道:“狂,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我想在你的怀里睡一会?”
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露出乞求的眼神,他也不忍心拒绝。
“睡吧。”楚涟狂允诺她。
宫恬雨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刺痛着,狂,我要一辈子躲在你的怀里,霸占着你的人,也霸占着你的心,让你的眼中、心中只能有我,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忘记月倾妆的。
楚涟狂望着宫恬雨惨白的容颜,心中微微一叹,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他这一生辜负了多少对他痴情的女子,他已经记不清了,满满一生都是情债。
可是他却清楚记得,他自己痴情的女子是谁?
偏偏他钟情的女人对他不屑一顾,他不爱的女人又对他如飞蛾扑火般追逐,人生总是这般的无奈。
脸部的线条绷直,楚涟狂望着宫恬雨惨白的脸颊,愣愣的出神。
岚儿,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像这样依偎在宫诚煜的怀里?我们的缘分是尽了,散了吗?
微微闭上眼,楚涟狂的眼睫颤抖着,岚儿,我好想你…。抱着一个女人,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他是不是很虚伪?
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无奈的叹气。
内心挣扎许久,他将睡着了的宫恬雨放下,为她盖好被褥,再次推门出去了。
一个孤寂的背影,站在院子里,伫立许久许久。
宫恬雨睁开眸子,一抹强烈的不甘在眼底掠过,总有一天她会得到他的!
翌日,天空晴朗,阳光明媚,白云绚丽。
今天是楚涟狂迎娶宫恬雨的日子。
因为宫恬雨毕竟是秦国的公主,公主大婚自然是按照皇室的礼节,明媒正娶、铺张声势。
从城南到城北,迎亲道路的两旁,满满的都是百姓,人群沸腾,各大主要街道已经被人早早站满,只为观摩这场两国联姻的婚礼。
宫诚煜跟楚涟狂早已达成协议,只要他迎娶了宫恬雨并且返回楚国,终身不踏进秦国见冷傲岚,他就会把楚国的封地再还给他,但前提是楚国必须向秦国俯首称臣。
人们纷纷疑惑,秦王宫诚煜一向以一统六国为己任,何意在占领了楚国之后,还将封地返回?帝王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喜炮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宫恬雨一早就去了秦国的驿馆等候,她要在那里出嫁,等待着楚涟狂来迎亲。
楚涟狂身穿大红袍子的坐在黑色骏马上,他面色冷然,毫无笑意,双眸幽深难测,眼底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酸楚。
岚儿,今天我就要另娶她人了,你会来吗?
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山庄门口,此时这里已经是宾客满座,红绸高挂,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新人到!”
随着执事官的一声报奏,喜堂里的喧闹声立即安静下来,门口的几个侍者立即给新人让出一条路来,一身大红喜服的一对新人就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楚涟狂一身喜服,俊逸非凡,而宫恬雨蒙着盖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还要身边的婢女搀扶着。
执事官高唱着:“良辰吉时已到,请新人上前拜堂行大礼!”
楚涟狂和宫恬雨分牵两端的缎带,绸花成了连系他们的纽带。楚涟狂小心翼翼地牵着宫恬雨向前走,宫恬雨也一步一个脚印的随后而行,场面显得格外温馨。
“一拜天地!”执事官大声喊道。
楚涟狂和宫恬雨同时回过头去,向着门口,仰望苍天,直直地弯下了腰,郑重其事。
然而,就在楚涟狂起身抬眼的那一瞬,门口的一抹倩影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心猛的漏掉了半拍,脑子里轰然炸开一般,满眼布满了震惊。
是她!她……她……冷傲岚!
她终究还是来了吗?
楚涟狂的黑眸中瞬间漾出漫天喜悦,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他故意将婚礼的声势做大,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来。
没有想到,她真的来了,看来她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他的位置。
他滚动着性感的喉结,目光停留在冷傲岚绝美的小脸上,此时她穿着并不显眼的黑色丝裙,头上带着斗篷掩饰自己的身份,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粉嫩的娇颜、玲珑的身段,艳丽的浓妆,果然与他脑海中的那个影像完完全全的重叠在一起!
此时,楚涟狂的心犹如惊涛骇浪一样被掀起……狂风热浪,浑身的血液在顷刻间沸腾燃烧!
他几乎都忍不住要立即冲上前去,将她牢牢的拥住,让她再也离不开他的怀抱。
“楚爷,楚爷……”喜娘在旁小声提示着,要他拜堂。
楚涟狂眸色一凛,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喜娘的身上,喜娘吓得浑身一个颤抖,噤若寒蝉。
他站在厅堂中,双眸一直定格在人群中,众人好奇,便顺着楚涟狂的目光一直探去,可是他们什么也没瞧见,因为冷傲岚已经从人群中撤离开去——
楚涟狂心中顿时着急起来,嘴角在不安的抽搐着,她人呢?难道只是来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他心里一团愤怒的火焰燃烧起来,猩红爬上双眼,楚涟狂的脸色霎时变得阴霾深沉——该死的!她竟然就这样离开了?!看到他娶了其它女人,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双腿像不受大脑意识控制一般,就这样迈了出去。
“相公!”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柔弱的呼唤。
楚涟狂身子一震,转眸看过去,只见宫恬雨一脸的苍白,透过薄薄的红盖头,他甚至还能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泪滴。
她刚刚也看到冷傲岚了吗?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他不想伤害她的,可是岚儿出现了,他又不能不追。
“雨儿,对不起,我……”楚涟狂的眼中浮现出歉疚。
宫恬雨心里闪过一抹嫉恨,她好不容易跟楚涟狂拜堂了,那个女人居然又半路杀出来,破坏她的好事?
秦国的皇后,独宠六宫,她还不满意吗?还要过来跟她抢男人?
宫恬雨放在袖口里的双拳紧握,只是面前依旧是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
“相公,你看到了谁?是妆姐姐来找你了吗?如果是,你就去找她吧,不用管我,咳咳……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咳咳……”
宫恬雨一边主动说着,一边大力的咳嗽,最后几口血在嘴边溢出,震惊四座。
原来新娘子竟是这么体弱多病啊,众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眼神。
“雨儿,你还好吗?”楚涟狂虽心中着急,但也不忍这时候弃她而去。
“我没事。”宫恬雨努力挤出一抹笑,却是愈加猛烈的咳嗽起来了:“咳咳,相公,你去找妆姐姐吧,不要管我了。”
“可是……”楚涟狂眸色纠结着,眼前门口已经再无佳人的影子,他的心更是陷入了一片失落。
岚儿,你一定要等我!
“你们,好好照顾夫人,我去去就来。”终于,他还是决定撇下宫恬雨,去找冷傲岚。
毕竟宫恬雨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的岚儿能千里迢迢过来找她,证明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他不想就这样跟她错过了。
“夫人……”楚涟狂刚迈出一步路,就听见身后传来几个丫鬟大声的呼喊。
他连忙转头,只见宫恬雨已经身子柔弱的倒在了丫鬟的身上。
他大惊,赶紧走过去,揽住宫恬雨的纤腰:“雨儿!”
“相公,我怕是不行了!”宫恬雨做出凄哀的表情,声泪俱下。
楚涟狂蹙眉,立即安抚:“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宫恬雨凄婉的勾了勾唇角:“相公,雨儿若是不行了,你就可以不用这么为难,放手跟妆姐姐在一起了,只是雨儿可不可以请求你,让雨儿临死之前,做一回你的娘子。”
“雨儿,你……”楚涟狂怔了怔,心里本能的浮现出一股抗拒。
本来说要娶她就是想利用这场婚事引冷傲岚过来,现在他要的女人已经来了,如果再跟宫恬雨把仪式做完,恐怕岚儿会怪他假戏真做的。
“相公,只是把仪式走完都不行吗?求你了,这是雨儿临死之前最大一个心愿了……”宫恬雨抓住楚涟狂的手,眼中盛满了泪花,心碎的恳求道。
楚涟狂沉默的低下头,没有答应。
这时候,宫恬雨身边的婢女开口了:“爷,如果就这样丢下公主,离开的话,恐怕公主日后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恳请爷继续跟公主拜堂。”
楚涟狂脸色矛盾不已,一边是对他有恩的宫恬雨,一边是他一生至爱的女子,他到底该如何选择?
深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到的是宫恬雨盈满泪水、期盼渴求的眼,想起刚刚婢女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若就这样当堂走了,去找冷傲岚的话,宫恬雨以后恐怕都没脸见人了。
她本对他有恩,可是他却利用了她,现在还要陷她于不利境地吗?这显然非君子所为。
“好吧。”他一咬牙,下定决心点点头。
二人转过身来,听着执事管高喊一声:
“二拜高堂!”
楚涟狂搀着宫恬雨,对着喜糖正中的喜字,深鞠了一躬。“夫妻交拜!”楚涟狂再转过身,弯下腰去,只是身子稍稍斜了几分。
从冷傲岚的角度看过去,他分明在与观礼的她交拜,嘴角不自觉的划过一抹弧度。
这男人,总算还懂事!
“送入洞房!”
冷傲岚回过神来,却见楚涟狂和宫恬雨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离场,她也在不经意间悄然离去。
行礼完毕,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本该由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