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潇冷淡的瞥了一眼她促狭的微笑,避开了她空穴来风的问题,然后不冷不热的道:“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右半边脸丝毫未伤么。”
伊然的笑脸顿时变得有些扭曲,她目光狰狞的盯着紧握的手,“丝毫未伤?笑话,当时我被天草伤的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肌肤,虽然最后保住了半张脸,但是天逸云舒上面的毒液全部都集中在了左边,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让我的左半边脸变得犹如一个魔鬼般恐怖!”
林语潇眼尖的注意到她双眸中一闪而逝的血光,便道:“咎由自取的恶果罢了,你还想如何。”
伊然突然表情一变,脸上的美丽微笑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做作,然而这就是她和林语潇的相处模式,他们永远都在做戏,然后互相猜忌与试探,看似和平共处实则暗潮汹涌。
“伊然说过这一次不会再涉足中原战事,只想要当好一个旁观者,看到幕落之时,将会有多少人心碎。”
林语潇冷哼,“所以你不远万里来到幽州,为的就是来提醒墨湘文,云少寒也可能在那一场血战中出现么。”
伊然玩味的看着林语潇变化莫测的表情,轻声道:“恕我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其实是恨那个魍魉的吧。”
林语潇猛的瞪了她一眼,“我有必要恨他?”
“因为他抢走了你的猎鹰啊。”
林语潇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冰冷的道:“云少寒……他是我没有料到的一个意外。”
伊然别有用意的笑道:“你现在这样布下天罗地网搜罗各种珍稀药材帮墨湘文治眼睛,他却对你不温不火而对那个造成他失明的魍魉念念不忘,对——”
林语潇有些气急败坏的打断她,终年不变的温文尔雅竟有一丝破裂,“住口!不要说得好像我与他之间有过什么一样!”
伊然完全无视他的怒火,继续不怕死的调侃,“到底有没有只有本人知道,我这个外人又怎么好妄自揣测呢?”
林语潇发出一声轻笑,看似随意的一个转身,却是一把牙刃抵在了伊然的胸口,他勾起一边嘴角,“你已经在妄自揣测了,伊然小姐。”
伊然突然仰头大笑,抬手毫不在意的拂开胸前的牙刃,“上次是夜螟蛉,上上次是沧淮,再上次是啸傲,你的个人武器库里不会还有天诛地灭吧?”
林语潇冷冷的道:“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伊然,要你的命我轻而易举。”
伊然道:“但你不会要我的命。”
林语潇嘲弄的道:“你未免自信过头了。”
伊然有些血腥的笑道:“若你还想要将这场戏继续看下去,就不会杀我。”
林语潇盯着那半张被头发遮掩住的脸颊,半张天使半张恶魔,让伊然如今的气场更加的诡秘。
收起牙刃,他走到栏杆边上望着远方血色的火光,那个方向,是中原。
“你不了解我。”
伊然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与优美的侧脸,轻声道:“了解你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林语潇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是一个很执念的人,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我不会放开哪怕一分一毫,而和我抢夺的人,我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伊然低声道:“但他是荆茗的血魔,荆茗会和你反目成仇。”
林语潇冷笑,“荆茗?除非他有本事杀了我,否则,他就等着自己的血魔死在我手上吧!”
“那你这一次,去不去中原。”
“当然去,”林语潇再次摆出那一副花花公子样,“这么热闹的场面,我怎么可能错过?”
直到伊然离去,他脸上的笑容才骤然消失。
“云少寒……我会让你知道惹火幽都‘枭’组织头领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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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的云少寒感觉再这样躺下去骨头都要软了。
推门而入的荆茗看到的便是他试图下床却腿一软就要栽下去的场景,
云少寒惊讶的望着赶过来将自己抱进怀里的荆茗,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荆茗淡淡的道:“伤还没好,不要乱动。”说着便把云少寒重新抱回床盖好被子。
云少寒却只是摇头,“我不想再躺着了,我担心他的眼睛……”
荆茗听到“他”的时候眼神微变,“现在不许想他,至少,在养伤的时候不许。”
“这点伤根本没什么。”
“没有痊愈随时可能裂开。”
“我……”云少寒语塞的将头别向一边,苍白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还有几天后的围剿,你也不许参加。”荆茗撂下这么一句命令后起身便走。
云少寒不可置信的撑起身子,“可是——”
“没有可是,把伤养好,就是你现在的任务。”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门在荆茗身后关上。
云少寒喘着气盯着米色的床单,捂住心口,轻声低唤:“湘文……湘文……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六天后,你会来吗……我们……会相遇吗……
作者有话要说:哦漏~少寒你悲剧了~荆茗你也悲剧了~热闹的戏码马上就开演啦~
各路人马终于要汇聚在一起了,陆张玄玉草金墨寒慕震还有两个颇具喜感的杀手老大,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酱花宫有预感保不住了……准备迎接第N次的刷宫= =|||
☆、陆拾柒。
天空刚刚透出一丝微光的时候,金坎子便和金元术上路了。
“大师兄,其实你背两把剑也很好看的。”金元术看着骑在马上随时准备开路的金坎子,半是戏弄半是认真的说道。
金坎子表情淡淡的没有回话,等到金元术也上马后,他突然双眸神色一变,右手猛的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他看见天草一个人站在大门处望着他。
已经不需要什么语言,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隔阂,默契的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够读懂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金坎子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奔向中原的方向。
跑了整整一天的二人到达太虚观的时候已是子时,拾阶而上的金坎子看见四周的邪影守卫十年如一日的不眠不休在巡逻,颔首应对其余弟子的行礼,他带着金元术直奔玉玑子房间。
如他所料,玉玑子并没有睡下。
“你回来了。”玉玑子回头看了一眼金坎子,然后继续转身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是,师父,”金坎子走到书桌前,道:“听元术昨日之言,似乎并不只有八大门派这么简单?”
玉玑子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皮书,坐回椅子,一边翻阅一遍道:“嗯,古老的同盟竟然又再一次成立。”
金坎子听到这么一句表情未变,倒是金元术忍不住问道:“古老的同盟?”
玉玑子没有说话,是金坎子回答了他。
“狐族。”
“狐族?他们也会参战吗?”金元术讶异的道。
金坎子点头,清明的双眸中缓缓聚起一团阴霾。
难怪最近狐媚总是刻意的掩饰什么,自己被元术叫走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原来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张凯枫那边没有任何表示吗。”他问道。
玉玑子摇头,“他们向来爱搞突然袭击,一群恶趣味的家伙。”说着他抬头对站在一旁的金元术道,“元术,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金元术看了金坎子一眼,离开了房间。
玉玑子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对金坎子道:“坐吧。”
待金坎子坐到了他对面,玉玑子才不急不缓的道:“这一次,你不要再像从前的那几次围剿一样,冲在你那些师弟的前面。”
“为什么。”
“自从你在云麓仙居一战中逃脱,江湖上就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虽然你的行踪已经在陆南亭眼下暴露,但因为天草的关系,你的去向一直被陆南亭封锁消息,所以这一次,那些心中无底的人一定会确认你的死活,你懂为师的意思了么。”
金坎子平静地道:“徒儿明白,但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自己的师弟,”玉玑子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到时怎样布阵,为师自有办法,而你这一次,只要确保自己无事就足够了。”
金坎子沉默了一阵,才缓缓的点头。
玉玑子将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靠在唇上,低声道:“不必担心,这一战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金坎子离开的时候已过丑时,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玉玑子将自己的邪影召唤出来,吩咐道:“明天一早秘密通知元术,让他带人在三天后守在金坎子门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金坎子出门。”
当这么一个怪异的命令传到金元术耳中时,他的莫名可想而知。
但尽管莫名,他终还是没有将这疑问问出口,而且他也自己知道了答案——
八大门派的人在约定的前一天发动了攻击。
虽然玉玑子已经料到,但他还是给来者制造出了一种措手不及的假象。
听到外面带着爆裂的巨大响动时金坎子抓起天逸云舒便往外面跑,却不料刚一打开门就被四个太虚弟子拦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金坎子皱眉,语气不善地道。
这时金元术出现在他面前,轻声道:“对不起大师兄,这是师父的命令。”
金坎子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三天前的晚上与玉玑子的对话,随即他冷声道:“就算是师父的命令,我现在也要让你们让路。”
“别让小弟为难好么,师傅是为你好。”金元术无奈地道。
金坎子冷笑,“我还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躲在乌龟壳里眼睁睁看着师弟在我眼皮子底下有难却不去援救。”
金元术这时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若大师兄你出现,你立马会变成众矢之的!师傅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金坎子被他的这句话堵得一时语塞,但放眼望去见不远处火光漫天冷兵器接触的声音不绝于耳,他还是执意要越过他们的阻拦参加战斗。
“师兄!不可以!”金元术依然拦在他面前。
金坎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师弟,让开。”
金元术深吸一口气,“若大师兄执意要去,小弟只好得罪了。”说罢他抬起手,四名太虚弟子同时攻向金坎子。
金坎子向右虚迈一步然后快速转身,趁着四人落空的这个空挡迅速在他们的后颈劈下一掌,一连串动作仅在几秒之内完成,金元术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早就知道若金坎子动手他们根本就拦不住。
“过一会儿就会醒,替我说句抱歉。”金坎子经过金元术身旁时说道。
“小心。”
他如今能说的只有这一句嘱咐。
当金坎子出现在太虚观的长阶上时,玉玑子几乎要气疯了。
“我不是让你不要参战吗?!”
面对玉玑子的怒火金坎子依然面不改色,双眼虽然注视着自己的师傅,握剑的手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刺穿了一名围剿者的心脏。
来者至少五百,但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狐族的队伍正在逼近。
“只要能够为师父承担一丝重担,徒儿都不会退缩在后面。”
各种各样大型小型的法术落在他们周围,然而他们两人却仍然旁若无人的进行着平和的对话,震起的烟尘阻隔视线,浑浊的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对于金坎子的固执玉玑子可是比谁都了解,于是他只能暂时放弃与他这个大徒弟的争论,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喊,那声音虽在震耳欲聋的法术掩盖下不甚清晰却仍震颤着每个人的耳膜。
“是金坎子!他还活着!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气氛有一刹那的改变,仇恨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浓郁。
空气中传来搭弓上弦的声音,随即一声令下,密密的剑雨射向他们的方向。
“师父小心!”金坎子本能的转身挡在玉玑子跟前,挥舞天逸云舒挡掉那些致命的兵器。
太虚观外缘的一颗巨大古木上,隐藏着两个身穿深紫色衣服的人。
但是从他们身后妖娆的长尾和尖尖的耳朵可以知道,他们是狐。
“金坎子现在似乎并不关心自己是否会受伤。”其中一个狐妖道。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玉玑子身上,果真是一个孝顺的徒弟。”
“他们这样大混战,能够不伤到自己人都难。”
“玉玑子他们是在孤军奋战。”
“马上就不会了,幽都魔君就快到了。”
“哥,我们该动手了,若失去机会让八大门派得手,大当家会吃了我们。”
“呵,那金大美人,恕我们对不住了。”紫红色长发的妖媚男人从包裹里拿出一把小型弓箭,缓缓对准那暴风雨的中心。
一旁紫蓝色头发的狐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