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么小就生活在猜忌与争权夺利中,不用一个人同那么多虚与委蛇的大官贵族周旋,不用明明知道面前这人是弑母仇人还仍然要装作虔诚的拜倒在王座下低头。
仲康轻轻回握住林语潇的手,平静的道:“用不了多久,我会杀了他,为我的母妃报仇,母妃泉下有知,一定不会责怪我这么做吧。”
林语潇微微扯了扯嘴角,“你这么做,也是为了黎民百姓,你母妃不会怪你的。”
仲康转头深深的望着他,“对于太康,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在心里,我还是怕一件事。”
“是什么?”
“你。”
林语潇一愣,“怕我?为什么?”
仲康摇摇头,叹着气笑了一下,伸手将林语潇搂进怀里,将脸埋于他的发丝中,“我怕你会走,等我得到一切后,你会走。一想到这个我就怕得睡不着,我已经努力着习惯一个人生活了,我努力了二十多年,遇见你以后我又开始不习惯一个人,你会笑吧。”
林语潇静静的靠在他怀里,“若你成功,你便是王,你是王,就会有后,而我是男人,你想招来世人笑话吗。”
“我不怕!”仲康紧紧抱着他,“我不怕,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我已经不想再生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我受够那种生活了,我的生活我要自己主宰,凭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要干涉!”
“因为你是王。”林语潇握住他的肩,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眸,“所以你无法主宰你的生活。”
仲康道:“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你在乎吗?若不想成为国后,我……并不逼你。”
林语潇低头,淡淡的道:“我,并不在乎,后人会怎么说我,媚上也好,佞幸也罢,我无所谓。但是,我在乎你的名誉。”
仲康心中不舍,握住他的手道:“等我除掉太康,我不做君主,我陪你浪迹江湖可好?”
林语潇猛地抬起头,惊讶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和你远走高飞,再也不会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这样不好吗?”
“不好,”林语潇别过脸道:“你不能这样做,市井生活怎么会适合你,你花了十几年的心思就为了这一刻,你怎么能半途而废?”
“那你就忍心看我孤家寡人的坐在那个王座上看那些大臣兄弟虚伪的嘴脸,你就舍得放我后宫三千却无一人知己吗?”仲康胸膛剧烈起伏着,站起身就要走出亭子。
林语潇痛苦的闭上眼,终于站起身冲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仲康。
“我不忍心!我舍不得!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是罪孽深重的人,是王朝诛杀的罪犯,你让我怎么办?一个邪魔能坐上国后的位子吗?!”
仲康转过身将他拥进怀里,“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语潇一阵心酸,往后的那些曲折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啊,从前都没有想过,可现在,他是真的乱了阵脚。
因为他知道仲康一定会政变成功,而他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对自己不放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对,好伤感
☆、壹佰肆拾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应之后章节的景(一直到结局)特意换了文案中的背景音乐,感觉就是这么来的
看在酱花一天更这么多的辛苦份上,亲们多多留言吧(被pia飞)
终于要决战了,好开心
凄凉的笛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山谷,甘草默默的站在树后,沉静的望着坐在溪水边独自吹笛的玉玑子。
玉玑子吹完最后一个尾音,深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原来一个人的离去,根本不需要什么仪式什么告别,就连那个人都走了,他曾经以为生命力最顽强的那个人都走了。
陆南亭开启了锁妖塔,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了张凯枫被封印的七魂六魄,然后当着众弟子的面,将那把弈剑听雨阁掌门代代相传的宝剑和掌门护符毫无留恋的抛给了慕云英,然后,烧毁了那颗弈剑南门亭边的枫树,他亲眼见证着那颗刻有他们名字的枫树在火光中渐渐死亡,神情平淡,再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走遍了弈剑的每一处,最后一次,身上没有留下一件同弈剑有关的东西。最后他锁上了自己曾用过的屋子,然后将钥匙抛下了悬崖。
比当年的天草走得更加决绝,竟没有一名弟子敢上前阻拦他,尽管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然后他回到了冰心堂,彳亍让张凯枫的七魂六魄回归了本体,本来已死的心脏开始跳动,微弱渺小,几乎随时都可能再次停止。
守在床边的一行人几乎欣喜若狂,包括闻讯连夜赶来的七夜与墨姬。
但这样的转变并没有让陆南亭开心一点点,因为彳亍对他说,虽然还留着半条命,可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他张开眼睛,也不能够动,不能够说话,甚至不会眨眼。
“即便如此,你还是打算守着他吗。”在一瞬间重新回归死寂的空间,彳亍问道。
“是。”
“他的生命随时可能流失,随时可能再死一次,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即便如此,你还是打算这么做吗。”
“是。”
“明知要忍受这种致命的痛苦,天天面对着因你而死的他,你不想要解脱吗?”
“我不能死。”
彳亍的眼眶红了,他心痛的看着这个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呆滞无神的男人,只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已经苍老了这么多,没有任何的生气,没有任何的希望,也没有任何的绝望,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守着一个活死人,可能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守到他死,守到他们两人都下黄泉,是不是这份孽缘就可以结束。
“为什么不能死,死对你来说,比活着,要好太多了。”
“因为我要赎罪,”陆南亭握住张凯枫冰冷的手,平淡地道:“我的枫,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他能记十八年,就一定能记更长的时间,所以我不能死,我要守着他,向他赎罪,请求他原谅,请求他原谅我年少时犯下的错,我要请他原谅。他一直,都不相信我对他,是真心,所以我要让他相信,不管多久,我用我剩下的生命来赎罪,不知道是不是足够,我要等他原谅我,然后我才能安心的和他一起走。”
墨姬已经哭得听不下去,转身跑出了房间。金坎子一直将脸埋在天草怀里,天草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别过脸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你会痛苦一辈子。”彳亍终于不忍心,说道:“我可以消除你的记忆,你可以忘掉他,重新开始生活。”
陆南亭慢慢摇头,“不用了,我要记着,记着这份痛,活下去,就算忍受不了,我还是要活着,如果我退缩,枫一定会笑话我,他从来都是这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取笑我的机会,”他突然笑了,伸手抚摸着张凯枫的脸颊,“已经痛了十八年了,我不介意再痛十八年,至少现在他在我身边,我还能看着他,我满足了。”
彳亍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低声道:“好吧,若你哪一天承受不了了,就来仙音山宝塔观找我吧。”
陆南亭没有回答,他只是专注的凝视着张凯枫的脸,将手覆在他的心口,感受着那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跳动。
“我们出去吧。”彳亍站起身,向众人道。
众人鱼贯而出,仲康最后一个离开房间,临走前,他转身对陆南亭道:“你放心,我会为你们报仇。”他没有等回音,因为他知道陆南亭如今心里眼里,不可能再有其他了。
此时已到太康末年,因行刺事件多起发生,王宫内防御比往年加强许多倍,鬼影毒尊逼宫事件后,太康多次召见八大门派的掌门入朝商议,均未有结果。
王朝内的密探已深入到各个行业组织,幽州“枭”组织内蛰伏多年的王朝死士终于叛变,林语潇因措手不及中计被捕,虽经墨湘文云少寒竭力搭救却终是未果,万般无奈之下墨湘文前往太虚观和四王府向玉玑子仲康求救。
太康欲要处以林语潇车裂示众,仲康大怒,却又不好亲自出面,只有拜托定远将军上书,言明若如此迅速的公开处置幽州最大组织的老大恐怕会遭来不必要的祸端。太康无奈,只有再次邀请八大门派掌门入朝,希望听取众巨头的意见再行事。
通往大殿的阶梯是漫长的,在陆南亭退位后弈剑再次召开比武大会,慕云英力挫群雄当上了这一任掌门,他有必须要当上掌门的理由,因为这个掌门之位只有在他手中,他才能为风羽羲和陆南亭报仇。那两个人,都是在自己在场的时候遭遇不幸的,那样无能为力的痛苦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对不能。
曾经还是弈剑学徒时,傅靖云教导他,怀有仇恨之心的侠客注定是悲伤的。那时他不懂,如今他懂了,他知道他应该放下仇恨才能当一代大侠,但是他已经不想当大侠了,因为他有必须去报的仇。不管后世会如何去评判他,他都无所谓了。
还有金震子。
他如今一想起那个默许他情意的金发人就一阵心痛,逼着自己不去想,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他已经走上了这一条路,还能带给那人幸福吗?
满怀心事的慕云英走上通往议政厅的台阶,迎面撞见也正要往这里走的慕珊,两人都站住了,面面相视,猜不透彼此的任何思绪。
慕云英冷冷的别过脸继续往上走,慕珊苦笑着摇摇头,跟着他走进了议政厅。
她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病痛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她,其实,她已经看破了红尘,不属于自己的终归不会属于自己,对于天草的爱恋,她会永远,永远的藏在心里,然后带进坟墓。
失踪许久的宋屿寒也出现在了议政厅,那个少年依然对任何人都不冷不热,只是那双已经暗淡了许久的眼睛里有了光彩,而这光彩,归功于莫道然。宋屿寒本不想再参与到这勾心斗角的角逐中,回归是为了莫道然,因为他想要帮助莫道然达成他的心愿,所以他必须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除掉那些亲王派的长老,将太虚观的大权实实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唯有如此,他才能够不拖累莫道然,继而成为他的支柱。
早已来到这里的甘草正在荒火、天机与翎羽的掌门间周旋,慕云英一直注意着她那边,直到甘草朝他看了一眼,不引人注意的点了点头,他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而荆茗,没有人能够左右得了亦正亦邪的魍魉门派,对于他们的协助,的确可遇而不可求。
时辰一到,太康从内殿走出,坐到上位,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差,没日没夜几乎不分地点场合的暗杀看来已经让宫内乱成了一团。
八人坐上自己的位置后,太康道:“寡人今日召集你们来,是因为定远将军的一封上书,寡人欲要将作恶多端的枭组织头领林语潇施以车裂,但是定远将军说这样一来将会造成幽州的巨大反弹,所以,寡人今天想听听众爱卿的意思。”
“君上,老将军说的并没错,若草率行事,恐怕会激怒幽都军,毕竟听说枭与幽都王的女儿甚有交情,更者,林语潇与玉玑子也有瓜葛。”慕云英道。
“可那林语潇曾经是妄想行刺寡人的人,若不给他个狠颜色,寡人难以咽下这口恶气!”太康不悦的拍了拍桌子。
“君上,”甘草开口,恭敬的道:“并不是不处置他,而是这事,必须缓缓,以免玉玑子与幽都军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他们来势汹汹,确实会很难对付。”
“等,要等多久?对了!”太康猛地睁大双眼,“这个林语潇,是四王爷意图谋反的最佳证据!寡人在地牢中亲眼见过他们两人走在一起,肯定是串通一气想要逆谋!”
“君上,”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宋屿寒睁开眼淡淡地道:“四王爷逆谋,君上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君上也说了,当时您只是看见他们在地牢里而已,若林语潇和四王爷抵死不认,君上将逆谋罪安在四王爷头上,会不会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满?”
太康气的不断喘气,怒道:“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让寡人放任这个随时都想要寡人命的家伙继续活着咯?”
“并不是这样的意思,君上您误会了。”甘草连忙开口,“林语潇的处置,当然由君上决定,只不过,我们只是建议君上挑一个适当的时机,绝没有放任罪人逍遥法外的意思。”
太康想要反驳什么,却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慢慢道:“玉玑子一众最近活动频繁,现在处死林语潇,会让他们抓住这个借口,来攻打朝廷。”
慕云英甘草和宋屿寒都不可置信的望着荆茗,完全没有想到荆茗竟会帮他们说话,因为只要聪明的人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