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坎子的心一下子跌倒谷底,他胸口有些闷,可能是雨水让空气太潮湿,可能是天空太灰暗了,他有些无力的微微一笑,说道:“喜欢的人,你刚才是在说我吗?”
“不然你认为我在说谁?”
“可我还是你的兄弟不是么?”金坎子说完拉住天草的手将伞柄放到他手里,转身猛地冲进了雨里。
'师父,为什么每一次来到巴蜀碰到下雨你都不打伞呢?'
'因为这样的话,别人就不会发现你在流眼泪了。'
天草望着那抹红色渐渐跑远,胃里突然一阵翻滚,他皱起眉猛咳几下,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但瞬间就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早在吃那些糕点的第一口,就已经知道甘草在那里面放了东西,而吃完后既定的记忆再次变得混沌起来,他不知道他是否即将回忆起原本的一切,所以他在等,在等那个答案。
不是不喜欢金坎子,不是想和他做兄弟,而是,他想以一个完整的记忆,一个完整的天草,去和他在一起。
所以,对不起……
他知道金坎子也需要静一静,所以他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然后循着他跑走的方向去找,找了很久,终于在花海中的一座亭子里找到了那个浑身湿透的红衣男人。
他听见了哭声,那种竭力想要忍住、却仍然于事无补的哽咽,他看见他捂着自己的脸仿若很痛苦的弯下腰,然后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猛地直起身子。
天草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想要跑开的金坎子,伞落在了花丛里,已经离开了亭子的两人被雨水再次淋了个透湿。
“放开我!”金坎子整个人被锁在天草怀里让他烦躁不堪,用力挣扎却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心慌意乱之下一个手肘向后击去,却被天草稳稳的接住,反被他转过身紧紧抱进怀里。
“你怎么还记不起来你为什么还记不起来!”金坎子声嘶力竭的喊着,纤细的身子不停地在天草怀中扭动希望挣脱这束缚,“我不是你兄弟不是你兄弟我不是你兄弟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这样坎子不要这样。”天草闭上眼睛忍受着不停落在身上的捶打,手却不敢放松一下,生怕一松手金坎子就逃得他远远的再一个人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哭。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雨水冲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雨完全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他知道天草也是,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这样虐待自己虐待对方,但命运真的总是在跟他们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他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拥有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可以安安宁宁的相守在一起,“你全忘了……呜……全忘了……”
“坎子……”天草睁开眼睛便发现金坎子又红又肿的双眼,姣好的唇瓣被牙齿咬的发白,雨水不断地从脸上滑落滑进衣襟,被雨水浸透的黑发像是可以滴出墨汁一般,贴在身上与红绸纠缠在一起,他的心猛然一阵抽痛,低头吻上金坎子的嘴唇,但下一秒便被金坎子毫不留情的狠狠推开。
“你从来都是那么容易的就可以忘记我,伊然那次是,这一次又是!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足够你一次又一次的忘掉!”金坎子推开天草的时候自己也倒退了好几步,摇摇晃晃的站稳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他也不愿在天草面前如此失态,但是他不甘心,为什么每一次被伤害的总是他!“兄弟……哈!兄弟!你知道你说出这两个字来的时候有多残忍吗?”
天草想要靠近他,可是每当他往前走一步,金坎子就往后退一步,他永远碰不到哭泣的他,“坎子,别躲我,别躲我好吗?”他急了,金坎子这幅模样让他的心好疼,他痛恨自己,这该死的记忆为什么还没有恢复过来,面前这个明明就是自己一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可为什么每一次伤他最深的总是自己。
金坎子这时突然蹲下来,一只手臂环着自己的膝盖一手捂着嘴唇不想哭声再泄露出来,天草连忙上前蹲到他身边,小心的揽过金坎子的肩,发觉他不再抵触自己后,小心的将他拥进了怀里。
“地上寒气重,别蹲着,会头晕的。”天草轻声对金坎子道。
金坎子突然站起身后退几步背过身道:“你凭什么来管我……”
天草走到他身后将他抱在怀里不再让他有机会逃离,低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金坎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安静下来的身躯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可我不喜欢你!我不只是喜欢你你懂不懂?!”
天草用力将他转过来音量猛地提高,“我懂!!”
金坎子一下子完全怔住,呆呆的盯着天草完全无法动弹,一双翘翘的眼睫微微颤抖着,还挂着水珠,小巧的鼻尖因为哭泣而泛红,双臂被天草握在掌心,他几乎被天草控制着,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天草舍不得了,他轻柔的抚摸着金坎子冰凉的脸颊,“我怎么会不懂?你看我的眼神,我一直都懂。”
“你一直把我当兄弟……”金坎子哽咽着说道:“可我不想和你做兄弟……”
天草微微勾起嘴角,倾身将唇覆在了金坎子的唇上,低声道:“你觉得,这是兄弟之间该做的事吗?”
金坎子被雨水淋的打了个哆嗦,天草见状二话不说横抱起他走回身后的亭子,然后将他放下来帮他擦拭着脸上的雨水,但是金坎子捉住他的手,喘着气问道:“你现在……还爱我吗?”
天草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道:“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担心,不管我忘记你多少次,我都会再重新爱上你,只要你容许我爱你。”
金坎子在他话音未落时便抱住了他的身子,双臂紧紧圈着天草的脖颈,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没有凄哀的表情,他轻声道:“怎么会不容许,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彻底的把我从心里撇开,因为到最后我什么都不能留给你……”
“不要瞎想,我不要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天草抱紧了怀里因为冷而瑟瑟发抖的人儿,“你冻到了,我抱你回去。”
“不要,我不要这样子回去,”金坎子将他抱得紧紧的,冰凉的衣料贴在彼此的肌肤上,倒被晕上了暖人的温度,“被甘草看到了,她一定会笑话我。”
“这有什么?总比病了要好啊。”天草劝着,但是金坎子仍是不放手。
“我不要啦,衣服全都贴在身上了,多难看。”金坎子闷闷的小声道,后知后觉的脸色微红,恨不得让头发把脸全都遮起来。
天草微笑,“那就先回去换衣服,再去找甘草,这样好了吧?”说着安慰性的吻了吻金坎子的额角,哄着他放开了自己后跑出亭子拾起那把被遗忘多时的伞,转身看向亭中的金坎子时,他的眼神一暗,眸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一身红衣全都服帖在金坎子的身上,衬得那纤细美好的曲线更显妖娆魅惑,而金坎子羞红的脸颊更是让人炫目,他勾起一丝迷倒众生的微笑,朝金坎子伸出手,示意他过来。
金坎子犹豫了一下,便跑进了伞下来到天草身旁,稍稍牵了一下天草的手后便放开,双臂都圈上了天草的腰,抬起脸故意恶狠狠的道:“不许乱看!”
天草笑的更深,“好好好不看不看。”他搂住了金坎子的腰,同他一起往回走,“我们这两个落汤鸡回去,会不会吓到他们啊?”
金坎子皱着鼻子哼了一声,“管他们会不会被吓到。”
天草轻笑,“当然当然,你只需要管我就可以了。”刚说完腰间就被某个坏脾气的美人狠狠掐了一下。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相偎相依着慢慢走远,柳岚站在离亭子不远的一棵树下,静静望着他们两人所发生的一切,他们之间的空气,绝对的排斥着其他所有的人,只要这两个人在一起,他人就再无可能插进一分一毫。
她的心突然热了起来,那同一把伞下完全将自己交纳给对方的姿势打动了她,仿佛只要他们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到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草兄经常是美人一哭他就彻底没法伪装了╮(╯_╰)╭
☆、壹佰叁拾壹。
两人绕开甘草偷偷回到天草的房间,金坎子二话不说就把天草推进了浴室,“赶快拿热水泡泡,生病的话休想让我服侍你。”
天草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的金坎子,笑道:“你不也湿透了,一起来泡吧。”
金坎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我要回我自己房间去泡。”
“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好别扭的?”天草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那冰凉的温度让他心中一阵揪疼。
“不要就是不要,你给我放手。”金坎子薄红着脸挣着手,却听见身后一阵低沉而又蛊惑的笑声,随即腰身一紧,整个人被天草强行抱起来,面前近在咫尺的房门被天草砰的关上,所有的旖旎风景就此被一扇门阻断。
金坎子满脸通红的趴在浴桶边缘,身子全部泡在了热水里,而让他满脸通红的罪魁祸首正怡然自得的坐在他身后,享受着热水的温度。
“我很好奇,”天草悠悠的道:“难道以前我吻你的时候你也会这么别扭这么害羞吗?”
“才不是!”金坎子羞怒的道,头都懒得回。
“那为什么刚才你的反应这么大?”天草想起来都觉得无奈,他只是搂住什么都没穿的金坎子吻了他一下,结果还什么都没有尝到金坎子就像躲瘟神一样的和他保持了现在这般的距离,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因为……”金坎子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再说下去,他怕天草会生气。
“因为什么?”天草见他不说话便挪了一□子来到金坎子身边,长臂一揽将趴在那里动作无比可爱的金坎子揽进了怀里。
金坎子这一次没躲,他不言不语的窝在天草怀里,困了一般的枕在天草肩上。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和你的记忆,让你觉得我明明就是天草,但还是无法把我当成真正的天草,你觉得我是不完整的,我和你在一起让你觉得我更像是另外一个人,只是拥有天草的外貌而已。”天草搂着他,突然缓慢而又低沉的说道,金坎子一颤,不可置信的望着天草的眸子。
“猜对了是吗?”天草勾起一丝微笑,他低头看着金坎子带着歉意的眼睛,不禁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高兴的是你果然只会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的交给完整的我,难过的是如果我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你是不是就会一直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金坎子没来由得一阵心疼,他抱紧了天草的腰,低声道:“不要难过,不管你最后能不能恢复记忆,我还是你一个人的,我没有把你当成拥有天草外表的另外一个人,你就是天草,你看我的眼神一直都没有变,是我不对,明明就是一个人,可我却这么傻……”他说着眼眶突然泛酸,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他抬起头轻吻着天草的鬓发,轻声道:“不要难过,要是你难过的话,我也会难过的。”
“傻瓜,我现在很开心,”天草微笑着轻轻刮了刮金坎子的小鼻子,“你能对我说这些真心话,我很开心。”
金坎子睁开眸子,望向天草的目光柔情似水,里面流转涌动的风情让人心醉神驰,他笑了,那是只对天草露出的温柔微笑。
而此刻的九黎地牢,死寂的一如往常,仲康在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怀中熟悉的温热身子告诉他林语潇还活着,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类似祭坛的场地,而他们就躺在祭坛的正中心——摆放祭品的位置。
林语潇此刻也从昏迷中慢慢转醒,他看起来比仲康虚弱许多,脸色苍白了不少,目光却仍然有往日的犀利,他捂着疼痛的额头坐起来,瞥了一眼仲康,无力的笑道:“给别人当祭品的感觉真不好。”
仲康不动声色的看着慢慢朝他们走近的太康,淡淡的回应,“啊,是挺糟糕的。”
林语潇突然挑起一丝邪笑,他盯着太康的眼睛,低声道:“这老色鬼,今日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要冲动。”仲康皱眉阻止他道,“先摸清楚这里的情况再说。”
“哼,你不会还顾念什么兄弟旧情吧。”林语潇冷哼着不屑道。
“兄弟?”仲康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扬起一抹完美的假笑,轻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林语潇一震,有些惊异的看向仲康,突然发现他眼中的恨意,竟比自己更浓、更深。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只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太康悠闲自在的吟诵着,里面嘲弄的笑意根本用不着不用辨别,“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