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赢得了我……你也不可能救得了他……他已堕入魔道,若强行拉回,那是逆天的行为……”白衣男子喘着粗气说道,他本以为会在金坎子的眼中看见绝望和痛苦,谁知,他只在金坎子沾上血污的脸上看到一抹微笑。
“做人……我便和他一起做人……成妖……我便同他一起成妖……逆天——又有何难!”
白衣男子大怔,他看到金坎子眸中的坚定后立刻做下决定,他要离开这里!否则金坎子一定可以要了他的命!
谁知他刚动便听见金坎子的断喝——
“休想走!”
金坎子猛地双手抓住天逸剑的剑柄,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插,再奋力一转剑身,地面顿时被接二连三的炸开,独独天草躺着的地方相安无事。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那个在地牢中出现过的青衣男人帮白衣男子挡住了攻击,正想要了金坎子的命,谁知这时整个往世之牢开始地动山摇,在烟尘滚落之后,脸带面具的黑袍男人飘然落在金坎子身前,冷冷的盯着那二人,轻淡的吐出一字——
“滚。”
青衣男子看到那世间独一无二的面具后本就惊疑,眼眸一转,突然发现来人漆黑的指甲与他掌间蠢蠢欲动的污浊内力,顿时大惊,“鬼影毒尊!”
他立刻带着白衣男子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独孤恂的视线范围。
独孤恂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看见金坎子拖着伤重的身体慢慢爬向天草,他身上的血将他所经过的地方都染红了。
“天草……天草……”金坎子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下来,他抱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天草,泪中带血,刺痛的睁不开眼睛。
突然他猛地看着独孤恂,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哭道:“求求你,带他去找甘草,求求你带他走……”
独孤恂冷冷淡淡的道:“你的伤才更需要及时治疗。”脸色已经惨白成那样了,难得他还能撑到现在,若没有一种支撑他活下去的意志,恐怕早就死了吧。
“我没有事!你只要带他走就好……我没有关系……”金坎子现在冷得全身发抖,失血过多的晕眩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硬是熬了过去没有让自己昏倒,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爱人不敢松手。
独孤恂大步走到二人跟前,单手在空中一划,一只巨大的老鹰凭空在此处出现,随后他掌心聚集起一股浑厚的内力,然后猛地将这股内力打向房顶。
待巨鹰载着两人穿过那个被他打穿的大洞飞向冰心堂后,独孤恂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妖异的房间。
一抹冷酷的微笑浮现在面具后,他随意的一摆衣袖,广袖掠过空中,洒下一片剧毒,只是一瞬,这个房间中所有的彼岸花悉数枯萎。
轻轻一个弹指将一枚金弹射向金盘,一声脆响后,金盘碎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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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虞岛冰心堂已有几日,只是还没过几天平静日子,堂外就传来有人想要强闯冰心堂的消息。
“不要慌,慢慢说。”甘草站起身,虽是女儿身,和熟人在一起也经常没大没小乱开玩笑,对于她所感兴趣的男男们更是能气死他们不偿命,但是当她一凛目严肃起来,自然混成一股让人敬畏的威严。
慌乱冲入的冰心弟子这才稳下心神,急道:“金坎子竟然没死!他全身是血想要往里硬闯,弟子们好多都死在他剑下!他已经杀红了眼了!”
甘草大惊,“金坎子?!”他不是刚刚才和天草从墨文君处解了毒吗?又怎么会浑身是血的不怕暴露身份硬闯冰心堂?莫非——
她心下一凉,冲口而出道:“和他在一起的可还有其他人?”
“是孤鹜剑客天草!只是他昏迷不醒,全身魔气逼人!”
“什么?!”甘草不禁失声道,二话不说抓起桌上自己的天音无象便风一般掠向冰心堂大门。
几十名冰心弟子围在金坎子周围,已有大半非死即伤,剩下的人神经紧紧绷着,他们不能让如今杀气逼人的金坎子进入冰心堂,可也不敢与金坎子正面交手,面前绝代风华的人儿已经全身是血,黑色的六祸凌乱的在风中飘飞,带尽绝望血腥之美,他双眼充血的狠狠盯着面前这些人,怀里抱着双眼紧闭的天草,一手拿着的天逸剑不停的滴下血来。
“该死……你们全部给我让开!我要见你们甘草掌门!!”金坎子盛怒的大吼,这些人偏偏认定了他是来踢馆的,他该怨自己在这些名门正派中声望太差还是这些人都是榆木脑袋,怀里抱着一个无意识的人摆明了就是来求医的好不好?!他们就非得逼得他大打出手吗?!
“金坎子,你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其中一人戒备的问道。
“目的?”金坎子怒极反笑,“你冰心堂的本职是什么,我就是来向你们讨要什么的!”
“我们冰心堂从来不给妖孽医治!”
“妖孽……?”金坎子气的浑身颤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已经快把他逼疯了,他知道自己胸口的伤再不治疗就不行了,但是他不在乎!只要天草能够平安无事,他金坎子是死是活不在乎!“那我这妖孽就杀进去见你们掌门!!”说完他目光变得无比凶狠,身子一发狠,猛提剑朝那些人刺去,竟是真的准备杀光这些碍事的人然后冲进去。
“住手!金坎子!我就在这里!”甘草及时赶到,这才将一众弟子从金坎子剑下救了回来,她一看金坎子身上心就是一震,再看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天草,不由一阵叹气。
金坎子身上的杀气骤然消失,他一个箭步冲到甘草面前,直接抓住她的手臂急促的道:“天草他中了化妖,求求你救救他!”
“化妖!”甘草面色大变,让金坎子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中化妖者,即刻便会沦入魔道,如此说来,天草此时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妖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可以救他!”金坎子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声音里有着哽咽。
甘草突然想起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药方可以配置压制化妖的解药,可是那药方……那药方太过于……只是药引,便需要最爱之人的一缕头发、一只眼睛和心头之血。她怎忍心让好不容易恢复本性的金坎子再付出这么多?
金坎子见她久久不说话,一咬牙一狠心,竟当着一众冰心弟子的面朝甘草跪了下来。
“我说过只要能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若你们要我的命,大可以拿去!但是,必须要在我亲眼看见天草痊愈后!”
甘草一阵无奈,她什么时候说要他的命了?他怎么就死心眼的钻牛角尖呢?
将金坎子扶起来,她看出他胸口那道剑上已逼近心脉,若再不治疗恐怕就会留下病根了,“我会尽我所能,但是这之前,我必须先把你治好。”
金坎子眉目一喜,但还没开口,便觉心口一阵剧痛,双腿一软,便再也支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快将两人抬进我的治疗室!还有,今日金坎子出现的事情,若有人敢泄露出去,休怪我甘草无情!”甘草吩咐完后的一声厉呵让在场的人无不被吓住,看惯了这个外表清纯可爱的掌门和颜悦色,不料当她眸中闪露出寒光时竟是这般滔天杀意。
“是!”
甘草叹了一口气,她很少说威胁的话,尤其是对门下弟子,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面对的是濒死的金坎子和已入魔道的天草,若打破他们隐藏金坎子生死的默契,恐怕得罪的不只是玉玑子,更甚者还会得罪张凯枫,一旦惹恼那个魔头,就会牵连出一大串不好对付的人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陆南亭与七夜,只这两个就够他们冰心堂喝两壶的了。她甘草不是傻瓜,从来不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还记得当年伊然将金坎子毁容将草金二人拆散一事,陆南亭几乎要亲自带着众多弈剑高手上云麓仙居算账,两派险些闹翻。她冰心堂可不想惹恼那些平日里风流潇洒一旦被触到逆鳞便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剑士,更别提七夜墨姬那边势如破竹的幽都死士,哦老天,想想她都觉得不寒而栗,不行!金坎子和天草就算是已经去阎王那报了到了画了勾了她也要把两个人全都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相信,吾人是爱他们的
☆、壹佰贰拾肆。
当为金坎子检查后甘草才发现金坎子不仅外伤极为严重,就连内力都乱了,灵力更是空空荡荡,虽还不至于入魔,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用最快的速度帮金坎子止血上药并渡了一些内力进去帮他压制混乱的气息,一做完处理便吩咐弟子好好看着他不许他随便下床,随后便一刻不留的奔向对面的房间,天草就被安置在那里。
第一眼看见天草的时候她差一点以为张凯枫来了,但后来才发现穿着这身白衣的是天草。
房间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甘草皱眉,“不要全都围在这里,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说完她撩开帘子走进房,坐到床边帮依然昏迷的天草把了脉,发现天草除了已经化妖并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如今的金坎子更让人担忧。
甘草站起身,在房间里忧心地踱来踱去,她没有让任何弟子进来,毕竟她这样救治金坎子这个玉玑子的大徒弟已经有违门规,若太康那老东西知道了,恐怕自己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但是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再回头也是绝无可能,而且她并不认为金坎子是一个不值得交往的朋友。
她突然一拍手,急匆匆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个非常古旧的秘方,看样子是从一本医术上撕下来的,纸张的顶头写着两个字:化妖。
“在曼陀罗草汁和温黄酒混合,再依次加入血见愁、龙胆草、地骨皮与秋白菊,最后加入三滴中毒者最爱之人的心头之血与一缕头发……”甘草皱眉不断叹气,“心头之血,搞不好会死人的。还有这些草药,不知道天虞岛有没有……”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下面看,“作为药引,需要用中毒者最爱之人的一只眼睛放在东阳草、西赤芍、南茨实、北鹤虱的药水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当眼睛枯萎,便可以将那药水让病人服下……”还未念完她便已经吓出一身虚汗,用袖子揩了揩额头,她头疼的思索该如何换个法子解救天草的化妖。
“掌门掌门!金坎子醒了他非要去见天草,我们拦不住——”来者还未说完便见甘草风一般的掠出去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伤还未愈的金坎子根本没办法从那几名冰心弟子手里挣脱出来,所以甘草刚赶过去,见到的便是金坎子急的眼睛红红一副孤独无助的模样。
“放开他,金坎子,不是让你不要随便下床的吗?你的伤很容易裂开的。”甘草长叹一口气,拉着倔强不回去非要见天草的金坎子进了房间。
金坎子一看见躺在床上的天草便冲过去抓住他冰凉的手,心一惊,忙问甘草,“为什么他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甘草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妖是没有人的体温的。”
金坎子整个人怔在了那里,甘草心中不忍,刚伸手过去想要安慰他,不料被她匆匆塞入袖中的药方突然掉了下来,被金坎子眼疾手快的接在了手心。
“头发,眼睛,和心头之血么……”他喃喃的道,甘草追悔莫及,连忙道:“不是这样的!我会找到其他的方法,总之你万万不可以做傻事!”
金坎子突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眸中是一抹亮色,“既然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不尝试?你敢说你找得到,你敢说就算你找到了不会延误时机误了治疗吗?”
“我……”甘草语塞,她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她确实没有把握,要说解了化妖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如果硬要换个方式她倒真有些没辙。然而就在她低头思索的片刻间,金坎子突然从床头拿起一把医生用来刮伤口腐肉的银刀,大睁着双眼,握住小巧的刀柄便往右眼扎过去,大有真的剜出眼睛之势。
甘草顿时吓得手都凉了,而她这个距离是无论如何来不及救金坎子的,她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银刀毫不留情的狠狠往金坎子的眼睛刺过去,她不由紧紧闭上了眼睛。
鲜血喷了出来,顺着金坎子的脸颊蜿蜒流下,一滴一滴溅落在地板,但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左眼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颤抖着,他猛地将刀拔了出来,又是一蓬血洒了下来。
他的右眼被一只手紧紧捂着,而那只手代替了他的眼睛被银刀狠狠扎穿。
金坎子哭了,他转过身猛地抱紧不知何时清醒坐起挽救了他的眼睛的天草,“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让我救你?只要一只眼睛就好了啊!”
甘草又是一阵惊吓,回过神来的她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