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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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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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个男人,嘴里叼着支烟,面容平和,额角微微有血液渗出。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开了口,“如果你平静下来了,那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痛苦地抖动着下唇,脸部奇异地扭动了几下,“对,对不起……”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晃了起来,“我,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那人把半截香烟掐灭在左手黑色的手套上,“唔, 这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你不会在服用什么药品吧?”

“对……只用一些……医院开出来的……”

“因为你老婆死了?”

“是的……他们说,我必须吃些镇静药。”男人说着颤巍巍从衣兜中掏出一支绿色的小瓶,拧了几次瓶盖都因为手部抖动没能拧开。

“给我吧。”那人伸出手。

男人抬起头,僵持半天,还是把小瓶子放在对方手里。

“这东西会毁了你的记忆,摧残你的精神,还是不要再吃了。”

“啊,好,好的……”

“谢先生,”那人递出香烟,送到前嘴巴老板嘴边,又掏出火机,替他点着了,“如果可以的话,继续我们的话题吧。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半年……前,被人杀了。”

“具体怎么回事?”

“我说不清楚,因为我那时不在场,”腾起的烟雾似乎叫老板多少回复了平静,“我真的不在场,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刚才扔那酒瓶,也没想到……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他说着,声音愈发哽咽,差不多快要哭出来了。

“我相信你!”那人笑了,“看你现在的样子,新的酒吧关门了吧?不然的话,我们该去喝一杯。”

“你……”老板诧异地抬起头,目瞪口呆,“你,想跟我喝一杯。”

“很可惜不是么?在朋友的酒吧里小坐一会儿,不是很惬意的事儿吗?”

“你……把我当作朋友?”

“当然,我说过,我不是警察,而查清这案子,也可以早点儿把你从老婆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不是吗?”

“可……”

“没什么可是啦,我只是希望了解你所知道的全部情况。记得我们刚才提起你原来的另一个服务员吗?”

“薛婷婷?”

“是的,昨天夜里,她也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另外,作为朋友,我担心你也可能受到威胁,另外,我可以把自己的证件给你看看,请放心,我不是警察,更不是凶手,我与中国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毫无瓜葛。”

男人接过护照,不由得更加惊异,“你,你是美国人?”

医院办公室门口,刘队抓挠着短发,“这些文件中,并没有记录参与的医生和护士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全部检验。”

“嗯。”麦涛点点头,心里却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但他同样不敢完全否认其中含有有用信息的可能,因此没接话茬。

刘队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若有所思,便问道:“听说你刚才去了妇婴科。”

“是啊,那儿有个姑娘似乎有点儿问题,也可能是她的我的身份一下不能接受造成的。没关系,我给她留了名片,给她一个机会。不过我想,她并不太想要。”

“这话什么意思?”

“嗯,因为人的本性,”麦涛答非所问,“很简单。如果某人死了,所谓‘兔死狐悲’,我作为他身边的人不可能没有反应,问题是我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悲痛固然是一方面,我可能还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假如他被人谋杀,我就会对谋杀的理由感到好奇,这是人之常情。又如果我能洞悉这个谋杀的理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无非以下两种可能,报告警方或假装一无所知。王敏文作为第一被害者,死了两周,可这个护士都没有联系警方,说明她或者不完全知道谋杀原因,或者知而不言。如果她真的知道,又不愿意说,则可能说明杀手存在于不远处,便于对她观察,她没有必要得罪杀手;另一种解释是,她知道理由,因此判断自己不可能成为下一个袭击目标。但是不管如何,那都是在之前假设成立的情况下,当然,我的直觉可能全错了,她什么问题都没有,刘队您也不必听我的,浪费物力人力,这件事,还是由我们来解决好了。”

直觉……是啊,直觉……到了这个份儿上,也许直觉更有启发性;刘队注意到他说了“我们”,也明白另一个人指的是艾莲,虽然感到欣慰,却不适合表露在脸上。

“你的意思是,”刘队踌躇半晌,“没必要打草惊蛇,对吗?”

“差不多吧,”麦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果可能,我也不该再在这女孩儿面前露面了。这种角色扮演的工作,有个人最拿手。”

那个人缺乏感情,虽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一视同仁,又对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他不具备基本的感情接受底限,也就是说,比如某个人厌恶男性同性恋,你叫他扮演其中的一员,去调查“渔场”的内幕,他就不可能完成任务;而那个人则不然,一切的角色,他扮演起来,都只会按照原则去适应,不,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必要适应,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深入到任何形象之中。

麦涛唯一的忧虑是,那个人——艾莲,会不会赞同自己的观点呢?

这一天的更晚些时候,麦涛和艾莲两人走进一间静吧。麦涛因为连日来的阴雨,有些感冒,不胜酒力,只要了红茶;艾莲则叫了“伏特加”——因为没有很少有酒吧出卖“二锅头”,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两人有阵子并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着酒水,其间艾莲借口去了一次洗手间,其实是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看到上面显示了陈芳的号码。挂断电话后,他只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和麦涛在一起。”

从洗手间回来,麦涛放下杯子,“有人打电话给你?”

艾莲吃了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

“你忘了吗?”麦涛拿起杯子把玩着,像是欣赏艺术品,“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去洗手间的时间,我知道。你做每一件事,都严格遵循时间原则,睡觉、吃饭、排泄,无一不是。当然,如果在工作中,这件事情可以不去做。在我的记忆中,刚才并不是你去洗手间的时间。”

“好像是的。”艾莲不知该如何回答,端起“伏特加”一饮而尽。

“其实,我记得你这些事,是因为和另一个人形成了新明对比。”麦涛依旧不抬头,视线锁在杯子上。

“谁啊?”

“还记得吗?大学时候那个新疆屁王!”

“怎么忘得了呢?那家伙随时随处都会放屁,最可怕的是上课时候悄无声息的那种,刚开学的时候,大家不熟悉,所有的女生都在看我!”

两人说起往事,轻松地大笑了一阵。

艾莲不想再掩饰,“啊,刚才的电视是陈芳打来的。”他忽然觉得,有时候你越是想藏着掖着,秘密也就越是容易曝光。对于陈芳,一如对于其他的所有女性,他本身是没有感觉的。隐瞒只是不希望引起麦涛的误会而以。

“哦?这我可没猜到。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像你这么单纯的人,他的思维方式,他的处世态度,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可我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艾莲一阵紧张,这家伙……在暗示什么?

“可是后来,”麦涛继续说,“我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你的想法固然简单,可常人,也包括我,却总是按照我们的想法去理解你,所以愈加地猜不透了。”

艾莲如释重负,还好,麦涛没有察觉什么。

“不过,你别在意,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麦涛这句话叫艾莲感到迷茫,难道说,他刚才是在诈我?

“别误会,兄弟。喂,小姐,再来一杯红茶,还要瓶‘柯罗娜’,”麦涛叹了口气,又向后摇晃着脑袋,“颈椎病,疼起来真他妈要命!我是说,我刚才在路上说的都是瞎话。”

“谢谢,”艾莲冲服务小姐点点头,“你是说,医院护士那件事?”

“对,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我也不可能看出来!人藏在他的面具后面太久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是,回到家面对老婆、孩子,也是。他无法摘下自己的面具,我也没有火眼金睛,怎么看得清楚?总有些老警察会说,当他看到某某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是嫌疑犯。也许吧,经验,但我就不信,要是我杀了人,他也能看得出来!可我之所以跟刘队说那些话,完全是因为直觉告诉我,妇婴科会有问题,也许那个护士真的知道一些,也许什么都不知道,试试看吧。”

“你不希望警察来审问?”

“当然,审问个屁呀!人家什么都没做,甚至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任何证据来怀疑人家,那怎么审问?从哪儿开始?嗯,你能不能替我来做这件事?”

“我?做什么?”

“接触那个护士,套取任何有用的情报,我总觉得对得起兄弟,那姑娘长得至少不毁眼睛。”

艾莲苦笑了一下,‘毁不毁眼睛倒无所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我也正想去看看的。哦,对了,今天下午净听你说了,忘了告诉你呢,我见到酒吧老板了。”

“谢先生?”

“对,他现在精神有些问题。但我觉得他说的都是实话,这里面有件事支持你的观点。”

“嗯?是什么?”麦涛一下子精神起来,“快点儿说。”

“谢先生和萧影,也就是那个神秘合影中不断出现的女孩儿,他们两个有一腿。”

“这是他告诉你的,你不会把他揍了一顿吧?要不然你头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不是,我说了他情绪不太稳定。等他平静下来自己说的,我猜不出他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也许是他隐约这段偷情,和他老婆的死亡有关。”

“他老婆死了?”麦涛警惕地眨眨眼,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的,是半年前的事儿。我们还是按时间的先后顺序说吧。老板是在什么时候和萧影发生关系的,具体日期他说不上来,反正应该就是酒吧被拆除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也可能避重就轻,但我觉得偷情这种事没什么必要,总之,按他的说法,是萧影投怀送抱,他也就却之不恭了。”

“又一个‘三不男人’。”麦涛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继续。”

“嗯,两人的关系没有持续多久,因为……”

“等一下,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了。”

“对,你说得不错。萧影怀孕了,这让谢先生很是担心,因为这段关系一直背着自己的老婆,而他也惧怕女孩儿会以这件事作为要挟,所以不自觉地疏远了关系。奇怪的是,萧颖似乎对此并不以为然,看出他的冷漠之后,也没有再找上门来,也许薛婷婷说她有段时间经常喝酒,就是这个原因。”

“对,有可能,不过看来薛婷婷也没说实话,她不是信誓旦旦说两人没有不正常关系吗?”

“没准儿,可我认为最有可能是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她白天找工作不在家,而两人幽会的地点,也可能并非她们住的地方。我接着说,不久之后,谢先生新的酒吧开了也,或许出于歉疚的心理,觉得那女孩儿并没有为难自己,而他的冷酷实在不尽人意,所以事后还是打电话给萧影,希望她能回来,但对方断然拒绝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道理吧,像他那种不负责任家伙!”

“也许,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不管在这件事上,他是不是撒了谎,总之,他自称和萧影在随后的两年里并没有来往。而我按照他的说法,找到了新酒吧的两个员工,他们也证实了并不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儿。当然,我找到那两个人纯属偶然,因为新酒吧也关张了,原因是老板娘死了,老板深受打击,已经无心经营下去了。从他半年自暴自弃的生活来看,估计他并非杀妻的凶手,即使老婆性格倔强,他可能对此有些不满,但除掉了老婆,他理论上不该如此落魄。而我后来打电话询问刘队这件事,得到来自调查组的答复是,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谢先生有制造这起杀人案的嫌疑。甚至,所有的线索一致地将他排除在嫌犯名单之内。关于案件的纪录是这样的,1998年底,就是圣诞节前夜,老板娘和几位女性朋友聚会之后准备回家。因为餐馆和住所的距离很近,她没有打车,告别了朋友之后,一人独自往家走。穿过一片低矮的平房区,在巷子的尽头,突然窜出个人,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将其杀死,而后逃离现场。当时有位男性目击人,看到了凶手的背影,认定是个男性,不过个子较小,大约1米6出头,肯定不会到1米7。凶手回头看了一眼就跑掉了,目击者说当时光顾着看被害人了,没有追踪凶手。而那个时候,甚至警察赶到之后,谢先生都一直在和他的几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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