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倚墙靠着。
“你们真卑怯!”他喊道,“不过我并不怕你们放冷枪!我是不会让步的。谁先要进这个地下室,我就先打死谁。如果再开枪,我就要反击了!这第一粒子弹给谁?给你吗,玛菲亚诺?”
他用武器威胁着他们。大家再一次向后退去。面色白皙的年轻人又干预了。
“亚森·罗平,”他提高了嗓门说道,“我建议您还是妥协吧。请您接受这一建议。没有人怀疑您的勇敢和胆量。但是使命高于您的力量。您的财产在那儿。它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只有把它取出来了,您是不能反对的。您有什么必要全部都守住呢?它是如此庞大,以致对您来说,这个全部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请接受一个合理的分配:一亿给我们,您还留下几个亿供您享用。”
愤怒的抗议声又响了起来。没有人同意做出这样的奉献。他们一定要取出这巨大的财富,这笔财富令他们疯狂。
罗平回答道:
“你们的朋友和我,罗伯斯庇尔,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他们想要全部,我也是一样。”
“你是要找死吧?”假国民公会议员戏剧性地喊道。
“是的!绝对是的!罗平如果被战胜的话,那他就不是罗平。”
“但是你已经被战胜了,罗平。”
“没有,既然我还活着……现在,请注意,同志们。”他做了一个动作,站在最近处的人为了想躲开,推挤着拥在他们身后的人。但是罗平马上把他的一支手枪从两颗纽扣间放进了西服里。他的另一只手始终举着武器,瞄准他的对手们。他把空出来的手放到嘴边,两个手指按在舌头上,像街头小顽童一样,熟练地吹出了一个尖厉的口哨。这突然发出的尖厉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的喊叫声、恐吓声、咒骂声都停了下来。在这焦躁的等待中,沉静又恢复了。
十、S.O.S.①
①S。O。S.是呼救信号。——编者注。
行动是迅疾的,并且马上对这信号做出了回应。
上面地面响起了跑动声,藻井天顶像是被翻揭开的瓶子盖,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来。
就这样,头顶上一百五十个正方形的洞,就像活动板门一样地张开了。从这一百五十个洞口伸下来一百五十个枪筒,它们的死亡的小黑眼睛紧紧盯住了人群。
“瞄准!”罗平以他宏钟般地声音指挥道。他又站了起来,自豪地、威风凛凛地微笑着,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伤势。
他再次提高嗓门喊道:
“瞄准!”
这一时刻真够悲惨的。四十个人已经被吓傻了。在行刑队已经瞄准了的卡宾枪的威胁下,他们像被判了死刑似地一动不动地呆着。
罗平发出了一阵冷笑。
“好啦,同志们,勇敢一点!别这么惊慌失措。哎呀!看好!为了让你们恢复过来,我来告诉你们一些放松动作,怎么样?开始!立正!双手放两侧!眼睛向前看!好了吗?按照手臂动作曲腿。请注意,脚尖向前。一、二、三、四!很好!玛菲亚诺,咱们在睡觉吧,小伙子!上面请注意,玛菲亚诺先生是个靠妓女过活的人,他躲在了同伴的队伍当中,靠着墙,在我的左边。如果他不听话……”
持枪人中好像动了一下,他们在搜寻玛菲亚诺先生。玛菲亚诺以为,如果他犹豫不决的话,必死无疑了。他也恬不知耻地听从了罗平的命令。他挺起胸、抬起头,把双手放到髋关节处,非常地认真,像个自觉性很高的小家伙那样尽量地把规定的动作做好。
“停!”罗平命令道。
这群人马上服从,突然一下子不动了。就在此时,一队流动哨兵从楼上来到了栅栏门前。贝舒,刚刚上任的队长,对此很感自豪。他指挥着这一队人。
罗平在指责贝舒队长:
“喂,老朋友,你总还记得根据我和警署达成的协议,我给你交出的四十名第一流的强盗吧。这都是第一流的角色,他们是一群出类拔萃的人,而且最善长凶杀、绑架、偷盗珠宝和抢劫银行。他们为首的是玛菲亚诺先生,黑手党的头子,他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残人物。”
强盗们从开着的栅栏门一个接一个地出去了。
“你呢,罗平。”队长以挑衅的口气说道,同时走近他。
“我,没有什么。我是不可触犯的。您已经接到了总长的命令了,对吧?”
“是的。命令是为了抓获这些先生,就是黑手党们,集合一百五十四名警员和卫士。”
“我要求的是一百五十名。”
“多余的四名是与您有关的,罗平!”
“你发疯啦?”
“绝对没有。这是总长的命令。”
“噢!警署就这样把我给甩啦?”
“是的。我们对你的那些手法和那些把戏已经厌倦了。你的价值比你带给我们的价值要高得多。”
罗平大笑了起来。
“一群没有教养的人!你也要这么蠢吗?你,见舒!那么,再说一次,你认为,逮捕罗平的命令已经发出,那么这个罗平就会像烤熟的云雀一样地张口可得了吗?”
“命令逮捕你,并且要活的!”见舒指出。由于他的对手非常冷静,他很不安,根本就不敢走上跟前。
罗平再一次大笑了起来。
“活的!他们想把我装到笼子里,然后弄到大会堂展览吧?”
“小孩子,滚开!”
“算上这些强盗,我们有二百个人。”
“等到你们有二十万人时再说吧。”
贝舒试着对他晓之以理:
“你忘记你已经受了伤,失了很多血,变成了半残废的人啦?”
“半残废,这是你说的,我尊敬的贝舒!但就是这没残废的部分才是最好的。我就靠这四分之一的生命,来跟你们全体算账,我的羔羊们!”
贝舒耸了耸肩。
“你错啦,我可怜的罗平!你没有力气了……”
“是我剩下的力量,你看不上眼吧?我的皇家卫士呢?就没有一点用处吗?你知道的,康布罗纳!”
“让他把卫士交出来!”
“可怜的贝舒,你也这样要求我?”
“是的。”
“注意,你会被压得粉碎的。”
“快点吧。”
“不,开始。你们先开枪吧,英格兰的先生们。”
贝舒的脸色变得灰白。他尽管有信心,但还是很害怕。他对着他的下属们大声喊道:
“注意!……目标罗平!瞄准!”
一百五十名卫士面对罗平,把他们的枪瞄准了他。但是他们没有开枪。对一个受伤的、孤立无援的人开枪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他们犹豫着。
贝舒气得直跺脚。
“开枪!开枪!开枪呀!……”
“开枪呀!”罗平附和着,“那你们还害怕什么呢?”
他面色苍白。他尽管踉踉跄跄,由于失血而变得很虚弱,但是仍然不屈服。
帕特里希娅扶着他。她尽管也脸色惨白,但是仍十分坚定。
“是时候了。”她低声说。
“也许有点太晚了。”他回答道,“但不管怎样,你要它来嘛!”
“是的。”
“在此情况下,承认你爱我。”他悄悄地要求着。
“我爱你,只是希望你活着。”
“你知道,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下去,没有你的爱情……”
她盯着他的双眼,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要你活下去……”
“这是一种承诺?”
“是的。”
“那么行动吧。”他喘息着。他已经支持不住了。
该她的啦。她取出一只哨子。这是罗平以前给她的那只小银哨,她是从手袋里取出来的。她把它放在口里,然后断断续续地吹出尖厉的拖得很长的哨声来。她重复地吹着。穿透力很强的、急迫的、绝望的声波穿过走廊,传到地下室,然后传到了花园中。
接着,是一阵宁静!……一阵长时间的、令人不安的、谜一般的、可怕的沉寂!这次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营救呢?怎样快捷的、令人震惊的和果断的行动?
就在此时,在那边建筑物的下面,可怕的吼叫声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真切,越来越近。
“关上栅栏门。”贝舒吼道。
“关上栅栏门。”罗平平静地附和着,“关上栅栏门,祈祷上帝,让你们的灵魂安息吧。一群坏家伙。”
他跪了下来,再也支持不住了。他以惊人的毅力拼争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帕特里希娅俯下身去,双手抱着他……同时还不停地发出信号,这是神圣的召唤!
罗平凭着自己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的虚弱。他嘲讽道:
“贝舒,你在可怜我。去把军队叫来呀……全部的队伍……还有坦克和大炮……”
“那你呢?你也有一支队伍?”
“我……我叫来大战中的勇士。起立,死家伙!站起来,人间和地狱中的所有强者!”
罗平显得兴奋异常。帕特里希娅突然停止吹哨子了。因为已经不再有此必要了。可怕的喧哗声像铺天盖地的波浪一样涌进了大厅。
援救工作迅速开始了。这奇特的援救、妙不可言的、令进攻的卫士们大感意外的援救工作开始了。他们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了。
“塞依达!塞依达!”年轻女人欣喜若狂,激动地喊叫着,“塞依达!过来,塞依达!”
母虎蹦跳着跑了过来。惊愕的警员们惶恐万状,开始逃跑了。可是,在栅栏门这一障碍物前,野兽犹豫起来了。
铁板制成的遮板占了栅栏门的四分之三的高度。第一阶段是这样构成的,必要时这是一个接力点……况且,就是没有这个支撑点,这个栅栏门就无法逾越了吗?上方的钉子和吊顶之间也有足够的空问。
母虎应该知道这一障碍是可以逾越的,因为它猛地一下子冲过去,像一只小鸟一样地腾空跃起,擦着锋利的钉子尖,但没有碰上去,越过了栅栏门,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帕特里希姬和罗平的面前。
可是,贝舒也把他的人聚到了一起,集合到了栅栏门前。
“开枪呀,妈的!……”他大吼着。
“您自己开枪吧。”一个游动的卫兵说。
“你的那个同伙说得对!”亚森·罗平说道,“你先开枪嘛,贝舒!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塞依达会很清楚是谁开的枪,谁把它打伤的,还知道是谁有胆量端起手臂,去瞄准它。你可以把自己看成是已经被老虎吃了,我的老伙计。塞依达可是吃人肉的呀,是吃贝舒的肉的呀!”
贝舒被激怒了,神气地开了枪。母虎被轻轻地擦了一下,它原地跳动着,咆哮着,在发着威。进攻者也迟疑起来了。他们中有三四个支持他们的头头的人,马上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很稳重地、循规蹈矩地开了枪。塞依达抵挡不住了。可是这不期而至的、奇特的、令人生畏的敌人的到来使他们产生了恐惧。它的奇特跟罗平的奇特的合作,总使他们觉得有些超乎现实。这种闻所未闻的力量和这一人物的重新复位,使他们中的许多人觉得是非凡的、令他们无法恢复平静。一个野兽的出现是超乎自然的,超出了他们所学的规程和现行的警界的技巧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准备过这样的战斗……贝舒本人已经慌乱无措……可怕的迷信的思绪困扰着他……一个虎和一个人的联盟……他在警署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见舒逃跑了。在他的身后是游动卫士的混乱的队伍,其中还跟着四十名强盗。现在再也没有人去看守这些俘虏了。玛菲亚诺已经跟母虎交过手了,他在急急地准备逃跑了。那位假花花公子紧随其左右。
“一百五十名警员、四十个强盗,还有那么多的勃朗宁枪,所有这些……在亚森·罗平和他心爱的大野猫面前败下阵来。英雄们也都是有缺陷的。真可悲!这是什么世道!什么警力呀!”罗平嘲笑着说。他尽管胜利了,但是也快要失去知觉了。
此时,沾沾自喜的、圆满完成了任务并赢得了战斗的塞依达睡到了它女主人的脚下。她在抚摸着它的额头。然后,她合上眼睑,竖起耳朵,捕捉着远处传来的声响。母虎又打起了呼噜。
但是,一分钟后,母虎又站起身来,咆哮了起来。帕特里希娅在细心地照料着罗平,而罗平也又恢复了知觉,他们二人又惊慌不安起来了。是的,第一个回合的战斗是获胜了……可是……
悄悄走动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沿着外墙走动的阴影隐藏得好好的,它渐渐地靠近了栅栏门。
为他们的失败而恼火的强盗们被这数百亿的强大的诱饵所吸引,又从秘密甬道回来了。他们握着武器的手臂,又都透过栅栏门的杆子伸了进来。
“瞄准,开枪!瞄准,开枪!瞄准,开枪呀!”罗平两个音节一组地,有节奏地放开喉咙喊着。
塞依达朝栅栏门爬过去,露出它的獠牙,吼着收缩起身子,准备跳起来。
同样的惊恐又令这些最高等的进攻者胆战心惊。他们再一次地逃掉了。
“快,”罗平说,“他们再一次反击的可能性仍然存在。我们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