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早,飞鸿再过几年就满十八了,商场上的事不懂一点怎行,还有大小姐年纪也老大不小,也该觅个婆家,三娘倒有不少好的人选提供给大小姐作参考。”三娘笑着,一张涂满胭脂的脸抖落些许粉。
云飞雪背脊的鸡皮疙瘩爬上头皮,她皮笑向不笑的说:“让三娘为我的婚事操心真是过意不去,三娘年逾四十驻颜有术,风韵犹存,行情看悄,爱慕三娘的客人络绎不绝,几乎踏平了云家大门。”
“哪里,我这也是为云家略尽心力,大家都是朋友嘛,日后见面三分情。”三娘晕陶陶的搔首弄姿。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道堵,替云纺楼送往迎来,敞门摆笑真是辛苦三娘,连三更半夜都还有来路不明的猫造访,还得劳驾三娘作陪照顾,云府是应该感激三娘的牺牲奉献。”她语含奚消的说。
三娘脸色一青一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得跳一拍。她该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云飞雪优雅的捧起茶杯钱囵,轻描淡写的道:“有车就有辙,有树就有影。”凡做过必留下痕迹。
“大小姐、妹子,真对不住,云娘无能,什么也帮不上忙。”听不出两人舌枪唇剑的对话,二娘含歉的道。
“二娘,我还该感谢你替云家留了一脉香火,你在云家是名正言顺。”比那些吃白食的人好太多。而飞鸿这小子商场不行,倒是块读书料,条条大路通长安,他日好好栽培必成大器。
堂下有些人尴尬,没有人敢发话,毕竟吃的是云家米。
“表妹说的是。”站在老气横秋的长辈中有个年轻俊彦开口了。
“这位一表三千里的表兄,恕小妹眼拙没见过你,你是哪间庙堂来的?”在父丧后这些年,忙于稳定云纺楼,她没空将这群食客赶走,因此冒出几只小猫小狗都毫不知情。
“他是连芳俊,以前小时候还曾来云家作客,以辈分来说就是你表哥。”三娘忙着介绍。
她不屑地冷笑一记,“来者是客,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我已经来云家住了两个月,一直无缘与小表妹碰面,如今见到小表妹真是惊为天人。”连芳俊一脸轻怫邪气。
云飞雪抚掌大叫一声,“啊,我有印象,你就是前几晚在我房门外鬼鬼祟祟的家伙,真是对不住,洗脚水不小心没得你满身湿,来不及道声歉你转身就跑,你跑得太快,我和我丫环还以为是贼呢。”
连芳俊脸色乍红还自,掩口的噗味声一波接着一波的冒出。
夜半求欢踢铁板,郎心如狼藏阴谋,妄想生米煮熟饭,米还没摸到,就先喝盆洗脚水。
“误会过去就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以互相照顾。”三娘笑咪咪的赶紧打回场。
云飞雪勉强一笑,轻声细语的开口,“木总管,怎么有来路不明的人住进云府,身为主人的我却毫不知情?”冷凝的目光转向一旁白发苍苍、佝楼的木总管。
木总管冷汗件件,结结巴巴的说:“卑职以为这点小事不需烦劳大小姐,是以问过二夫人、三夫人就·”
“以后多注意点,云府可不是开救济院。”其实以木总管的岁数早该辞退可是因为他没有子嗣也无亲人,她爹不忍见他孤老无依,临终前交代她绝不能辞退他。
“现下是决定怎样?”担忧未来的亲戚们忍不住插话。
“古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终究是要嫁人,还是少在外抛头露脸,将来才会找得到婆家。”三娘语含奚落的笑道:“大小姐,你为云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却把自己的婚事给耽搁了,三娘和大家都过意不去,为了你终身幸福,三娘一定会把你的婚礼办得风光。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点点头,不讳言她把云纺楼经营得有声有色,云家生意兴隆,让大伙荷包饱满,但她终究是姑娘家,迟早要嫁人的。
云飞雪尔雅的品茗,不置一词。
“大小姐,三娘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的找寻门当户对的良缘,干拜托万拜托才有媒婆愿意接下你的婚事,前阵子趁着府里不忙,我跟婆帮你相中些不错的年轻俊彦……”
“三娘真有心呀。”她搁下杯子。
“哪里,好歹我也是你后娘。”
她淡然一笑,“原来前阵子府里出现的媒婆是三娘为我找来的,我还以为是三娘想嫁了。”
“我想你都过了二十……”她听出她的讽刺的面上一红。
“谢谢三娘提醒,我会嫁的,免得夜半老是有发情的阿猫阿狗想闯进我房间。”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三娘勉强僵硬的笑道:“这就对了嘛。”
“我会找个相公人赘云家共同经营云纺楼,这样三娘可以放心了。”云飞雪温柔微笑。
三娘脸色却青青绿绿、变化万千,勉强才找到舌头,僵硬的嘲道:“可是有哪家公子愿意入赘?再说云府在商场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万一引狼人室,败了云纺楼不打紧,就怕惹上什么麻烦。”
“大小姐,你三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二娘低蹩眉黛,有好一点家世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让儿子入赘?
“三娘,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我打算去找长安媒婆。”反正就是找个相公,随便谁都没差,只要不妨碍她的事业就好了。
“你说的天下第一媒婆?”二娘因为耳闻其大名,而露出释怀的微笑,“听说她撮合的男女十对九成,少掉的那一对早暗渡陈仓,直接跳过明媒嫁娶行周公礼。有她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看了眼真心希望她能觅得良缘而开心的二娘,再看看那些得知她不会离开云家脸色丕变的三娘一帮人马,云飞雪嘴角勾起冷笑。
“我的婚姻大事就这么决定,我会继续留在云纺楼和我未来的相公将云纺楼事业发扬光大,请问各位长辈还有什么疑问?”
声音顿了下,她好整以暇的环顾堂下众人,府里积弊太久,现在云纺楼的经营已上轨道,是该整顿了。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的话,关于我的婚事就讨论到此为止,现在我想调查一下各位上个月的开支。如意,把帐册拿来”
“大小姐,我外婆过世,我还得赶回去奔丧。”七叔公首先跳起。
“大小姐,我突然肚子痛O”八婶婆也抱着肚子,让丫环搀扶着,“小春快送我回房。”
“我牙痛。”
“我头痛。”
“我内急……”
一下子,大厅内走得一个不留,只有二姐担忧的望着那群远去的亲戚。“他们早上人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出了毛病,不知道要不要紧?要不要请李大夫过来替他们瞧瞧?”
云飞雪嘴角微勾,“二娘,别担心,这些人活到七老八十当彭祖都没问题。”这群倚老卖老的老贼,专会偷吃咬布袋,不赶快肃清,云家迟早会被他们掏空!
***
长安有个媒婆就叫梅婆,年逾五十,驻颜有术还不见老态,因为曾经替大唐公主和平民牵成红线而声名大噪,令全长安城所有媒婆望其项背,她还受天子册封赐匾额——天下第一媒婆。
“卫尚风!”梅婆低吼。
“娘,你找我有事?”卫尚风珊珊来迟,白净俊美的脸庞挂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足以让众家女子心驰荡漾,芳魂失守。
他算是她的骄傲,俊美无传又温柔风趣,是多少姑娘家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照理说应该很畅销。
问题就在于,多情得过火,花心博爱得令人咬牙切齿,三天两头与他的好哥们七王爷李炫厮混风月场所。
还曾经惹得青楼众女子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丑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谁家的名门闺女敢嫁?
“你……你真的要把我活活气死!”梅婆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着老神在在的卫尚风,抚椅坐下。
“娘,别激动,保重凤体,你可是我们长安一朵花,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是会被你那些崇拜者追杀。”
“现在说这些甜言蜜语没有用,我问你,娘好不容易为你找来了个不嫌弃你的苏吟月,现在为何她会变七王爷的王妃?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人神共民的混帐事?”
当贵为皇室公主的苏吟月登门来寻亲,表示愿意委身下嫁,她几乎乐得飞上天,怕这不肖子吓跑送上门的新娘,而故意称她是远房亲戚的女儿,让就算想搞鬼的儿子多少有些忌惮。
谁知前阵子却传出公主不知何因放弃了卫尚风,还请皇上主婚嫁人去,引发风流倜傥的他为何会被抛弃的讨论热潮。
什么他为了青楼女子打了公主,导致未婚妻拂袖而去;还有什么在风月场所被抓奸在床惹得公主黯然神伤,就连他不举无能的传言都冒出来,连带她这个做娘的也颜面无光呀。
“娘,来喝茶消消火。”卫尚风陪笑地呈上热茶一杯。
“还喝,气都气饱了。”嘴里说着,还是接过了茶水。
“娘,你听我说,公主能够另觅良缘对我们卫义武馆也算是好事一桩,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你说这什么话?”肝火上升,梅婆捶心肝呀!“我是造什么孽,养儿不肖。”难得有自动上门的媳妇就这样没了。
“娘,你先冷静下来.苏家千金是皇室中人,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她纤等降贵来求亲,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一怔,低整眉头深思。
“先不提她隐瞒身分的事。”娘肯定有一脚,“就拿你那时候撮合大唐公主下嫁平民百姓那一回,他们夫妻历经多少风风雨雨,还得忍受外界的蜚短流长和讪笑,这期间做媒婆的你也是煞费苦心、费尽唇舌的撮合,还好后来那书生还有点骨气考上状元。而你忍心让孩儿被街坊邻居讥笑为爱慕虚荣,妄想攀龙附凤的无能驸马爷吗’!”
从来没遇过像苏吟月这样打不死的蟑螂,他用尽办法,不管是表现得放浪形骸、淫邪很琐,她都一笑置之;他故意拿蟑螂蛇鼠来恐吓,她也只是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就吩咐丫环拿扫帚打死丢掉;故意冷落她,她却像没事的人拿本书自得其乐或信手绣花,她简直像打不死的妖怪。
后来视结婚为畏途的卫尚风暗中凋查,有了惊人发现——
原来她就是当年苏家大火的遗孤,当今皇后最宠爱的新月公主。哇咧,娘居然找个公主来治他,还故意隐瞒她身分。
他可不愿做驸马一一依附女人可怜的马,被讥笑嘲弄还没关系,就怕没有了自由做什么事都会有人管,出门还有一票人跟着,更别提嫖妓了,皇室中人怎容驸马爷上花街柳巷败坏门风,至于三妻四妾那更是痴人作梦,没有人可以跟公主共享一个丈夫的。
唉,如果皇宫好,李炫就不会老往市集跑。
为了追究苏吟月嫁他的背后真相,他明查暗访,才发现原来她为了一件传说中的肚兜而来,他早忘了这八百年前无心插柳的闲事,灵机一动的他决定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李炫。
朋友嘛!理应两肋插刀。
他打铁趁热的道:“娘,你也想想苏吟月尊为公主,是金枝玉叶的娇娇女,我们只不过布衣平民,身分是云和泥,冒犯了公主威仪事小,万一伺候不好还会牵连全家遭祸,就算是大哥也保不住呀。听到她看上了我的好朋友李兄,我还着实松了口气呢。”
这话倒也不错,娶了公主就像在家里供了尊佛,时时刻刻得小心谨慎,说不定到头来还得她这做婆婆去伺候咧。
“而今皇上圣旨已下,我们就算遗憾也无济于事,只有送上祝福。”见娘亲神色渐缓,卫尚风松了口气替她添茶。
就算再怎么精明厉害的娘也无法跟皇上抢人吧!哈哈哈,他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头脑。
“算你说的有理,不过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免去相亲,我明早要去洛阳拜访亲戚,你跟我一道上洛阳去。”
可怜呀,养个风流溢情的不肖子,害她在长安城内说媒说破嘴都没人敢将女儿下嫁,只好向外发展。
又来了!卫尚风脸上笑容侵掉。枉费他浪费口水,还是不能幸免于被逼婚的灾难。
“娘,李兄是我的好朋友,而苏吟月又曾经是我相亲的对象,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登门道贺,恐伯无法陪同。”
梅婆没好气横了眼嘻皮笑脸的他,“全都是你的话。”
“娘,我可是为了我们卫义武馆和你的名声,再怎么说你也是苏吟月的媒婆,由我去跟李兄提,这次七三爷娶妃的红包肯定是你的。”
想到这次王爷娶妃包的媒婆红包肯定比公主嫁状元的大,梅婆脸上露出了难得笑容。
这时敲门声响。“夫人、少爷,春儿有事相禀。”
“进来。”
丫环春儿推门进人,敛身一福,“夫人,大厅里有位自称来自洛阳云纺楼的妇人求见,请夫人去一趟。”
“春儿,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天下第一染的云纺楼?”云纺楼出产的色料布帛举世闻名,要买还得预约。
“大少爷,这个奴婢不清楚。”
梅婆沉吟,“云纺楼跟我们卫义武馆好像没有交情往来,他们来干么?”云纺楼,大唐天子册封为天下第一染,所出产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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