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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想到郝妍，秦朗的脸上就禁不住漾起一丝温馨得几乎是甜蜜的笑容，就算是躺在乔伊人的大床上他仍旧想着她。他想假如他富有一点多好，这样他就不用每天索然乏味地陪着一个老女人，而是拥着郝妍憧憬他们的幸福生活。可是——秦朗感觉自己连贯的思绪突然就被一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扯断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伤口正在他的心里迅速蔓延着，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将他从一种美妙的遐想中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郝妍一直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出神，导播已过来催她好几次该进录影室做节目了，可她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漫无边际地放飞着她的心思。后来是节目编辑谭伟亲自来叫她才将她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拉回来。她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拿出化妆包开始上妆，谭伟悄悄地打量着她在她对面坐下。郝妍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冲他做了一个询问“哪点不对头？”的表情，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谭伟轻轻笑着，身子向后靠了靠歪着个脑袋继续打量她。
郝妍一边上着睫毛膏一边发出声音道：“没见过你女朋友化妆吗？”
谭伟似真似假道：“没见过你化妆。”
“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郝妍轻笑道，“你可千万别说你没有女朋友。”
“事实的确如此！”谭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郝妍迅速移开视线嘴上仍旧在敷衍着：“那你可得抓紧了，台里的单身女孩已不多了。”
“包括你吗？”谭伟哼着。郝妍从镜子前抬起眼皮刻意地望了她一眼，一本正经说道：“本人目前对感情的事丝毫不感兴趣，你还是趁早转移目标吧，省得错过好机会。”
“我说过要追你吗？瞧你紧张的！”谭伟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郝妍气得险些将手中的化妆包扔出去砸在他的头上，但她很快就稳定住情绪，收拾好化妆品拿着稿子起身准备离去。她刚一站起来谭伟也跟着站起来，她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跟着我上更衣室吧？”
谭伟回答道：“当然不会。”然后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可是我可以在更衣室门外为你把守，要知道上次娱乐组的丁倩在更衣室换衣时，副台长就径直推门进去了——”
“恶心！无聊！”郝妍一脸嫌恶的表情，掉头离去，谭伟紧跟着她走进录影室。
乔伊人一大早就将电视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郝妍主持的早新闻。乔伊人回头望了一眼还在蒙头大睡的秦朗，有意将电视声音放大，郝妍那副平淡而特色十足的声音迅速充斥在宽大卧室里的每一个角落。秦朗这才从枕头里抬起头来张望对面电视大屏幕里的郝妍，乔伊人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视线一接触到屏幕里的郝妍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裹着床单阴着脸向浴室走去。乔伊人在唇边漾起一副得意的笑容，在他身后大声说道：“你是不是一面对她就会有种罪恶感？我总是担心你在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是在想着她，这样你就对不起两个女人了。我可不是郝妍，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结一切的，秦朗，不是我事先没警告你，你可别做得太过分。”
秦朗尽管将浴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可是乔伊人那放肆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双手撑在陶瓷脸盆上打量着对面镜中的那个漂亮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面对乔伊人的咄咄逼人他都无言以对，尤其是对方再提及郝妍那就更加令他无法应对，对方就像是武打片里的武林高手似的招招命中他的要害部位，而他就像是被高手点了重穴的手下败将，根本就没有还击之力。
秦朗坐在浴缸上将水开得哗哗作响，人却像中了邪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乔伊人还在卧室里喋喋不休着，而此时他的思绪却飘到了郝妍那里。他在想此刻的郝妍正在直播间里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而他却在她的眼皮底下干着不可见人的勾当。
一想到郝妍，秦朗的脸上就禁不住漾起一丝温馨得几乎是甜蜜的笑容，乔伊人说得一点都不假，他的确只爱郝妍一个人，就算是躺在乔伊人的大床上他仍旧想着她。他想假如他富有一点多好，这样他就不用每天索然乏味地陪着一个老女人，而是拥着郝妍憧憬他们的幸福生活。
可是——秦朗感觉自己连贯的思绪突然就被一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扯断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伤口正在他的心里迅速蔓延着，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将他从一种美妙的遐想中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乔伊人不知什么时候推开浴室门走到他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秦朗几乎是嫌恶地瞥了她一眼，一把拉上浴缸前的纱帘，转身躺进浴缸里，闭上眼睛继续想他的郝妍。
“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啊？或者你嫌我老？”乔伊人隔着纱帘对他说，一边还点燃一只香烟故意朝着纱帘里吐着烟圈。
秦朗懒得答理她，仍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乔伊人在纱帘外继续说道：“其实除了你我还有很多男朋友，有一个年纪比你还小——”
“变态！”秦朗终于忍不住咕噜了一句。
乔伊人显然是听见了，但她不生气，因为她的目的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像她这种习惯了热闹的女人可是忍受不了一点寂寞的。她含着香烟喷着烟圈道：“你想要什么？说吧！我这人很公平的，你陪我给我快乐，我就满足你所需。你想要多少钱？”
秦朗哼了一声：“在你眼里我值多少钱？”
乔伊人立刻哈哈笑出声来：“亲爱的，你就那么看低我们之间的感情吗？就算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可是我们毕竟拥有十分亲密的关系，这是永远无法抹杀的事实。”
秦朗不屑地撇着嘴角，尽管此刻对方根本就看不到他这副表情，可是他一定要做出它来，他想就算乔伊人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但有一点是这世上谁都无法否定的，包括郝妍，那就是他只爱郝妍，从前，现在，将来，永远。
乔伊人很快就吸完一只烟，她掐灭烟蒂后朝纱帘后秦朗那朦胧的身影望去，说道：“911迪厅不适合你，你还是进大公司发展吧，我给你推荐一个。”
“是你哪个老男朋友的公司吧？”秦朗在纱帘里讥讽道。
乔伊人轻蔑地笑着：“那又怎么样？付出总是要索取回报的嘛！我靠男人发家，你靠我发家。秦朗，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只不过身为男性，你所要背负的精神压力比我要沉重许多。”
“何止是沉重许多？简直是郝妍常说的‘不知廉耻’！”秦朗长叹道。
乔伊人轻轻撩开纱帘一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细微变化，一脸颓唐的秦朗是乔伊人最迷恋的男人形象，尤其是对方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邪气十足的坏笑，简直足以令经历男人无数的乔伊人痴迷得当场昏死过去。秦朗一直没去看她，伸出手抹掉一脸的水珠后整个人都几乎沉进泡沫中。乔伊人微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拉上纱帘转身离去，临走前丢给他一句话：“今晚我介绍你认识广发贸易的叶玫。”
“又是个女老板？”秦朗立刻睁开一直半闭的眼睛，一把拉开帘子冲着乔伊人的背影大声问道。
乔伊人一脸不屑的笑意，没有回过头去正面回答他，而是径直向卧室走去，边走边说，近乎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女人的心胸要比男人宽广得多，不是吗？我可以令你秦朗飞黄腾达，只要你令我认为值得。”
秦朗跟着乔伊人下了她那辆一路招摇的宝马车进了酒店包厢后，第一眼看见叶玫就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多瞟了对方几眼。那是一个保养装扮得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与乔伊人一样的女人，因为她一举手抬足间所流露出的那种令人回味无穷的风情并不是一般经历的女人所能具有的。郝妍身上就没有乔伊人和叶玫身上的这股风情味，她是一个单纯至极的女孩子，爱恨分明，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就会如实反映出来，她是打死都做不出乔伊人那种看不出一丝纰漏的口是心非。所以秦朗在经历了乔伊人后比以前更加爱郝妍，尽管此时的郝妍对他已是爱憎分明的嗤之以鼻。
秦朗对叶玫的格外关注在场的两个女人都看在了眼里。乔伊人一脸的不置可否的笑意，仿佛她事先早就料到这一幕似的，而叶玫则不落痕迹地用她那世故的眼神迅速地上下扫视了秦朗一遍，大概她此刻心里正在替乔伊人暗暗叫苦着：小白脸哪有那么好养的，别说能陪她有多快活，只要能做到不后院起火已是万幸了。
乔伊人只给了秦朗数秒钟的想入非非便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将头倚在他的肩头，提醒他目前的身份。秦朗虽然伸出了长胳膊揽住了乔伊人的肩，眼神却仍旧在对面叶玫的脸上逡巡。
叶玫明白乔伊人的醋劲上来了，嘴里没说什么，刻意掠过对方脸庞的视线却在意思分明地奚落她：这么不放心你的小情人，何苦还主动送到我这里来？
乔伊人读懂了叶玫的眼神，脸上瞬时闪过一丝尴尬，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开口说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广发贸易的叶老板，这是秦朗。”
这时刚才一直在眉来眼去的叶玫和秦朗才有机会大方地握住对方的手，然而两个人的手刚一接触，乔伊人便及时地握住秦朗那只伸出手的胳膊，秦朗的手只好又匆匆回来插进裤兜里。叶玫在眉宇间做出一副怪异的神情，点点头转脸示意领班可以上菜了。
这顿饭秦朗吃得颇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就是感觉自诩为聪明绝顶的乔伊人这一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实在不应该将他介绍给叶玫。
秦朗感觉叶玫似乎也有同感，两个人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在半空中相遇，就象是寂寞已久的猎手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猎物似的，秦朗就感觉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而现在应不应该悬崖勒马及时地将一些邪念掐灭在萌芽状态他也不知道，他就感觉他似乎该为一个女人做一些事情，而那个女人既不是乔伊人也不是叶玫，她是郝妍。
郝妍这些天也想过给秦朗打电话，可是每当她拿起电话的听筒后，那一晚在911迪厅的情景就立马在眼前浮现。她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记忆力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好，什么都忘不掉，细节清楚，场面清晰，甚至当她说分手的那一刻秦朗脸上的神情都时刻历历在目。郝妍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四处走动着，试图找出一些令她感到积极的此刻非做不可的事情来做，然后借此忘掉秦朗。可是当她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忙乎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可以让她抛开那些烦恼心思的事情做，反而人刚一在办公桌前坐下，右手便伸出去拿起了电话听筒。“打给谁呢？”郝妍刚把听筒放到耳边便怔住了，现在是上午十点钟，911迪厅还没开门营业，秦朗自然也不会去那里，那么他现在哪里呢？郝妍想到这就一阵无法抑制的心痛，以前她敢确定每天这个时候的秦朗人在哪里，可是现在她几乎连想都不敢想，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与乔伊人在一起。他住在谭之文当年买给乔伊人的豪华公寓里，尽情出卖着他的人格堕落着他的灵魂。郝妍突然就一阵泪眼朦胧，办公桌玻璃板底下的她和秦朗的合影早就被她给换掉了，然而这个人却始终在她的眼前晃动，这个时候对于她来说，无形思念的威力远远超出了玻璃板底下一张合影照片带给她的无尽感伤。郝妍噙着一眼的泪水，任由思绪漫天飘飞，直至谭伟推门进来。
郝妍还未来得及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谭伟就已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里闪动着深深的关心。郝妍避开他充满探询的视线垂着眼帘，不理会他。谭伟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出声说道：“上次说没见过你化妆，这一次该说没见过你掉眼泪，若不是眼见为实还真不敢相信女人掉眼泪是如此动人！”
郝妍白了他一眼，又耷拉下眼皮不理会他。谭伟这才收起刚才的那副调侃神情一脸正色道：“你那个在迪厅工作的男朋友好象很久没来接你下班了。”郝妍终于抬起一直垂着的眼皮，瞅着他说：“你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吗？”“为什么不说是我很关心你？”谭伟盯着她。
郝妍的嘴角顷刻间浮上一丝苦笑，眼睛里的光芒也瞬时暗淡下来，她轻轻摇着头叹着：“有什么用呢？我最需要被关心的那个人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们分手了？”谭伟有些惊诧。
郝妍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视线绕过他的脸庞随意停留在半空中。
谭伟点点头不再多废话什么了，恋人分手的话题的确不适宜深谈，尤其是在目前他谭伟对郝妍心有所想的特定时候，更是要出言谨慎。“如果需要倾诉，可以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