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梅动了动身子,没说话。她今天来,只是少数服从多数。来之前,林新梅甚至把在医院里看到那公子哥亲嘉宜的事也掀了出来,奈何高博没一点触动。连高院长也只说,是高博好好的日子不过,才让人有机可乘。对着连成一条心的父子俩,林新梅只得放弃强硬立场,保留观望态度。
林新梅唯一能聊以□的是,安嘉宜再怎么不好,总算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还是能讲些道理的。
这一段时间来,和于丽丽的周旋,几乎让林新梅吐血。那丫头整个就是没理可讲,软硬不吃,而且是一会儿一变,一会儿坚持说她和高博之间不是钱的事;一会儿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三十万的流产赔偿费,说要给她妈治病。
到了,林新梅也没搞清楚于丽丽怎么突然消停的,也许是郭潇天请的人真得奏了效?
林新梅只知道于丽丽有天突然跟她说:“既然你们做到这份上了,我于丽丽也说到做到,再不会跟高博有任何瓜葛了。”
林新梅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她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可她这一叹气,屋子里气氛便有些微妙。
安教授轻咳了一声,也谨慎的开腔表态:“嘉宜,为人父母的,没有愿意看着儿女婚姻失和的,这一点我和你妈跟你高伯伯意见是一样的。”
高院长很是不满的看了林新梅一眼,林新梅会意,便皱了皱眉,说出了她的底线:“只要你们自己过得好,当父母的都没意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意见似乎都和谐一致起来,于是大家便都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嘉宜,只等她一锤定音。
安嘉宜只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在她家的客厅里,曾经举行过一次这样的研讨会,就是讨论高博和她必须得从速结婚那次。
所不同的是那次的会议是以嘉宜没什么反对权的形势,快速的通过了结婚的决议;
而如今,对于复婚的动议,安嘉宜显然获得了一票否决的权利。
可安嘉宜却只觉得恍惚。
这客厅里坐的,都是或曾是她生活中最亲近最密切的人,每个人都曾给过她关心和爱护,面对着眼前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安嘉宜觉得行使否决权真是件需要勇气的事。。
而同意了他们的动议,似乎便可回到过去幸福的生活。一切都可以只当没发生过,所有的不愉快都会被小心翼翼的隐匿起来,就像一只走错时间的钟,将它调回正确的点上,便又可以滴滴答答有条不紊的开始新的计时。
这样的设想并不是没有诱惑力的,却又隐约隐藏着更大的危险。安嘉宜皱着眉,只觉着口干舌燥,连鼻尖上也渗出了汗。
高博看出安嘉宜的挣扎,便以求恳的语气轻唤道:“嘉宜…”高博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两家人这么多年的交往和情分,高院长一直以来对嘉宜的偏爱和袒护,嘉宜对高院长的敬慕,再加上他和嘉宜这么多年的感情,所有的所有,高博一并压上,只赌安嘉宜能有一刻的不忍。
安嘉宜听到高博的呼唤,便也看了过去,高博神色忧伤,却又满是深情。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嘉宜的心中叫嚣着,他是爱你的,还是爱你的,一如以往…
安嘉宜张了张嘴,有些困难的开口说道:“高博…”可她刚开了个头,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这声音扰乱了嘉宜的思路,安嘉宜屏住呼吸,任手机响了几秒,终于还是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直接关了机。
手机关机的声音鼓舞了高博,高博满怀希望的看着安嘉宜。
安嘉宜手里握着手机,低着头扪心自问:“他还是爱你的,可你还是爱他的吗?像以前一样一心一意,心无旁骛?”
答案是否定的,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再也无法逆转了。
高博可以迷途知返,甚至可以忍一切他以前所不能忍的事;
可嘉宜知道,她已无法从容转身,不露痕迹的重拾以往的生活了。
一旦错过,便是永远错过了,安嘉宜苦笑了笑,难道到了最后,凉薄负心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可即便真得如此,嘉宜也没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安嘉宜叫停心中的纠结,宣布道:“我已经从银行辞职了,打算出国念书。其他的事情暂时都不想再多考虑。”
最先跳起来的是两位母亲,嘉宜妈妈惊呼道:“你已经辞职了?!”
几乎是同时,林新梅也反问道:“出国念书?”
好在两位爸爸还比较镇定,高院长道:“出国念书也是好事嘛,这跟你们妥善解决个人问题并不矛盾。”他看着安嘉宜一脸倔强的意思,暗叹了口气,补充道:“当然,冷静冷静,多考虑考虑,也是必要的。”
安教授看着女儿,没吭声。
高博只觉得这消息虽谈不上好,却也不是最坏。
只有嘉宜妈妈是真有些急了,今天这么好的台阶,这傻丫头不知道借坡下驴,还说什么出国念书?
可嘉宜妈妈急归急,却也没忽略林新梅的冷鼻孔出气,便强捺住着急心情,只说了句:“嘉宜,这事你是要多冷静多考虑。”
安嘉宜死咬着唇,不再说话。
高院长见了,便打圆场道:“这些事情都不急在一时,总要有时间给嘉宜多考虑的。嘉宜,你的思想负担也不要太重,只要你觉着好,高伯伯都支持。啊,高博都得往后排,哈哈…”
高院长在爽朗的笑声中,起身告辞。
等高博一家人走了,嘉宜妈妈便拉着嘉宜道:“嘉宜,你真得要辞职念书?”
嘉宜“嗯”了一声,便走到安教授面前道:“爸爸,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安教授点头表示认可。
嘉宜妈妈是真急了:“你跟着瞎掺乎什么?出国念书,念几年?高博能等你吗?你再念多少年书还不是要嫁人?嘉宜,女人这一辈子婚姻幸福才能真得幸福。”
安教授却不以为然:“就是你这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心理害了嘉宜,高博要是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了,那他还是不成熟。就算他不等,嘉宜就碰不上合适的了?我不信我女儿没人要。”
嘉宜妈妈气道:“你真是越老越发书呆子气了。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几年?”
安教授千年难得的发了火:“嘉宜两岁我就教她识字,三岁她就能背唐诗三百首,五岁就跟你去学校上学,她上大学,考研究生,这些年我们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血,是为了让她有一天只能凭年轻漂亮绑住老公的吗?”
嘉宜妈妈叹气道:“可女人总是女人啊。”
安教授不耐烦的说了句:“偏偏就是你们这些女人最看不起女人,我的女儿不比别人家的儿子来得轻!”说完便甩手进了书房。可不过两份钟,安教授便又出来问嘉宜妈妈道:“今天不管晚饭嘛?”
嘉宜妈妈没好气道:“谁规定晚饭一定是女人管的?”
安嘉宜看着一脸窘相的安教授,噗嗤一口笑了起来,眼含泪花道:“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所以我一定会让自己幸福的,就算仅仅是为了你们。
狭路相逢
星期六,嘉宜起床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便推开书房的门,安教授果然正坐在电脑前。
嘉宜问道:“爸,我妈呢?”
安教授向安嘉宜头也不抬道:“你妈刚刚去买菜了。”
安嘉宜“哦”了声,便自取洗漱吃早饭,可还没等她早饭吃完,门铃就响了。
安嘉宜以为是她妈妈买菜回来了,忙跳起来去开门,可门口站的却是高博,嘉宜不由愣了一下。
高博看着嘉宜,苦笑道:“怎么,不欢迎?”
嘉宜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以为是我妈回来了。”
高博轻松口气,对嘉宜道:“嘉宜,我有些事想问你,我们出去谈好吗?”
嘉宜不知道高博还要问她什么,却没多做犹豫就答应了,只推开书房的门跟安教授说了声:“爸,我出去啊,一会儿回来。”就拿了外套,和高博下了楼。
周末,家属区来往的人也比较多,不时有相熟的人跟他们打着招呼:“高博嘉宜回来啦。”
高博也微笑着一一回应道:“是哎。”一如他和嘉宜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嘉宜默默的随着高博从家属区一直走到校园。
高博却也不吭声。N大的家属区和校园对他和嘉宜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这里记录了他们所有温暖甜蜜的时光,随意一个地方都留有他们旧日的回忆。
和嘉宜两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散着步,这让高博有种久违的惬意的感觉。
终于,还是安嘉宜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高博,你不是要问我事的吗?”
高博皱了眉,终于切入正题 :“嘉宜,你出国是和他一起去吗?”
安嘉宜断然否认道:“出国是我自己的事儿,和他没关系。”
高博没吭气,只觉得从嘉宜口中吐出的那个“他”字带了些回护的意思。
安嘉宜继续补充道:“我要出国这事,他还毫不知情。”
高博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没告诉他?你们不是住一起了吗?”
安嘉宜扯出一个微笑:“我怕我告诉他我会走不成。”
高博蹙眉道:“嘉宜,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怕他?”
这是个嘉宜没寻思过的角度,安嘉宜笑了笑,没说话。是怕的,怕他不放她走,更怕她自己会忽然不想走了。
高博长出了口气,忽然说了句:“不过才三个月而已。”
安嘉宜不解的偏头看着高博。
高博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嘉宜:“嘉宜,你认识他不过才三个月而已,就算是阴差阳错让你爱上了他,能有多爱?真得能深过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吗?”
嘉宜皱眉想了会,终于说道:“其实…是深不过的。”
高博惊喜的叫了声“嘉宜”,便双手抱住了安嘉宜的肩头。
嘉宜认真的看着高博:“高博,在我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里,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爱我,也从来没想过你还会去找别的女人,我以为我们是一定可以天长地久的,我甚至都想象过我们做阿公阿婆时的样子;可是和他在一起,这些我都不敢肯定,我也从不想将来会怎样?”
高博有些狼狈的求饶道:“嘉宜,我知道,我知道于丽丽的事伤了你的心,可是嘉宜,我真得是知道错了,以后也永远不会再犯了,你真得不能信我一次,原谅我这一次么?”
嘉宜觉着眼中有些潮气,便低头使劲得眨了眨眼,才开口道:“高博,我相信你,也原谅你,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高博有些激动的捏着嘉宜的肩膀,问道:“嘉宜,为什么回不去?于丽丽根本不是问题,你和周予浵的事我也不会计较的,你明明跟他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安全感,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
嘉宜看着高博,并不退让:“因为我们就算不能相爱了,至少彼此也还是相知的,我知道你是真得想不计较我和周予浵的事,可是高博,你不可能做得到的,就象我到今天依然不愿意听到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一样;而你,高博,你也知道…早知道我的心已经走远了。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在一起?至于我和他,那是另一个问题,这也是我想一个人出国念书的原因。”
高博看着一脸倔强的安嘉宜,忽然意识到嘉宜已不是那个怕痛,爱撒娇的小女孩了。
高博痛心的问道:“嘉宜,你宁愿一个人漂洋过海的去逃避,都不愿再回到我身边?”
安嘉宜解释道:“也不全是逃避,高博,继续深造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高博冷哼了一声,道:“你以前可从没说过出国,嘉宜,你连个鸡蛋都煎不好,出国怎么办?”
安嘉宜笑了一下,眼泪却迅速的涌到了眼角。这就是高博,纵然气她怨她,却也还是担心着她。
高博是爱她的,只是,却是以他的方式爱着她,在高博眼里,嘉宜一直还是那个牵着他衣角的小女孩。
安嘉宜吸了下鼻子,笑着跟高博说:“高博,我已经在学烧饭了。”
高博的心刺痛了下,也笑道:“看来是我没口福。”
嘉宜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难过,却还是强笑着说道:“现在还很不成样子,高博,等我能烧一桌好菜的时候,肯定会请你到我家大吃一顿的。”
高博苦笑道:“是么?”他怕是真得不会有这等口福了。
“当然。”嘉宜坚定的保证道。就算是从五岁那年算起,高博和她也曾相伴过十八年的快乐时光,嘉宜以为,无论何时他们至少还可以是亲人和朋友。
高博笑了笑,如果他们无法复合,他又怎么可能还到嘉宜家里吃她烧的菜?那样的场面高博想都不愿去想。可他也不想去纠正嘉宜。只默契的随嘉宜往回走。
两人走回了家属区没多久,嘉宜就一眼看见了周予浵的黑色宾利正停在路边。
安嘉宜只觉得大事不好,忙跑到车边透着玻璃往里看,里面空无一人。
安嘉宜只觉得哭都哭不出了,直起身便火急火燎的往家走。
高博快步跟在嘉宜身边问:“你让他来的?”
嘉宜气急败坏的说道:“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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