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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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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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并不缺书号来源,但他们需要在未来发展上的智力支持,那个老板很有图谋长远的打算,而我们更有现实的需要,所以这构成了合作的基础。上周一季度工作汇报会上,局主要领导不是要求我们更大力地发展教材教辅吗?在这方面鹏远正好可以帮到我们,所以,我想再听听你的意见。还有,杂志是我们的老大难,上周我让张智也与北京中智公司进行了联系,他们的情况有类似鹏远的合作可能,但眼前还有一点具体问题,需要稍抻一抻。两个提案,我都觉得有考虑的必要,但也都需要你明确的主导性意见。详细的情况都在材料里了,有空你审核一下吧。若合你的思路,并且也不违背局里的意思,我想,我们在这两方面都存在突破的可能。”   
惑 53(3)   
我以实实在在的工作推进状况向他做着说明,陆成杰没有马上翻阅眼前的这些材料,而是随手把它们放进了左手边的文件架格里。 
我对于他的举动还不能马上做出准确判断,但心想,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吧。在经过了前面的那些插入性因素后,凭经验我觉得陆成杰不容易轻松给出支持的答复。因为,他虽明白这是对靶子的事,但不是对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去做,还要看事情由谁来做才行。反正我已不想多揣度领导们深藏不露的心意了,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不想如履薄冰地做人。 
令我大出意料的是,陆成杰听完我这些介绍后,竟很痛快地说出了足以让我目瞪口呆的答案:“就按你的想法去实施吧!” 
峰回路转,这个结果我没有想到。至少没想到这么顺利。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感慨:“一时阴雨一时晴,风云变幻一瞬间。”这曾是多年前我随部队到一个山区执行任务时,住在那里,看风雨云涛瞬间变化的奇妙,写下的一首小诗中的一句。想想,这自然的变化竟会出现在一个现实的场景,总觉有些不可思议。 
我有些含糊,又质疑地问了一句:“就按这个策划案做吗?” 
陆成杰肯定地点点头,说:“对社里有好处的事不必顾忌,再说局里不是明确说了要在这两方面下功夫嘛。再则,你也清楚,咱们社完成今年的任务指标压力还是挺大的。” 
我说:“你还是先看看这两份方案及分析,然后再做最后决断吧。” 
陆成杰摆了下手,回答道:“不必了,这个事我们之前就沟通过,我相信你。” 
我半信半疑,但还是接了他的茬:“那我就开始着手这两件事的具体实施了。” 
起身告辞的时候,走到一半,陆成杰突然在我身后似不经意地又问了句:“听说,你和市里组织部的人还熟悉?” 
我愕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嘴咧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做出的是什么表情。 
回到办公室后,我有些不那么自在了。心里不知该如何看待并考虑眼前与以后的事。 
略微让自己定了定神,最后还是把张智找了过来。我说了陆成杰的意思,张智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没阻碍,当然我没对他说陆成杰最后问的那句话。 
此后,张智忙自己的事去了,我借下班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给鹏远集团的周总裁打了电话。   
惑 54(1)   
2003…4…25 性格决定命运 
今天实实在在出了个小插曲,八年多不曾谋面的光羽,在萧启的陪同下突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要说这也不怪,光羽八年销声匿迹,其实也并非没有原因。他蹲了八年的大狱。 
光羽也曾是江川的同事,那时节也是我家的常客,甚至比萧启跟江川的关系更近一些。他是那种脑子极活泛的人,一起聊天很有趣,不管是哪儿的见闻,还是什么杂志、书中的观点、轶事,他都能说上个看法和见解,不仅使气氛活跃,还很有意思。我总说设计院中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异类?的的确确,在一向程序化、相对封闭并自成一体的国家专属设计院中,人们早养成了单纯而循规蹈矩的生活模式。我曾在北京见过他们小时侯生活的大院,很有点像部队军事院校的格局,方方正正,稳重严整。而相对偏僻的地理位置,也使其一切都与外界相对隔离。就像我们小时候遇谁问是哪儿的会说“大院的”一样。唯有差异的是,他们稍嫌散漫些,再有就是生活的内容不同。后来设计院几次迁址,虽说比不上北京的气派了,但就是到了苇城也依然保留下多年沉淀的一些习性。我总觉那里的人有点过分简单了,一切都只围绕着院里那点人那点事转,从某种意味说也就不免闭目塞听。所以,像光羽这样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在众生的比对中也显得有那么点“不着调”。 
后来,光羽的不羁个性真的显现了出来,他独自一个人到北京闯天下去了。那年月的他,出生牛犊不怕虎,身上仅带了20块钱,吃的苦自是不必说,但几年后他竟真打出了一片天下。相当一个时期中,在北京的广告业他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那些年他也有些狂得不着边了,许多圈内的人都说他这儿那儿的不是,特别是他身边还多了一个说不上怎么着的女人,在设计院可就真成了绝对的异类。 
他离开设计院后,我们与他的交往也就少而又少了,因为江川去了海南,我随之搬回爸爸的家里了。再后来,就听说了他进监狱的事。人们的说法当然各种各样,其实从某种意义说是代表了各种各样之人的心态。嫉妒的当然是有种快意,活该你小子倒霉!往常就看不惯的,也说早知道他有这么一天。再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自是暗暗窃喜。倒是家人和朋友真为其捏一把汗,除了去探望,也会说些开导和劝慰的话。最心里不平的,该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了,妻恨他的不忠,女儿则怨爸爸的不正。我对其中的事知道得很少,他在我印象中的还是很早以前的样子。这次见到,自是没那么多的芥蒂。 
我刚下班不久,萧启打来了电话,不多时候他们人就到了。来者便是客,我用好茶招呼着他们,拿全套的工夫茶具为光羽沏泡上等的龙井和铁观音。 
光羽说:“真是天壤之别啊!我现在才感觉是回到人间了。”那品茶的享受感,让人觉得他的身上还有着一种生活原生的品位。 
赶上“非典”乍袭,本不该再去外面吃饭,但想想自己从不开伙,把二人带到妈妈家里说话又不便,我还怕光羽会感到尴尬,家人也感觉愣怔。于是建议到楼下的小馆吃个便饭,因为楼下经常光顾,爸爸住院期间我们一家人几乎把那儿当成自家的食堂了,所以人熟,吃食干净,心里有底,况且环境也还算清幽。 
吃饭显然是次要的,三个人几盘菜也就够了,能吃多少呢,可口也就是最好的。光羽爱喝白酒,但他不要别的,说北京的二锅头就行,喝惯了。所以,我也不勉强。席间说话无疑比吃饭更是主题,光羽还是老样子,好像八年的牢狱之灾并没有改变他什么。他依然滔滔不绝,甚至是非常坦然地说着他的监狱生活和他八年中的所思所想。 
我奇怪,他怎么就不像一个与世隔绝过的人,不仅没有木不唧唧的怯颜滞色,甚至连内心的阴影似乎也看不出多少来。这让我也倒坦然了,说话不用太顾忌,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倒不失为轻松随意,没有压力。   
惑 54(2)   
光羽说:“人其实最苦恼的,就是老要按着别人的规则活着。你们知道,这倒不是我在监狱特有的体会,而是这些年来一直就有的认知。在监狱中,我为此挨过多少惩戒,独自关小黑屋,被禁闭多少天。但是我就这个样子,除非你永远不放我,只要让我从小黑屋出来,我就依然会在半军事化作息的管理下违规地去偷偷看电视。因为我需要了解外面的世界,我不想让自己身体隔离的时候心也被隔离,我总是把电视看到只剩下雪花。我还订了《读书》、《三联生活周刊》等好几种杂志,书则是让家人慢慢带进去的。很多次以后,我们劳改队的队长、教导员也没辙了,我又不捣别的蛋,只是要看书看电视。他们说就没见过我这么死拗的,不管怎么教化都屡教不改。后来,你们知道怎么着,就我这点死硬劲,最后连犯人和管教人员都服气了,让我当犯人的头。然后我就组织大家一起读书讨论,还教他们唱歌,我们这个监狱歌唱得特别好,有一次聚会把大家都感动了。之后,我们这里还成了什么模范监狱,真是挺有意思的。” 
他酣畅淋漓地讲着,一点都不像是在讲监狱服刑的感受,倒好像是说什么好玩的故事或梦游仙境之类的奇幻童话。我说:“光羽,你也是够少见的了。监狱的日子怎么也能让你过成这个样子!” 
“其实,监狱也不都是我说给你们听的这些。”光羽说。 
我问:“在里面,你挨过打吗?” 
光羽一笑,没说什么。他绕过我的问题,说:“在里面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很多人跟我们这些人的经历阅历不同,对生活的理解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也有很多很令人同情的不幸遭遇。我觉得,经过监狱的这段磨砺,我对人生的认识比以往要深刻多了。” 
萧启始终不怎么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我和光羽的一问一答。 
我对光羽的经历还是感到好奇,便问:“光羽,你究竟是怎么进去的?那几年你像做梦似的就起来了,然后又像做梦似的跌到了最不堪的境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光羽略略沉思了一下,然后说:“林黎,这么说吧,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其实都有必然的因果。先说成功,我认为,人成功最关键的要素取决于这个人的缺点。” 
我从没听人这么论述一个人成功的。一般情况下,人们总是会讲到成功者的优点,比如聪明啊、才智啊、毅力啊、机运啊等等。他的说法角度别致,不禁让我想到了“木桶理论”,也就是木桶盛水的多少,取决于木桶自身最短的那块木板。 
光羽依旧在说着:“我知道自己与别人最大的差距在哪里,所以我力避自身的缺点会变为成功的障碍,所以我做成了。但是,我的失败也与此相关。当我成功了之后,我正像人们说的那样,很狂。你想呀,我凭着20块钱独闯天下,我为什么不因自己的成就傲视群伦呢?那时期,我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规避风险,把自身的弱点也就淋漓尽致地表现在一切打交道的人与事中。你也知道,那年月市场规则也不完善,我用钱说话,自然就有漏洞。所以,再加上嫉恨我的人早有惩治教训之心,那么我不栽跟头谁栽跟头呢!”他停顿了片刻,然后接着说:“不过,我蹲了八年牢,我想我的一切罪过也都该赎清了吧。” 
他说到最末一句,让我多少感到了些他心中的痛楚。听着他如此透彻地剖析自己,同时也述诸于事理,我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不少感慨。像光羽这样的人,说实在的,我觉得还是挺让人佩服的。他的自主意识、他性格中刚性的特质,这在一般人身上其实是不多见的。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他没有怨谁,所言反倒全部集中于自己身上,其反省的意识就是常人所不具备的。我早先就听说过,就连跟着他的那个女人在他进监狱后,也再没看过他一眼。他进去时其实还是为一些人背了罪名的,但是出来后,他却不想再纠缠在以往的人与事中。   
惑 54(3)   
针对这个问题,我说:“光羽,在某种意义上说,我觉得你还挺男人的。” 
光羽一笑,便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八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变化,你知道,就是我旧时的手下,现如今一个个也都是人物了。即使八年中我努力责求自己不要在思想上落伍,但是社会毕竟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轨迹。我过去认识的同行,现在休闲不是在国内打打高尔夫球,而是买了机票约着客户去欧洲,可目的却只为在那里打一场球。彼此的差异已经实在太大了。前两天,有一个广告业的大姐大,非要见见我,可见面之后,她却背着我跟别人说,‘这人面相不好’。你看,这就显出差距了。假若我没有跌跟头,现在还是人中龙,人家会这样说吗?所以,人若老是沉浸在过去,老想着曾经怎样怎样,那还有法活吗?” 
我问:“那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从头来呗。”他说得很淡。其实,就连我也清楚,从头来哪有那么容易?但他如初时交谈那样很快就转换了情绪:“是今非昔比啦,不过,我也一直都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在监狱里我就从没让自己的想法停顿下来过。我知道,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筵席,我现在正着手做着再度进军北京的准备呢。” 
继续闲聊的过程中,我们说起了现如今的人情事理以及世道风气,我说:“现在的很多事连我都看不明白了,我想,你肯定会更不适应。” 
光羽快速地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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