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过来啊。”明明害怕的要死,席恩还是摆出拳击的姿势。
“愚蠢。”韩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记回旋踢将席恩踢飞出去。
一股大力将完全不懂防备的席恩摔向窗口附近。席恩感觉到自己撞上窗户,右手肩膀似乎被踢到脱臼而无法动弹。抬起头时,正好看到韩濯向夏禹走过去。
“不,不能让你过去……”可是,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席恩还是站了起来,挡住韩濯的去路。
他头一次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可能会死。连在发生车祸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确实地感觉到恐惧。虽然很害怕,可是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只有阻止韩濯伤害夏禹。
像是傻瓜一样的勇气。
韩濯第一次露出了觉得厌烦的表情。席恩虽然不知道韩濯的心里是不是这么想,可是他好像听到韩濯在对他说──既然你想死就让你死吧。
席恩向后退了一步时,韩濯已经到了他眼前三步左右的距离。几乎是不可能躲得过了,席恩绝望地闭上了眼。
“走开!”
夏禹的声音在席恩耳边响起,席恩讶异地睁开眼。映入他眼中的,是夏禹挡在他的身前,一只手抓着韩濯的肩膀,而韩濯的手──
穿过了夏禹的身体。
※
韩濯一抽出手之后,夏禹向后倒了下来,就倒在席恩的怀里。
“不……”
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之中消失了。
韩濯以漠然的表情望着夏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或是抱歉。冷漠的样子彷彿他从来就不认识夏禹,他杀死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夏禹像是睡着似的躺在席恩的腿上,双眼紧闭。他可以感觉到某种东西像是沙或是风之类的东西在他手里流逝。
从他手中溜走的是生命吗?
他几乎不敢相信夏禹真的死了。胸口的洞空空荡荡地让风穿过,彷彿夏禹穿过一道门之后永远的消失。
肉体死了还有灵魂,灵魂死了又会到哪里去呢?
“睁开眼啊……”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任何的回答──这就是真正的死亡吗?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沉重的悲哀在一瞬之间袭卷了席恩。
灵魂比肉体更能强烈地感受到悲伤和快乐。席恩现在可以了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但他一点也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明白。
他抱着夏禹冰冷的身体,发出哽咽般的哭声。
席恩抬起头时,似乎韩濯的嘴巴动了动,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见韩濯挥手将墙上的照片全卷进怀中,接着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席恩也没有去阻止他。
他只是抱着夏禹的身体,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已经不在乎了。
韩濯要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除了夏禹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世界只剩下心碎的声音。
他不是没有哭过,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难过。即使从父母再也看不见他时知道自己真的『死亡』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难过。
“回答我啊……”乾涸的声音似乎不像是他自己的,沙哑哽咽、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的声音在公寓的墙壁间迴荡,听起来有点可怕。
可是,更可怕的是没有人回答。
“你听得见的吧?”
没有回答。
“喂,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教我怎么使用灵力吗?骗人的吧……”
人死了之后灵魂为什么还会有醒来?为什么大部份的人都会沉沉睡去,却只有他们醒来呢?那并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而是他们心中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当对面的卡车笑他搭乘的计程车冲过来时,他感受到的并不是死亡靠近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还没有对小玫说我很喜欢妳。
还有很多话想要对夏禹说,可是夏禹已经听不见了。
来不及说出口的,直到现在才发现的。
“虽然我很笨,又没有什么能力,可是,我还是想成为你的搭档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啊……”
希望能永远在一起,希望时间真的像是停住了一样没有终点。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席恩抱着夏禹,像是置身于深蓝色的大海里,悲伤几乎淹没了他……
※
“拜托,停下一好不好……”近乎叹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他的错觉吗?他竟然听到了夏禹的声音。席恩在心中苦笑,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会幻听,明明已经听不见了。
“不要一直哭啦。”
虽然声音有点无力,可是很确实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他很确定,并不是他的幻听!
席恩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夏禹仍然一动也不动地倒在他的腿上,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嘴唇真的是在缓缓地、艰难地动着。
正在对他说话。
“好啦,别哭了。”
第一次,打从心里觉得感动得想哭。
席恩忍不住开始大笑,夸张到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它不会发生。
可是,除了奇迹这又能说是什么?身体被打穿了一个大洞的夏禹竟然还活着。席恩几乎是立刻地哭了出来,而且比刚才啜泣得还要厉害。
“你、你……”因为太过激动,他连话都说不完全。
“我还没死。”夏禹睁不开眼也动不了,只能勉勉强强地发出一点声音,“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要怎么再死啊?”
“可是,可是,你……”你一付快要死的样子啊。
“你说这个伤吗?那个混蛋下手可真狠。”夏禹用不着去看自己胸口那个大洞,不过也猜得出来很吓人,想要爬起来却动也动不了,“啊,好像真得有点严重。”
“会死吗?”听到伤得很重,席恩又开始担心。
“不会。”夏禹似乎连说话都很困难,可是还是用蛮不在乎地语气安慰他,“就算把头都扭断也不会死,不过受伤会流失灵力,所以有好一阵子没有办法动弹。”
“真的?”
“真的。”如果能动的话,夏禹真想跳起来给席恩一巴掌,叫他闭嘴。他的灵力大量的流失,现在连说话都很吃力,难道就不能等他恢复一点再谈吗?可是席恩哭得这么厉害,他不安慰他一下似乎也不行,“我和韩濯刚才不是都想把对方的手扭断吗?”
席恩点了点头。他那时还在想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狠,一付要杀了对方的样子。
“没办法,如果下手不狠一点的话,是没有办法阻止对方。”夏禹叹了口气,“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恐怕要到早上才动了……”
知道夏禹不会死之后,席恩又高兴地哭了出来。几分钟之内又哭又笑的,他觉得自己真像是疯子。
不过,现在他是快乐的疯子。
“我又不会死,你不要一直哭啦。”要不是动不了,连说话都很费力的话,夏禹一定会跳起来揍席恩一拳看他能不能不要再哭下去了。
眼泪可能是灵魂最可怕的武器了,灵魂没有痛觉也不感觉到冷热,唯一例外的东西就是眼泪。被眼泪滴到的感觉就像是被火烫到差不多,而且还因为流泪者越是打从心底感到伤心就会越烫。
可是,他又有点得意。
几乎可以将他煮熟的『热泪』,代表是席恩真的打从心底为他感到伤心。
“我有什么办法,就是停不住啊。”席恩也觉得自己好像笨蛋一样,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停住眼泪。他也不想像女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出来,如果有什么能力能替泪线装个水龙头关紧就好了。
看着他越哭越厉害,夏禹半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好啦,你爱哭就哭啦。”
没想席恩真的越哭越厉害。从来没看过男人哭得这个可怕的夏禹被他吓了一大跳,要不是连眉毛都动不了,他现在一定是皱着眉头说话,“至少不要滴在我身上啦。”
“好啦,好啦。”席恩用手擦掉眼泪。说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惨也蛮难看的,还好除了夏禹之外,没有其它的人看得到。
“你动得了吗?”
“勉勉强强。”席恩点了点头,虽然不是手脚不能说是行动自如,但还是能动。
“去帮我看看阿十怎么了,好吗?”
“嗯。”席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夏禹平放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沉重地身体往楼下走。
夏禹在席恩离开之后轻声地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次真的会死呢……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席恩和白轶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有几位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进跑出。
“哪种血型?”
“病患的家属……”
不时可以听到这一类的对话,虽然护士们的表情很镇定,可是席恩还是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安和焦虑。特别是当护士的目光瞄向他们的方向时,可以感觉到一股不安的气息──当然不是看着他们,而是看着站在他们身旁的女性。据夏禹所说,那是阿十的母亲。
虽然年过七十,外表看起来却还是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要称他为老妇人实在有点奇怪,但从年龄来看,她都可以当席恩的祖母了。
阿十的母亲默默站着,表情冷静,一点也不像是儿子正面临生死关头的样子。这也许是因为她也看得得灵魂,对死亡并不感到恐惧的缘故。
席恩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怎么了,年轻人?”阿十的母亲转头看着席恩──在旁人眼中看来她正在对着空气说话。认为她是因为儿子性命垂危而有些神志不清的护士用同情的目光
看着她,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阿十因为我们而死……”
“你是在劝我责怪你吗?”阿十的母亲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当然希望您能谅解。”席恩连忙摇头,“只是,阿十会变成这样和我们不能说是没有关系,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生死不过就是穿过一道门罢了,从死亡的睡眠中醒来,你应该体会到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阿十的母亲平静地对他说,“不要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否则你很快就会觉得痛苦,然后像韩濯一样开始杀人。”
提到韩濯时,席恩脸上扭曲了起来。
即使知道韩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韩濯本身的意愿,而是因为某件事让他改变,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去同情他。
察觉了席恩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阿十的母亲又说了,“别担心,阿十现在还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不是你、夏禹或是任何人的责任,而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真得很豁达啊,席恩不得不有这样的感慨。
“说起来,真得有点对不起那两个孩子呢。”
“嗯?”席恩不解地看向她。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做不来灵媒的工作,也不会让夏禹和阿十那两个孩子遇上这么糟糕的事了。”
“您也是……”
“我是第八个,你要叫我阿八也可以喔。”年纪已经超过七十岁的妇人露出了有点顽皮的表情,让席恩笑了出来。
在他们聊天的同时,夏禹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当然,他不是进去帮阿十动手术。
“阿十的情况怎么样?”席恩一看到夏禹就马上开口。
“不太好也不太坏。”夏禹摇了摇头,“颈骨、手脚都被韩濯折断了,内脏破裂而且大量出血。”
“那……你叫他了吗?”白轶紧张地问。
“我有试着叫他,但他的灵魂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夏禹转头望向阿十的母亲,“如果灵魂还没有离开肉体的话,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嗯。”阿十的母亲点了点头。看到夏禹身上的那个洞,“这个伤口是?”
“被韩濯揍的。”夏禹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个洞,“过几天就会自然消失了。”
“要保重你自己,别太勉强了。”阿十的母亲以温柔的眼光看着他。
“我会的。”难得听到夏禹用这么恭敬的语气回答。他转头对了白轶和席恩比了个『到外面去谈』的动作之后,又回头对阿十的母亲微笑说,“我们会再来看阿十。”
和老妇人道别之后,三个人走到了医院的阳台上。
席恩意外地发现阳台上有好几个灵魂,其中有不少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见到他们就问说某某医生今天是不是有门诊。
夏禹走到阳台的角落,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表情凝重。看他的的表情,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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