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小姐的话,这是一位游方道士,他提及定国公府上面笼罩着一团黑云,而在黑云中偶尔可见血色翻滚,故还未待老奴开口,他就直言说定国公府今日是准备办喜事,但突然有一位份量颇重的主子去世。”
说到这儿时,田嬷嬷还狠狠地剜了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一眼,道:“那位游方道士说,我们定国公府本该一飞冲天,荣耀非凡,奈何来了两个不知羞耻,想要鸠占鹊巢的女子,这两人的命运和定国公府相冲相克,故,这两人到了定国公府后,定国公府才会频频出事。若再不将这两人赶走,定国公府危矣!”
即使田嬷嬷未指明道姓,但在场的人都不是愚笨的,又岂会听不出田嬷嬷的话外之意,于是,那看向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的眼神里就带上了一丝恼恨和嫌恶。
“你胡说!”
许慕晴再也忍不住地吼出声来,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地呼吸着,以压制心里那些不停翻腾的恼怒情绪,避免自己做出殴打田嬷嬷不成,反被田嬷嬷殴打的蠢笨举动来。
许雅彤则拿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林芷珊,道:“珊儿妹妹,你竟然相信这些?若我未记错,在我们俩姐妹未来之前,你们定国公府就出了一桩天大的丑闻,而之后的那些事情……”
说到这儿时,许雅彤突然顿住了,只因林芷珊脸上流露出来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事情的真假如何都不重要了……”
是呀,事已至此,哪怕她们两人舌灿若莲花,这一切也无法反转了……许雅彤颓然倒地,满脸的绝望,而许慕晴也仿若在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又仿若什么也没有明白,一脸的呆愣,眼底的迷茫清晰可见。
“来人,将许雅彤和许慕晴带下去,明日请个大夫前来诊治一下,看看她们是否怀有身孕。若已怀孕,就送到庄子里休养,若没有怀孕,就派人将他们送回江南许家!”
“不……”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对望一眼,迅速领悟到了林芷珊的话外之意,遂再也顾不上自到了定国公府,得了林老夫人的喜爱后养出来的高傲和自尊心了,匍匐在地上,膝行到林芷珊面前,哀泣求饶起来。
“大小姐,求你不要将我送回江南……”
这两人终于认清了她们的位置?
林芷珊挑了挑眉,凝视了两人一会儿后,才微偏头,摆手拒绝再听两人的求饶话语,道: “希望你们真能一举得子,无论是男或是女都好,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
林芷珊未说明,但许雅彤和许慕晴都不是呆傻的,立刻就明白了林芷珊的话外之意,于是,那哀泣求饶声愈发地大了。只可惜,林芷珊已不愿意再将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了,遂朝一旁候着的丫环婆子们使了个眼色,看着想要挣扎却被粗使婆子们制止的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那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嘴角微勾,被睫毛遮挡住的眼眸里迅速地掠过一抹狡黠。
这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想必,过了今日,两人就能迅速反应过来,也会立刻就明白她今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论如何都要让自己怀孕!
如此一来,林远兮就不知会戴多少顶帽子,而她定会于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林远兮。毕竟,她可没有忘记许雅彤和许慕晴这俩姐妹前世今生做出来的那些事情。而林远兮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女人发起狠来的时候,究竟会有多么地狠!
到那时,这三人是互相折腾呢,还是不死不休呢?
或者,也可以将孙氏也弄到一块去。要不然,就此让孙氏远离二房这潭泥淖,她怎么想都觉得太亏了,而且也会少了很多乐趣。
一念及此,林芷珊也就定下了日后继续折磨林远兮几人的法子,遂再次看向一直弯腰低头,将这一幕收在眼里,却是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敬神色的林管家,吩咐道:“林管家,立刻派人给各府送致歉贴,告诉他们定国公府老夫人病逝,二叔的婚事延后再办。”
“老奴这就去办。”林管家应了声,看着那躺在床上,因为未能达成心里目标,就连死了也都一直未能阖上双眼的林老夫人,不由得暗叹了口气,心里也庆幸不已。
这一场祖孙之间的对局,最终是以林芷珊这个往常从未被任何人瞧在眼里的小女孩获胜而落下了帷幕。
今日菊园为何会突然冒出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趁机沾污了许雅彤和许慕晴两位许家小姐,令她们未能顺利地和林远兮成婚,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者,若说不是林芷珊,他还真不相信!
可,那又如何?至少,在他瞧来,即使没有今日这一出,早已得罪了林芷珊,更在林老夫人明示暗示里和林芷珊对着干的许家两位小姐,也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唯一令他深思的则是林芷珊竟然会提前预料到这一出,特意在一个月前就吩咐他将那些喜贴全部扣下来!若非如此,今日来赴宴的人可就会瞧上一出笑话,而定国公府也会彻底沦落到贵族圈里的最底层,每一个人提及时都会忍不住讥讽出声。
至于林芷珊那所谓的送信给各府,也只不过是送信给相府等一些有姻亲的底邸,告知对方此事……
看着林管家离开的背影,林芷珊挑了挑眉,她一向都知道林管家是一个聪明的,否则也不会在林老夫人尚且健在,且苏姨娘和林依云母女俩颇为得宠的时候就投靠了她。
“春桃,你去将父亲请到大厅。”
“夏荷,你带一些丫环婆子'看书吧:。KANSHUBA。ORG'整 理梧香院,将祖母早就备好的白事之物取出来。”
“秋菊,你带一些人,去相府将轩儿接回来。”
“冬梅,将府里的下人名册拿给我。”
“所有的人,全部换上素服!一刻钟后,全部到外院!”
☆、第 367章 发卖下人
待到房内的下人全部离开后,林芷珊才看着一言不发,垂眸敛目,一幅恭敬模样的黑衣护卫,只觉得那才舒缓的额头再次胀痛起来:“你是靖王派来的?”
暗七思忖了下,靖王并未告诫他们在林芷珊面前隐藏身份,遂应道:“是。”
一直将目光放在暗七身上的林芷珊,并未错过暗七的迟疑,遂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们隐藏在院外,有多长时间了?”
暗七道:“八个月零八天三个时辰。”
这么说来,自她参加百花宴后,这靖王郑皓涛就盯上她了?
林芷珊暗叹了口气,明明她刻意减弱了自己的存在,竟然还是被郑皓涛这只狡黠的狐狸注意到了。
“你们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
“树上、墙角、假山里……”暗七一板一眼地说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将暗卫隐身地方,这般清昕地告诉给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有何不好。
只可惜,林芷珊那阴沉如水的面容,以及身上流露出来的浓郁得快要化为实质的怒气,和淡不可察的杀机,却是清楚地告诉暗七,此刻的林芷珊很生气,很生气!
暗七顿住话头,微偏了偏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林芷珊,仿若不明白林芷珊为何这般生气似的。
林芷珊愣了愣,怎么也未料到一个暗卫,竟然会有犹如不知世事的小动物般清澈明亮的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那团不停翻腾的怒火,道:“往后,你们只许留在院外,不许进到院内!”
暗七扁扁嘴,隐在黑布下面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委屈和不解:“可是,主子并没有如此吩咐。”
林芷珊微偏头。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眸,总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于心狠似的,道:“你们主子怎么吩咐的?”
“主子吩咐不能离开你一丈远。”
林芷珊本想发怒,可,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几幅诡异的画面,遂再次深吸一口气,问道:“他真这么说?”
“这……”暗七难得地哑口无言了,只因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芷珊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里隐藏的陷阱,不由得踌躇不安了。
怨不得郑皓涛会将暗七派到她身旁来……这一刻,林芷珊突然明白了郑皓涛的用意。只觉得牙龈一阵发痒,若那郑皓涛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还真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咬那郑皓涛几口,以泄心里的恼怒!
当然,此刻,林芷珊绝不承认自己的心里冒出淡淡的喜悦!
“就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暗三。”
“暗三?”林芷珊挑了挑眉,眼含兴味地问道:“你是暗几?”
“暗七。”
“你们都擅长些什么?”
“杀人。”
林芷珊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会问了这么一个笨问题,暗卫不就是执行暗杀的嘛!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暗七应了声,就准备离开时,却只听得后面又传来林芷珊那微含戏谑的话语:“记住了,往后。你们只许待在外院,否则,我会将你们退回给靖王!”
暗七的脚步踉跄了下。却是根本就不敢回头望向林芷珊了。
看着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落荒而逃的暗七,林芷珊不由得大笑出声,只觉得刚才因为林远兮等人而生出来的烦闷的情绪全部不翼而飞。
外院
看着眼前这片密密麻麻,男女老少皆有的下人,林芷珊也不由得微蹙眉头:也不知那林老夫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只有四房人,所有主子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人。竟然有近四百个人侍候!
老定国公爷常年征战边疆得到的赏赐,以及文倩蓉等几房主母成婚时收到的贺礼,就全部用在了养这些闲散的下人身上!
她早就想将府里的下人清洗一番,也将其它府里安插的钉子清除出去,却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如今,天赐良机,若不能把握住,她就是一个傻的!
跪了一地的下人,即使有那些不明林芷珊为何突然唤他们前来的,也在几个聪明的人眼神示意里恍悟了。
于是,不知是谁带头开始哀求哭泣起来,然后,一连串的哀求和哭泣声,只听得林芷珊那本就紧锁的眉头生生皱成了一个“川”字,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烦燥郁闷的情绪,犹如火山爆发般,迅速将她整个人淹没!
“啪!啪!!啪!!!”
红色的长鞭,划破空气时带来的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以及重重地砸在地面,只将地上那未来得及清扫的雪花也砸得四处飞溅的情景,只令所有的下人立刻瞪圆了眼,然后齐齐垂眸敛目,仿若到了此刻才记起定国公府大小姐林芷珊,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地良善的人!
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林芷珊满意地点头,走到几个丫环特意搬出来的软椅里坐好,再从衣袖里取出那本名册,道:“我念一个,就上来一个。”
“刘福!”
“奴才在。”一个约摸三十出头,一脸憨厚模样的男子,战战兢兢地越过人郡,走上前来。
“梁历三百零八年入府,签了死契,入府已有二十个年头,目前职位是马夫,月银三两。妻子方氏,在厨房帮工,月银五两。儿子刘林,今年十岁,打扫外院,月银二两,女儿刘花,今年五岁。”
看着跪在两尺开外的一家三口,林芷珊思索了下,在三人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圈,立刻就有候在一旁的春桃,将这三人带到了一边。
“李庆山!”
“奴才在。”一个约摸二十出头,一袭藏蓝色绣暗纹长袍的男子走上前来。他那不停转动的小眼睛,以及脸上挂着的谄媚的笑容,都令林芷珊眉为之一蹙:“梁历三百十五年入府,签了十年的活契,入府三年,目前职位是采买管事。月银二十两。妻子林氏,在绣坊帮工,月银十五两。”
林氏是一个长得特别粗壮的妇人,再加上她眼眸里不时流露出来的精光,只令林芷珊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在她的目光留意到林氏头上戴的金饰,以及腕间那明显价值不斐的玉镯,那本到嘴的长篇累椟的话语,全部化为两个极简短的字:“出府!”
犹如冰碴一般的冷漠话语,以及那重重划掉两人名字的举动,都表明此刻的林芷珊正处于极度的愤怒里——明明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职位。竟然给予这么高的月银,林老夫人是不把定国公府的家产全部败光,就不甘心吧!
“不要啊……”林氏哀嚎一声。笨拙的身子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膝行到林芷珊面前,正当她准备抱着林芷珊的小腿哭天呛地一番,以表明自己的清白和为愿意为了林芷珊肝脑涂地的忠心时,却只觉得眼前突然窜过一道红影。
下一刻,她就只觉得身上传来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这般难熬的痛楚,只令她不由得白了一张脸。
“啊……大小姐饶命啊……”眼角的余光瞥到林芷珊手里那根在阳光里炫目得特别耀眼红色鞭子时,林氏再也忍不住地哭喊道:“大小姐,自奴婢卖身入府的那天起,奴婢就忠心耿耿,从未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