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云的嘴唇紧咬,被睫毛遮挡住的眼眸里掠过一抹阴冷,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朝侍立在一旁低眉敛目的侍琴和侍棋两人打了一个手势。
这一幕,林芷珊并未瞧见。
“甚至……甚至……”林芷珊在觉得自己留下的疑惑差不多了,可以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不要再继续钓人的胃口时,就只听得“扑通”两声。接着就是一阵凄天怆地的哀嚎声。
侍琴以头呛地,哀泣道:“老夫人,这定是有那些见不得三小姐好的小人在作崇啊!否则为何三小姐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名声,就又被人想方设法地败坏了……呜呜呜……老夫人,求你一定要为三小姐做主啊……”
侍棋也不甘示弱地磕头,道:“老夫人。大小姐说的没错,明明只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小事,为何在短短时间里就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只是三小姐一向与人为善。又很少出府赴宴,根本就没有结识到多少朋友,又岂会惹下这样不死不休的生仇大敌呢!老夫人,奴婢觉得这定当是定国公府里出了内贼,还望你彻察此事。还三小姐一个公道啊……”
“啪!啪!!啪!!!”
伴随着清脆鞭声响起的是侍琴和侍棋两人那尖锐刺耳的呼痛声:“啊……大小姐……奴婢又未做错事,你为何要拿鞭子抽我们?”
林芷珊抚着手里的鞭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侍琴和侍棋两人,只是定定地凝视着林依云,道:“三妹,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奴才就是奴才,永远不可能和主子是平等的地位,可,你就是不相信!瞧瞧,今日说话的都是主子,这两个奴才突然插话是想做什么?心大了?觉得定国公府庙小搁不下她们了?抑或是觉得她们和我们这些主子同样是人,所以就该人人平等,就该给她们一个公平说话的权利?……”
林芷珊每说一句,林依云脸上的神色就变白一分,而林老夫人的眉头就蹙得更紧一分,而一直坐壁旁观的林芷娴和林蕊燕两人则拿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眸看着林依云,只将林依云看得心口一阵火大,却碍于形势不饶人而不得不强压下那些恼火,继续拿一幅哀怨委屈的模样瞧着林芷珊,小小的脑袋用力地摇晃着,嘴里也小声的辩驳道:“大姐,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了……”
林老夫人再次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微垂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无比的复杂。若林芷珊能瞧见的话,定当将林老夫人已彻底老糊涂了这个念头立刻掐灭。
只可惜,她并未瞧见。
“磕……”茶杯磕到桌面的声音,看似很轻,但,此刻,不知为何,却是清楚地传到了众人的耳里,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林老夫人。
“云儿,这件事情你确实做错了。”林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冷冷地看着跪在那儿的侍琴和侍棋两人,吩咐道:“将这两个丫环拉下去重打十板,若十板结束后还活着就找人伢子来,将她们发卖出府。若十板过去后她们死了,那就派人好生安葬了吧。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们也侍候了云儿一段时间,和云儿主仆一场,我们定国公府也不能做得太绝情了,否则难免让人觉得心寒。”
“老夫人饶命啊……”侍琴和侍棋两人脸上的血色尽褪,满脸的惊慌恐惧,身子瘫软在地上,用力地磕着头,很快那青砖地面上就浸上了点点的血迹,而两人的额头更是血肉模糊,泪水、汗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再不复之前那幅容貌清秀气质却高傲出尘的小家碧玉的模样。
“祖母,求求你,饶了侍琴和侍棋两人吧,一切都是云儿的错。若云儿不是隔几日就写上一两首诗词的话,也不会被人算计而将它们偷窃出府,从而私下里编攥了《手机氏诗词集》一书,并且反咬却云儿一口……”
“若云儿那日没有出府去珍宝斋为大姐购买首饰,就不会坠入护城河,不会被武候王世子救起来,不会收下武候王世子特意送来的调养身体的药材,也不会送上感谢的礼物……”
“若云儿那日和大姐同去长公府里赴宴时,不论何种情况下都跟紧大姐的步子,哪怕被人欺凌侮辱也无谓,那么,云儿也不会坐上被人收买的马车出了城,从而差点失了清白而被武候王世子救起来。”
“若云儿谨记‘男女授受不清’,谨记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根本就高攀不起武候王世子,那么,云儿定当毫不犹豫地拒绝武候王世子的邀约。哪怕第二日被人发现云儿死于城外也无所谓,只要能保住定国公府的清誉,云儿纵使一死也无畏!”
……
不是不说,林依云确实很懂得说话的技巧,或者可以这样说,林依云知道林老夫人的软肋在何处,知道应该如何挑起林老夫人心里的兴趣和不舍的情绪,并且不会挑拨得太过而殃及自身。
好一招祸水东引之计!
林芷珊都忍不住想要为林依云鼓鼓掌了,哪怕她重生而来,可,她也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无需细瞧,她都能猜测到林老夫人的意动,这一点,由之前不顾侍琴和侍棋两人挣扎而强自拽着两人胳膊,准备将她们拖出去打板子的几个嬷嬷,此刻却突然齐齐收手驻立一旁的动作里就可以瞧出来。
当然,林老夫人虽然心里已被林依云的话给说动了,却依然不得不装出一幅苦恼思索的模样,否则,她还真不知回了林芷珊这丫头回了相府后,又会在文老夫人面前如何地添油加醋!
往常林芷珊住在定国公府里,只是偶尔才到相府看望文相和文老夫人,当日去,当日必定会回府,再兼之文氏去世三年,定国公府一众人均需守孝,以及苏姨娘等人有意无意的一些挑拨的话语,倒是令林芷珊慢慢地和相府一众人离了心,不再像年幼时那般什么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地说出来。
或者可以这样说,守孝的那三年是林老夫人过得最舒服自在的三年。
可,如今也不知为何,林芷珊竟然莫名其妙就得了文老夫人的青睬,和林庭轩一起住到了相府不说,那性子还慢慢地有了改变!
一想到那段经常被文老夫人找茬挑衅的日子,林老夫人就恼怒不已,看向林芷珊的眼眸里也流露出一抹怒意——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大不了她继续实行之前几年的计策装闷葫芦即可,可,今日她竟然差一点就陷入林芷珊的话语陷阱里了!
……
155
越想,林老夫人就越发地懊恼,看向林芷珊的眼眸也愈发地冰冷起来,只令林芷珊心里一阵苦笑,没想到,到了此种时候,林老夫人竟然还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攀附武候王府
也不知在她不在的日子里,那林依云究竟给林老夫人灌了什么**汤,竟然放着她这个可以用来联姻的最好最妙的嫡女不顾,反而还偏宠起林依云这个庶女来!抑或是林老夫人根本就顾不了那么遥远的情况,只想着将眼前能抓住的东西就全部抓住?又或者是有其它的缘故?
……
脑子里浮现诸多思绪的时候,林芷珊却依然以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林依云。因此,她并未错过林依云眼眸里的那抹得意和讥讽,心里长叹了口气。
果然,下一刻,林老夫人就冷哼一声,道:“罢了,不过是一件小事!”
“祖母,云儿太感动了……”林依云眼泪汪汪地说道,眼眸里有着浓浓的感激和敬佩,只将林老夫人看得自得不已,心里最后那丝犹豫的情绪也都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侍琴(侍棋)谢老夫人不杀之恩……”侍琴和侍棋两人也跟着磕头,心里再一次为自己选择效忠于林依云而庆幸不已。毕竟,除了林依云外,还有谁会将她们这些奴才也将成平等自由的人来看待,给予她们一定的地位,并且还为了救下她们而一连再地在可能触怒老夫人,彻底失宠的情况下而为她们求情?
与此同时,对于林芷珊这个总是不忘记挑拨她们主仆情份,并且每每不忘记鞭打她们,将她们赶出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则寄予了深重的恨意!
林芷珊眉头微蹙,定定地凝视房间中央的侍琴和侍棋两人。
没想到,这两个丫头对她的恨意这么深。只可惜。今日她的计划又失败了。
若非她错估了林老夫人那强烈的想要攀龙附凤的决心,也不会留下这两个碍眼的人……
林芷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借此来平淡自己心里涌现出来的浓浓的杀意。
可以这样说,前世林芷珊之所以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和侍琴、侍棋、侍书和侍画这四个助纣为孽的丫环有着很大的关联。毕竟,即使林依云再恼她恨她,也要顾及自己在盛京众多贵公子心中的印象,而不会选择直接对着她出手,所以。以侍琴为首的四个丫环则深黯林依云的心思,将那“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手段玩了个花样百出。只令包括林芷珊在内的许多曾和林依云有过语言或行为上摩擦的贵女们全部陷害了个遍。
那时的她蠢笨如牛,所以才会落入这几个丫头设下的那些根本经不起推圈的阴谋圈套里。
今世她虽知晓这几人还未有多少见识,故不像前世那般熟悉各种陷害人的手段,但,她也一直都不敢小瞧这几人。
毕竟。有件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未想明白,比如说,为何前世今生,不论林依云处于什么样的危险情况里,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救下她?
这一点,就连侍琴、侍棋、侍书和侍画四个丫环也受到了影响。否则前世那些比她还要聪明的贵女们,又如何会在面对这四人时,连还手的力道都没有就被悄无声息地陷害了?
总之。不论如何,她都要先下手为强,明得不行就来暗的……
在林芷珊思索的同时,林老夫人已吩咐嬷嬷搀扶起了林依云,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坦然问道:“云儿,那武候王世子真没有给你什么消息?”
林依云猛地垂眸。借此来遮挡因为自己太过于震惊而没有掩饰住的懊恼和震惊,嘴唇蠕动了下,轻声道:“祖母,云儿只是送了几本古籍给武候王世子,不愿、也不敢做出任何有碍定国公府名誉的举动。”
林老夫人脸上的神色有瞬间的愣怔,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看向林依云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欣慰和惊喜:“不错,这才是我定国公府的女儿,一切就当以定国公府名誉为前提,绝不可给定国公府抹黑丢脸!”
顿了顿,林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只是,这流言……”
“祖母,云儿也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对方竟要一连再地对云儿下这种死手……”林依云泪流满面,拿一种哀怨的眼眸瞧着林芷珊,道:“大姐,你经常出府,可知这些流言最初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若我们有一个具体的方向,想必就能推测出究竟是谁想抹黑我定国公府……”
“三妹既知我每日都忙碌于功课里,就该知道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查询这些消息的来源,也不过是听听而已。”林芷珊淡淡地瞥了眼林依云,道:“至于三妹究竟得罪了谁,也只有三妹自己清楚。”
林老夫人不悦地瞪着林芷珊:“珊儿,你这是什么话?云儿是你的亲妹妹,问你几句话,你就这般不耐烦。当着我的面,你就敢这般行事,还不知背着我的时候,你又是如何欺凌自己的妹妹!”
林芷珊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对于一心攀附荣华富贵,贪恋权势的林老夫人,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说了。或者,她应该让定国公府再乱腾一些,让林老夫人、苏姨娘和林依云三人互相攀咬,敌视,从而不要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来关注她?
林老夫人并不知晓林芷珊心里的想法,但,纵使如此,难得逮着一个机会说教的她依然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那一句句都是对林芷珊的指责,只令一旁静坐倾听的林芷娴和林蕊燕两人都坐立不安起来,看向林芷珊的眼眸里也流露出淡淡的同情。
林依云嘴角微勾,脸上的讥讽和轻蔑神色一闪而逝——林芷珊再嚣张,再高傲,身份再尊贵,那又如何?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让她做许多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
将心里的懊恼郁闷的情绪全部发泄一空后,林老夫人才微微瞌目,静静地品尝起茶水来。
许久后,她才再次出声道:“珊儿,听说你这三日都是骑马送轩儿到皇家书院?”
“是的。”对于林老夫人的这个问题,林芷珊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她还在心里暗叹,今日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林老夫人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豫:“珊儿,你是堂堂定国公府长房嫡女,怎可大街跑马?”
林芷珊挑了挑眉,道:“祖母,我大梁贵女本就该有一身精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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