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燕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犹如被笼罩上了一层薄雾,将她心里的所有情绪全部遮挡住了,一点都没有外露。
林依云脸色变幻不停,嘴唇紧抿,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以此来提醒自己绝不可以被林芷珊的话语给激怒。
房间里出现一种诡异的安静,可惜,林芷珊并不打算让这安静持续得太久,也不打算就此遂了众人人的意,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挺奇怪,往常江南那儿的庄子也曾送一些盛京并没有的精美布料,可,二妹、三妹和四妹并不喜欢那些布料,甚至还将我派人送去的布料随手赏给下人,今日为何三位妹妹突然就跟我索要这些布料了呢?”
说到这儿时,林芷珊特意停顿了下,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一地掠过林芷娴、林依云和林蕊燕三人,道:“难不成,那些话并不是流言?几位妹妹之所以这般紧张自己的穿着打扮,就是想要在某位贵人抵达定国公府时,能以一身崭新的装扮出现在其面前,以免给定国公府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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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云眨眨眼睛,串串晶莹的泪水滑落,看向林芷珊的目光里有着浓浓的控诉和哀怨:“大姐,这定是不知哪些下人又在胡乱传言了,虽然你名下那些江南庄子送来的布料颜色或太黯沉,或太花哨,并不适合我们几姐妹穿,但,那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们又岂会将你送来的布料随手赏给下人啊
“哦?”林芷珊挑了挑眉:“看来,文澜院的下人该好生敲打敲打才行了,竟然这般地阴奉阳违!”
顿了顿,林芷珊又道:“回头就麻烦几位妹妹吩咐一下,将之前我派人送去的那些不适合的布料找出来,我定当给几位妹妹一个交待。”
“大姐,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也就不需要计较那么多了。”林依云怎么也未想到,林芷珊竟然咬住这一点不放,心里虽万分焦急和懊恼,脸上却依然一幅为林芷珊着想的模样:“大姐身旁侍候的都是老人了,哪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将她们打杀发卖出府呢……”
林芷珊摆了摆手,阻止了林依云未出口的话,一脸慎重地吩咐道:“田嬷嬷,待会回府后,你给我仔细查查,究竟是谁做出这等事!”
“是。”田嬷嬷微微弯腰,大声地应道,眼角的余光瞧到脸色剧变的林芷娴、林依云和林蕊燕三人时,不禁心里冷笑:哼,嘴里说着“姐妹情深”,实则都是一郡养不熟的白眼狼!亏得大小姐往日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送给这几位,可,如今瞧瞧,这几位又是如何待大小姐的?
林依云这个大小姐的一父同胞的庶妹也就罢了,毕竟,有苏姨娘这层关系存在,再兼之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也都让田嬷嬷深切地明白林芷珊和林依云两人之间的矛盾早已深得无法化解。
而林芷娴和林蕊燕这两人平时没少到林芷珊房里打秋风,往常林芷珊并不在意这些,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这般明目张胆地行诬陷一事,难不成还真以为林芷珊犹如往常那般天真得听不懂她们的话外之意?
接收到林依云眼神示意的林芷娴抿了抿唇,笑道:“大姐,文老夫人布置了很多功课给你,想必你每日都很忙碌,又何必为这么一件小事操劳呢。”
林蕊燕也跟着附和道:“是呀,大姐。现在你知道这件事情了,往后让田嬷嬷多多注意一下即可,无需特意去查探此事。以免耽误到大姐做功课的时间。”
“二妹、三妹、四妹,你们无需再劝说于我了。”林芷珊淡淡地瞥了几人一眼,道:“也许,在你们眼里,这确实是一件小事。但,在我的眼里,却是一件顶天的大事。若继续纵容下去,难免有一日不会出现那种奴大欺主的情况。”
“祖母,你说,我说的对吗?”
林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脸上的神色在那袅袅的烟雾中看不太真切:“珊儿说的是,云儿、娴儿、燕儿。往后你们三人也需谨记自己的身份,万万不能让奴才爬到自己头上来。”
“是,祖母。”林芷娴、林依云和林蕊燕三人齐齐应承道,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停,看向林芷珊的眼眸里也流露出浓浓的疑虑不解。
就在林芷珊思索该如何继续将刚才那被几人转移开的话题又重新拉回来时。只见林蕊燕眨了眨眼睛,满脸好奇和疑惑地问道:“大姐。外面又在传定国公府的什么流言?我们每日待在家里,一个月都出不了一次门,对外界的情况当然也就不如经常出府游玩的大姐熟悉,大姐若得了什么新鲜的消息也不能藏着掖着,应当立刻告诉我们才对啊!”
林依云低垂的眼眸里掠过一抹阴冷,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心里懊恼不已。
林芷珊惊讶地看着林蕊燕,目光在那一直垂眸不语的林依云身上打了一个转,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嘴里却笑道:“好吧,既然四妹很感兴趣,我也就说来给大家听听吧!”
不待林蕊燕回话,林芷珊就快言快语地说道:“听说武候王世子打算派人到定国公府提亲。”
“什么?!”
刹那间,房间里的人,包括林老夫人在内,均瞪圆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芷珊眨眨眼睛,一脸惊讶地问道:“如今外面都在传这个消息,我还以为是真的,所以祖母今日才会特意派林管家到相府找我,只为了几日后武候王妃抵达定国公府议亲一事做准备呢!”
不得不说,即使林老夫人有点老糊涂了,但多年的经验和阅历还在那儿,故只是失神愣怔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清醒了,眉头微蹙:“珊儿,外面都在传这个消息?”
林芷珊不答反问道:“祖母,难不成之前几位妹妹打算购置新布料裁剪衣裙,并不是为了武候王妃到定国公府议亲一事准备的?”
林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林芷珊的目光里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不悦,再次重复问道:“珊儿,我只是想知道,外面是否都在传这个消息!”
“是的,祖母。”林芷珊心里讥讽,脸上却依然一幅迷茫不解的模样,继续道:“今日回府前,外婆特意叮嘱我和祖母核实一下武候王妃抵达定国公府的日子,以便她能及时备下礼物送到府里来。”
林芷娴和林蕊燕两人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故并没有去深思林芷珊说出来的话,唯有林老夫人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于是,那看向林芷珊的目光就更加不悦了,甚至还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怒气。
虽然这丝怒气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了,但依然被一直以眼角余光悄悄留意着林老夫人的林芷珊瞧在了眼里。
她暗自摇了摇头,林老夫人确实糊涂了,她都提醒到这种程度了,林老夫人却还没有明白她的话意。
只可惜,不知林依云是否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竟然一直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灵活的眼眸,再兼之脸上一直维持着那幅哀怨凄婉的模样,故林芷珊根本无法从窥知到她的情绪。
罢了,罢了,左右今日林老夫人唤她回府也没有什么好事,不若趁此机会搅和一下!
想到这儿,林芷珊嘴角微勾,道:“前段时间,三妹赴完长公主府里举办的宴会,回府时不小心遇到了强盗,差点失了清白,却意外巧遇武候王世子,遂在其城外的庄子里借住了一晚。”
“在我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外面就传出了武候王府要安排人上门议亲的消息。”说到这儿时,林芷珊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疑惑:“可,这都过去了快半个月了,流言都传遍了盛京内外,可祖母和几位妹妹却未得到任何消息,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说到这儿时,林芷珊特意停顿了下,看着垂眸不语的林依云,问道:“三妹,听说你每日都会和武候王世子私下里书信往来,想必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那武候王世子定也告知你一二了吧?”
林依云猛地抬起头,那如纸般惨白的面容,哀凄的神色,红肿的双眼,不停蠕动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的嘴唇,以及那微微颤抖的身子,都表明了她内心有多么地悲痛和哀怨。
“三妹,你这又是怎么了?”林芷珊挑了挑眉,眼珠子转动间,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怒气,右手握成拳,重重地击打在桌面上,只将陷于自己情绪里的林老夫人、林芷娴和林蕊燕三人都给惊吓到了,更不用说直面林芷珊那突然从身上冒出来的剧大怒气的林依云了,那惨白的面容上更是流露出淡淡的惊惧,虽转瞬即逝,却依然被林芷珊瞧了个一清二楚。
林芷珊嘴角微勾,冷声道:“好一个武候王府,竟敢如此瞧不起我定国公府!明明已毁了三妹的清白,却一直未主动上门寻求一个解决的法子。难不成那武候王府贵为皇亲,就该凌驾于我武候王府之上?难不成那武候王世子的身份犹如天上的太阳般高贵,而三妹的身份就犹如地上的泥般卑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那武候王世子毁了三妹的清白就可以拍拍衣服不认账?这是置我定国公府于何地,置大梁律法于何地?”
不待林依云出声,林芷珊又看向林老夫人,道:“祖母,哪怕那武候王世子有着再尊贵不过的地位,但我定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事情已过去了快半个月,如今盛京大街小巷都传扬着各类的流言,却没有任何人上门寻求解决之道,这是要活生生地逼死三妹啊……”
林依云重重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克制住自己心里突然滋生出来的巨大恐惧,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那些不停翻腾的情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大姐,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好吗?呜呜呜,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错怪我了,也错怪武候王世子了,更错怪武候王妃了……”
之前,林芷珊就不受林依云的大跪之礼,如今这种情况,她又如何会安心地坐在那儿?遂在林依云颤薇薇地站起身准备下跪的时候,林芷珊就迅速起身避让到了一旁。
于是,瞧到那又空无一人的座椅时,林依云那本就泛红的眼眶变得更红了,身上的怒气也有瞬间的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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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珊眉头微蹙,满脸不悦地瞪着跪在那儿的林依云:“三妹,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你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又岂可动不动就向人下跪?若被外人知晓,还以为我们定国公府多么不会教女儿,尽是教出一些不识礼数之人!”
“大姐,我不是……我没有……”林依云用力地摇着头,串串晶莹的泪水滑落,再兼之她今日特意换上的一袭宽大飘逸的月白色衫裙,微风吹拂过的时候,裙裾飞扬,却衬得她的人影更加娇小玲珑了。
尤其那满脸的凄楚和委屈的神情,看在任何人眼里都难免生出一丝怜惜之情。这一点,由林老夫人眼眸深处那抹微不可察的爱怜,以及林芷娴和林蕊燕那幅想要出声劝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以至于满脸迷茫不定、犹豫不安的神色里,就可以瞧出一二来。
“大姐,我敢对天发誓,那天晚上我虽住在武候王府城外的庄子里,但我和武候王世子两人是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做出任何给定国公府抹黑的行为……”林依云哭得犹如一个泪人儿,不时还传出打嗝之声,却不仅汉有影响到她为自己辩驳的话语,反而还令众人那瞧向她的眼神更加怜惜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流言的事情,我更是不清楚了……我也不知为何会有人看我不顺眼,时不时就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毁我的名誉……”
“是吗?”林芷珊挑了挑眉,脸上有着微不可察的讥讽——明明是林依云自己一手造就的流言攻势,事到临头发现不对劲了就立刻改口反悔。
可,这流言既出,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口反悔的吗?
当然,此刻的林芷珊是下意识地将隐藏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自己给摒弃在外了。
“祖母,若你不相信。大可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林芷珊偏了偏头,满脸的为难:“说起来,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即使三妹去长公主府赴宴的那天晚上一夜未归,可也不该一天不到,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甚至……”
说到这儿时,林芷珊特意顿住话头,满脸的尴尬和懊恼。
林老夫人淡淡地瞥他眼林芷珊,不轻不重地问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林依云的嘴唇紧咬,被睫毛遮挡住的眼眸里掠过一抹阴冷,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朝侍立在一旁低眉敛目的侍琴和侍棋两人打了一个手势。
这一幕,林芷珊并未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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