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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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止天晴(四)-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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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了,雪,没关系了……累了,就休息吧……是我不好,我不再吵你了,我带你去找晴晴好不好……”横抱起逐渐陷入晕厥的残雪,祁沧骥低首吻了吻那双血染的艳红唇瓣,动作轻柔地就像深怕会惊醒疲累昏眠的人儿。

    缓缓起身,迈步,赤红如血的双目恋恋不舍地紧锁着那张沉睡般的无瑕丽颜,仿若这般就够再拥有他一生一世,就能够牵手白头……

    沁凉的泪,仍是不止地奔流着,恸悼着这一世自己无力阻止的结束,而印染鲜血的双唇,却是泛扬着最温柔的笑容,伴着怀里的人儿入梦,希冀着在彼岸花开的世界,能有另一个不再遗憾碎心的开始……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眼里看着那张仿若失魂般的面孔上沾染着许久不曾见过的热泪,耳里听着泣血悲鸣里的喁喁痴情细语,目送着步入枯林里那一双交颈契合的背影,祁永乐已分不清横梗在胸口的到底是什么,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为什么会有这种窒闷的感受?已经该可以放松心神了才对……这样的结局是自己亲手谱写,亲手促成的,还有什么不满意?

    强敌已除,皇朝京畿的安危不会再因一个脱轨的杀手而有所动荡,北方异族也不会再有兴兵来犯的借口,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吗?若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就不过是这次成功的代价……昂贵了点……

    可是,权衡之下还是值得的不是吗?自己的行事所为一向都是谋求最大利益呀……祁永乐抱臂在胸前紧搂着,就像似想要守护着近乎半百岁月来坚持的信誓,然而有一点声音微弱却那般清晰地开始穿透他的防护,字字在心底如回音般扩大……

    “……何必违心呢……别以为……无心无情……你真能做到……”

    怎会做不到?怎能够做不到……祁永乐缓缓摊开双臂,审视着这双带着洗不净腥臭的血手……多少年了,数不清有过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在这舣手里,数不清有多少卑劣发指的计划在这双手中付诸实行,这样的自己,就算还残存了什么,也早都该被扼杀殆尽了才对。

    呵……怎么能够承认哪,怎么能够承认自己还有舍不掉的人心,还有丢不弃的感情,怎么能够……后悔呢?紧紧合上了眼睫,诡谲泛起的水气适时滋润了干涩发疼的双眼,祁永乐狠狠吸了口长气硬压下胸口浮动的血气。

    不能去想的不是吗?早知道自己能够选择的只有向前大步迈进,所有身后走过的每个步子都是无法伫足回首的,而今,为什么要去碰触这禁忌呢?为什么还要去质疑已无关紧要的是非对错?为什么要让自己……如此的痛……

    “……七哥?”一声低低的唤语,将祁永乐自层层迷思中解放出来,缓缓睁开眼,就见祁世昌一脸担忧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眨动着睫羽掩去残余的水气,祁永乐扯唇示意着来人不必为自己担心,等他再张眼时,黑眸中流露的又是平时那般地稳若磐石。

    “骥儿呢?”举目不见那悬在心口上的身影,祁世昌急忙问着,他没忘记那天在府里兄长壮士断腕般的决然神色,就怕适才见着祁永乐失控的情绪是因为他已然做出后悔的错事。

    “是你解了沧骥的禁制?”不答反问,只一眼,祁永乐就明白了为何祁沧骥能在节骨眼上赶到,他倒忘了还有个意志不坚的兄弟在后头尽帮倒忙。

    “他来过了对吧?骥儿他们呢?”顾不得祁永乐语声中的责备,着急的目光再次巡睨着四周,祁世昌却失望地发现没什么足以给他解答的蛛丝马迹,满地落叶上除了打斗过的乱痕外,只有少许的鲜红而已。

    “七哥……”踌躇地拉长了语声,祁世昌不断在心里自我安慰着……没看见人,也算是好事吧,至少不是已经血流遍野、尸横当场地无可挽回。

    “老九,你到底是来做什么?”沉了声,祁永乐凝神睇视着这看来已忘了自己身份的同胞手足,“难不成你也是来阻止我?没用的,已经结束了。”

    “什么?!你真动手杀了骥儿!不……不会吧?”血色瞬间自古铜色的面庞上褪去,祁世昌不能相信兄长真下的了狠手弑子,可另一个潜意识里的声音却清楚地告诉着自己……只要为了皇朝,就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七哥,别告诉我你真下手了,骥儿是你亲生的啊!”双臂紧紧抓住祁永乐肩头晃着,祁世昌激烈地喊着,“他有什么错?这些年为你为皇朝他做的难道还不够?你怎么能因为……”

    “只差一点……”抬手制止住摇晃自己的臂膀,祁永乐垂下了视线,语声略显虚渺地打断了祁世昌的慌乱,“残雪……阻止了我,只是……”

    有差别吗?没出口的言语在祁永乐心底轻声自问着,那张带泪染血面容上最后槁木死灰般的神情又在脑海里冉冉浮现,一如先前预料的,杀了残雪也就等于毁了自己的骨血,至于是不是亲手戮杀……似乎已没太大区别了。

    “只是什么?七哥你把话说完啊……那两个孩子现在人呢?”一颗稍稍放下的心又被吊得高起,祁世昌忍不住性急连声催问着。

    “我说过,不管你想阻止什么……都来不及了。”喃语般低语着,在祁世昌一再的逼问下,祁永乐开始觉得疲累,每一句问语都像鞭笞般抽开他记忆里试图湮灭的伤口,让那一幕幕嘶声泣吼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重现,控诉着自己的残忍绝情。

    虎毒尚不食子,而自己……一次却毁了两个,这样的自己……是不是连做为畜生的资格都没有?错了吗……真错了吗……挺直的背脊仿如不胜负荷般微颓了下来,祁永乐再次陷入迷惘的思潮里。

    “七哥……你说明白好吗?”察觉祁永乐的黯然疲态,祁世昌皱拧了眉,不忍地放缓了口气,他从没见过兄长在面前露出这般明显的倦意。

    满是关怀地凝望着祁永乐,半晌却不见他有任何回应,就只是怔忡地望着手上的兵器发呆,顺着视线望向他手臂上套着的勾爪,祁世昌急急忙忙跑向前一把举起那断了一半的爪刃仔细审视着。

    “老九!小心上面……”陡然惊醒迷散的神智,祁永乐不禁为祁世昌冒失的举动捏了把冷汗,急忙僵直了臂膀,动也不敢动。

    “是‘青岚’?七哥你用‘青岚’吧?是谁伤了?骥儿?不,是残雪?对不对?你说他阻止你的,那人呢?他们人呢?走多久了?”边望着血刃上的青光,边在心底计算着青岚的毒效,祁世昌又开始语无伦次地咄咄追问着。

    “老九,你问这干嘛?你想做什么?”半眯起眼,祁永乐顿时感到些许不对,既然已经知道他毒伤了残雪,祁世昌的样子却不是惋惜感叹,不是怨怒责备,仍一副着急慌乱的神态,那模样就像是怕赶不及……赶不及救人?

    “难道……你有解药?!这怎么可能?”“青岚”是宫里秘药,向来用做赐死嫔妃皇戚,只因它的寒性能够保持亡者的容颜,可以让人如睡着般安详地逝去,算是帝皇最后的恩典,而这药除了自己因身分特殊能够自宫内取得外,就只有……

    “难不成你跟圣上讨的?”陡然睁圆了眼,祁永乐怎么也想不到祁世昌竟会惊扰到圣驾,更想不透他是怎么猜到的,皇上又是怎么许的……

    “对,是我跟皇上求来的,我不能再看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痛心的事!”

    “荒唐!谁说我后悔的!”一甩衣袖,被戳中心田那块脆弱的禁地让祁永乐板起了面孔,对祁世昌也是对自己大声宣告着……不能够后悔!

    “一个敌族异民,一个逆伦背德,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七哥,我既然能猜着你使用‘青岚’,又怎么还看不透你的心意呢?”紧锁着祁永乐逃避的视线,祁世昌将兄长那颗满布创痕的心底里不能想的念头逐字化为言词说出,“大内里能用的毒不下千百种,你又是为了什么选择了这种最少痛楚的?”

    “皇上正奇怪为何前些日子你会向他取了‘青岚’,我们的叔伯子侄们都安分得很,根本用不上不是?那你会将药用在谁身上呢……皇上信任你,所以不曾向你问询,而这答案,我却再清楚不过,你不忍心对不对?你……”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情绪再次失控地爆发了出来,祁永乐厉声喝斥着……那些从不敢承认不能承认的如今却被化成具体的言词,一句句宛如利刃般将自己应该坚信的所有片片凌迟,毫不留情地将那层层压抑下的动摇摊显在面前。

    “为什么逃?七哥,这不是你的作风……你还想继续欺骗自己多久?十年?再一个二十年?还是要到闭眼伸腿的时候,然后才带着数不尽的遗憾跟悔忏入棺?我不能看着你再这样下去,七哥!皇上也不会愿意见你如此痛苦啊!”

    “你……跟圣上都说了?”握紧了拳,祁永乐再次分不清胸口翻涌的又是何种情绪……不想让他知道啊,不想让他在繁重的朝政运筹帷幄外还得分神担心自己,自己的工作应该是为他分忧解劳,而不是增加他的负担,可这次却……

    “对不起,七哥,我知道我逾矩了。”低着头,祁世昌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逾越了本分,但是若不这么做,叫他又如何眼睁睁地看着父子相残的惨剧发生?

    “你知道他向来心软,替他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唉,圣上怕又是要难过内疚了,老九,你真不该这般任性妄为,你没想过后果。”责备的语声虽已不再激烈,祁永乐的神情却是更沉凝了几分。

    “七哥,我求你,没时间争辩这些了,以后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先告诉我他俩往哪儿去,我现在赶上还来得及对不对?如果残雪有个万一,骥儿……骥儿他只怕……”呐呐说不出最坏的结果,祁世昌再次催促着。

    “我知道,老九,我知道杀了残雪就等于杀了沧骥,他们俩个早已是……一体了。”

    覆掌压按着胁下的伤口,祁永乐说不出满心复杂的感受,“你可知沧骥为了他,已没把我当爹看了,这一刀……算活该吧,毕竟是我绝情在先,早就不配做他爹了。”

    “七哥,骥儿是被逼急了,我相信他的本意绝非如此。”分不清祁永乐这话是责备还是怨慰祁沧骥的逆伦不孝,祁世昌又再次揪紧了心,“七哥,你该不会因为这样,所以不想饶过那两个孩子吧?”

    “我?呵……老九,就算你七哥做了二十多年的小人,肚量也还没缩得那么小。”扬唇笑了笑,却满是嘲讽与晦涩的味道,祁永乐仰首远眺起晴空中的悠悠浮云……

    原来就算是兄弟至亲,也还是无法了解自己的坚持与顾虑,天底下大概就只有他能懂了,即便是两人只有一半相同的血缘……只有他,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虽然他总是过于仁慈地难以赞同自己的所为……光与影,或许本就如此吧,相依相存,却又矛盾对立。

    “感慨是一定有的,却是没处可怨呀,一切不都是我自己招惹的?”收回散漫的视线,祁永乐笑看着眼前面露愧色的同胞兄弟,摆摆手要他别介意自己一时的呕气。

    “或许我真有几分不舍的心念,可是我却不能不狠下心做恶人……你能保证残雪往后决不惹事?他已经曝光露了面,你又能保证那达那些家伙不会又拿他做文章?老九,这些事,我不能不考虑。”

    “我……知道,七哥,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也知道斩草除根才是永断祸源的上策,可是……”拳头紧了又紧,祁世昌眼里仍带着一丝希望,“有骥儿在他身旁,残雪该不会惹事的,事实不也证明这孩子虽然冷漠却对骥儿十分用心,难道我们就不能赌一次吗?相信骥儿的能力。”

    “赌?老九……你怎能这么糊涂?你可知道你赌的是大祁国运?是千万黎民的身家性命?这赌局我赌不起,更输不起!”

    “七哥,我说不过你……可是就这一次,能不能求你暂时抛开你那些责任包袱,单以父亲身分为孩子们想想?不值得拿骥儿他们来做牺牲,不值得啊,毕竟我们的胜面很大,你所担忧的很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何况,就连皇上他都支持了不是?虽无颁旨明谕,但皇上肯赐药就表示他同意我的做法呀,七哥……”

    合上了眼,理智与情感又再次天人交战着,祁永乐的双唇不由地抿得死紧,红润尽褪,只剩斑驳的青白……以一个父亲的身分?是个多奢侈的要求,自己身上背负的又岂是说抛就能丢的?

    天真的老九,多少年的历练还这么直肠直肚,扰得自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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