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炳胜羞愧地低着头。
常峰见姜焕书在望他,又见其他人拭目以待,对古炳胜说:“古主席,您坐下,我尊重您的意见!孙局长,把古主席刚才的哪一段录像给剪掉。”
古炳胜听了常峰的话,他抬起头惊望着常峰——心里很佩服这位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小毛孩”。古炳胜望着常峰器宇不凡的脸庞肃然起敬,心中暗想,常峰少年老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姜焕书排除一切障碍,鼎力保举他当县长;姜焕书真是慧眼识雄才!
常峰拿出早已拟定好的各部门、各单位负责人的名单传发给他们,说:“这是我通过一年多的深入了解,对各部门、各单位负责人任免的意见,你们有什么看法?”
各单位的任免人员一目了然,他们看完后谁都没有想到常峰对睢安县这些少德无才、祸国殃民的官员已是了如指掌,由衷地钦佩常峰的雄才伟略——他这个县长是绝对胜任的。常峰见众人对各部门、各单位负责人的任免没有异议,都举手赞成,便说:“等会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还有个会议,我们都去参加。会议结束后,我们分头到各部门、各单位宣布名单。”
常峰此番话一说完,曹克勤古炳胜徐尚培巩思远广清华才明白常峰迟迟没有对各部门、各单位人员调整的原因,原来常峰早有深谋远虑,他针对睢安县的现状不是扬汤止沸地调整几个人走走过场,而是要真正地扭转睢安县人浮于事的状况。他们都站起身对着常峰报以热烈的掌声……
以前陈县长给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照本宣科地每开一次会后,他们都要变着法地“孝敬”一次才能平安无事;姜焕书来了后,他每开一次会却都是苦口婆心、说古论今地讲一遍大道理,给他们敲敲警钟。久而久之,他们对姜焕书开会就象是来参加一次联欢会一样的;常峰上任后没开过几次会,每次开会只是相惊伯有的说几句吓唬人的话,会后大家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对常峰无不等闲视之;原先对常峰抱有很大希望的一些人对常峰上任后一直“不理正事”感到很失望,他们都认为常峰书生气太重,不是干大事的人,市委怎么擢拔他当了县长?简直把睢安县一百多万人了的生死权当儿戏,后悔当初不该投他的票。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接过开会的通知后来到县委大院,他们下车后稀稀拉拉地走进会议室,看到主席台上放着两台大彩电,心里都在暗想,原来是看电视,又是什么领导人的电视讲话?卢学文见各部门、各单位的官员到得差不多了,他来到小会议室说:“姜书记、常县长,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都到齐了。”
“走,我们继续去开会。”姜焕书站起身说:“把录像带拿着。”
六个人跟着姜焕书走出小会议室。
常峰出门后看到严正走过来。严正走到常峰身边拉住了常峰,他等到其他人走远了才小声说:“常县长,刁品良贪赃受贿的证据我们已经初步掌握,现在怎么办?”
“依法办理。”常峰奇怪的问:“这事在你们的责权范围内,你问我干什么?”
严正吞吞吐吐的说:“常县长,我听说您的小舅子韦强就要和刁品良的女儿结婚了,这事是不是缓一缓?”
“缓什么?”常峰冷着脸说:“他女儿是跟我的小舅子结婚,如果和市长的小舅子结婚的话他不就可以逍遥法外?以后这些在你们责权范围内的事不要再向我汇报。严检察长,你们执法部门一定要做到铁面无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走,先去开会。”
严正低下头跟着常峰走向会议室。
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见县委、县政府四套班子全到了,都安静了下来。姜焕书等常峰和严正进门后,对卢学文说:“开始。”
卢学文关上门,打开电视机和放映机。随着电视画面的放映,会场内渐渐骚动起来,很多人已不是坐着,而是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哪些已经看到自己的人噤若寒蝉,想继续看到同伙;暂时没看到自己而经常去“休闲中心”的人惴惴不安地盯着电视机,害怕看到自己;象人大、文联、经济政策研究室等没有去过“休闲中心”的几个“清水衙门”的人则坐着没动。刁品良看着身边工商局局长李治纲、城建局局长葛宗保、商业局局长姚祟喜、工业局局长廖本轩……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的心中比喝蜜还要甜,因为他这些天操持女儿的婚事而无暇光顾“休闲中心”,真是天佑洪福!刁品良幸灾乐祸地点燃香烟,瞟着几乎站到桌子上的厂长们……。一些心怀忧患的官员们看着电视上一幅幅丑陋的画面,看到一个个惊魂不定的神色,他们豁然开朗,都打心里佩服常峰——原来常峰不是不处理这些怨声载道的酒囊饭袋,而是要让所有的人心悦诚服,更叫这些整日花天酒地的官员们无口申辩、无处喊“冤”,连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给他们。他们看到了睢安县的希望,长长地出了口气……
会议结束后,姜焕书和常峰他们七个常委离开了会议室,会议室内立即象炸开了锅,人们都在问同一个问题,是谁这么缺德要暗算他们把录像递给了县委?但他们却又都怀有一种侥幸心理,法不责众,常峰不会处罚他们这么多人的。可是,使他们始料不及的是他们刚回到各自的单位,姜焕书常峰曹克勤古炳胜巩思远徐尚培广清华等七位县委常委已经分头带着县委、县政府对他们的免职文件与他们几乎同时到了他们单位,新的单位领导当时就被宣布就职。这些被免职的领导一时间全直了眼,此时他们只能在心中骂在他们眼里还是个“毛孩子”的常峰太残酷了,这招釜底抽薪未免太卑鄙了——尤其是工商局局长李治纲、城建局局长葛宗保、商业局局长姚祟喜、工业局局长廖本轩。但他们又都明白,他们今天的结果是咎由自取,别说告状,就是说理的地方也没有,说出去只是自取其辱。虽然一个个恋栈之情难以言表,但是他们只有乖乖地打包回家。他们原本认为自己已经被免职了,他们的一些“东窗之事”和未来得处理的“善后问题”自然就不了之,回家后可以养尊处优地享清福了。想到这些,他们内心的怨气消了,心理上倒也平衡了。可没过两天,他们就听说以曹克勤为组长的县纪委和检察院组成的一个廉政委员会要对所有部门、单位的帐目进行审查。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令他们寝室不安,风声鹤唳。县纪委、检察院设立的“廉政帐户”上的钱一夜间成对数增长……
睢安县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被常峰摧枯拉朽地一天内调整完毕后,常峰又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给各乡镇下了一份红头文件,要求各乡镇以农副业为主,乡镇企业为辅,确保年底前扭转落后的经济现状,否则,党政一、二把手就地免职。各乡镇的领导见常峰铁面无私动真格的了,皆胆战心惊,他们吃喝玩乐、损公肥私的工作作风自然而然地转变过来,个个廉洁奉公,处处小心谨慎地为群众办起了实事……
从此,睢安县面貌焕然一新,经济发展欣欣向荣……
人生的路 第六十章
六十
韦刚没想到最近的生意这么清淡,各单位自从换了领导后就没有人再光顾饭店了。韦刚偷偷地一打听,其它饭店也都抱怨生意萧条,只能做些过客的生意。原因是常峰下了行政命令,不准各部门、各单位大吃大喝。
韦刚见叶珊成天郁郁寡欢、病恹恹的,坐在哪里都不停地吐唾液,背着人还呕心沥胆地哕,象要吐出五脏六腑的样子,看出叶珊怀孕了,对她更是关心倍至。梅芳面对韦刚对叶珊整天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的心中十分痛苦,可是又不敢对他们发作,只能独自垂泪,她太怕韦刚那火爆脾气。
下午没事,厨师小谢小李和服务小姐逛大街去了;马俊带着王琴去卫生局结帐;梅芳去商业局结帐去了;饭店内只剩下韦刚和叶珊。韦刚望着一口一口吐唾液的叶珊,坐在她对面故意问:“叶珊,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是去看医生?”
“我没病。”叶珊愁肠百结的说:“老天爷真瞎了眼,我这时候竟然……”
“你准备怎么办?”韦刚问。
叶珊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韦刚握着叶珊的手,声音发颤的说:“叶珊,你……你嫁给我吧?”
叶珊吐了口唾液,抽回手生气的说:“韦刚,你要再信口开河地对我胡说,我现在就离开你这里。”
“别别!”韦刚吓得摆着手说:“叶珊,哪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珊流下眼泪说:“我说了,我不知道。可我……我不能……不能把他……”
“要不要告诉我哥?”韦刚问。
“告诉他干嘛?他现在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叶珊抹着眼泪说:“万一不行,到时候我就带着他离开这里。”
“叶珊,趁现在他还小,不如明天我们去医院把他‘做了’?”韦刚小心的说。
“不,他是我的骨肉!”叶珊说着说着怆然眼下,“我好不容易才……我舍不得……”
韦刚不仅问:“哪……”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替我操心。”叶珊打断韦刚的话,无助的说:“韦刚,求你不要对我这样好,我受不了;梅芳她看到了也很痛苦。你们大家何必为我搞得一团糟?”
韦刚望着叶珊的可怜相,他的心中十分难受,抬起手正要去擦她脸上的泪水,马俊和王琴走进了门。马俊从王琴手上接过包,进门就大骂:“他妈的晦气死了,新上任的领导全不承认旧帐,不肯给钱。”
韦刚正要发火,看到梅芳垂头丧气地走进门,问:“怎么,你也没要到钱?”
“白跑了半天,一分钱也没结到。”梅芳走到韦刚面前,端起他的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水说:“不但没要到钱,他们打的条子还差点被扣下去。”
“岂有此理!”韦刚一拍桌子怒火万丈的说:“天下哪白吃的午餐?条子呢?我来去跟他们要钱。”
马俊点燃支香烟说:“韦刚你别激动,新上任的领导话说得有道理,他们说现在财政困难,叫我们谁吃了的跟谁去要钱。”
“财政困难关我们什么事?他们都下台了,能从自己身上掏钱还帐吗?”韦刚暴跳如雷的说:“把条子给我,我去他们单位要,他们如敢不给钱,我就到法院告他们。这笔钱足够他们去坐牢。”
叶珊抆去脸上的眼泪说:“韦刚,你去告谁?我们现在只有把他们个人的条子分开来,到打条子的人家去要钱。条子上都有他们的签名,我们不怕他们赖帐。”
“叶珊这方法应该行得通。”马俊吐着烟说:“哪个新领导一上任就给人‘揩屁股’?况且现在你姐夫的廉政建设抓得这么紧,谁狗胆包天活得不耐烦了?”
“我们只有这样试试,找他们签名的人去要钱。”王琴说。
韦刚望了叶珊一眼,他心头的火气消了一些,对马俊和梅芳问:“条子呢?”
马俊和梅芳从包里拿出条子放到桌子上,韦刚望着一叠白条心头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咬着牙说:“结不到钱,这个月厨师和服务员的工资都发不出了。”
“我们也跟单位学,效益不好先拖欠几天嘛。”马俊扔掉烟头,坐在椅子上心焦的说:“关健是现在单位不来大吃大喝了,我们就挣不到钱了,我们这一个大摊怎么办?最近我们可是天天亏本。韦刚,你赶紧想个办法,象这样下去我们不就完蛋了?”
韦刚听到马俊的话急得抓耳挠腮,他也无计可施,只好说:“看样子只好先照叶珊的办法,把各人的条子分开来,我们找到他们家去要钱。”
五个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把条子上的各人签名归类。梅芳拿着几张条子说:“韦刚,人家才下台我们就去要债,我们也太不讲仁义了吧?这要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们这里吃饭?”
“就是。”马俊放下手上的条子,重新点燃支香烟说:“我听说现在很多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们能给钱吗?”
“哪怎么办?”韦刚停下手望着叶珊问:“叶珊,这里总共有多少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几个单位共有十一万多元钱。”叶珊说:“锅趁热的好端。我们好歹都得跟他们要钱,晚要不如早要。我认为这时候去要钱反而好要些,如果他们把自己现在的问题摆平了,到时真跟我们赖帐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去告他们?”
“还是叶珊聪明。”韦刚拿起条子说:“快分,分好后我们立即去要钱。”
梅芳拿起条子瞥了韦刚一眼,她的心中酸溜溜的……
条子分好后,韦刚递一叠条子给马俊,说:“你和王琴再去找吴局长他们。”又递一叠条子给梅芳,“你去找乔局长他们。”自己拿着一叠条子,“我去找阮主任他们。”分配完任务后,韦刚对叶珊温情的说:“叶珊,你留在家里,有什么事打我们的手机。”
叶珊望着他们成双成对的,心里更难受,低着头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