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志地在查会议桌上的一大堆帐本。使于高明万没想到的是,整天给人一副憨相的汤永昌正小心呵呵地在向一个办案人员交待他的经济问题。曹克勤看到于高明进门,起身上前握住他的手,笑问:“你回来啦?你不会跟这些腐败分子有什么牵连吧?”
于高明尴尬的一笑,说:“曹书记您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严正指着桌子上的帐本,啼笑皆非的说:“想不到这里的问题这么大,帐目一塌糊涂,吃喝嫖赌都明目张胆地报销。他们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一名检察院工作人员拿着三张纸说:“真是咄咄怪事。你们看,这张纸上只写了‘年终交际费十五万’;这张写着‘干部分红三十万’;这张写了‘香烟钱八万,茶叶钱五万’。”
“他们偷税漏税,贪赃枉法,将钱都用在私人交际上,个人享乐上,实在可恶!”另一个办案人员义愤填膺的说。
曹克勤痛心的说:“我们国家的很多企业之所以纷纷倒闭,其原因就在这类人身上。如果再不反腐败,我们国家本来就欠发达的经济就要被他们蛀空了。”
孙剑英一拍桌子,气愤的说:“抓。先抓一批起来。”
于高明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多余的,点头笑着说:“你们忙你们忙,我也有事要做。曹书记,您需要我帮忙的就通知我一声。我走了。”
曹克勤说:“你去吧,现在东平镇有很多事要你去处理。有事我们会找你。”
于高明连声说:“好好!”
于高明说完退出了门。
走出办公大楼,于高明喟然长叹一声。他抬头见胡百福洪玉山郭强民顾学军站在不远处。胡百福看到于高明走过来,迎上前奸佞的问:“于书记,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在查什么?”
于高明望着他们没有了往日挺胸腆肚的威风,而是衣冠不整,贼头贼脑的样子,他既好恼又好笑,破口骂:“查你们。你们这些蝇营狗苟的土包子,就知道中饱私囊。我不知道你们大脑里装的是什么,太可悲了。你们在这里象丧家犬似的干什么?你们是自食其果。”
于高明骂完走了。
四个人面对于高明无情地痛斥都低下了头,他们知道,一切全晚了……
于高明见郑怀德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转过头怒火冲天的问:“你没事做啦?象跟屁虫样的老跟着我干什么?去做你自己的事。”
郑怀德无所适从地扶住眼镜停下了脚步。
于高明走进办公室,就见赵树忠和赵跃飞相对而坐,父子俩每人面前一杯茶,一包香烟。屋内烟雾缭绕。赵树忠看到于高明进门,他起身站立不稳地上前拉住于高明的手,疲敝的说:“于书记,这回我真的完了……你有什么法子能救我?于书记——!”
于高明看到赵树忠的眼睛内滚动着浑浊的泪水,他的心中一阵苦痛。于高明将赵树忠扶坐到沙发上,慰藉说:“天无绝人之路,也许会没事的,你不要这样杯弓蛇影。”
赵树忠悔不当初,摇着头懊憹的说:“于书记,我真不该不和你商议。要是您给我指点一下,我决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于高明无奈地点点头。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赵跃飞起身拿起电话问:“谁?有什么事?”
“是我——杜新波。章太营自杀了,我们全力以赴没抢救过来。”
赵跃听完电话脸色灰土。
赵树忠问:“谁的电话?又出了什么事?”
电话从赵跃飞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赵跃飞如临大敌的说:“杜新波的电话,章所长自杀死了。”
听了赵跃飞的话,赵树忠精神失常似的自言自语说:“死了好……死了干净……人反正早晚都有一死。可我不甘心。韦希杰外号‘韦百万’,他贪污受贿了那么多年!那么多钱!他们为什么不来查?我才拿了几个‘毛钱’?他们为什么这么认真?这是什么世道?那家的法律?我不服……”
于高明搀扶起赵树忠,对赵跃飞说:“扶你爸回家休息,不要再刺激他了。”
赵跃进飞扶着赵树忠步履蹒跚地走了。赵树忠目光无神,口中骂骂咧咧:“他们为什么不打老虎?只打我们这些苍蝇?……这是他妈的什么反腐败?骗子……骗人的鬼话……”
于高明望着赵树忠佝偻的身体,他的心中五味俱全了。——自己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稔知官场中的黑暗。赵树忠算什么官?陈县长算什么官?
神魂不定的张桂花看到赵树忠和赵跃进飞父子俩大难临头地恐惧样子回到家,她吓得哭了起来。赵树忠坐在沙发上骂:“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我还没死。”
赵跃飞递给赵树忠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给他点燃说:“爸,你别跟妈发火。”又对张桂花说:“妈,你不要哭,哭也没用了。”
张桂花止住了哭声,却止不住眼泪。
赵跃飞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吸着香烟,他的头脑里一片茫然……
这时高洁走进门。赵树忠和张桂花一看到高洁,他们的心中同时在想,完了,高洁肯定是来和赵跃飞断绝关系的。高洁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少女应有的那份羞涩。高洁小声喊:“伯父伯母!”
赵树忠和张桂花强颜一笑,相互搀扶着上楼了。
赵跃飞看到高洁,他的头低得很低,几乎靠地了。高洁走到赵跃飞跟前,手按摩在他的头上。赵跃飞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高洁,心如刀割的说:“高洁,我们分手吧。你把肚子内的孩子打掉。”
高洁的目光凝视着赵跃飞的眼睛,果断的说:“不。我们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这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赵跃飞气急败坏的说:“我去坐牢了,你一个姑娘带着孩子怎么过?象什么?别人的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才不管呢。”高洁蹲下身,深情的说:“跃飞,不论你如何,我都要生下我们的孩子。外面的风言风雨我听到不少,但我相信你是没有罪的,即使有罪也不大。跃飞,我们相处已不是一朝一夕,你不了解我?既是你真的去坐牢,我也会带好孩子,等你回来。”
赵跃飞感动得流下了眼泪。高洁双手摸在他的脸上,慰勉说:“跃飞,男儿流血不流泪,别象个懦夫。我反复想过,我们马上举行个简单的婚礼,我搬到这里来住。”
赵跃飞紧紧地握着高洁的手说:“哪委屈你了!高洁,我……怎么报答你啊!……”
“别说多少。”高洁打断了赵跃飞的话说:“以后你一定要光明磊落地做人。等到这件事过去,你找个生意做做。”
赵跃飞无话可说,他将高洁拉坐到沙发上,头埋在她的怀中痛哭起来……
躲在楼梯后偷听的赵树忠和张桂花都被高洁的话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张桂花扶赵树忠走进卧室,揩着泪水说:“不知是我们哪辈子积的德,找了个这么贤惠的媳妇。”
赵树忠躺在床上嘘唏着说:“这次跃飞不会有多大问题,顶多被开除公职;我的罪也不至于被枪毙。你们在家好好过吧!你照顾好高洁,带好孙子,等我回来。”
“我晓得,你放心。”张桂花说话突然想到了汤永昌,她拉起赵树忠说:“我听说汤永昌在主动坦白他的经济问题,你不能也去主动坦白?这样起码可以减轻你的罪行啊!”
赵树忠点燃一支香烟,说:“你不知道,我和他的性质截然不同,有本质的区别,不好混为一谈。我原来一直认为汤永昌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比我们都技高一筹。这次只有他能全身而退。”
张桂花不解的问:“你跟他有什么不同?不全是钱的问题?他能主动去交待,你为什么不能?”
赵树忠仰天浩叹,说:“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他只是个小小的农电站站长,撑死了也就几十万。你晓得就我们镇政府那一块的经济问题有多大吗?哪年我们吃啦、喝啦、玩啦、平时拿啦、送人情啦、年底几个人偷偷分啦的,加起来不都有几百万?每一笔我都扛不住,我怎么坦白得清?如今韦希杰死了,章太营自杀了,范广安退休了,李法政调到了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罪责难逃。只有等到他们审问我时,我才能将功赎罪,把我知道的一件件交待出来。……想想这些年,我的一门心思全用在了钱和权上。名缰利锁一点不假!这次我就是逃过此劫,也会象死鬼韦希杰那样不得好死的。他现在死了倒好,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你怎么老提死人?晦不晦气?”张桂花揩去赵树忠脸上的泪水,问:“你们都有那么大问题,为什么常峰没问题?”
“这可能就是死鬼韦希杰比我高明的地方。他好象早预料会有这一天,所以水产公司的经济一直没让常峰靠手,而他干什么坏事都把我们几个拖着。”赵树忠说。
“既然你知道常峰没靠手经济,一点证据没有,你们为什么还要告人家?”张桂花问。
“这是政治斗争。有些人越不靠手经济,越会有大问题。我原以为常峰肯定是通过其它渠道捞钱的。那么大的水产公司一年收入几千万,随便从那里搞一笔,都是九牛一毛,没想到的是常峰居然没有捞,真令人费解。这也许天意,该我们气数已尽。”赵树忠长吐一口烟雾,看破了红尘说:“要不是儿子还没结婚,我早就象章太营一样自杀了。从苦到甜容易,从甜到苦难啊!今后被关在大牢里的滋味是我受得了的吗?”
张桂花吓得紧紧抱住赵树忠,脸色煞白的说:“你可不能想不开,坐牢的人多呢!你要是……我们一家人不就……”
“放心,”赵树忠拍着张桂花的手说:“我不会干傻事的,我还要回来带孙子呢!范广安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听说他指点金贵荣事先就把他们砖瓦厂的帐目做了手脚,金贵荣的罪行看来不会大的。范广安这个老东西……”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张桂花问。
“怎么办?”赵树忠扔掉烟头,躺下身说:“该死屌朝上,不死翻过来。你等会去做饭,别让孩子挨饿。保险箱里有两张以你名字存的存折,一张十五万,一张二十万,你把它藏好,等这事过后偷偷地拿出来慢慢用。这两笔钱是我这几年从招待费和买工程上的材料攒下来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也决对查不出来。让我歇会……让我歇会……不要说话了……”
张桂花黯然流着眼泪点点头……
人生的路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专案组在东平镇审查了三个月后,曹克勤孙剑英严正回到县委向姜焕书汇报工作。仨人一跨进姜焕书的办公室,姜焕书立即放下手头工作,起身迎上前一一握手,说:“三位辛苦啦!问题都查清楚了吗?来,坐下说。”
曹克勤孙剑英严正被姜焕书让坐到沙发上。
曹克勤说:“我们经过认真地审查,常峰个人没有经济问题,为人廉洁清白。东平镇的那辆奔驰车是水产公司的钱,但买车是东平镇党委会一致通过的。常峰所谓的‘贪赃’是他担任水产公司经理应得的奖金,而且常峰只拿了责任状的零头,剩下的都被常峰周济给了有困难的职工。那个自杀的女人叫赵媛,赵媛的丈夫朱开军是个流氓、恶霸,带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首领。朱开军犯强奸,抢劫,敲诈等罪行,已被依法枪决了。赵媛的死是因为朱开军被捕后,李法政他们没收了朱开军的房子和其它财产,赵媛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所以赵媛的自杀与常峰毫无关系,常峰所谓的玩弄妇女纯属无稽之谈。在我们办案期间,东平镇几乎每天都有村民和教师来为常峰鸣冤,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才安定下人心。其中也有不少村民状告村支书和村长的,我们也抽人去调查了,但他们四年前已被常峰免了职。常峰在东平镇极得民心,是个不可多得的,德才兼备的年青干部,不是徒有虚名。常峰没有经济问题,但是东平镇其他的领导却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他们的罪恶擢发难数。如果我们再不及时挖出那些‘蛀虫’,为民除害,东平镇的经济将被他们蛀垮。”
严正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说:“东平镇财政所所长章太营在我们调查他时,他畏罪自杀了。章太营的自杀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们工作上疏忽造成的。农电站站长汤永昌投案自首,主动交待了他的经济问题。我们找赵树忠谈过两次话,他的认罪态度较好。但有些经济问题他好象顾忌什么,不敢说。这是我们整理好的部分材料,您先看看。”
姜焕书接过材料看了起来。
孙剑英欲言又止,愣了好一会才说:“姜书记,这次我们在审查中查出东平镇的经济问题还涉及到一个人,他的经济问题更严重。”
“谁?”姜焕书放下材料抬起头问。
孙剑英看了看曹克勤和严正,三缄其口,说:“是陈县长。陈县长大儿子结婚时,韦希杰和赵树忠从东平镇财政所一笔取了十五万,他们为陈县长的儿子买了房子和全套的家具。韦希杰还以将奔驰车转卖给胡百福的棉纺厂为名,从棉纺厂拿走了二十万,那二十万的下落只有章太营知道。但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