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唯恐他在暗中动手脚罢了。
可是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两个月。
能不能赶在三月十六之前回来都是个问题。
他试图争辩,“儿臣……”
皇上打算他的话,“你若是不去,便在朕方才说的那两个条件里选一个。”
他哪个都不想选,沉下脸道:“……儿臣遵命。”
皇上看他一眼,“下去罢。”
从宣室殿出来后,江衡没有骑马,牵马一步步走出宫门。
一路上想了很多,既然这两个月不能跟陶嫤想见,倒不如去松州一趟,顺道查看一番那边的情况。若是快马加鞭,应当能赶在三月十六之前回来,到那时正好是他跟陶嫤成亲的日子,比起在长安干等着,出去一趟未尝不可。
只不过要离开长安,离开她,心中始终有些不舍。
走出宫门,翻身上马,江衡往陶府的方向骑去。
走之前必须见她一面。
*
前院的丫鬟说庄皇后传召她入宫,陶嫤正在学绣莲花,惘惘地抬起头,“传我入宫?”
丫鬟颔首,“宫里的马车正在府外等着,说是请姑娘过去一趟。”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庄皇后在宫里乏味了,便邀她进宫坐一坐。于是陶嫤没有疑惑,放下针线,起身换了身樱红春衫便跟着走出去。
陶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确实是宫里马车无疑。
陶嫤走上前去,白蕊掀开帘子正要请她进去,往里面看了一眼,登时僵住。
“你怎么了?”陶嫤踩着黄木凳走上车辕,疑惑地问道。
她随之看去,吃惊地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里面的人一把拉了进去。
江衡把她抱进怀里,抬眼看向白蕊。
白蕊哆嗦了一下,看了看陶嫤,再看了看他,最后犹豫着放下布帘。
外面的光线被隔绝后,车厢光线变暗。
车轮子辘辘前行,陶嫤抬头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
江衡捧起她的小脸,含笑双眸对上她,“本王若不在这,怎么能见得到你?”
她抿了下唇,知道他是指什么意思。
他居然用这种方法骗她,真是好无耻。
“叫叫,你好狠的心。”江衡握住她的手,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头缠握住她,“居然一个月不见本王。”
她不回答,僵硬地转移话题,“魏王舅舅带我去哪?白蕊呢,为何不让她上来?”
当然是去没有她们的地方,这时候他只想跟她好好待一会儿,没有旁人打扰。
江衡轻声道:“叫叫,我明日要去松州一趟。”
怀中娇躯明显僵了一下,陶嫤慢吞吞地转过脑袋,明亮潋滟的大眼睛盯着他,“为什么?”
江衡不欲告诉她朝中的事,简单叙述道:“松州出了点事,本王得回去看看。”
她不安地捏住他的袖子,“去多久?”
果然还是关心他的,这个小姑娘,只是喜欢口是心非罢了。
江衡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两个月。”
那不正是他们成亲的时候么?松州距离长安这么远,万一他回不来怎么办?陶嫤一动不动,用眼神诉说控诉,扁扁嘴,无声地询问他。
江衡真是爱极了她的模样,无论她做什么表情,他都喜欢得紧。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在三月十六之前回来。”他把她圈在怀里,低声向她保证。
搁在以前,陶嫤会否定道:“我才没有担心这个。”
可是现在她却不信,“万一你回不来呢?”
江衡低声地笑,看着她问:“你是希望本王回来,还是不回来?”
她鼓起腮帮子瞪他。
这不是废话么!
“那你什么时候走?”陶嫤坐起来问道。
江衡本打算明日再走,但是一想,走得越早回来得便越早,于是临时改成今晚出发,这样说不定还能早回来一天。他告诉她:“跟你说完话便走。”
陶嫤没想到这么早,她跪坐在他腿上,直起小身板捧着他的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若是三月十六之前不回来,我就不嫁给你了。”
那怎么行?
江衡拧眉,想起宫中的周溥,拉下脸道:“你是本王的,谁都不许嫁。”
她咬着唇瓣,翘起嘴角,“我不管。”
说罢,大抵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太害羞,于是缩地身子,扑入他的怀中,伸出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声音小小地:“那你就早点回来呀。”
这一霎,江衡整颗心都软了。
☆、第129章 有喜
回到魏王府后,江衡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发。
尚未出府,管事过来道:“王爷,前阵子着人缝制的嫁衣连夜赶出来了。”
他脚步一顿,“拿来让本王看看。”
管事便让人捧上来。衣服是城中锦绣阁的人缝制的,锦绣阁的衣服做工精细,是长安城最好的招牌。
两个人一人捧着一个紫檀托盘,用红绸覆盖。江衡掀开红绸,露出里面大红的喜服,一件是他的,一件是陶嫤的。他拿起陶嫤那件展开,属于她的喜服赫然展开在他面前,衣服贴合着她的尺寸缝制,上面针脚完美,绣着凤穿牡丹图案,连袖口的花纹都精致得很。
衣服跟他的相比,实在很有些小。
江衡让锦绣阁的人拿着喜服,他后退两步仔细认真地看。
在脑海里想了想陶嫤穿上这衣服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走了。想起她今天娇憨地偎在他怀里,撒娇一般让他早点回来,便克制不住地想抱她。
江衡上前,把袖子拿在手中反复婆娑,许久之后才道:“明日把衣服送去陶府,亲手交到广灵郡主手中。”
管事应下,“王爷请放心,小人定当办妥。”
外面骏马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他出去便能出发,江衡踯躅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走出堂屋,“把本王的衣服收起来,本王两个月后便回来。”
他一应事宜都交代完毕,管事知道该怎么做,让他尽管放心。
当晚江衡从长安出发,他只带了两名随身侍卫,轻装上路。
他离开时陶嫤正在睡梦中,忽地惊醒,窗外黑蒙蒙一片,正是子时。这时候江衡应该出城了,她想起白天在马车上跟江衡说的那番话,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
她脸蛋红红地缩进被子里,这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眨眼就过去了。他走了也好,若是留在京城,一定会时不时地过来找她一趟。她答应了阿娘不见他,到那时会很苦恼。
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睁开眼天刚擦亮,窗外一遍蟹壳青,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黛青色中。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没有一丝一毫睡意,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叫来白蕊玉茗,“我今天要去看望阿娘。”
殷岁晴嫁给瑜郡王后,陶嫤一直没有过去看望,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主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阿娘嫁了过去,那也不是她自己家,走动得太频繁也不好。不过今儿个实在是阿娘了,偶尔过去一趟,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白蕊玉茗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姑娘怎么这么早醒了?”
她拿热巾子敷脸,从巾子下传出闷闷的声音:“我睡不着。”
听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白蕊想起昨天她跟魏王待在马车里,心想大约是跟魏王有关系,便没有多问。昨天魏王假冒皇后的名义找她,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迫于他的威严,白蕊当时只得走下马车,事后想起后悔了好久。
今天见她心情烦闷,忍不住道:“魏王府把姑娘的嫁衣送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她动作一顿,“缝制好了?”
白蕊点点头,“刚才送来的,说是要亲手交给你。”
陶嫤抿唇,“送来让我看看。”
不多时锦绣阁的人捧着衣服走了进来,陶嫤让白蕊展开给她看,款式大小都很合适,她看过之后还挺满意,让白蕊赏了她们几两银子。等人退下后,陶嫤拿过来认真端详一番,琢磨着在哪里绣并蒂莲才好,就听白蕊道:“魏王对姑娘真是上心,连嫁衣都要亲自经手。”
陶嫤脸红了红,瞪她一眼,“不许胡说。”
白蕊笑道:“昨天眼巴巴地来见姑娘,今儿个就把嫁衣送来了,也不知明天会是什么。”
陶嫤顿了顿道:“魏王舅舅昨天就走了,明天不会有什么的。”
白蕊并不知道江衡离开一事,闻言一惊,“走了?”
陶嫤嗯一声,“回松州啦。”
她语气轻松,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其实心里只有自己清楚,还是有点担心他的,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耽搁很多时间,如果他要尽早赶回来,一定会很辛苦。更何况听他所言,松州似乎并不太平,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这些不能跟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白蕊把嫁衣先收拾起来,给她寻了件衣服换上,又挽了一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这才从府里出去。从陶府坐马车到瑜郡王府,路上约莫需要半个时辰,陶嫤到时,正好是辰时左右。
她没有拜帖,阍者便进去向瑜郡王通禀,等阍者出来时,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段淳亲自到门口接她,他一身靛蓝长袍,玉树临风,走到陶嫤跟前:“让你久等了。我方才已经告诉过他们,日后若是见到你,便直接让你进来。”
陶嫤眨了眨眼,跟着他一起走入府中,“世子哥哥是特地来接我的么?”
段淳点了点头,“没什么,我正好闲着。”
其实他是准备出府的,不过听说她来了,便让仆从推掉一应事务,专心地接待她。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几个朋友凑在一起下棋对弈,顺道饮酒作乐罢了。
陶嫤很感动,“我是来看阿娘的,你直接带我去见阿娘好吗?瑜郡王在不在府上,我是不是也该拜见他一面?”
段淳唇边难得地露出笑意,虽然很浅,但已属罕见,“阿爹今日不在,我直接带你去见晴姨便是。”
她嗯一声,欢喜地跟在他后面。
跟一条小尾巴似的,段淳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被他的妹妹依赖着,让他这个兄长当得很有价值。
到了梧桐院后,殷岁晴早已听下人说了,陶嫤刚走进院门,她便从屋里迎出来。
“叫叫?”
陶嫤牵裙快步上前,笑吟吟地唤了声阿娘。
殷岁晴着实惊喜,没想到她会过来看她,牵着她的手入屋。见段淳也在,便邀他一同入屋,他婉言拒绝道:“我尚有事,晴姨好好跟叫叫说话吧,我先告辞。”
殷岁晴没有强留,“还是你办事要紧,赶快去吧。”
他看一眼旁边的陶嫤,转身离去。
出了梧桐院,门口候着的常青跟了上去,“世子爷,咱还出去么?”
他说不出去了,直接往前院走去,“让人去准备午膳,多做几样好菜。姑娘家爱吃什么,便照着做什么。”
得了,这一定是为广灵郡主准备的。
常青心知肚明,他家的世子自打有了郡主这个妹妹后,便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想尽法子要对她好。可惜了广灵郡主名花有主,早就被魏王定下了,而他家的世子却只能跟郡主做兄妹,实在残忍。
当天中午陶嫤留在瑜郡王府用膳,一桌菜肴有好几道菜符合她的胃口,她便多吃了几口。
她跟殷岁晴说了很多私房话,得知阿娘现在过得很好后,她便放心了。
*
慧王被降为平原王,在府里禁足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查出究竟是谁在乌木中下毒。
当年打磨乌木的工匠都被他找了出来,一番拷问之后,他始终说什么都不知道。江衍一怒之下让人把他杀了,找不到凶手,他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宫里皇上也让人调查了,但是这块木头自从他戴在身上后,便一直没有取下来,身边的人更没有机会下手。起初皇上还相信江衍有可能是无辜的,目下看来,只能是他一人所为。
关他六个月禁闭倒还算便宜了他。
这几日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宁昭仪身边的小公公来到门口,附耳跟全公公说了两句话。
全公公露出喜色,进屋通禀。
皇上问道:“何事?”
全公公道:“恭喜皇上,方才宁昭仪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刚查出来有一个多月身孕。”
他搁下羊毫笔,站起来道:“带朕去看看。”
皇上共有六名皇子,两名是庄皇后所出,其他四个是嫔妃所出。这几个皇子中,他最偏爱江衡多一些,只因他心思端正,不像别的几位那么心机深沉。自打上了年纪后,后宫好多年没有嫔妃有喜了,如今宁昭仪那儿传来好消息,又是他最近正宠爱的一位,自然非常高兴。
到了殿中,宁昭仪正躺在床榻上,见他到来,笑着要下床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他连忙扶住她,特免了她的礼节。
一边宫婢笑盈盈道:“恭喜皇上,这宫里又要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