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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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圣诞-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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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她觉得这个男生,就像儿时每有不悦时,总有家长或幼稚园老师擒拿来有趣布娃娃给她,让她立刻停止哭泣呢,她这么想着,不好意思地抽了根薯条,掩饰自己的尴尬,无意中嫣然一笑,可浩然却顺着她的微笑,抛个鬼脸给她,这会儿她真的乐了,心想,明明是被这家伙雕虫小技给耍了嘛。
紧接着的周末夜晚,托Mt。Eden(伊甸山)的福,浩然有幸邀果果沐浴灯海星辉交映的夜色。
白天路灯是海鸥的栖息地,到了夜晚,浩然觉得它们不过是暮色的装饰品。果果抬起头,透过天窗,望见一缕薄云轻盈地穿行于星星之间,竟低低发一声叹息,让浩然体味到她情绪中的伤感,是了,她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宁可让星星轻易夺走呼吸的女孩,这么想着,他不知这是对她的赞美还是别的什么,可是只要她人在身边,是什么都不重要的。
“冷吗?我车里有衣服。”不待回答,他把衣服披到她身上。那是他自己的衣服。
“不要了,谢谢。”果果推脱着。
他没顾上反感这“谢谢”,也抬头陪果果仰望星海,觉得多少有些难过——在数星星人面前,数字发明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手扶方向盘,低头扫眼刚刚拾掇过的车子。几次见果果,他都事先打扫车子,仿佛多一粒灰尘都会破坏他和果果的私人空间似的。似乎一辈子不清扫的车子,不仅惊现墨绿色外壳,似乎连排气管呼吸也变得顺畅了,里面的破乱东西,更被请到爪哇国去了,就连Kate都瞪大眼睛捂着嘴巴感到诧异呢。
他想起什么,打开挡光板后CD盘,试探地抽出一张,问:“肖邦怎样?”
“随便。”
“哈哈,你真逗,哪有随便这派别的音乐!”浩然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但他故意装作在盒里找碟掩饰慌乱,从她的话,分明感到他与肖邦两人中有一个是多余的嘛。
“你来吧,还是美女做主!”浩然想起一首叫《让爱做主》的曲子,没好意思报出,脱口一个含蓄说法。她果真随便抽了一张,是巴赫的小提琴曲。她苦笑一下,觉得这不经意小事都像讽刺,记得小时学钢琴时就特烦巴赫曲子,左右手都是旋律,不好配合,怪怪的低沉风格也很出位,就跟初中学语文烦鲁迅一样,一句指桑骂槐的话就是考试重点,谁看都觉得不经意的,却必须与什么揭露白色恐怖相联系,好像周树人老先生吐一口痰,就能顺着那痰迹发明出痰盂来。
“美女果真高雅,哪像我只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拍拍手里CD盘包,嬉皮笑脸地讨好道,“我得好好像你学习呀。”
“高雅不高雅不都是你买的吗?”果果笑笑。浩然居然羞惭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就从椅背拿出摇控器不停地按——
钢琴曲、苏格兰风笛,Beegees、LeonardCohen、U2……音乐分别响起FaithHill的《Breath》、Dido的《Thankyou》,Robbie、陶、王菲……
“喏,后头那个十碟连放机里的存货。我经常听的都是这些,这才叫POP嘛,不过,好几张都是钱雨的。”浩然不忍再骗果果,说出实情,毕竟对所爱的人,还是要说实话的。不过,谎言有一不怕二,天气不热,他却用袖头抹额头,消消汗为下一谎言做准备:“果果,我这车可是从没别的女孩坐过呢。”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目光中虚伪成分逐渐消散。其实,他这话并不假,每次他们班那几个叫Coco、Sisi、Vivian女孩子硬上他车时,他都是不情愿的,他认为那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强暴。
“是吗?”她无话可说地问了句。
浩然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换了话题:“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嗯,也许不辨方向。”她情绪中透着迷惘。
他更不懂她了,就说:“看见那架飞机了吗?那个位置就是你家。”
“太小了,看不清楚。”
“走,去个能让你看清楚的地方。”不知怎的,他居然有幸带动了她的情绪。
他们来到奥克兰国际机场,候机楼外有个望台,专供看飞机起降的地方,可以泊30辆汽车大小地盘。机场不大,但对接送飞机的人性化设计别出心裁。进入机场大厅,送行人可以上二层目送乘机人过海关;再乘电梯上三层,目送乘机人出了海关露天走一段,直到跨进登机桥;再上四层,就能看见乘机人将要乘坐的飞机了。最后从机场出来,把车开到望台,还能看见飞机徐徐起飞,飞进遥远的空中。那么完整的伤感,和果果此刻心情暗暗契合。
浩然把车子停进线里,车上电子表显示夜里23点了。透过挡风玻璃看去,路灯、导航灯依然闪烁,仍有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刻抵达或离开,把音乐调小声些,飞机起飞滑行跑道声音骤然清晰起来。
离飞机太近了,飞机尾翼标志清晰可见,刚五分钟功夫,两架澳航、一架新航和一架泰航交叉在眼前飞过。
Vicki突然提出要她搬家,让果果烦恼,浩然的呵护,把烦恼逐渐冲淡。
那天晚饭后,浩然早早送果果回家,果果照例早早下了车。有虐猫事件心理作怪,果果总是叫浩然老远打回头,不让他跟Vicki碰面。当她悄悄抬腿进了家门,一只脚竟条件反射地弹了回来——天啊,怎么满地玻璃碴儿!
她忍着疼,让声音在嗓里堵了一下,打开过道灯,大门边两扇落地花玻璃被砸出两个大洞!
Vicki已经报了警。她没注意到,她房门外贴张小纸条,写着“小心碎玻璃”之类,是Vicki的字体,可这就跟前两天下完雨提醒她收衣服一样多余。
晚餐后警察才来。只有果果住楼下,警察首先问讯她。她告诉警察她不在家,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做了笔录就走了。Dillon大概晚餐前就来了,他看见果果躺在床上数脚上划出的伤口。Vicki在门后吸地毯,玻璃碎片划入吸尘器管子的声音,令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女孩疼起来有些夸张,女孩天生是娇的。但Dillon出现在门口,果果还是给他一个微笑。Dillon递过来几根香蕉,拉一把椅子,傍着床坐下,未经允许就拉起果果脚审视,这令她很不舒服,可她至今没学会如何爽快拒绝,只知道往回缩脚,Dillon却不放手,拉扯间脚的疼被放大,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一声尖叫,这吓得他松了手,果果也趁机把脚收回来。这时候Vicki出现了,沉积多年的火山爆发了,尽管Vicki尽量压抑火山岩浆的喷射,她对Dillon说的话仍然很重:“你叫我很失望!你违背了你的诺言。请你现在离开。我需要跟果果谈谈。”
果果一时听不明白,什么诺言?他们之间有关于她的许诺?这让她一头雾水,甚至忘了脚的疼痛。
Dillon张开口,想解释什么,Vicki强硬地吐出三个字:“现在,走!”Dillon看了果果一眼,说了声“拜”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回头,满脸涨红地对果果说:“我只想告诉你,我答应你的事从没有说出去。”果果完全愣住了,而Vicki大概只顾了气愤,见Dillon还不走又加了句:“走!!”
Vicki在Dillon刚刚的位置坐下,灯光下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许多:“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果果忙解释。
“我是说Dillon,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他的一些事。”Vicki把门关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果果,像是提防窗外谁会冲进来。
“Dillon被收押过,因为强奸了一个小女孩,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他回家的缘故。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我跟Dillon说过,我不请他,他不许自己来。他现在成年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我跟Leah需要招Homestay这笔费用来生活。”她吸吸鼻子,转身又坐回椅子上,恳切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我不得不请你离开,我不想再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而且,你现在也应该不会再想留下了。抱歉我一直没跟你说,Dillon这几年的表现都很好,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心理方面的问题,你能理解吗?”
她不能理解,可她还是点点头。这就是果果,似乎永远用善解人意的外壳来包装自己:“我可以在这继续住几天再找房子吗?”
“难道你一点也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吗?你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吗?”
Vicki走了,错好像出在自己身上一样,让她感到深深不安——也许一向的善解人意要使自己无家可归了,为此,她又感到几丝酸涩和委屈。还有Dillon,她只知道,Vicki所说的Dillon并没使她感到畏惧,真的,一点都不曾畏惧。
——也许只有搬走了,Dillon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才会明晰?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从小到大,她心中装满疑问、不解,无论那不称职的父亲,还是影子情人,无论说不清楚感觉的Dillon,还是刚刚结识的浩然,他们都影像模糊而清晰,清晰而模糊……她凝视夜空,月亮上有一样东西正朝她奔来,她突然感到这场面如此熟悉,好像来自前世的记忆,那是个同样星汉灿烂的夜晚,Jane闪烁的眸子倏然出现,什么叫Kim一个忧郁的眼神,啊,她突然恍然大悟,冥冥中仿佛看见浩然眼睛里也闪着那样一种忧郁的光亮,她更加辗转反侧,奇怪的是Dillon那双毛茸茸蓝眼睛也出现在奥克兰的夜空。天逐渐变成了灰色、浅蓝色,星星不见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怎的,她并不想的,可眼泪却滑过她的面颊。
第二天,她给露露去了电话:“你的房子买了吗?”
“嗯,快了,马天这几天就带我去看。”
“哦。”
“怎么了果果,要不你先搬过来住吧。我和马天现在租的房子有一间是空的呢。”
“好吧,不过房租我一定要给的。”
“哦?那好吧。”
第36章
我长嘴没有和屁股说话的习惯
马天开车,副驾驶座坐着露露,甲壳虫横冲直撞进了Vicki家小院。车没停稳,就看见个挺精神的小伙正在搬行李,搬向墨绿Prelude车后备厢。细打量,挺精神小伙竟是浩然——黄头发也新漂了,好像秋天快收割新鲜麦穗,看着挺眼生的;小车也擦得挺亮的,装行李似乎都可惜,可是……马天猪头从甲壳虫里探出来:“耗子,你前保险杠咋掉了,用不哥们我去……”
马天话没说完,浩然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他那“去哪儿弄一个”说出口,还不把一旁果果吓着了?就赶紧截住:“早上出门太急了,撞家里鱼缸上了,不过不麻烦你了,保险杠并没丢……”
“哦。”马天点点猪头。
浩然果果一边忙活着,露露挽起马天胳膊,眼睛和嘴一起发问道:“你说,咱们那个房间的床果果住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马天猪脑袋转向露露,“她和浩然抱着在上面打滚都没问题啊!”
露露被逗得特乐,好像这话乃盖世名言,一下记住了。
车子发动了,果果的家在两辆车子里上了路。
浩然最担心果果搬露露那边住,会和马天闹不和。他太了解马天这人了,虽然果果在马天那兼有女朋友的好朋友和好朋友的未来女朋友双重身份,可依然难以保证马天会对果果好到哪里去。
浩然放慢车速,让车子走得稳当些,突然冒了句:“果果,你要是相信我,就先到我那车库去住段时间吧?”见果果瞪大眼睛,立刻解释道:“你睡我床,我睡垫子,以前钱雨在我那,就这么住的。”
“啊?不要了吧,谢谢。”果果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果果并不嫌弃浩然车库寒酸,可他们毕竟认识不久啊,就算露露叫她过去睡沙发,她也不会睡一个男孩让给她的一张床的,何况被露露誉为“有点小”那间房,比她在Vicki家住的豪华得多呢,至少再也不用面对Vicki家那冷飕飕百叶窗了。果果说话间,目光又抛向车外,收回的依旧是无心欣赏的绿。她这忧伤情绪被浩然看在眼里,浩然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忧伤女孩过上快乐日子。
露露不知忙什么,房子一直拖到果果期末考完试也没买,期间三天两头跟马天吵嘴,果果觉得若是没有露露,她大概能一个人回味在奥克兰经历的风风雨雨,可是露露天真的世故,却使她跟Dillon的点点滴滴成了梦中碎片,回头望去再也捕捉不到踪影,而浩然那深情眼神又使她觉得,彼此好像相识很久很久了。虽说感动不是爱,可恰是感动催生着美丽的爱情之花啊。
浩然每天惦记着果果。在浩然心里,果果比一张白纸还要纯洁,当这张纸交给他来书写时,他一定要让最工整最俊秀字迹出现在上面。浩然把一个表面看上去特乐呵的女孩介绍给果果,目的是让她忘却烦恼,瞧,这会儿那额前飘着刘海儿姑娘,身子正伏在台球桌摆一个十分到位架势,俨然九球天后样子,谁知一球下去,球们野马炸窝般乱蹿起来,钱雨忍不住捂嘴直笑。一个花球朝果果飞来,浩然马上伸手为她护驾:“呦,没事吧?”
“没事。”果果笑了笑。
“浩然,你不用紧张吧,这小球又不是炸弹。”左鸣一边从果果手里接过小球,一边问道,“你是叫果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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