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侍卫们催促,糊太医已心急火燎连滚带爬地冲向天星宫。
几个月没闻到糊太医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一时难以适应,凌飞忍不住又呕吐起来。
星幻急得团团转,连声催促:“快,糊太医,快给她瞧瞧。”
“是,是!”糊太医暗暗思量,回去后是不是得赶紧冲个澡换件袍子?算起来确实有些年头没洗澡了。一把脉,他吓得从椅子上滑跌到地上。
星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真的很严重么?”
糊太医环顾一下四周,没说话。
星幻马上屏退宫女,糊太医这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说:“凌飞她……有喜了!你们该不是已经……”
什么?!星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喜交加地追问:“你确定?”
“千真万确。”糊太医真给搞糊涂了。出了这种事,二皇子还笑得出?
凌飞脸色煞白,尖叫道:“糊太医,你快帮我!”
“帮什么?”
“打掉这个怪物啊!”凌飞急得眼泪哗哗流。
星幻脸色一变:“凌飞,你要打掉他?!为什么?他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应该开心才对!”
“开心?我怎么能开心?!”凌飞尖叫道:“你要我抱着一个蛇宝宝去见我的父母么?”
“这个……”星幻不由笑了:“你不知道么?我们灵蛇一脉早已修成人殂,不同于寻常蛇妖苦修千年还不定哪一日又被打回原形。一般来说,刚出生的婴儿和人类婴儿一样,并不是蛇形。凌飞,你不要怕。”
“可是我……我还是不想要。”凌飞六神无主地求道:“星幻,我从小到大惟一的心愿是救出我的父母,可从没想过要小宝宝……”
“你现在已经长大,只有第一个心愿怎么够?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第一个愿望。”星幻一边劝慰她,一边对糊太医说:“在我没有向父王禀明之前,凌飞有孕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这太……冒险了吧?”看着主子冷厉的目光,糊太医立即改口,“是!臣一定守口如瓶!那臣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看着一向溜须拍马受东拉西扯赖着不走的糊太医,如今一脸冷汗急着要溜之大吉的样子,星幻更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后果,该如何向父王表明心迹并确保他会成全呢?
糊太医逃命似的离开天星宫,一路上都在嘀咕:一向精明冷酷的二皇子,怎么忽然就糊涂到这个份上呢?人蛇之恋?真够惊世骇俗!还想要小孩子?恐怕晶贵妃都保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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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逝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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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太医,有救么?”凌飞紧张地问,“不许摇头!”
一连请了几个太医都说开不出药方,摇头走人,凌飞只好威逼利诱请来糊太医。糊太医起初死活不肯,他可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虽不热中于结党营私,但明哲保身的至理名言一直谨记在心,他从不与大皇子和三皇子方面有丝毫牵连。若被三大长老那些极难缠的家伙知道他来潮汐宫,纵然不被抬着出去,只怕从此之后,时不时会免不了发生点意外,所以这糊太医不停地往屋外观察,留意着是否有人去长老殿通风报信。
“应该没希望了。除非出现奇迹。”
梦源悄悄握紧袖中匕首,凌飞慌忙按住她的手腕,“不要做傻事。”“小哥哥要走了,我也该走了。凌飞,麻烦你告诉我爹爹一声,梦源对不起他。”
“梦源,你不能这样!”凌飞急得扯住糊太医的胡子:“你不是太医么,怎么可以束手无策?”
“放手,放手!”糊太医痛得呲牙咧嘴,“唉,要想使三皇子暂时醒来来,虽然很难,但毕竟是可以人为的,但要治好他的伤,就万万不可能!”
“为什么?”
“他可能是中裂心果之毒太深,必须由宁魂草作主药,化去体内一半的毒素。问题是,宁魂草过于珍稀,每人每年只能分一株,而且是只有配得起冰室的皇室成员和官员才有资格。我虽是太医,也只能取用寻常药物,像宁魂草这种珍物,一向是归三大长老中的食长老掌管。食长老是二皇子一派的,他不暗中刁难就算天幸,岂肯破例相助?而赢相的权势之大,众官员巴结都来不及,他想致三皇子于死地,谁还敢拿脑袋去碰?各位太医既不敢得罪二皇子,也不敢与大皇子一派过不去,就只有对不住一向不讨大王欢心的三皇子。”
“这么复杂?难怪那些太医个个都开不出药方,原来不是无能,而是不能。难道蛇君就不管月异的死活么?他们总算是亲生父子啊!”
“大王哪里清楚这些内幕呢?何况他从不会对三皇子的事上心。太医们只会说没救了,大王只会说你人务必尽力,可是除非他放下晶贵妃,亲自来潮汐宫看年地解一下真情。”
凌飞听得头昏脑胀,“别说废话!糊太医,宁魂冰血丸的功能比宁魂草强上百倍吧?我这儿还有两颗,给月异用还不成么?何必去求那个狠心的父亲?!”
“你有?”糊太医眼珠子都快掉了,不过想想也是,二皇子那么在乎她,将大王赏赐之物送给凌飞也是情理之中。“凌飞,你知不知道这药丸有多珍贵?”
“知道。”
“知道你还给别人用?你……”
凌飞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就两颗药丸么?正因为有点作用才拿得出手啊!能救人多好呀,免得白白浪费了。你快说为什么不能治好月异的伤?”
“三皇子中毒年代太久,心脏只怕早已出了问题,再加上被锦皇后一掌震碎心脏,纵然有灵丹仙药也无济于事。所以就算暂时救活了他,也不知能活多久。”
“救活一时是一时,快开药方啊!”凌飞一边催他,一边劝梦源,“你别哭,先救醒他,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正说着,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众人无不吓呆。马上扶起她,糊太医匆忙写了药方交给宫女们,便指挥众人送凌飞回天星宫。这凌飞虽贪玩贪吃,但身体极虚弱,这段时间天天为梦源忙得焦头烂额,寝食难安,怎么受得了?她可是有孕之身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二皇子岂肯罢休?!
果然,正在长老殿翻看各类刑典律法寻求与凌飞出路的星幻,一听宫女的禀报,立刻赶回来,将众人狠狠训了一顿,又对糊太医喝道:“好歹你既知情又是太医,为什么不看好她?她若有意外,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众人垂首恭听,终于,星幻赖得再浪费精力,挥退她们,叫住糊太医:“别急着溜。她要不要紧?”
“若不注意,只怕以她的体质,早晚保不住胎儿。二皇子,你劝她最好少蹦蹦跳跳,少劳神费力,多休息多吃补品。”
“可她总是吐,怎么补?”
“再过几天可能就好了。二皇子,你不妨照这张单子上的食物给她食用。”糊太医挥笔写下几十种适宜凌飞的食物单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二皇子,臣可以走了吧?”
“走吧,走吧!”星幻忽然又叫住他:“将这单子交给厨房,叫她们马上准备。”
然后,他坐下来,瞧着面黄饥瘦的凌飞,心里隐隐作痛。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滑到她唇边时,凌飞突然张口死命地咬住他的手指,星幻惊问:“凌飞,你没事吧?”
凌飞揉揉眼,四下张望,“刚才明明咬到一只鸡腿……我快饿死了!”
没等她说完,星幻已哭笑不得地将一大盘刚端来的糕点呈在她眼前,扶她起来,“先吃这个。鸡腿鱼肉山珍海味要等一下才能做好。你怎么饿成这样?”
凌飞狼吞虎咽吃了一会,才说:“大家都在为月异担心,居然没人提醒一睛,什么时候该吃午饭。”
“所以你就一直从早上饿到中午又从中午饿到晚上?凌飞,那帮花痴巴不得为月异去死,十天不吃饭她们也不见得会记起来,你怎么可以跟着她们花痴?”
“你真是铁石心肠!”凌飞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喜欢梦源和月异,关心一下不成么?他是你亲弟弟呀!好像你并不关心他的生死。”
“关心他?”星幻冷笑一声,“他的死活不关我的事!像他这样,根本是死有余辜。”
“都怪你父王太偏心,换作我,哼!我也不服气。”凌飞气得噘起嘴巴不吃了。
怪父王太偏心?星幻为之呆住。父王是偏心没出息错,但这跟月异的死活有什么关系?他不由想起外貌清秀温柔,其实眼中蓄满怨毒草的月异的神情,莫非他的恨意是因为父王?
仔细想想,也许月异并不是为子王位才与他生死相斗?否则他何以从不屑与任何官员应酬,甚至对闻将军也是不冷不热?难道他对梦源的呵护是出自真心,并不是为了利用她来取悦闻将军?
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凌飞打心底直发得寸进尺,“你生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星幻笑了笑,揽她入怀,“哪里生气?只是在反省一下。”
“反省?你这种自大狂会检讨自己么?”正说着,诱人的肉香扑鼻而来,原来是宫女们开始上菜。
凌飞跳下床便往餐室跑,一手抓鸡腿,一手抓兽脚(灵蛇幻境之极品特产),一个劲往嘴里塞。
将桌子摆满后,宫女们掩嘴偷笑着全部退下。星幻靠在门边欣赏她的吃相,见她突然食欲大开,当然可喜可贺,不过没过多久他的笑容就变成了愁容。这凌飞风卷残云般吃个不停,会不会过饱?她的胃受得了吗?
“喂,凌飞,不要再吃了。”
凌飞正吃得起劲,闻言一愣:“吃几口东西你就斤斤计较,太小气了吧?”
“我数着呢,你吃了几百口,岂止几口而已!”星幻拉她走出来,“想吃的话,半夜让她们再送一桌过来权当宵夜。现在你该走动走动消化一下。”
走了一会儿,凌飞说:“教我写字吧。月异暂时没事,我要继续与梦源的比赛。”
“好,想写什么字体,什么内容?”
星幻扶她到书房,铺好纸张,研好墨汁。凌飞望望窗外月色,破天荒地长长叹了口气:“就李白的《静夜思》吧。”
星幻心里一沉,“凌飞,是不是想家了?”
“嗯。记得小时候爹爹教我和凌越的第一首诗便是静夜思。可惜,不知爹娘被子妖人带到哪儿,也不知凌越这小混蛋去哪里逍遥了。”
“别想那么多。来,写吧。”星幻坐下来,手把手地教她。
心不在焉地写了几个字,凌飞咬住笔杆说:“如果梦源、月异、冰岩和冰玉天天和我们聚在一块儿,谁也不要伤害谁那该多好啊!”
星幻若有所思地瞧向夜空,过了良久,叹道:“你今晚好像变得多愁善感。”
半响没听到回应,抵头一看,凌飞不知何时已在他怀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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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源的头越来越痛,禁不住呻出声,宫女们见她一头冷汗,脸色惨白,急忙接过药碗,“公主,由奴婢们来喂三皇子吧。你一直不眠不休的,怎么受得了。”
梦源无力地点点头,趴在床沿上陷入昏睡。
月异吃力地抬起手臂,握着刀子冰冷的小手,没有说话。他明白,自己一天起不了床,她就一天不离开床边,劝她是没用的。
宫女们给梦源披上一件袍子,正要接着喂三皇子,突听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侍卫跌跌撞撞地奔过来,跪倒门外奏道:“三皇子,二皇子他……他来了!”
“晔啦!”药碗坠地,宫女们个个手脚发颤,面无血色。
空气骤然凝固!
历代蛇君都是踏着兄弟尸骨上去的,不除掉手足,早晚会王权分裂,陷入争夺权位的狂澜中,所以现在纵然二皇子趁机杀了三皇子,顶多给大王重责,给大巨议论,却算不上死罪。
除了现任蛇君自幼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手足,免去了骨骨肉相残的宿命外,身为灵蛇一脉的皇子,谁能摆脱这个别无选择的命运?
鹰鹤蛇蜓四脉之中,恐怕就属灵蛇一脉在王权之争中最为残酷吧?
月异的神情却异样的平静,甚至显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我正悉这样平淡无味地死在床上,实乃平生憾事。他来得正好!清云,取我的剑来!我要让我的二皇兄如愿以偿的好看一点!”
以他现在的状况,坐都坐不起来,如何用剑,那不是加速死亡?众人面面相觑,被唤作清云的宫女咬牙低下头,莹美如水的眸子中泪光点点,壮起胆子不去瞧主子的脸色。
就在这时,白衣飘动,星幻牵着凌飞的手,走了进来。
气氛僵化到了极点!
清云等几具沉不住气的宫女已迈上两步,准备出手。宁可犯下死罪,她们也要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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