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连帽长衣,独自走在喧哗的伊多城的大街上,一下子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东南方向的集市上依然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干干净净,那可怕的杀戮与流血仿佛从未发生过。我买了一块酥饼,随口问着,“大叔,您昨天也在这儿吗?真是可怕啊。”
“可怕?”卖饼大叔睁大了眼,“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有一群刺客袭击红月舞团吗?”
老大叔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地道,“姑娘,你记错了吧?红月舞团今天一早才路过这个集市,昨天还在城外扎营呢。”
我愣住了,看着老大叔笃定自信的脸庞,不信那一场恶斗,那熊熊燃烧,冒着浓烟发出恶臭的尸堆只是我的幻觉。
我又去一个羊奶摊上买了一杯羊奶,拐弯抹角地问起这事,卖奶的大娘摆摆手,带着几分怜悯地看了看我,“姑娘,你是怎么了?伊多城里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愿神明保佑你吧。”
我有些固执,坚持道,“可明明昨天……”
老大娘摆手打断我的话,警觉地朝四面望了望,语气带点掩饰不住的惊慌,“走,快走,别挡着我卖羊奶,你这个疯女人……”
她对我推推搡搡,“走,快走。”
我被她当作得了失心疯的人从摊子边赶走,趔趄倒退几步后,我缩站在角落里,发呆了很久。
天色渐渐阴暗,变得赤红,雪越下越大,北风呼呼地吹着,灌进我的脖子里,我抖缩了两下,将衣服上的帽子戴上,整个人成为了一团深灰色,又隐入了人群里。
城中心的干涸的喷泉旁仍有女孩们穿着单衣在跳舞,旁边有长衣,戴着头巾的男人们在奏乐,他们活跃的生命力,和积极的音乐与舞蹈,吸引了不少路人,我也忍不住停驻在一旁。
第一卷 暗月风云 第四章 有惊无险(四)
看了一会儿,前方突然传来了粗鲁的喝斥,“通行证,通行证,你们全部都把通行证拿出来,快点,你,还有你……”
古老的街道顿时骚动起来。
我躲到了一棵树后,不远处一批穿着沉重盔甲,戴着铁盔帽的虎背熊腰的男人边走边左呼右斥,为首的男人瞪圆了眼,“快点,那个老不死的,你的通行证呢?”
一个白发老人颤悠悠的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灰色封皮的小本本,一个盔甲小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东西,手脚这么慢。”他一把夺了过去,并往白发老人身上吐了口沫子,才把通行证交给了另一个盔甲兵查阅。
为首的那个男人眼光四处扫射,“还有那边的,臭娘儿们,你们的通行证呢?”
喷泉边的姑娘们飞快而惊慌地打开了地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又一个小本本。
为首男人拉高了嗓子,“全都排好队,要一个个的盘查,有奸细混入了城里,全都站好了。”
街面上乱哄哄的,在盔甲兵们的指挥下,行走的,路过的,做买卖的,全排成了几支小队,像等待检阅似的站得整整齐齐,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前后左右,这一处全围满了气势汹汹的盔甲兵,我无处可逃。
我悄悄地打开了包裹,希望能找到洛娜可能放进去的通行证,可翻找了半天,却连个小本本的影儿也找不到。
我傻了眼,然后溜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
卫兵列为了几队,分别对人们进行盘查,他们骂咧咧,极不客气,我的脸色变得惨白,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眼看他们离我越来越近,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上滑落,明明是下雪天,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反而浑身越来越热。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打算如果有必要,只能开溜跑路了,这是一场赌局,赌的是我的逃命,虽然赌输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总比由着别人鱼肉的好。
眼看他们越走越近,我的心跳快得无以复加,浑身在打颤,充满了恐惧。
我站直了身体,一只脚暗暗地在往外挪,准备即时就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救命的柔和女声仿佛忽然从天而降,“苏摩尔统领,请你过来一下。”
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柔柔的,不带一丝的命令与强硬,却震住了所有在场的凶神恶煞的男人。
为首的那个男人打了个冷颤,他震了震后,首先清醒过来,就快速地向一个方向奔去,我用眼角余光看去,才发现我之前躲着的那棵树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圆盖顶的紫色四轮马车。
那个女人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让这里所有站着的人都能听得清楚,她端坐在马车内,对车外的男人说道,“苏摩尔统领,烟火祭就要到了,您这样大肆扰民,暗月的神明不会宽恕您。”
“祭司大人,这,这是第三宰相的意思。”那位半跪在雪地里的苏摩儿统领结巴起来。
“即便是第三宰相的意思,也不能如此骚扰无辜平民。”
“可,可是……”
马车里女祭司的语气依然温婉,“第三宰相那边,由我说去,你现在就让他们散去吧,我今天还要去城外的神殿,为刚出生的小王子祈福,如此扰民,实是对神明不敬。”
看起来像是杀人狂魔的苏摩尔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遥遥地挥了下手,卫兵们四散开来,队伍也散了,街道上又热闹起来。
我混迹在人群里,悄悄地跟着那辆紫色的马车。
那个女祭司看起来来头不小,又正准备出城,我不跟着她跟着谁。
伊多的狭窄城门口,站了两排全副武装的盔甲卫兵,手持着巨大的长矛,矛尖在漫天的雪花里发出闪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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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暗月风云 第四章 有惊无险(五)
我一身灰色,把脸隐藏在帽子里,同时低着头,紧跟着女祭司的马车,站在她的随从队伍的最后,试图混出城,却被两个眼尖的卫兵拦住,他们将尖尖的长矛对准了我,厉喝着,“站住,你是什么人?”
我吓得顿住脚,看着那两支直指着我脖子的长矛,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我,我不是奸细。”
天啊,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卫兵们的眼睛咪了起来,上前用力一把抓住了我,我惊恐地尖叫起来,挥舞着手,包裹掉在了地上,“我,我真的不是奸细……”
卫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如狼似虎般架起了我,把我拖着往城里某个方向走去,我拼命哭喊着,撕心裂肺地叫着我不是奸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四周满是看热闹的人们,他们互相窃窃私语,时不时爆出低低的笑声。我哭得气喘,就像一个孩子,我一个堂堂的骨科女医生,真的这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
“等一下。”那个女祭司温柔的声音又出现了,就像有一种魔力一般,我蓦地停止了哭叫,卫兵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我,我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一股钻心的痛让我的眼泪都迸了出来。
那个声音仍在细细诉说着,“她不会是奸细,如果是,便不敢明目张胆的一直跟在我的马车后……”听到她温和的声音,我情不自禁地回过了头,那一瞬间,她也看到了我,想要往后说的话居然徒然停止,眼里射出惊异的光芒,并隐隐泛着激动的泪光。
我也清楚地看到了她,一个穿着黑色宽大长袍,披肩咖啡色长发,静静站立在雪地里的女人。她的面容很清秀,却因为写满了沧桑而显得有些苍老。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你……”她的用宽大黑袍裹着的身体微微颤动,“你叫什么名字?”
“林西文,”我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祭司大人,我不是奸细。”
她一直看着我,声音在发抖,“……当然,你不是。”
然后,她转身面对了围绕在我身边的卫兵们,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各位,她是我的客人,我要与她一起出城,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是,祭司大人。”卫兵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极恭敬地低头弯腰行了个礼,声音抖个不停。
我愣怔站在雪地里,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如此戏剧化?
城门口又变得喧哗与热闹起来。
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飞舞,这是我的奇遇吗?
为什么我一直没有从初入这个世界时的震惊中醒过来,我仍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一个奇特的梦里,这个梦里遇到了太多奇 怪{炫;书;网的人,太多的奇 怪{炫;书;网的事,我无论是镇静,或是惊慌,都似乎无法逃脱我命里注定的际遇。
于是,我只能接受和面对,接受这所有不可思议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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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暗月风云 第五章 神秘女祭司(一)
寒风呼呼地吹,大雪纷飞落下,冰封了这个奇特的王国,这里的气温已低至了零下二十度。
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神殿内却异常的温暖。壁炉里火焰将殿里烘烤得红通通,暖气不断地涌出来,烘暖了冰凉的墙壁,与殿外形成了两个世界。
古老悠扬的祈祷歌声在这座陈旧的小小的神庙里飘扬,回音不断地来回荡漾:
远在天上的暗月神明们啊,我们希望的灯火,
是你们点燃,赐予这些罪恶的人们;
大地,雨水,谷物,与生命,
也是你们慷慨的赐予;
永恒而宽容的神明们啊,请庇佑我们,
再次赐予我们勇气与力量,
去保卫我们的身体和灵魂,
让我们再次为我们的王国而战,
就让我们共同在这片飘雪的天空下,
低头吟唱起这首祈神的歌谣。
一个全身黑衣,长发上戴着黑色圆顶长帽的瘦削女人正伏跪在高大的兽形神像前,微闭着双眼,双手放在胸前,口中喃喃有词。寒风不知从何处掠了进来,吹起她宽大的黑袍,她仿佛一个黑色的幽灵,只有一个外在的虚幻神形,看不清她的脸,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在青烟缭绕中模糊地看到她一次又一次的低头伏拜在那高高的神像下。
她的身后跪着一群祷告的人们,有男有女,他们用长长的黑色长袍把自己从头包到脚,他们的脸,被黑纱也紧紧蒙着,只能看得到那紧闭着的双眼。
这群黑衣男女虔诚地跪在女祭司的后面,拜跪了一次又一次,跟随着她一起唱着祷词。
淡如青烟的熏香慢慢地弥漫开,绕着殿内环绕了一圈又一圈,悠扬的祈神唱词嘤嘤嗡嗡,起伏不断,伴随着满殿的熏香,格外的神圣和肃穆。
整整一个晚上,我就蜷缩在神殿里的一个灰色石柱后度过。
抬头看着那高高的红色塑像,心下感叹。
说不清那是怎样一只奇形怪状的蛮兽,不像狼,却长着和野狼相似的眼睛和耳朵,不像老虎,却有着虎的鼻子和体形。它被奇迹般的雕刻得活灵活现,非 常(炫…书…网)生动,它张牙舞爪,疵牙咧嘴,矫健的身子前倾,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前方,两只锋利尖爪扬得高高,仿佛就要朝你抓来。
我仰头望着它,近乎崇敬的感叹这个彩塑的神像被雕刻得惟妙惟肖,生动灵活,就跟那真的一样,简直是巧夺天工。
祈神仪式进行了一整晚,直到清晨,长长的蓝布窗帘上泛起了白光,这些人才疲倦的齐齐起身,排成长队,缓慢地散去。
这一夜,就像一场梦,梦里满是某种陌生的宗教仪式,和挥之不去的烧着了的干枯桔皮的熏香。
小神殿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那个女祭司。我呆坐在石柱下,她仍虔诚地跪在绣着金边的红色棉垫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奇特而诡异的神情,她没有抬头仰视眼前的庞大神像,而是平视着它,笔直地平视着它。她的小小的身子站在它面前,似乎在与它对恃,又似在与它交谈。她的身体看起来那么弱小,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又是那么大的强大,近乎不输于那个凶相毕露的蛮兽神像。
我怔住了。
她站立了一会儿,眼光就投向了我,然后拖着那长长的黑袍裙,缓缓地细步走到了我面前,她对我伸出了一只雪白的手,我看到,她纤长的指甲上涂满了黑色的蔻丹,在殿内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迟疑了一下,我也伸出了一只手,与她的握在了一起,她微微用力,把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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