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珩同样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起火了?”他问道,“不会是我们的人已经杀到了吧?没听见声音啊?”
鲁秉礼对他积怨未平,理也不理刘珩的嘀咕,管自带领部队前进,“弟兄们,跟我走!到前面去看看!”
刘珩本来想和鲁秉礼拉近一下,但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形容,只好干巴巴的吞了口吐沫,领人赶抢在鲁秉礼的前面,顺着崎岖的小路向前行去。
从城区到高野庄园的路在出了中心地带之后陡然变得狭窄,不但窄,路边还生长得无比茂密的灌木、草丛,足有一丈几尺高,若是敌军在这里设下埋伏的话,只恐兵士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哩!刘珩心中思索着,又提高了脚下奔行的速度,“告诉弟兄们,都注意一点,当心敌人会有埋伏。”
战士们握紧手中的步枪,按照当年在军营中受训所得,一个营的部队分作两排,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顺着左右两侧前进,身体紧贴着路边的灌木杂草从,向前小心翼翼的行进。刘珩回头看看,鲁秉礼、杨彬两个的部队跟在其后,再远就为了视线的缘故而不得见了。
前面突然响起枪声!令士兵立刻卧倒在地,刘珩猫腰快跑几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吗?”
“没有。”
“那是哪里打枪?”
“不知道。”
刘珩暗暗啐了一声,匍匐在地,使劲向前爬了几步,经过一个拐弯,这一次看清楚了,有近一千人的清军部队正在和前路上担任阻击的日军部队展开jī战,从背影分辨不清是哪一支作战部队,但看他们刚刚组织起的进攻被日军打退回来,指挥官正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
刘珩放下心来,再度爬起,猫着腰向前贴近,行不到一半,就为清军发现了,进攻正在jī烈,士兵如惊弓之鸟,猛然回头,枪口正对着刘珩,“自己人!”他赶忙喊了一句。
更多的清军部队跟了上来,两下里会师此处,一问方知,这是从南mén杀进来的战斗部队,刘珩知道,从南mén进来的是贵州并,由贵阳府总兵官陈耀庚指挥作战,一问之下果然如是,这两个营的部队管带分别叫樊嘉猷、彭泽,杀到这里,也是因为进城之后,战斗搅luàn成了一锅热粥,彼此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从哪里前进为好,不知不觉中,竟然突击到了敌人的老巢来了。
刘珩抿嘴一乐,顾不得其他,管自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大好,日本人的防线太坚固,我刚刚组织了一次进攻,你看?”樊嘉猷用手一指阵地前方躺下的百十俱尸体,“阵地没有拿下来,还折损了这么多弟兄。”
“李澂!”鲁秉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樊、彭、刘三个回头看去,鲁秉礼向新到了二人点点头,表示一下礼节,对刘珩还是不理不睬,“李澂,你个兔崽子,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大人,我来了。”
“带你的人,突击一下,看看日本人的火力防备情况。”
澂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准备战斗,鲁秉礼在樊、彭两个的肩头拍了一记,转身回去了。“刘大人,他怎么不理你?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李澂发起了一次试探xìng的进攻,日军立刻反击,而且通过这一次进攻给清军发现,日军阵地上竟然布置了重机枪!威力绝伦的枪弹如风卷残云般,把清军一个小队的士兵打得抱头鼠窜,忙不迭的逃了回来,“不行,头儿,日本人有重机枪,我们上不去。”
“行了,再想别的办法吧。”鲁秉礼摆手说道,“你下去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再叫你。”
鲁秉礼挥退他,趴在隐蔽处,用望远镜向敌军阵地探查,日军的人数很是不少,足有一个步兵联队之多,最靠前的位置安放着十四tǐng重机枪,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些重机枪全部都是大清制作的!不用问,一定是从胡小máo他们上一次战斗失利之后缴获而来的。
想想都觉得有火:自己国家制造的东西,现在反过来对付自己了?鲁秉礼嘀咕着骂了几句,拍了拍樊嘉猷、彭泽的肩膀,示意他们和自己退下来,二人点点头,跟着他去了。
第一卷第123节倾酬恩义(2)
更新时间:20128919:59:30本章字数:4442
全文字无广告第123节倾酬恩义(2)
都了阵地后的安全地区,刘珩正在和盛泰符几个人说话,远远的看他走近,识趣的选择了避开,弄得两个来自贵州的汉子面面相觑,搞不懂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冷硬僵化的气氛,他们也感觉到了,更不必提盛泰符几个了,知道鲁秉礼为毕光荣等人之死积憾难解,眼下不是时候,还是等这一仗打完了,再做个鲁仲连吧。
樊嘉猷、彭泽向众人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提及刚才的试探性攻击,二人齐齐皱眉,“我看出来了,驻守前面阵地的,都是日军的精锐部队,除了尽数消灭,没有旁的办法。”
“敌人有多少部队?”盛泰符没有到前沿阵地去,因此这样问道。
“一个联队吧?”彭泽说道,“而且有重机枪配备,我们要是进攻的话,损失可能会很大。”
鲁秉礼挠挠长出寸许长的头发茬的额头说道,“可惜手中没有炮,要不然的话,这一片阵地算什么?几炮就把他们都轰干净了。”
盛泰符琢磨了片刻,向后招手,“一人智短,二人智长,老杨,你们都过来,我们商议一下。”
把何星汉、杨彬、刘沛霖、庆安几个人都叫过来,只有一个刘珩形单影只的落在最后面,樊嘉猷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反觉得这个面色白白净净的汉子挺可怜的,“这位,您也过来啊?怎么了?”
刘珩眼睛一亮,赶忙靠了过来,“有事?”
鲁秉礼等人虽然心中不耻,但碍于友军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不是在琢磨怎么攻击敌军的防线吗?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还能有什么法子?要么就直接进攻,不过那样伤亡太大……”
“王八蛋!”鲁秉礼恨恨的咒骂了一声,音调大小正好可以让身边的同僚听见,刘珩面色通红,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嗫嚅着说道,“要么就放火。这两边到处都是可燃物,一旦放火,敌军除了败退,就只有被活活烧死的下场了。”
“放火?你糊涂啦?一旦风向改变,我们就先变成烤鸭子了!你出的这是什么混账主意?”
刘珩狠狠地瞪着他,无论如何他也是一营管带,所犯之过也不是有心为恶,给鲁秉礼这样不留情面的当众辱骂,心中自然来火,“你……少骂街!”
“放屁!老子就骂你了,怎么着?要不是你,老毕能死吗?你个见死不救的王八蛋,软骨头,窝囊废!”
“**!”刘珩就是再窝囊,也受不得鲁秉礼的挤兑,“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刘某人是不是软骨头,窝囊废!十四营,集合!和老子一起冲锋!你不是说我害死了老毕吗?今天我把这条命还给他。”
战斗任务并未确定下来,刘珩这种做法无疑就是送死。众人焉能让他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出去?盛泰符瞪起大眼,暴烈的斥骂,“都滚回去,看什么看?”几句话的功夫,把刘珩的步卒都驱赶开来,“老鲁,你也是的,刘管带也并不是故意拖延战记,老毕之死只能说是他的命数——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呢?”
鲁秉礼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头,冷笑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刘珩眼圈微红,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抹了一把,继续说道,“要是放火的话,等一会儿我们先派弟兄们清出一大片空地来,要是风向如我们所想,自然也就罢了,日军一定会不战而退;要是风向改变,我们也好有一个临时避让的余地。你们以为呢?”
盛泰符和杨彬、刘沛霖几个商议一下,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发起冲锋的话,未必是不可以,但己方的损失也会极大,重机枪的射程在三五百米之内,远超过轻步枪的威力,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兄阵亡在前进的路上呢,“那好,就按老刘说的,派人清出一片区域来,然后就放火!”
人多力量大,十余个营的清军战士一起动手,脱下戎装,暂时坐起了农夫,像割麦子一样的割掉一人多高的杂草、灌木,厘清了方圆数百米内的环境,等到把青草割断,盛泰符和刘珩这才发现,原来就在清军驻留区域旁边,就有一条很窄的河沟,这让两个人同时心中一动,听前面樊嘉猷已经随即派人把阵地上留守的部队撤下来,这边开始燃起了火头。
清军的运气真是背到了极致!火苗裹挟着烟雾反向而来,炙烤得人面皮生疼,离火场最近的鲁秉礼只觉得一阵焦臭味冲入鼻管,“大人,您的胡子!”
鲁秉礼心惊之下,用手一抹,两腮的胡子都被火焰的高热烤得开始大卷,用手一掳,掌心全是黑色的!“刘珩,你出的这个鬼主意!”
盛泰符众人想笑不敢,只得强自忍耐,看着鲁秉礼狼狈不堪的逃回来,脸上一团焦黑,如同那画上的钟馗相似,更是抚掌大笑。就连刘珩也为之莞尔。
火势越来越猛,在烧光了临近清军一面的杂草之后,火焰逐渐蔓延,空气中传来冷热风交汇对流时发出猛烈的‘呼!呼!’的声音,而大股大股的新鲜空气涌入火场,也使得空气的流通逐渐反向前进,火焰裹挟着浓烟,向日军阵地扑去。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物理常识,但在刘珩等人看来,却是上天保佑,风向改变的象征,“太好了!这下该小鬼子尝尝苦头了!”
声音尚未落地,就听见远处有日本人惊惶恐惧的叫喊声和被浓烟导致的呛咳声,刘珩忽然大喝一声,“弟兄们,到河中去,阴湿了身子,我们进攻!”说完,他第一个冲下河沟,连头带身子全部泡在水中。
营中战士一望而知,眼见现在的火势这么猛烈,这回冲过去不被敌人的子弹打死,也得被火活活烧死。但长官第一个冲在前面,旁的人还有什么话说?噗通、噗通之声不绝于耳,百数十人跳进河沟,将全身拿喝水浸湿,随即爬上岸来。
刘珩一把提起步枪,大喝一声,“和老子冲!让别人看看,我刘珩是不是窝囊废!”
向前冲了三五十步,刘珩已经到了火场之中,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所下达的命令是多么愚蠢!被浸湿的身体根本不能阻止火焰的炙烤,胡子、眉毛、裸露肌肤上的汗毛如同遇上沸水的雪人儿般瞬间融化,便是一直滴着水的头发,也发出丝丝拉拉凄惨的呻吟,鼻子中呼入的都是毛发被烧焦的焦臭味,还有就是猛烈而炙热的空气,“都闭上嘴巴!”
他勉强吸口气,大声呼喝,“加快脚步,冲过这一段路程去!”
日军眼见火势向己方阵地逼近,知道这里已经不可守,正在组织撤退——日军指挥官没想到清军会蹈火而至,耳边听见中国人的呼喊,抬头看时,一个浑身上下冒着黑烟的人已经到了身前不足十五米的距离之内,“啊!是中国人……”
刘珩扬手一枪,把他打翻在地,看也不看一眼战斗的结果,猛向前冲,“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手中的步枪快速的击发,他的射击精准度相当好,枪声响起,总有一两个日军士兵被击毙当场。
日军有些慌了手脚,他们的武器大多背在身上,正在为躲避越来越近的火头而选择撤退,谁知道这时候会有中国人杀到?再想放下手中的物什换肩摘枪已然不及,也只好拼尽全力的向后撤退,希望能够借助距离上的优势,化解战场上的极端不利的局面了。
刘珩一则是知兵之人;第二也是有心一雪今日蒙受的耻辱,眼见日军连武器都没有,如何肯放过这样一个打落水狗的时机?他一边奔跑一边手忙脚乱的换上一排子弹,百忙中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哈!”越来越多浑身焦黑,甚至有一些是肩头、头顶带着火星的友军士兵跟在自己部队的身后从火场突击的出来,正在兜尾杀来!只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都是一团黑炭也似,分辨不清谁是谁了。
他只顾回头探查,脚下一个没注意,咕咚一声被绊了狗吃屎,枪也脱手而飞了。“快追,别停下!”
士兵脚下不停,却频频回顾,神情中的关爱之色让刘珩更觉得眼圈发热,费力的从地下爬起,前走几步,却觉双腿生疼,低头看看,裤子已经被烧光了半截,膝盖因为在地上的猛烈撞击,露出了血痕,“娘的,真疼。”
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步枪,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你怎么样?”
“我没事。”他随口答应着,一惊抬头,对上一张大大的黑脸,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一口里出外进的牙齿,赫然正是鲁秉礼。
“没事就好。”鲁秉礼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欲言又止似的,“先走了!”
看着鲁秉礼和战士们远去,刘珩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恨恨的一咬牙,迈开大步紧跟了上去。
第一卷第124节倾酬恩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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