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对不起?太迟了。
——对不起。
纪师岚嵬,你喝醉了。
凌袖睁开眼睛,梅暄已在床边守候多时。
“主子,你终于醒了。”梅暄一边说,一边将凌袖扶起。
“我睡了很久?”
“回主子,已经三天了。”
“那皇上……”
“这三天皇上都在皇后那里。”梅暄转身去端水,“听说皇后感染了风寒,所以皇上去看皇后了。还有太后因为不见了鸾鸟,大发雷霆,命人搜遍了皇宫,到现在还在继续搜索。”
接过梅暄递来的碗,凌袖惊讶的发现是满碗的血:“这是……”
“主子睡了的前两天我都准备了鸡血,但觉得那血太腥了,今天我换了人血,主子就醒来了。”
“人血?”
梅暄拉高手袖,左手手腕上绑了绷带:“请主子放心,血是我的。”
“谢谢。”凌袖低下头把血喝了。
“昨天浪腾嵬将军来过,我说主子感染了风寒,请他过几天再来。将军似乎很担心主子的病。”
凌袖冷哼了一声:“担心?他恨不得我死吧。不过没关系,我被人诅咒惯了。”
接过凌袖手中的碗,梅暄轻声说道:“我清楚主子是个好人。”
“比起好人,坏人比较好做。”凌袖下了床,走到了铜镜前,“帮我梳洗一下,我要去看皇后。”
在皇后的寝宫,凌袖见到了那年轻的异国公主茵。
“久未向娘娘请安,娘娘的风寒好了吗?”凌袖一个微笑,便令皇后心花怒放。
皇后连忙请凌袖坐下,满脸喜悦:“本宫没事,倒是大人脸色苍白,要多注意身体。”
“谢娘娘关心。”转过目光,凌袖向茵公主说道:“自从公主大婚,都没有见过公主,可否安好?”
“本宫很好,多谢大人关心。”
凌袖不解,茵公主的态度出奇的冰冷,女人始终善变。
“新春将至,我已经准备好了新曲在元夕夜宴上庆贺,想先让皇后听一听。”凌袖招手让随身的梅暄奉上琵琶。
“向问凌大人精通音律,长袖善舞,对戏曲应也非常熟悉,不知道本宫何时有幸听大人唱戏?”茵公主突然如此说道。
凌袖轻笑回话:“我不爱唱戏。若要选戏的话,《霸王别姬》一戏倒是不错,要唱也只能是一出折子戏。”
“有大人如此美丽的虞姬,霸王自然要是个伟岸的男子。”茵公主直视凌袖,目光锐利,“不知道大人心中的人选是否是浪腾将军?”
“公主,你说到哪里去了?”见凌袖变了脸色,皇后马上出言阻止。
“对不起,娘娘,臣妾感到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行了个礼,茵公主甩袖而去。
“失陪,娘娘。”将琵琶交回梅暄手中,凌袖追了出去。
看见凌袖突然离开,皇后表情失落。
“请娘娘放心,凌大人与公主之间只是有一点小误会。”梅暄说道,“奴婢会一点小曲,不知道娘娘是否嫌弃。”
“凌大人身边的宫女也如此伶俐,真让人羡慕。你弹吧。”
“是,奴婢献丑了。”
凌袖轻易追上了茵公主,遣退四周的下人后,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公主为何生气?”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让我高兴。一人远嫁他国,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遇上你的时候,我以为我还会有幸福,可是你拒绝了我。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可是,可是,在大婚那个晚上,我亲眼看着我的新郎和我爱的男人在床上!”
“你……看到了?”
茵公主转过身来,满脸泪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的相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凌袖靠近茵公主,擦去她的眼泪:“皇宫是个身不由己的地方,我只是一个舞师,一个戏子,没有由得我选择。不管是皇上还是浪腾将军,只要他们要宠幸我,我又怎能反抗?我……不过是个男宠。”
茵公主扑进凌袖的怀中,放声大哭:“我要保护你,我一定要保护你!”
凌袖抱着茵公主,无意的笑了,她是他重要的棋子。
对于阿良去投靠赵奎一事,正如凌袖所猜测的一样。赵奎因皇后怀孕而得势,也正好此时浪腾嵬兵权被夺,赵奎在朝政上的实力大大增加。虽然一开始阿良说要投靠赵奎,他是有点怀疑的,毕竟大家都知道阿良是凌袖带进宫的,可是面对阿良手中兵权的诱惑,赵奎还是接受了阿良的联手提议。
离开始水利工程还有三天。
那天和阿良私下会面后回到分羽轩,竟见到刘公公已经等候多时。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劳烦公公亲自通传?”坐到了椅子上,凌袖轻酌了口茶,语气冷淡。
“大人,是否知道太后的鸾鸟不见一事?”刘公公笑道。
“素有听闻。”
“那大人有知不知道有不少宫女太监见到鸾鸟飞进分羽轩?”刘公公低声试探。
“公公的意思是我把太后的鸾鸟藏了起来?”凌袖挑眉,瞪了刘公公一眼。
“奴才不敢。”刘公公连忙否认,“奴才只是想说太后娘娘是这样认为的。”
“有人看到一只鸟儿飞进来哪又怎样?每天飞过分羽轩的鸟儿那么多。太后娘娘就以这一面之词要定我罪,似乎太愚蠢了。”
“大人,就算如此,人言可畏啊。得罪太后娘娘不是好玩的事,不过奴才倒有方法让那些宫女太监永远消失。”
看着刘公公会意的笑容,凌袖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威胁:“不知道凌袖有什么可以为公公效劳的地方?”
“不敢,不敢。虽说奴才宦官一个,本该无欲无求,但偏偏喜爱美丽之人。大人为天下第一美人,不知道奴才是否有幸一见大人的冰肤素指?”
见刘公公笑的下流,凌袖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向他丢去:“放肆!你这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你马上消失,我不想见到你!”
“既然大人无意,那奴才告退。”刘公公低着头退了出去,以至于凌袖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主子,刘公公在宫中多年,在太后娘娘心中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次一定会向太后娘娘告状的。”梅暄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杯子不丢都丢了,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要我去一趟相国府?”停下手中正在弹的曲子,凌袖皱起了柳眉。
“赵奎说如果要他帮助我们对付浪腾嵬,需要你亲自去一趟。”阿良淡淡开口,他明白赵奎的用意,但是此时却无法阻止凌袖犯险。
凌袖闭上眼睛,用指尖轻轻敲着琴弦,片刻过后,说道:“好,我去一趟。”
“皇上会同意吗?”
凌袖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次日晚上,皇帝在皇后寝宫过夜,而凌袖则独自离开了皇宫。但是他没有发现,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他……
数天后早上,天都还没有亮的时候,便有着数十名侍卫冲进了分羽轩,带头的正是刘公公。
“奴才奉太后娘娘之命,请凌大人到太后寝宫一趟。”刘公公语气造作之极。
凌袖从床上坐起,冷眼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刘公公,有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吗?”
“凌大人,太后娘娘有旨,要大人马上动身前往。”
凌袖从床上下来,将外衣披上:“梳洗完后自然会去。”
“太后娘娘要大人马上动身。”刘公公大步上前抓住了凌袖的手。
用力甩开刘公公的手,凌袖想出手时却被侍卫们拔剑相指。
“你们太放肆了!这里可是分羽轩!”梅暄想上前为主人解围,却被刘公公打了个耳光,因而跌倒在地上。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刘公公,打狗也要看主人。”凌袖沉下脸说道。
“打狗自然要看主人,我是看清楚再打的。”刘公公挥手,两个侍卫上前抓住了凌袖。
凌袖本想挣脱,却突然感到一阵目眩,差点跌倒在地,两旁的侍卫紧紧将他架住。
“主子!”心知凌袖又因为缺血而头晕,梅暄担心的唤着。
还想开口安慰梅暄的,凌袖却被侍卫们带走了。
眼看虚弱的主人被抓,梅暄手足无措。
一来到太后的寝宫,凌袖就被丢到了地上。他艰难的用手支撑起身体,身上的单衣凌乱,本披在身上的外衣也在来的途中掉了,现在的凌袖有点狼狈。
“啊呀,一向意气风发的凌大人怎么这样狼狈啊?”太后由一名老宫女扶着走到凌袖身前,笑着说道,“得宠和失宠就那么明显啊?”
凌袖大口的喘着气,尽力的压抑着身体的不适。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一向牙尖嘴利的吗?”太后用力踢了凌袖一脚。
凌袖倒在地上,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凌袖所犯何事,要我抓来?难道娘娘就不怕皇上追究吗?”
“你不用将皇上搬出来。近日他都在皇后那儿过夜,天亮后还要早朝与批阅奏折,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哀家就可以把你弄死一百遍了,就算皇上要追究,也得向阎王要人了。”太后坐回堂上,说得狠毒,“那些妃子若无皇后带头,哪敢干涉我?”
凌袖缓缓的从地上坐起,冷笑道:“太后娘娘想得真周到,那要定凌袖的罪也容易,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没有鸾鸟一事,娘娘也会这样做吧。”
“区区一只鸟儿,哪里能够定你的罪?你犯的,是意淫之罪。”赵奎一边说着,一边从内厅走了出来,“作为皇上的男宠,在被皇上冷落的时候居然去勾引相国大人,这难道不是重罪吗?”
看到赵奎,凌袖笑道:“凌袖也是承蒙相国大人看得起啊。那晚相国大人也真是热情。”
赵奎脸色一沉,上前打了凌袖一个耳光:“别想着可以把我拖下水,云将军已经上任去了,你没有任何证人。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太后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哀家才不会那么快杀了你,你这样的男宠死不足惜。哀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袖冷笑了起来:“凌袖真有能耐,能让太后娘娘憎恨至此。不过,娘娘你是杀不死我的。”
“那好好的折磨你也不错。反正皇上已经厌倦了你,也不会来救你,你就乖乖在地牢里等死吧。”
太后招手唤来侍卫将凌袖带走了。
“娘娘,恕奴婢多嘴,但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老宫女担心地问道,“万一皇上……”
“放心吧,我很清楚皇上的脾气,喜欢的时候万千宠爱,不喜欢的时候就随手丢掉,绝不回头。而他不过是供人泄欲的男宠,除了长得漂亮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皇上又怎么会对他认真呢?”
老宫女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要不要说,毕竟那个乐师在宫中一直被以最高礼仪对待……
地牢潮湿昏暗,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侍卫将凌袖用铁链锁在墙上后就离开了。
凌袖感到四肢无力,根本挣脱不了,环视四周,并没有一般监牢的刑具,看来这儿是太后以前用来囚禁那些不顺她意的妃子的地方,那这里一定不易被发现。
头又开始晕了,看来不将血好好补充以下,身体一定会死掉,这个本已经死掉的身体……
“吱呀”的一声,地牢的铁门被打开了,沿着石梯走下来的正是刘公公。
看见被锁在墙上的凌袖,刘公公故作同情地说:“哎呀呀,凌大人怎么弄成这样?一开始答应刘某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啊。”
说着,刘公公伸手想摸凌袖的脸,凌袖却别开了脸。
“别碰我!你这个搬弄是非的狗奴才!”
刘公公狠狠地打了凌袖一个耳光,然后又嚷嚷:“我忘了不能打脸!可惜这张漂亮的脸……”刘公公勾起了凌袖的下巴,“太后娘娘说要你物尽其用,就把你赏赐给我了。如果你乖乖听话,说不定我还会让你活下去,要不然,玩死了你,你就不要怪我。”
“我呸!凭你这个狗奴才想碰我?”
刘公公抓住凌袖的头发,大声喊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没认清自己失宠的事实吗?你说说皇上有多就没去你那里了?还敢狗奴才,狗奴才的叫我?”突然,刘公公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抓着凌袖头发的手松开了:“对了,凌大人的歌声宛如天籁,不知道叫声如何。”
见刘公公拿着点燃的红蜡烛靠近,凌袖万分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处理掉这个下流的小人。
刘公公拉着铁链伸缩的柄手,调整铁链的角度,让凌袖跪在地上,双手吊起。
身上凌乱的单衣被拉开,因衣不连体,凌袖不禁微微卷缩起身体。他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当滚烫的蜡油落到身上的时候,紧咬着下唇,死撑着不发出声音。
见凌袖没有发出声音,刘公公收回了蜡烛,不满的皱眉:“怎么那么倔强?真是敬酒不喝喝罚酒。”说着,刘公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吃了这个,我不信你不叫。”
早朝刚刚结束,皇帝便在议政殿前见到了凌袖那个贴身宫女,当看到那宫女哭着叫住了从议政殿走出来的浪腾嵬时,便忍不住上前细探。
“什么?母后派人抓走了凌袖?!”
没有任何一个消息让作为皇帝的他更心惊胆颤的了,以他对太后的理解,几个时辰下来,不知道凌袖已经被折磨成怎样的了。
不过是半个月没去见凌袖,他只是想整理自己的情绪,因为那夜他伤害了他。想不到宫中有些小人竟然以为他厌倦了凌袖而对凌袖下毒手。
连凌袖的贴身宫女在凌袖出事的第一时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