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纯想关上房门的时候,门却被管家按住了。
“来人啊,把这房也搜了。”
管家叫了一声后,便有五个士兵走进纯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管家,你们到底要找什么?”眼看自己的房间被弄得一片狼藉,纯忍不住问道。
管家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纯,他走到琴桌前打量了一下,便伸手拿起那放在琴桌上的筝,翻看了几下后竟用力的摔到了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把筝踩断了才满意的停下。
纯一下子跪倒了地上,看着碎裂的筝,颤抖着开口:“为什么?”
“我只是检查一下这筝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说着说着,管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把你的身也搜一下。”
纯一惊,那白玉铃铛正在他的身上,难道他们要找那玉玺?还是浪腾嵬发现白玉铃铛不见了?
当两个士兵上前抓住纯的时候,青风便来到了门口。见到管家他们抓着纯,青风便怒火难息,大步上前甩开了那两个士兵:“他不是你们可以碰的人!”
管家他们都愣了一下,没有人会想到青风会维护纯的。
“滚!谁也不能再踏进这房间!”
被青风怒视一扫,以管家为首的人连忙退出了纯的房间。
青风转过头来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纯,纯竟然抱着那把断筝哭了。
“哭什么?这样的筝要多少没有?”看着纯的样子,青风不耐烦的开口。
“浪腾大人一直用这把筝教我弹曲……”
这把筝,有太多他心爱的回忆了。
“你的脑子除了浪腾嵬那个混蛋就没有别人了吗?”青风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夺过纯怀中的断筝丢到了一旁。
纯连忙爬过去将断筝捡起,回头不解的看着青风。青风不是浪腾嵬的副将吗?为什么会这样说浪腾嵬?
“浪腾嵬从来没有爱过你,对他来说你不过是个工具。你抱着断筝哭什么?你装可怜要给谁看?”青风越说越气,他抢过筝,把纯从地上拖回床上,“你不要再摆出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免得看到我心烦。”
见青风要把筝拿走,纯急忙拉着青风的衣摆,哭着哀求:“我求你不要把筝拿走,我求你,哥……”
青风顿了一下,转身就狠狠地打了纯一个耳光:“你不要叫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整天想着怎样讨浪腾嵬的欢心!”
“不是的,那是因为我爱他……”
青风闻言大怒,又甩了纯一个耳光:“你有没有廉耻,居然说爱一个男人!”
被青风这一打,纯撞上了床柱,怀中的白玉铃铛就滚了出来。
纯一惊,顾不上背上的疼痛,立刻伸手拿回那铃铛。
看到那白玉铃铛的一瞬间,青风都明白了:“原来他的白玉铃铛在你这里,你知不知道,浪腾嵬发现这铃铛不见了,就发疯似的找,如果不是巫国有密函过来,他公务缠身,又怎么会让管家带人去找?他的玉玺也是你拿的对吗?就是上次在书房里碰掉他的书的时候……暮烟,你赶快把玉玺交出来,如果浪腾嵬发现了,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只想留在大人的身边……”
“暮烟,你根本不可能再留在浪腾嵬的身边了,不管你有没有拿那玉玺或者白玉铃铛,他迟早都会为了他的千秋大业而杀掉你的,就像今晚,他杀茵公主一样。”
“你说什么,大人怎么会杀夫人?”纯无法明白,他不懂浪腾嵬的野心,也不懂茵公主的战略意义,他只知道,浪腾嵬曾经温柔的抱着他说爱他,而茵公主视他如亲人,百般宠爱。
那时看来是如此的幸福美丽。
“一直以来浪腾嵬都暗中与巫国联盟,今天总算在李毅的帮助下得到了巫国皇帝派人送来的密函,已经达成协议了。今晚茵公主一死,我国便成为南国的敌人了,若巫国和南国同时出兵,浪腾嵬也在帝京起兵,当今皇帝便危在旦夕。但是浪腾嵬也担心凌相国手中那南北两营的兵力,所以需要有牵制他的棋子。”
“那个棋子就是我。”
“你是凌相国的徒弟,他一定重视你。现在你知道浪腾嵬为什么对你好了吗?因为他知道,如果凌相国要杀他,你一定会以身相救的。”
原来,爱也可以是一种骗局。
纯紧握着手中的白玉铃铛,自嘲的笑了,他拼尽一切,最终也获得如此下场。
他只想留在浪腾嵬的身边,他只希望能有一点点的幸福,想不到浪腾嵬那偶然施舍的温柔,也是虚伪的……
“李毅他要我偷这白玉铃铛,也是为了控制师父……”
青风一愣,不解的道:“怎么会是李毅……”
“他要我把大人的玉玺和这白玉铃铛偷给他,我已经把玉玺给他了。”
“李毅不愧是狐狸郎君,原来想坐收渔人之利。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不会再追随浪腾嵬了,他们谁生谁死,我都不在乎。”青风看了一下窗外的天空,“糟了,要马上走才可以。”
说着,青风一把拉起了纯……
“爱卿,你总算醒了。”
微微的睁开眼睛,凌袖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皇上,阿良……”凌袖由梅暄扶着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爱卿你是不是病了,朕给你传御医好吗?”皇帝怜惜的抚着凌袖的脸,如此说道。
“不要,千万不要传御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晕倒的事。”
“可是爱卿你的脸色很差啊。”说着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梅暄,“你去御膳房端杯参茶过来吧。”
“是的,皇上。”梅暄鞠了个躬,正想离开的时候,去被阿良拉住了。
“参茶只是提气,阿凌已经用不上这个了,他要得应该是血。”阿良淡淡的开口。
“不要说了,阿良!”
“阿凌,在隐瞒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吧。那时候在破庙之外,我拉住你的手时就发现你没有脉搏了。梅暄是你的贴身丫环,不可能不知道。而皇上就算不懂医术,夜夜与你共寝,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听了阿良的话,凌袖看着皇帝,发现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
凌袖自嘲般轻笑,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爱卿,朕从来不在乎你是什么。凌袖就是凌袖。”皇帝说的温柔,一往情深。
谁会不喜欢甜言蜜语,即使是假的又何妨?
“要怎样做,你才可以康复?”阿良问道。
轻轻的摇了摇头,凌袖笑道:“多点休息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皇帝和阿良对视了一眼,便说让凌袖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梅暄为凌袖盖好被子,轻声问道:“主子,要不奴婢去给你端碗血来。”
“不用了,现在已经不用了。你下去吧。”
梅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就退了下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凌袖疲倦的闭上眼睛,其实,他不愿意睡,因为睡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
次日一早,浪腾将军府的管家代浪腾嵬进宫求见皇帝,禀告茵公主的死讯。死因非常简单,是上吊自杀的,早上被丫鬟发现,茵公主留下遗书说无法忍受异国的身活而寻死的。
皇帝大怒,想命人将浪腾嵬抓回,却被凌袖阻止了。
“爱卿,浪腾嵬太过分了,朕不能再放任他!”
无视皇帝的怒火,凌袖先遣走了御书房内的宫人,再和皇帝说道:“皇上,浪腾嵬要起兵了。”
闻言,皇帝愣了一下。
“以茵公主的性格,她是不会自杀的。现在她死了,很明显是被浪腾嵬所杀的。浪腾嵬杀了她是要我国与南国交战,他即可趁乱起兵。此刻皇上应该做的是不让南国的人知道公主的死讯。”凌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皇帝的书桌前,将那茵公主的遗书撕了,“我早已经让云将军调动南北两营的士兵在帝京布阵了,不会让浪腾嵬那些在帝京外的士兵进来的,但是帝京中的禁军不一定能抵御浪腾嵬。”
“那爱卿有何办法?”
“皇上先修书到南国,请南国皇帝或者其得直系亲属来我国。”
“南国的太子莹殿下如何?他是公主的亲哥哥,一直想来看看茵公主。”
“可以,皇上让莹殿下来我国,我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南国一定不敢轻易出兵的。”
“爱卿的意思是要人质?”
“皇上英明。”凌袖微微的福了福身,“现在事态紧急,不得不兵行险仗了。浪腾嵬公然叛变,必定是有备而来。近几个月在朝上与皇上顶撞,官员里竟无人敢上前责备他的无礼,显然是对浪腾嵬有所顾忌。所以此时朝上的官员已经无用。”
皇帝叹了口气,跌坐在龙椅上:“想不到朕会落得如此田地……”
凌袖走到皇帝身旁,跪了下来:“请皇上放心,凌袖会永远追随皇上的。”
皇帝轻笑,扶起了凌袖:“那么爱卿,你追随的是龙腾王,还是浪腾漓?”
“皇上,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凌袖,若我不再是皇帝,你是不是不会留在我身边……”
“皇上!”凌袖打断了皇帝的话,“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现在国事重要。”
皇帝顿了一下,苦笑的点了点头:“朕现在就先给南国修书。”
“那么微臣去安排宫中禁军……”话还没有说完,凌袖身子一软,竟直直的倒了下来。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在天亮不久以后,城门就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天会有大量的士兵交替,所以守城门的士兵没有审查来往的人,青风带着纯混在来往的人群里出了城。
出城以后,青风片刻也不敢停留,带着纯就上了鬼山。
已经快是夏天了,地势不高的鬼山却依旧被白雪覆盖着,在阳光下,那雪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在山中走了一段路,青风和纯在一棵树下生火取暖。
“冷吗?”见穿着单衣的纯脸色苍白,青风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纯的身上,“想不到都快是夏天了,鬼山竟然还有雪。”
拉紧了身上的衣服,纯低头不语。
“现在浪腾嵬正调动士兵进城,我们在这里等到下午,今天的士兵都调动完了,我们就可以走了。一定要远远离开帝京,被抓住了就死定了……”
“为什么?”纯突然开口打断了青风的话。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出来?你不是大人的副将吗?你这样做是背叛了大人,要杀头的。”
“没错,青风是浪腾嵬大将军的副将,可是我也是暮城,是你的哥哥。”青风伸手拍了拍纯的脑袋,小时候他也常这样做,“当年我是进了将军府后才知道你被卖了,虽然爹和娘都不说把你卖到了哪里,但我至少知道,若有一天我掌握了权势就一定能把你找回来,所以我才会那么努力的当上浪腾嵬的副将。现在找到你了,我当不当副将已经不重要。再说浪腾嵬要对你不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你回去吧。”纯看着面前跳跃的火光,神色平静,“那么辛苦才当上大将军的副将,大人他若作了皇帝,你也一定会飞黄腾达,没必要为了我放弃一切,那太不值得了。”
“暮烟……”
没有理会青风,纯自顾自地说着:“那时我虽然还小,但我记得爹爹带着我走了很远,去了好几户大户人家,可是没有人愿意买我,他们说我太小,干不了活。后来爹爹把我卖到了柳巷。爹爹说我不像哥哥那样强壮聪明,哥哥不管什么一学就会,而我什么都不会做,像女娃儿那样动不动就哭,所以除了当小倌,还能做什么?”
爹爹说得没错,除了当小倌,我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青风僵硬的神情,纯笑了:“爹娘当然不会告诉你把我卖到了哪里,征夷大将军的副将可是三品的高官,他怎么可以有个当小倌的弟弟。所以在爹把我卖了以后,一次都没有来看我。我在柳巷里整整十年。那些官人看不起我们,却又要玩弄我们……”
当爹把我卖进柳巷以后,那个总爱跟在你身后,总爱向你撒娇的暮烟就已经不在了。
“不要再说了,暮烟。”青风一把将纯搂进怀中。
“我没有比任何人低贱,我只是出生没有他们好,他们却那样的对我……”
“不要再说了……”
“我不再是暮烟了,也配不起‘纯’这个名字。我卑鄙无耻爱慕虚荣。知道浪腾大人是一品大将军,我便死缠着他,为了独占大人,就算夫人平日代我如亲人,但我知道浪腾大人早就对她起了杀意后,我也不曾提醒夫人。”
“不是这样的,暮烟……”
“我恨死爹娘了。他们怎么可以抱着一个孩子在笑,就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孩子在火炕里哭?”在青风的怀里,纯哭了。
他小声的抽泣着,爹说的对,他真的爱哭。
一开始,他想当个好孩子,却被爹娘卖了;然后,他想好好的生活,却不得不出卖身体供人玩乐;接着,他拼尽一切希望被爱,却被人利用到尽。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连想好好的当一个人都不可以,他永远是别人的玩物、工具。这样的他,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对不起,暮烟。”青风一向朴实,也不懂得安慰别人,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兄弟情深可真是感人啊。”声音刚落,一个黑色身影翩然而来,正是李毅。
青风连忙将纯拉到身后,拔出佩剑作出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