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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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香盈袖-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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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拉紧了身上的衣服,他岂会不知道李毅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但是那么久以来,浪腾嵬从来没有提起过。
或许,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面对满桌的精美膳食,皇帝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右手扶着脸颊,皱起了剑眉。
见皇帝全无食欲,陪着进膳的凌袖也放下了筷子:“皇上今日毫无食欲,龙体可安好?是否要传御医来检查一下?”
皇帝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朕是在为浪腾嵬的事心烦。”
“是微臣办事不力。”多次与浪腾嵬相见,都没有与其好好谈正事,现在因为茵公主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不进宫面圣好一段日子了。由于是异国公主,皇上也不好说什么。但是现在浪腾嵬的桃色绯闻已经升级到夫妻不和,三天一吵五天一架的程度了,而且也已经传到了南国皇帝的耳中。这件事会发展成为国与国之间的问题,凌袖自认难辞其咎。
“浪腾嵬这个人一直让朕头痛不已。从以前他掌握全国军权,擅自决定出战或联政开始,朕就知道他没有把朕放在眼里。虽然现在已经削他兵权,但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是不能忽视的。”
“皇上,你在担心他会起兵造反?”
皇帝看着凌袖,并没有否认:“爱卿你当初将茵公主嫁给他不也是有防着他,怕他一时因兵权被夺而起兵造反吗?”
凌袖不可至否的点了点头,的确,若当时浪腾嵬起兵,以凌袖和皇帝那时的力量是赢不了他的。当然,凌袖也知道浪腾嵬心高气傲,他的自尊心是不允许自己用一世英名来换个“轼兄夺位,逆臣贼子”的名号,再来个遗臭万年。让茵公主嫁给浪腾嵬,是希望他以这婚姻关系来得到南国的支持,在政治上与皇帝相争。但浪腾嵬没有,这大大出乎凌袖的意料。到底是浪腾嵬不是个精明的野心家,还是凌袖猜错了,其实浪腾嵬另有图谋?不管是什么凌袖没有想到的计划,但浪腾嵬待薄茵公主无疑就是在树敌,自挖坟墓。
“爱卿无需为此自责,对于浪腾嵬,朕本来就是养虎为患。”
听出皇帝语气中的杀气,凌袖便开口安慰道:“皇上,请勿烦心。不如一边听我唱曲,一边品尝御膳房新研制的小点心吧。进膳时间谈政事,可真浪费了御膳官们的一番杰作。”
皇帝点头,默同了凌袖的话。
凌袖转过头吩咐梅暄去御膳房拿些点心来,自己便去卧房取来七弦琴。当他抱着琴回来皇帝身边时,皇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神情。
将琴置于琴桌上,调好琴音。
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
轻拨挑弹抚按,凌袖柔声唱出一曲《三株媚》。
哀伤的曲子,皇帝不满的皱眉,冷眼看着凌袖,却没有开口打扰的打算。
“湖山经醉惯,湿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又客帝京,叹断襟零阙,枉尘谁婉?紫曲门荒,沿败井,风摇青蔓。对话东邻,尤是曾巢,谢堂双燕。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沉,花未减、红颜先变。宁久桥欲去,斜阳泪满。”
第十一章:谢池春
    晚冰早已消溶,只剩一池春水。低头细看池中的紫莲初芽,忆起已是春菲三月。鸟语蝶舞,绿草繁花,报尽春意。抬头却见梅树枯枝,了无欢意。
分羽轩的梅树,始终没有结果。
就像他和他的爱情一般,不会有结果。
不知道纯最后又没有结果?
已经无法再和纯在梦中相见了,就算凌袖口上不说,但他的心还是非常在意,不管站在哪个角度,他都无法原谅纯和浪腾嵬的关系。
纯,他唯一的弟子。
当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看上这个没有才华也没有倾城之貌的小倌。从第一眼起,他就看穿了他的命运。或者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曾经同病相怜,凌袖借着报梦之术,来到纯的梦中,教他认字识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教他摆脱自己的命运,逃出了柳巷。
其实,凌袖比任何人都清楚,命是逃不掉的。
现在纯在浪腾嵬那里得到了宠爱,眼看是幸福的开始。
那他,又要何去何从?
“原来你在这里赏花。”
闻言,凌袖猛地抬起头,便发现李毅已经依在回廊的大红朱柱旁,一双带着桃花春意的凤眼直至的盯着凌袖。
李毅一身墨绿长袍,暗纹飞龙,当风吹来,衣摆翻飞,长袍底下是纹有金边的黑色牡丹锦衣,要带上缠着翡翠玉牌。
凌袖打量了李毅片刻,仍无法解开心中疑惑,他竟然没有察觉李毅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见凌袖仍为自己的到来感到惊讶,李毅难掩笑意。他站直了身,走到凌袖面前,玩味的看着凌袖,像是在思考什么。
低头避开了李毅的目光,虽然已经没有了上次见面时那种恐惧感,但是凌袖面对李毅的感觉还是非常奇怪:“李大人在看什么?”
“楚宫倾国。”
答案出乎凌袖意料之外,使他不得不再次抬头与李毅对视,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唇边的笑意渐浓,李毅取出随身的折扇打开,轻轻的扇着,一派书生意气:“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吟完诗,李毅看着凌袖沉着一张脸,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再道:“一支红艳露凝香,云山巫雨枉断肠。你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给李毅那轻佻的笑容一个白眼,凌袖冷哼了一声。平日大学士杨渝也喜欢写诗来赞美凌袖的美丽,但从无如此露骨的表现。对于李毅以楚宫倾国蔷薇花来比喻凌袖的做法,却让凌袖感到不自在。
“李大人突然来访,不是单为吟诗作对吧?”凌袖转身走到石桌旁坐下,语气冷淡。
不在乎凌袖的冷淡态度,李毅与凌袖对坐:“这也不错啊。向闻凌大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大人饮酒对诗。”
“抱歉,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大人请回吧。”不想再与李毅瞎耗下去,凌袖下了逐客令。
凌袖一站起来,惊觉李毅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凌袖正想向前与其拉开距离,却被李毅搂进了怀中。
突然凌袖的心猛地一颤,尖叫着把李毅推开。
凌袖转过身看着李毅,心中的恐惧和那不知名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他用手压着胸口,大口得喘着气,头不自觉地晕了……
已无法平复身体里那激涌的血气,眼前一黑,凌袖向前晕倒在李毅的怀里,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李毅轻声说着:“凌袖,你为了他,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夜,抛开那烦人的政事,皇帝拉着凌袖到御花园里赏月。
品尝过御膳房奉上的精美点心后,皇帝命人拿来了一把筝,说是赐给凌袖的。
以檀木做的琴身散发着清香,在琴的左侧以草书刻上了字——“浪腾漓”。
“这把筝是朕亲手做的,所以也刻上了朕的名字。”
指尖轻抚过筝上刻着的名字,凌袖轻轻唤出这个字:“漓。”
皇帝的名字。
凌袖从来不知道皇帝的名字,对他的认识也仅限于朝史。眼前的这个男人八岁便登基,是龙腾皇朝的第八代皇帝,龙腾王,除了知道国姓“浪腾”外,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的名字。也许在世人眼中他只是龙腾王,一国之君,而不是浪腾漓吧。
心里竟然泛起莫名的同情。
“朕的名字是朕的父皇亲自赐的。他还赐了我封号‘永希’。”
“先皇一定很疼爱皇上你。永希,永怀希望。”
皇帝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父皇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朕。如果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绝对不会传位于朕。”
“皇上会不会误会了先皇?毕竟天下间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凌袖,你不是出身在皇宫里,所以不会明白。皇宫里,没有什么亲情的。”
“皇上……”
皇帝眼中的悲伤,凌袖无法忽视。
这个贵为天子的男人,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
“父皇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不是母后,那是父皇的一个优伶,叫做绿秀。我没有见过他,但听说宫人的描述,想必父皇对他的宠爱程度与朕对你相比也相差不多了。”皇帝一边喝着酒,一边轻声说着,那种淡然的态度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绿秀是个毫无心计的人,对于母后一次又一次侮辱迫害从不计较,他也不会去奉承任何人,像是有着一种看破世间的感觉。也为此,父皇越宠爱绿秀的同时,也越来越讨厌喜欢耍手段的母后。
父皇一向对母后很冷淡,直到母后怀上了朕。朕是父皇唯一的孩子,大家都说父皇是怎样怎样的期待朕的出生。其实,朕很明白父皇所想。只要立了太子,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和绿秀的感情了。母后也很期待朕的出生,因为只要她生出来的是男孩,就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皇后地位,也没有人可以抢走父皇。
母后从知道怀了朕的那一天起,就不断的计算着要怎样对付绿秀,一直到临盘那天……”
新一代天子出生的那个夜晚,是初冬第一个满月的夜晚,夜空明朗,七星高照。
那时第七代的龙腾王,在皇后的寝宫外着急的等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当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时,他是那样的兴奋。
一个老宫女抱着新生的孩子走到龙腾王的面前,激动地说着:“恭喜皇上!是皇子,是皇子!”
龙腾王龙颜大悦,正想伸手抱过自己的孩子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那个小太监带来了绿秀的死讯。
龙腾王本来想接过孩子的手就这样愣在空中,片刻过后,他急忙摆驾离开,他在那长长的走廊上跑着,跑向他爱人所住的宫殿,那有着美丽的紫莲池的宫殿。
绿秀是淹死的,尸体浮在那飘着薄冰的紫莲池上,层层叠叠的锦衣像翅膀一样伸展开来,他长长的青丝划开薄冰,被满月的月光照得发亮。
依旧,美丽。
伟大的龙腾王发出了凄绝的喊叫,跳进了紫莲池,紧紧地抱着死去的绿秀,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不管旁人怎么相劝,都不愿从池里上来,直到三个时辰过后,在池里冻得晕倒,才被侍卫抬了出来。
“根据宫人的证词,绿秀是被人淹死在紫莲池里,然后再推进池中的。当然那个凶手也被查了出来,是一个太监,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但他是母后身边的人。”顿了一下,皇帝继续说道,“母后是猜对了。她刚生下了皇子,就算犯了什么错,父皇都奈何不了她。在后宫势力的争夺战里,母后赢了,可是在感情的争夺战里,她却输得一败涂地。父皇并没有和她所想那样,失去了绿秀就会再次回到她身边。自从绿秀死后,父皇不再爱任何人。包括朕。
在父皇的眼里,朕是母后害死绿秀的挡箭牌,如果没有朕,他所深爱的绿秀就不会死。是朕害死了绿秀的。所以,父皇给朕起名为‘离’,生离死别的离。后来母后说这个字太不吉祥,硬要父皇给朕换个名字。于是父皇换成了水字旁的‘漓’,因为绿秀是死在水里的。
朕八岁那年,父皇驾崩。这八年来他一次都没有抱过朕,我知道他永远都无法原谅朕和母后。在父皇遗留之际,他把朕和母后叫到床边,他对朕说,朕永远无法得到爱,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他断气。母后不相信父皇的话,所以让朕娶了很多的妃子。但是朕都明白,她们爱的只是皇帝,不是浪腾漓。”
凌袖看着皇帝在冷笑,欲言又止,始终说不出话来。
良久,凌袖才轻轻问道:“皇上,你是怕凌袖步上绿秀的后尘,才让皇后死去的吗?”
“一半。”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是朕不希望有第二个‘浪腾漓’。”
多情,却像是无情的人。
因为皇帝有着这种残酷的温柔,才要皇后那么痛苦的死去。
凌袖低下了头,目光再次落在筝上那个字上——“漓”。
离……
皇帝又添了酒,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
凌袖按住了皇帝握着酒杯的手:“新酒又添残酒困,新春不减前春恨。皇上又何必借酒浇愁?”
皇帝轻笑,放下了酒杯,片刻过后,缓缓开口:“爱卿,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你的过去是怎样的?”
凌袖微愣,闭目忆起千年以前:“我家在北方,父从耕,母从织,虽说双亲已是早出晚归的工作,可适逢天灾战乱,家中贫困不堪,人丁单薄。在凌袖六岁那年,父母为避战乱,只好带着我背井离乡……”
那些日子早已隔世。
醉里挑灯看剑,梦里吹角连营。朔漠残月,长河斜阳,寒沙衰草,孤城狼烟。苍茫的苍茫,辽远的辽远,莫此为甚。
曾经的,四面边声连角起,羌管悠悠霜满地,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那时候太小,不懂思乡,更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没有了故乡。问现在,哪里有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哪里有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在母亲的怀里抬头望天,不知道夜为何会如白昼般明亮,恍惚间迢迢星汉扑面而来,紫薇牛斗近在咫尺。面对如此明亮的夜,谁人会知道那每一颗星都标明了战略位置。
当父亲在面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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