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会回到她的身边。
只是这次太不寻常了,从来不懂遮掩罗曼史的莱恩居然如此神秘、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个女人。该死!
莫娜夫人咬牙切齿地想,他甚至还以她为掩护,遮人耳目!是谁?是有夫之妇?还是哪个未出阁的闺秀?
她冷笑出声,不能暴光的敌人她才不放在眼里!她总有办法挽回莱恩的心!
昂扬斗志在胸口翻腾,低胸长袍里的傲人酥胸因激动而起伏,她深吸一口气,坐回梳妆台前,精心描绘出勾人眼波,战斗才要开始!
原本高傲过人的莫娜夫人忽然频频接受邀约,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大小贵族的私宅宴会,而且是形单影只。
有求于摄政王的贵族纷纷上前逢迎巴结,顺便询问为什么最近求官谋职的请托老是被打回票?莱恩殿下的情绪似乎不佳……
意态从容的莫娜夫人终于透露了摄政王的心事。
“那就得问问诸位大人——有没有以同样的真诚回报殿下了。”她慵懒地垂睫低笑道:“你们以为摄政王殿下真的把那点小惠看在眼里吗?”
那些“小惠”多的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是中等官员十倍薪俸的总和——而且最后都由莫娜夫人中饱私囊,莱恩哪里曾看过?心有不满的众人却不敢发作,只是殷勤询问莫娜夫人他们该如何表态?
“列位,你们不觉得除旧革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吗?”莫娜夫人口出惊人之语,“为了国家社稷及百姓福只,亚德兰的君王应该是一位坚毅成熟的男子汉,而不该是一个身体羸弱的稚气少年吧?”
原本乐声嘹亮的大厅蓦然沉寂,莫娜夫人语气铿然地说:“诸位,改朝换代、留名青史的契机全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耳语如涟漪般一圈又一圈地扩散、放大;为莱恩筹谋大业的莫娜夫人通宵达旦地参加一场又一场的舞会、晚宴。
许多攀附摄政王的小贵族急噪地表态支持,也有一些谨慎行事的人小心观望、以静制动。
“罗伦殿下吗?”莫娜夫人回答许多问题之后,轻摇檀扇道:“以摄政王的仁慈宽厚,是不会亏待侄儿的,大概会赐他丰厚俸金及肥沃领地,好让他悠闲度日吧!”
季节由暮春迈入初夏,今年的社交季特别诡谲多变,原本想为儿女选配的贵族们再也无心娶嫁,注意力全集中在宫廷的政治风波上。
年老无权的朝臣不仅吁叹,胜负早已明显……莱恩一人独尊,掌持朝政多年,而原本能刺衡劝谏的元老大部凋零、退休了,只要期盼莱恩能念在兄弟情分,善待王兄的唯一骨肉………和平地进行权位转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烛影动动,映照着寝宫黯淡鬼魅,罗伦身穿睡袍,脚着软靴,无声无息地走在连接小书斋的回廊,没有侍从、卫兵,他早就习惯了这些老人、新手的偷安怠惰,没有他们的跟随,反而给了他许多自由。
以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他打开了祖父书斋的壁间暗格,这是先祖父的老仆葛瑞特交给他的秘密之锁。瓶瓶罐罐的药水、粉末,全是足以毒杀一座城市居民的剧药。
拿起一瓶无色无味的液体,罗伦迟疑了数秒,昨天应该要加重剂量了,可是他却顾忌着练剑时必须要消耗的体力,而没有掺入饮食中;如果今夜服用了,经过一晚的休息应该看不出异状吧?
他缓缓调制出服用的剂量,放入不透光的玉瓶里,带回寝宫中……
翌日清晨,莱恩一如往常地来到武心堂指导三位后辈剑术,从那次撞见麦斯教唆聚赌后,他已经持续锻炼他们两个月了,看到三人的进步,他颇为得意。
蕾庭底子扎实,想必德睿也费了一番心血教导,而不学“有”术的麦斯不知从哪学来一些投机招式,往往可以唬住一些初学者,只有罗伦……大概是年小身弱吧!莱恩皱眉想,始终看不出有何潜力。
当罗伦脸色苍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莱恩不免关切他的身体状况,减轻了他的训练功课。
蕾庭古怪地望着罗伦——他现在的情况跟在树阴下初遇时如出一辙……
因负荷不了剧烈的运动,罗伦突然昏倒在地板上。
“叫御医!”莱恩急忙抱住侄儿,惊惶地大喝,仿佛狮吼。“来人哪!”
一番折腾后,迅速赴诊的御医期期艾艾地说不出原因来。感到事有蹊跷的莱恩摒退所有人等,才得到一个含糊不清的病因。
“王子殿下的状况……疑似中毒,而且……颇有一段时间了……”他补充道:“王子殿下好象已经有了免疫力……”
听到这个病因,震惊万分的莱恩有如五雷轰顶。他以重金加上威吓,令心惊肉跳的御医发下毒誓保证不泄漏半句,才喝退了御医。
心情沉重的莱恩从罗伦口中证实了他的猜测,罗伦为了保护自己而长期性地服用微量毒药,以增加免疫力——难怪他的发育比同龄孩童来得慢!
这项认知几乎令莱恩心痛落泪,“枉费我自诩英豪,居然无能庇护兄长的骨肉!”
他的痛苦看在罗伦眼底,以一种超乎年龄的智慧,罗伦反过来安慰皇叔。“其实据我猜想,前几次的食物中毒极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海产鱼鲜腐败所致,非关人为因素,是葛瑞特太小题大做了。既然有害,侄儿以后再不服用就是了。”
惊异于年龄尚小的罗伦对药物的丰富常识,莱恩以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和他交谈,甚至留在罗伦的起居室与他共进午膳,叔侄两人独处交谈,直到日光西斜……
从未见过贵客在罗伦寝室留膳,一些轻松混日子、白领薪俸等退休的仆役,简直鸡飞狗跳、乱了阵脚,连一向不拘小节的莱恩都看得心头火大。
他不禁追问侄儿,原先尽忠服侍罗伦的一群健仆,怎么全换成了老朽不堪的庸奴?
惊讶的罗伦浅笑不语,莱恩倏然明了——是他的疏忽让莫娜干预了宫廷内政、安插人事……
天!他居然如此昏庸、愚昧!
告别罗伦,才转过回廊东侧,他就看到莫娜领着几位爵士往他的方向而来。莱恩脸罩寒霜,现在的他根本没心情去应付这些人。
七嘴八舌的恭喜令莱恩满头雾水,慷慨激昂的效忠言论更使他反感不已。
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宠妾,莫娜夫人在莱恩显出不耐时急忙打岔,“各位绅士们,你们不认为这应该是个秘密惊喜吗?”
众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知趣地告退回避。
“莫娜!这是怎么一回事?”莱恩盘问道。
正为自己天衣无缝的安排而沾沾自喜,莫娜夫人娓娓道出她的一番苦心。“也该是时候了!群臣上表拥立,黄袍加身……您的万年霸业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完成,这么多的拥戴、掌声,全为您一人哪!莫娜不敢夸耀自己的功劳,只企求陛下他日登基之后,勿忘臣妾之情………”莫娜夫人吐气如兰地道。
难以言喻的震惊,排山倒海般涌来。先是发现罗伦的困境,然后是莫娜的诡计,莱恩疲惫地决定,他已经受够了惊吓……及误解!
“原来在众人眼中,我是如此贪婪之人……罢了!”莱恩仰首大笑。
为了证实确有其事,他再次踏入莫娜的寝室,原本以为已经麻木不仁的心情再次受到惊吓。
堆积如山的祝贺礼品、贿赂财物,金银宝玉光彩耀目……这么多的民脂民膏是怎么搜刮来的?
莱恩闭上双眼,无法言语。
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可以做的——真的是该改朝换代了!
一出歌功颂德、上表拥立的闹剧如期开演——伊登伯爵是少数没有表态又好奇地凑热闹的人,他的唇角含笑,等着看莱恩如何收拾残局。
他本来就不相信莱恩会有如此狼子野心;前一阵子谣言四起时,他正忙着购房建屋,也无暇去追问莱恩,直到昨晚莱恩气急败坏地登门造访,他才弄清楚莫娜夫人打鸭子上架的原委。
心高气傲的莱恩要俯首认错?唔!他真的拭目以待!
许久没有如此隆重行事,文武百官齐聚大殿,鸦雀无声。
礼官引领着罗伦殿下坐在王座,年幼的王储安详地面对考验。
“摄政王殿下入朝请观!”洪亮的报唱宣告主角上场。
好小子!他真的说到做到!伊登伯爵眯着眼,暗暗喝彩。
白衣素履、一身寒飒的莱恩摘下冠冕,朝服袍带整齐地摺放在银盘呈上,他在罗伦的阶前跪下,口称有罪。
罗伦微微一怔,倾身示意:“皇叔有何过失?请起身再说吧!”
莱恩瞪着呆若木鸡的王公大臣,不禁火冒三丈,他保持跪姿,气势尊贵沉稳地喝道:”值日书记何在?还不呈状开读。”
当了五年差的书记官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接过莱恩自书的罪状,洋洋洒洒的长篇官样文章艰涩难读,念得他舌头都快打结了。
“罪臣惭言:臣叨天恩,过蒙宠命,以卑微之躯掌督国重任,本该舍生忘死,以图报效,未料罪臣无德,外举奸眼,内纳璧妾,国家恩典未报万一,反使小人假公济私,胁迫忠良,收赃贪贿,其罪万状,攫发难书……”
值日书记念出详载的罪状,逐条逐件地记录所有支持者的“好意”。念到自己的名字时,他语带哭音,老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兼以阴谋叛逆,欺幼君,误朝国,臣罪该万死,难辞开端造祸之过;谨具状请罪,自甘缚手,引颈受戮,以正朝纲,以慰民心。”
一片死寂中,端坐王位的罗伦清晰地下达指示:“皇叔切勿自责。国家社稷端靠皇叔庇护,承平日久,岂可以逆名污罪?妇人浅见,不识国法,所行贪墨皆与皇叔无关,略加薄惩即可,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太宽厚了些……伊登伯爵暗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兹事体大,这么轻易饶人,将来要怎样压服百官?
只见莱恩朗声反对,“如此轻饶罪臣,国法家规将置于何地?殿下将来登基又如何仲裁朝政?”
榜上有名的众人莫不冷汗涔涔地祷念诸天神祗名号。莱恩的蛮狮脾气向来是一发不可收拾……事情真的闹大了!
“善恶之念,发乎一心。”罗伦以沉着的童稚嗓音缓缓裁夺,“皇叔罪不致死,岂可强求侄儿行逆伦之事?况且璧妾干政并非为雄图霸业,若再张扬追究,反而贻笑,使宗室蒙羞,皇叔不可不慎!”
莱恩哑口无言,没想到会被侄儿反过来教训一番。
稚龄的罗伦表现惊人,可圈可点,他的一席话让莱恩有台阶可下,也施恩给那些忠诚游离未定的贵族。
他宣布将莱恩罚俸三年,将功折罪,罪魁祸首莫娜夫人逐出国外,所收赃款如数没入国库,有犯过行贿的官员职降一等,减俸一级。
罗伦初试啼声即令万民心悦诚服,年幼的储君展露锋芒,喧嚣的谣言终于尘埃落定。
新纪元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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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年的时光弹指即逝。
亚德兰宫廷中注入了蓬勃朝气,在莱恩以过人的气魄自求惩戒后,一些散漫投机的贵族终于认清了状况,明白年轻温和的罗伦才是一国之君,浮动的民心才安定下来。
大刀阔斧地开革了一批顽劣恶仆后,宫廷里有了一番新气象,偷鸡摸狗的舞弊行为几不复见。
在莱恩的安排下,几位贵族子弟进宫当罗伦的伴读,琅琅书声、融洽笑语不时由书房中传出,年龄相仿的伙伴带给罗伦良好的影响。
锻炼身体,勤于运动,十六岁的罗伦正值发育阶段,褪去孩童容颜,他已经不再是昔日瘦弱的小男生。
随着年龄增长,烦恼的事也跟着来报道——皇室会议已经开始为他选妃了。
罗伦的不乐明显可见,他不愿终身大事由他人操纵,一辈子面对的是他不爱的人。
莱恩略知一、二,因此宽慰他道:“一国之母的地位贵不可言,家世、容貌、品德都必须经过严格挑选,绝对是无可挑剔的;至于感情,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
麦斯更是口无遮拦,“唉!‘贤后不妒’,娶个贤后,一国之君大可在外逢场作戏、发展韵事,政治归政治,感情归感情,怕什么!“罗伦默然无言。他并没有幼稚到相信无瑕的爱情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可是也无法想象撇下配偶出轨的欢愉,这是个性使然,更何况他一向是一个严格自制的人!皇室会议如紧锣密鼓般直催罗伦的压力更大了!他以手支额,陷入沉思,咫尺天涯啊!他如此努力锻炼自己,依然追不上那遥遥领先的身影……难道就这样错身而过吗?意中人,心中事,该向谁诉?“杰明,拿剑来。”他低唤道。“到武心堂。”
“是,殿下。”年仅十三岁的杰明是他的新小厮,一年多的相处使他很能揣度主人的心意,机智伶俐的杰明办起事来,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圆滑。
武心堂里起了小小骚动。
“再来一次!”蕾庭锐利紧绷的语气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