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然哥?”萧筱见状,心更加提了起来。
“叮——咚——”悠长闲适的门铃声在一室的莫名紧张中更显诡谲,宋孝然猛地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我去开门,我去开门……”
“这么晚了还有谁,可能是邻家的孩子。”
年长律师的话没有传进宋孝然的耳。
萧筱心中忐忑,神使鬼差地跟了过去。
宋孝然心不在焉地打开门,外头赫然出现的男人,正是一袭黑装的段默言。他低着头,手插着裤兜,挑眼看向脸色惨白的宋孝然。
萧筱在宋孝然身后,看到来人猛地一惊。他怎么知道……
宋孝然瞪着眼前的男人,拳头紧颤。
段默言也看着他,淡淡开口,“让笑笑出来。”
话音未落,从未打过架的宋孝然用尽全身力气将拳头挥到了段默言的脸上,“段默言!”
“段默言!”萧筱大吃一惊,大叫一声。
段默言一时不防,被打退两步,右脸颊火辣辣地疼,口腔内传出的血腥味告诉他自己被打得不轻。他吐出一口血水,暴戾上前,长腿猛地抬起踢向了宋孝然的腹部,宋孝然应声后仰倒下。
“孝然哥!”萧筱再次大喊。
他们干什么,怎么突然大打出手!
宋孝然这文弱书生哪里能敌段默言,他还没站起来,就被他猛力上前,按在地下重拳暴打。
惊惧万分的萧筱冲上前,双手抓住段默言再次挥下的拳头,他来不及收回力道,萧筱的双手被他的力道强行压到了宋孝然的身上,她闷哼一声,扭着胳膊与身子跪了下来。
段默言立刻收回手,抬着她的双臂用力一提,便令她轻飘飘地站了起来。
“受伤了?”明明前一秒还施着暴力,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
两个律师冲了上来,年轻律师没看见是宋孝然首先动的手,顿时开口道:“这位先生,你擅自行凶伤人,我们可以告你的!”
萧筱愤怒地推开他,“为什么打孝然哥!”
段默言瞪向她,指向自己受伤的脸,这才提高了声量,“我被他打了!”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像争风吃醋的小孩似的。
萧筱也不明白为什么宋孝然会先动手,他一直以来都秉承文明处事,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使用暴力,但是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段默言下手狠毒,宋孝然被人扶起来,不仅鼻子鲜血直冒,连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
萧筱忙去客厅拿了纸巾过来,担心地为宋孝然擦拭血迹。
段默言一把扯过她,“我也受伤了!”妈的孝然哥,孝然哥叫得多亲密,谁才是她情人!
“你走开!”萧筱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虽然在宋孝然打他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心疼,但现在想来,他把孝然哥都惹得动了手,一定是什么恶劣非常的事。
她越想越心寒,看见眼前戾气十足的俊脸竟没来由颤抖了一下。
宋孝然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然而**的痛比不上心头的愤怒耻辱后悔难堪的万分之一。
他从来没想过有手刃别人的一天,但他现在恨不得一刀宰了段默言!管他还是不是他的病人!
他越想越怒火越盛,身子绷得紧紧的,像是还想上前动手。年轻律师用力拉着他,“宋先生,咱们还是报警处理吧。”
萧筱不想让他们诉之公堂,也不想让这里僵持,眼见有邻居偷偷地打开门张望了,她对段默言说:“你走吧!”
段默言居然笑了,“我走?你留下?”
“我不想跟你走。”晶眸复杂地注视着他,萧筱摇摇头道。
“萧筱!”段默言头一次直呼其名。她想气死他还是怎么地?
“段默言,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现在没有力气跟你谈,明天,明天好吗?”萧筱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心头也越来越空。
段默言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道:“你跟我谈什么?”
宋孝然压根不能看他们状似亲昵的情状,他用力挣脱拽着他的手,上前使劲推开了他。
段默言踉跄两步才站稳了,他厉眼一扫,举起拳头又要招呼上来,萧筱身形一闪,挡在了宋孝然的面前。
“你干什么,他推我,你不管,我打他,你就护着?”段默言不想说这些,但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饱含妒火的口气活像抓住妻子红杏出墙的怨夫。
“因为我了解孝然哥,”萧筱嘴唇轻颤,“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你了解他了?怎么了解他了?怎么深入了解了!”段默言闻言,怒火达到最高峰,眼睛都赤红一片。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萧筱也气得浑身轻颤。
“段默言,你给我滚!”宋孝然将萧筱拉到身后,怒目而视。
段默言阴鸷地看向面前心理医生,两人僵持片刻,段默言抹了把脸,声音尽量平静一点,“笑笑,出来。”
萧筱慢慢地从宋孝然身后走出来,抬头凝视略显狼狈,让她又爱又恨的俊脸,“抱歉,我今天真的不想跟你走,你回去吧。”
段默言道:“我说过你不要跟宋孝然见面,你为什么不听话?”
“连欢欢的事是不是你促使的?”
段默言脸色未变,想来应是从连欢欢得到了报告。
“我只想得到你。”
“滚蛋!”想得到她,想得到一个玩具就去收买她的舍友,还把人推给了一个喜欢S。M的男人!“你好可怕!你好恐怖你知不知道!”
萧筱的眼神随着她的心境变了,段默言注视着她,脸色愈发难看,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一般。
“笑笑。”他既轻又低地道,“你看我的眼神不对。”
“你还想要我怎么看你?”萧筱一下子掉下泪来。他做得出那种事,还要她用什么眼神看他?
段默言猛地拽过她,“走。”
“我不走。”萧筱怕他用强,下意识抓住了宋孝然的手臂。
“你他妈放手!”他暴喝一声,愣是扯掉了她的手,甚至拽疼了她的手也不自知。
“有你这么对女朋友的吗!”宋孝然上前想将萧筱拉回来,但段默言死死抓着她,就是不放手。
“你放开我!”萧筱道。
段默言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稍复清明,他**地道:“萧筱,你不跟我走,咱们就没然后了。”
萧筱竟感到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可是那瞬间过后,排山倒海的悲伤侵袭而来。
脸颊的泪痕冷了又热,萧筱轻抖两下,终于撇开了视线,“如你所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撒花~~
☆、第62章 Chapter 60
段默言脑子里一根弦啪地断了,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离开,宋孝然再没心思理会其他,将两个律师打发离开,自己跟萧筱回了屋中。
两人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说句话都觉艰难。萧筱沉默地为宋孝然上了药,宋孝然让她早点休息,两人就这么散了。
进房间时,宋孝然叫住她,“笑笑,你跟段默言分手是明智的选择,不要太难过。”
萧筱想勾唇,未果。
回到客房,萧筱机械地将放在床上的床单打开,抖了两下铺在床垫上,她不紧不慢地自上而下抚平每一处褶皱,将床笠式床单的四角细细地与床垫的四角对齐,甚至连边缝都想与床垫边缝对齐。
她反复地左右拉扯着床单不知厌烦,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站起来,抱了放在一边的枕头,轻轻地脱鞋上床。她跪在床中央,将枕头放在床头正中,看一看,往右边挪了一挪,再看一看,往左边挪了一挪。
终于确定它在正中了之后,她才停止了动作,双腿外八字跪坐在面前,讷讷地看着枕头上细细的花纹,看着看着,空洞的大眼掉下泪来,一滴,两滴,眼前模糊一片,萧筱终于不堪地闭上眼,翻江倒海的各种心情犹如巨浪冲撞而来,将内心中小小的她淹没在深深深海。
她张大了嘴,哑声大哭,当声音终于能冲破桎梏,却下意识地怕人听见,将头深埋进枕头中,身子因恸哭不停颤抖,凄惨的声音透过枕絮,打进空气中更加令人肝肠寸断。
萧筱就那样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没有泪水了,还没有煞住,她不停地抽噎轻抖,几番作呕,最后还是吐了出来。
她抱着床头柜旁的垃圾桶不停呕吐,吐得时候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将胃里一切吐了个干净,她狼狈地趴在床边,眼前还是朦胧一片,脑子里就像喝醉了似的,空荡荡的既舒服又难受。
她现在已经不能分析什么理由,只知道自己不能跟段默言再在一起。勉强下去,雷小竹的现在就是她的未来。
还不如悬崖勒马,与其粉身碎骨,不如留个全尸。
可是,横竖不都是一个死字?
萧筱想笑,但真的笑不出来了。
她的要求真的很简单,只想要一个人在她被外界所伤时,将她揽入怀里抱抱她,亲亲她。可是为什么,每次让她受伤的人,偏偏都是她想依靠的人?她还每次得意忘形,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虚幻越美好,真相就越伤人。
是不是从生下来害死母亲的那一天起,她就失去了被人爱的资格?
你害死了这世上理应最爱你的人,所以不会再有人爱你。
这就是报应。
段默言的身影又撞进了脑海,仿佛周围还有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拥抱她的力道!
他的气味是那么好闻,他的温度是那么温暖,他叫她笑笑时是那么好听,他吻她时是那么慑人心魄,他拥抱她时是那么坚定霸道!
她受不了了,不管他是不是良人,甚至不管他是不是好人!她不想跟他分开,她想念他的一切!
她突地撑起身来,鬼使神差地找来手机,甚至来不及找通话记录,她迅速按下了一长串的号码,接通之后立刻放在了耳边。
听筒里响了两声,胃紧张得不停紧缩,突然听见里头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讯息。
段默言明明还在市区,怎么可能不在服务区!
他一定把她……萧筱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彻彻底底被打进了绝望深渊。
第二天清晨,彻夜未眠的萧筱两眼无神地靠在床头,客厅传来令人心惊的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低低的咒骂。
萧筱木木地动了动脑袋,过了片刻,她略为迟缓地下了床。
不管心死了多少回,现实中的时间依旧在转动,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她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丑,开了房门见宋孝然背对着她在厨房里扫碎玻璃,并不打招呼,低头直接进了盥洗室。
用冷水扑了两回脸,萧筱凝视镜中的既憔悴又狼狈的自己,双眼红肿得连双眼皮也没了,脸庞也浮肿又苍白,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失恋女子的写照。一年不到,她就接连失恋,自己也是棒棒哒。
她想笑,但弯起了眼睛,视线又有点模糊。
如果说与冉辉分手又剥了她一层皮,与段默言了断,是真真正正剜了她的心了。
这么突如其来,又这么匪夷所思。
在里面待了许久,她在单身男士的洗手间里实在找不到遮掩憔悴的方法,只有将头发尽量往前拨,寥胜于无。
作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出来,萧筱唇角上扬想跟宋孝然打招呼,却见鼻青脸肿的他正在打电话。
“……嗯,挺突然的,我可能十多天不在市里,您二老来了也没个方向,还是等我回来你们再过来吧……没事,把机票退了就行了,没多少手续费……嗯,行,呵呵,我知道了,我跟她说一声。”
挂了电话,宋孝然没事人一样从冰箱里拿出三四个鸡蛋,敲碎了打进碗里,“你伯娘说给你买了当地的特色饼干,只能自己消化了。”
萧筱走上前,“对不起,孝然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不,这跟你没关系。”宋孝然苦笑一声,同样一夜不眠的他回顾与段默言的对话,其中几句话,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提出这个少女理论的是你,你是不是从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姑娘身上得出的灵感?又或者说,这个少女的原型就是那个小姑娘?】
【总之我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注意少女,当然也就发现不了这个少女。】
段默言那时一定已经知道了笑笑与他的关系,他的每一句都话中有话,他在他面前细致地描述着他们结合的细节,寻思着笑笑被他看上是不是必然的偶然,自己却一无所知,现在想来,每一句都在刺他的心肝。
他一开始还为这个方法而沾沾自喜,认为找到了治疗段默言的路径,他并不在乎这其中要牵涉多少个女孩,他甚至跟段默言的想法一致——我没有给你暗示,你为什么自作多情?
可是他没想到有这么一个女孩居然能对段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