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之上,叫杀声渐渐弱了下去,空旷的野上,只有偶尔传出的惨叫声,不论是麴义手下,还是张飞手下,尚未死绝的士卒喘着粗气,挣扎着躺在地上,阵阵惨叫传出。
“麴义,我敬你是个汉子,你自戮吧,你手下之人只要投降,我保他们无事。”麴义身边,只余了百余人,五千先登死士死伤殆尽,麴义的副将更是不知在何时便已战死沙场,张飞策马向前,距离麴义一丈外停下,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麴义急剧的喘息了片刻,好似恢复了一些力气,单手拄着大刀,摇摇晃晃的自地上站起,转眼扫了一眼周边躺着的胞泽,再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百余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悲伤,看着张飞嘶哑道:“好,只望你说道做到。”
转动头,在眼前士卒脸上一一扫过,麴义眼中流连不已,嗓子早已干涸的冒烟一般,却仍然中气士足的对着手下幸存的士卒说道:“弟兄们,麴义不才,以致让大家遭受此难,我死之后,你们便跟随张将军吧,他乃是信义之人,必然会收留你们。来世……我们在做兄弟!”一句话说完,麴义将手中的大刀猛的抬高,直往脖颈上抹去,一抹鲜血飙射而出,偌大的头颅飞的窜起,有着不甘,有着解脱,说不清楚的表情复杂的堆积在脸上,最终咚的一声掉落地面。
“将军……”麴义动作太快,就连他身边的士卒都没有反应过来,顿时百余人惊呆了,不敢置信的望着麴义倒下的身体。长时间的战斗,早已耗费尽了他们身上的力气,攥着兵器的手早已麻木,原本紧握的手却是不知怎么的就忽的松开。
“当啷……”一连串的兵器坠落的声音响起,百余人呜咽着连滚带爬的扑至麴义身边,放声痛哭起来:“将军……”
“打扫战场,将死难的胞泽收集起来埋在一处,其他人就地掩埋。”最为军人,张飞是可以理解那种情怀,对着百余失去战斗意志的人也不去多说,转身吩咐手下开始打扫战场。
古代人行军打仗,死人是常有的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他们来说,征战沙场就意味着不幸,若是能够得以马革裹尸便已大幸,一般都是被直接掩埋,更有时候,就连一坯黄土也没有,多数都是被陈尸横野,这也是为何在古代,瘟疫等疫病纵横丛生的原因。
“将军已去,岂可无人侍奉,我虽卑微,不愿独生,追随将军去矣!”痛哭出声之人中,一人自地上捡起一把长刀,狼狈的站立起来,望着余下的众人,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
众人看去,乃是传令兵,因其乃是旗手,麴义有意无意的便将其护在身后,是以保存至今,听着他那决绝的语气,众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些人眼神坚定,一些人眼中却是露出犹疑。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那传令兵最后看了一眼麴义的尸身,长刀一挥,自戮而死。
阵中,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们也是一顿,不少人带着愕然看向正缓缓倒下的身体,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兄弟们,保重……”有着近乎六七十人再次站出,对着麴义拜了一拜,然后冲着同伴胞泽出言说道,言毕,自戮而死。
就连着张飞也是动容,过了良久才轻声长叹:“真乃义士也!”遂吩咐手下好生葬之,将余下的三四十人好生安抚一番,编入亲卫。
幽、冀之间,第一次交锋,有着精锐之称的先登死士,死伤殆尽,主将麴义战死。
许久之后,当消息传到诸葛瑾耳中时,他也是久久未语,最终只是言道:“可敬、可悲、可叹。”对于麴义如此之早便意外身亡,诸葛瑾心中也是痛惜,对于刘备在此次战斗中展露出来的实力,更是吃了一惊,不由得写了书信给戏忠,让其便宜行事,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不过此时,诸葛瑾却是没有精力来关注这些,只因,徐州一地,在刘繇突袭了广陵之后,陶谦顿时将注意力转开,移至广陵,诸葛瑾抓住时机,开始对战陶谦的全面进兵。
豫州,沛国。
自打徐荣、颜良两人领兵驻守之后,便将沛国一地与鲁国、琅琊、东海连成一片。原本袁术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心中也是明白,属于他的地方不能让人就这么白白占去。事不凑巧,正好刘繇空降到扬州,而袁术也看中了扬州的富庶,自然也不愿意放过扬州这块肥肉,便挑起事端将刘繇排挤出去,困守曲阿之地,独自占领了比较富庶的淮南,一时间便也顾不到沛国这个小地方。
两人闲着无事,便领兵将郡内的匪患清理了一遍,只是都不经打,这两年来过的很是憋闷。诸葛瑾军令到时,两人为了争夺出征名额,差点动了刀兵,最后还是由抽签来决定归属,结果,徐荣技高一筹,占了先手。
“将军,沛国地小,只有八县,末将愿请令先锋,为将军铺路架桥。”徐荣手下,薛综见徐荣得了出兵之机,慌忙上前请战道。
薛综此人,沛郡竹邑人,学识不凡,虽然年少,对于当时时局却是看得透彻,为徐荣发掘,带在身边,只是一个文人,此时却是出列请领先锋,让人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东汉时期,纯粹的文人其实很少,身在乱世,大多文人也都有学习剑技防身,虽说比起武人来说差了不知多少,却平白多了些许热血。跟在徐荣身边许久,知遇之恩一直未能得报,沛国毕竟太小,也没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徐荣便也没有让其得尽其才,此次机会难得,他也就不在顾及自己尚还年少,而且还是一介书生。
“敬文不要着急,此次出兵,一个彭城如何会是我军终点,想要打仗,多的是,你一文人,跟在我身边出谋划策便好,冲锋陷阵自然有着我们。”徐荣没有同意,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诺!”虽然老大不愿意,薛综却也知道徐荣乃是为了他好,只好在心中暗暗叹气,为何当年自己学的不是武艺,毕竟还是年轻,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不过随即却又想通了,不论怎样,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士族寒门,他自然是早早便成熟了起来。
“张武、李平,你们二人领骑兵千人,以作先锋,切忌勿急躁。”不在理会薛综,徐荣转而向着自己手下两员副将吩咐道。
“诺,将军。”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两人出列大声接了将令。
徐荣摆摆手,淡然的出声说道:“好了,大家都去准备吧,大军一日后出发。”
屋中之人顿时告辞离开,只片刻,热闹的屋子中只剩了徐荣、颜良二人,看了看颜良那带着不忿的表情,徐荣却是忽的笑了:“文恒,你也不要着急,战争有的是,我带走一万兵马之后,沛国便只剩了一万人马,你可要好好防备袁术,不要被其打个措手不及。”
颜良瞪着徐荣,良久却是一叹:“说真的,其实我觉得留下你来驻守沛国最为合适,你性子沉稳,不像我一般急躁,那袁术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徐荣却是不答此言,接着说道:“文恒不必担忧,我此去所带,多以骑兵,一旦有事,很快便可回返。”
颜良听了,眼睛瞪得更大,忽的动手锤了徐荣一拳:“赶紧滚,气我不是?一个袁术而已,若是连一个沛国也防守不住,我颜良还有何颜面与你共事?”
“哈哈……”徐荣听了不仅不怒,反而畅快的笑了出声。
两人说完闲话,便各自准备去了,这次所调之兵比较多,沛国各地的守军必须要有所变动,一系列的事情让得两人没有多少闲暇来说其他。第三日清晨,徐荣带着马步卒九千,出东门,望着彭城进发,至于那千余先锋,更是早在前天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五十章:兵锋指,轻取留县
彭城,若说比较有名的便是留县,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刘邦封张良为留侯。热书阁文帝前元五年(公元前175年),国除为县,留县,便因留侯张良而得名。
留县县城距离沛国很近,只是几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是半日间的功夫。这日,天尚未黑透,守在城门口的士卒便开始无精打采的,看着过往的人群,偶尔拉出一个衣着光鲜一些的,趁机勒索一些散碎铜板,可不要小看这些个铜板,好歹也能让他们打打牙祭,是以守门士卒乐不此比。
“你,就你,唉,我说你呢,站住……”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城门口响起,一些个熟悉这些士卒的人便匆匆躲开,心里却是知道又要有人倒霉了。
喜好凑些热闹,乃是中国人自古由来的“美德”,有人躲之不及,也有些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城门口去,迅速的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群,也不靠近,就远远的立在那里,抻着脖子等着看热闹,就差脑门上刻仨儿字:“看热闹”。
“官……官爷。”被叫住之人乃是一个年轻少年,长得倒是俊雅不凡,心性却仍有欠缺,被当兵的叫住不由的就开始紧张起来,一张俊脸有些羞捻,拘谨的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大爷我叫你半天,竟然敢躲着我走?怎么,怕大爷我吃了你?”一个一看就带着些痞气的城门小校,昂着头,鼻孔朝天,对着这少年满脸不忿,忽的伸手在其身上推了一把。少年人没留神,而且小校动作太过突然,一推之下顿时倒着向后,咚的一声坐到地上,头上发笄掉落,一时间显得狼狈不堪。
“哈哈哈……”轰的一下,远远围观百姓开口笑了。
少年脸色涨的通红,踉跄着从地上起来,一只手指着小校,显得气愤异常的道:“你……你……”很明显,少年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你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下文。
“我什么?大爷我愿意,怎么着,你有意见?”小校的神情,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对着少年直嚷嚷道。在留县混迹了这么久,他还真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要是个人,打他面前一过,他便能看出这个人有没有钱,有没有权。面前这个少年一看就是一个冤大头,权是肯定没有了,钱即便是不多,也绝对充裕,正是最好的敲诈对象,这才对着少年只是嚣张了一点,却没有动手。
“孟子曰,仁义当为先,我乃君子,又不曾与你冒犯,不与你多做争论。”憋了半天,少年口中吐出一句话,若是诸葛瑾在这儿,只怕真会给雷住了,一个读书读死了的可怜人。
“哟呵,看不出来,还挺横的啊……”对着身边几人,小校出言调笑道,身边的几个士卒配合的轰然笑了。
“借过……”感觉到自己被人取笑,少年不知道是羞捻的,还是愤怒的,原本红郁的脸上更是通红,低着头自小校身边挤去,口中出声道。
“小子,不知道进出城需要缴税的吗?大爷今天不高兴了,你缴一吊。”小校伸出手,将少年拦下,不让其离开,到嘴的肥肉,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跑了。
少年听了心中就是一凉,早就知道没有好事,不由得伸手紧了紧怀中,咬着嘴唇却是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才怒声说道:“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我张雷可是张家的人,连我也敢打劫了。”
“张家?哈哈哈……可笑,张家如今还能算的上是家族吗?王法?大爷我说的话就是王法,现在我怒了,你必须交一吊半,否则哼哼,就别想打这个城门过。”听完张雷的话,小校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带着嘲弄的笑了。
也难怪,留县地域占了优势,原本世家之中,张家乃是有名的望族,只是黄巾之乱时被波及到,张氏一门几近被夷灭,只留了几个妇孺老弱苟延馋喘。张雷本是张家旁支,又是庶出,在族中没有什么地位,反而因此躲过一劫,父早亡,家中只余母亲一人照料,嘱咐其安心作学问,很少出门接触外面的世道,这才会表现的这么不堪,只是如今,他母亲病重,急需要用钱来为她治病,张雷不得不出城,找张家旧友筹借了一些,没想到却在城门处被人盯上。一个破落的家族而已,值得小校去害怕吗?答案是否定的。
小校得意、嚣张,张雷愤怒、惧怕,围观的百姓有的高兴,麻木不堪纯粹是为了看热闹,有的叹息,为这个狗日的世道,一时间城门口处竟然诡异的变得安静了下来。
一样米养百样人,身在乱世,只有拳头大的人,才能生存下去,只是张雷却不懂这些。
“咚……”
“咚……”
正在此时,城门口处众人只觉得地面在颤动,有些感觉到不妙的人悄然溜走,更多的人却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呆愣在当场。
过得片刻,震动越来越剧烈了,就连身在城头上的士卒也觉察到了不对,抬眼看时,忽然惊叫出声。
只见远处天际,一连串的尘沙升腾,如同千万匹马匹在奔腾一般,震慑人心。只是一瞬间,震动声更为清晰了,尘沙如同洪流,望着留县滚滚而来。
“骑兵,是骑兵……”小校虽然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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