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非焉学她以前的动作,把观后镜往她方向推了推,欧天姿看见镜中果然有张凝郁的脸,“那你介不介意带个失魂落魄的人一起去兜风?”
话说完后两人静静对视了几秒钟,毕非焉忽然笑了,他笑的样子很孩子气,带着一点点羞涩,却很好看。
“你还在等什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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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ddenly before my eyes,Hue so find I go arise,With them how my spirit sighs,Paint the sky with stars……”舒缓动听的女音从收音机如月光般流淌出来,夜风吹拂在脸上,酒意不但没有散去,反而似乎更浓了。
欧天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双颊如火般炙烫。
她横了毕非焉一眼,与她的可掬醉态不同的是,今夜的他格外沉默。
“我看真正失魂落魄的人是你吧?” 嗯,礼拜六,她没记错的话,今天也是为穆离举行葬礼的日子,难怪他穿了黑衣服。
毕非焉扬眉,“是吗?”
“时速能达到200多公里的跑车,你却开着它以这种蜗牛速度兜风,还说不是失魂落魄?”
“那是因为车上有你。”
欧天姿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毕非焉低声说:“我不想周三晚上发生的事再来一次。”
欧天姿顿时醒悟,他指的是撞车一事。说来也奇怪,以前两人同在B城那么多年,虽彼此在新闻电视什么的看见过对方,但从来就没碰到过。反而自从官司以后,阴错阳差老能遇见。
“喂,你说有没有记者在后面跟踪偷拍我们?”
“大概没有吧。”
‘要有怎么办?“欧天姿转头很认真地问,”如果再上一次头条,估计你的桂姐肯定要打电话警告我了。哈!“说着她反而自己先笑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毕非焉惊讶地看了她几眼,最后不得不将车停下,“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醉了?”
欧天姿偏着脑袋反问他:“你看我的样子像醉了吗?”
银辉脉脉,映着她的眼睛,静水汪汪。毕非焉有点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么女性化的一面,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忽然紧了一紧。
“你今天很难过吧?”欧天姿问他,“在葬礼上哭了吗?”
毕非焉苦笑,“没有,她姐姐一见到我就赶我走,根本不让我进他们家的大门。”
欧天姿“哦”了一声,随即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放在心上,那种泼辣女人,不要说你,就是我当初去找她了解情况,也被她乱骂了一通。”
毕非焉脸上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忽然笑了起来,“你喝醉了。”
“为什么?”
“因为你平时根本不会讲这么多话,更不会安慰人。”
欧天姿皱了皱眉,“是吗?”才七八杯红酒而已,而且马上就吐掉了啊,真会醉吗?
也许是她眼中的迷茫泄露了某些心事,毕非焉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欧天姿挥了挥手,“切,我哪天没有麻烦?”
“因为……杜寒飞吗?”
欧天姿睁大眼睛,“你怎么也知道?”
废话,那么轰动的事情,全城人都知道。“你现在还是缺钱吗?如果不是,不喜欢的案子就不要接。”
欧天姿垂下眼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毕非焉以为她永远不会回答时,她忽然问:“告诉我,纪魏新是你杀的吗?”
毕非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唇角逐渐浮现出一抹嘲讽,“你不是已经在法庭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我没有杀他吗?”
“我只是证明警方用来证明你是凶手的证据是错误的而已。”
“像绕口令。”毕非焉取笑她。
欧天姿发出一声沮丧的呻吟,向后靠倒闭上眼睛说。“好吧,我承认我问了个傻问题,你就当没听到吧。”
她听见毕非焉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就没了动静。再睁开眼睛时,发现他也靠在座位上,仰首望着夜空,脸上的表情很落寞。
没等她开口,他已先自出声说:“我到Venus时,他已经死了。”
“呃?”欧天姿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我看见他倒在那里,浑身都是血。然后大门开了,穆离很快乐地走进来,看见我后,笑容还停在脸上,但眼中已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然后开始尖叫……”
“好了,不用说下去了!” 欧天姿突然不安起来,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做了件很残忍的事情。她真的是醉了,清醒的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他杀没杀人关她什么事,她干吗要刨根究底!
毕非焉依旧望着星空,声音异常平静:“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孤单的,我有穆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情况下,她都会在我身边。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不信任我,甚至调过头来指控我……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她死了……也好,因为不必再有所期望,所以也不会再有失望。”
不必再有所期望,所以也不会再有失望……
欧天姿默默把这句话吟念了几遍,忽然觉得很哀伤,像是凝固的一种绝望,曾经深埋在受了伤的心里,而今,被这个少年的落寞唤醒了。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全身颤抖个不停,最后终于尖声喊出来:“我以后再也不喝这见鬼的酒了!”
都是酒精害的,肯定都是!
第五章
阳光穿透百叶窗的缝隙,照在印着几何图形的蓝色大床上,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挡住眼睛,最后还是受不了那份灼热,猛地坐起身来。
头很疼,像有两根皮筋在脑后紧绷着,欧天姿抱头寻找自己的拖鞋,没有找到,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这两个认知让她顿时清醒过来。诧异地打量四周,是她的房间没错啊,可是——她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依稀想起昨天晚上上了毕非焉的车,然后去兜风,说了很多话,后面呢?后面又做了些什么?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欧天姿光着脚走出卧室,看见沙发上躺了一个人。阳光勾勒出他恬睡的脸庞,衬得屋里的一切都好像恍惚了起来。
奇怪,毕非焉又怎么会在这里?欧天姿抓抓头发,仔细打量他:英挺飞扬的浓眉,长密的睫毛在光洁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唇线饱满柔和,像盛开的玫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难怪有着“Crystal Boy”的称号,睡着时看起来就像个精致易碎的瓶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欧天姿露出个连她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的微笑,走进浴室梳洗,刚洗完脸在梳头时,电话响了,她连忙跑去接,但铃声还是吵醒了毕非焉,他眨眨眼睛坐起来,眼神朦胧,像幅画一样。
这一幕如果拍下来,可以取名为《海棠春睡起》。欧天姿一边调侃地想着一边接起电话:“你好,我是欧天姿。”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后,欧天姿的脸变得很古怪,她转身把话筒递给毕非焉,略带不满地说:“找你的……是你的桂姐。”
好啊,找他的电话都打到她家来了,更要命的是他还真的就在她家里,这下想说两人之圆没什么关系都不成了。
欧天姿郁闷地打开冰箱倒了杯橙汁,毕非焉很快接完电话,抬头看向她。
“找你回去?”
“嗯。”因为初醒所以脸色不太好的少年揉揉脸庞,熟门熟路地进了浴室。
鲜甜冰爽的橙汁喝下肚后,整个人的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欧天姿转动眼珠想起一事,便走到窗边掀起帘子向外看,只见小区门口的电线柱后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子,她就知道,那些记者哪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们,果然又早早地埋伏在楼下了。
待毕非焉梳洗完毕走出来时,欧天姿忽然扬起唇角诡异地笑,说道:“小家伙,想不想看好戏啊?”
“什么?”
欧天姿朝他挤挤眼睛,伸手拨了110,“您好,警察先生,我是清竹小区的住户,我发现小区门口有辆车子鬼鬼祟祟行迹可疑,最近我们这一带发生多起失窃和恐吓小孩的事件,我怀疑跟车里的人有关,请你们过来调查一下好吗……对,清竹小区……是的,我以前没见到过那辆车……好,谢谢您……什么?我是谁?我是小区里一位深深担忧自家小孩安全的住户。”不再多说,赶紧挂上电话。
回眸,毕非焉表情古怪地盯着她,“深深担忧自家小孩安全的住户?”
“没错啊。你不就是我家的小孩吗?”欧天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会酒醉还没醒吧?”见识过她醉酒后超级恐怖的样子,毕非焉心有余悸。
欧天姿停住笑,偏着脑袋问:“昨夜是你送我回家的?”
“哦,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某人死命拖住我逼我送她回来。”
“什么?”
“而且她还威胁我说不许我走,否则就掐死我。”
欧天姿提高了声音:“什么!”
毕非焉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只好留下。但是我有个要求,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睡沙发?这个沙发太短,缩手缩脚睡得不舒服极了。”
“什——么——”欧天姿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想都别想,没有以后了!”
“呜呜” 的警车声自外传来,顾不得再跟毕非焉斗嘴,她连忙趴到窗边看,只见车上跳下两个警察,对那辆车子盘问了一番,最后带着那辆车一块走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欧天姿拍手庆祝,“你现在出去,肯定很安全。”
毕非焉没她那么兴奋,只是静静望着她,明眸流转间,似乎有话要说。
“干吗?你那是什么表情?”欧天姿走过去打开门,一如既往地赶人,“好啦,你可以走了,路上开车小心。”
毕非焉慢吞吞地走到门边,忽然回头,欲言又止。
欧天姿扬扬眉,“还有什么事?”
毕非焉抿抿嘴唇,做个没事的表情继续朝外走。
就在欧天姿刚要关门时,他突然转身道:“其实我不介意被记者拍到和你在一起的照片。”
“呃?”
“一点都不介意。”毕非焉说完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面颊,转身离去。
欧天姿错愕地愣在门口,半晌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见自己搭在门柄上的手指在颤抖,为了遏止那种颤抖她用力一握,啐骂出声:“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才不要跟你有任何关系呢,坏小孩……”
骂到最后却又有点想笑,心里酸酸甜甜的,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某种喜悦,真实地存在着。
“死小孩,分明是故意拖我下水,谁稀罕跟你闹绯闻了?最好以后都不用再见到你……”欧天姿继续念叨,电话铃声却再度响起,肯定又是江桂珍打来催人的。她关上门去接电话,正想说他已经走了时,那端传来的却是Hellen的声音:“学姐,波子那边有消息了。”
欧天姿顿时精神一振,“哦,快说,什么消息?”
“波子好不容易才查到,原来罗望舒在嫁给杜寒飞前有过喜欢的人,并且喜欢了很多年,而且一度为他想自杀。”
“爱得那么浓烈,就不可能断得很彻底……如果能找到她和前情人再续前缘的证据的话……”欧天姿仿佛可见胜利在朝她招手,谁知Hellen下一句就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可是对方已经死了。”
“死了?”
“嗯,那个人你也知道的……”Hellen说到这里语气沉重了起来,“他就是纪魏新。”
欧天姿的心格了一下,不祥的预感蓦然升起。
Hellen说:“还有,经查证,纪魏新是罗望舒的表哥。因此,两人不能相爱,所以罗望舒才会想自杀。”
浓云重重袭来,欧天姿觉得自己像是踩进了某个旋涡,那个旋涡越卷越大,渐有吞并一切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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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记漂亮的挥竿,推球入洞。身旁的艳丽女郎兴奋地跳了起来:“Nice Shot!进了进了,寒飞你好棒哦!”
杜寒飞得意地笑着,接过女郎递上来的毛巾擦汗,然后走回休息处,“欧律师,不玩几竿吗?”
欧天姿摇了摇头,婉拒说:“谢谢,不必了。”
“那太可惜了,我一直认为高尔夫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杜寒飞在藤椅上坐下,女伴立刻开了瓶矿泉水给他,举手投足间殷勤体贴到了极点。
“杜先生,浪费一个律师的时间是件很不明智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杜寒飞哈哈大笑,“欧律师你真是爽快。好吧,找我谈什么?”
“我要和你谈的是很私人的事情,是否可以请你的朋友暂且回避?” 欧天姿瞥了一旁的漂亮女郎一眼。
女郎顿时露出不甘的表情,杜寒飞附耳过去哄了几句,她才娇嗔着转身走了。
“好了,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想说什么?”
“杜先生,据我所知在我之前替你处理这起离婚案件的原本是沈彦荣大律师,他是个打离婚官司的高手,可是你却在中途将他辞退了。是否有这回事?”
杜寒飞扬眉,点头说:“没错,是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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