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看刚刚颁布的月考成绩!创校以来的大事件啊——我们班有人打破了陆照奚创下的全校最高分记录!”
“不会吧?!”“真的?!”
震惊兴奋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跑进教室的男生立刻被众多八卦的同学层层包围了。
坐在达子前面的四眼田鸡先是一愣,接着在众多敬畏艳羡的目光中回过神来,一股狂喜油然而生。
他装作镇定的打开校卡,实际连手指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眼镜!恭喜你了!居然打破了那个陆照奚的记录,真是太厉害了!你到底是有多聪明啊!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我就高兴死了——”周围同学的祝贺声不断传来,除开一些女生的敌视目光,这一切都完美极了!他竟然打破了那个陆照奚的总分记录,天啊,天啊,他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飞起来了!
迫不及待的点到这次月考的全校排名上面,四眼田鸡狂喜的表情定格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凑了过来往校卡上看去。
其他陆陆续续打开校卡的人也看到了这次的排名:“喂!快看!理科的全校第一居然是祁玖!”
“欸?!那个祁玖?!”
“总分……骗人?!”说话的男生狠狠搓了搓眼睛,再次凑近一看:“900?!九科全是满分?!”
“搞错没有……”
“我们学校创校以来有人全科满分过吗?”
班级里的疑问越积越大,所有人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张无人的课桌,仿佛还残留着主人冷漠寂静的气息。
同一时刻,祁玖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独自一人的虎哥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脖子上粗粗的金项链在阳光下闪射出刺目的金光。
在无人的小巷里,虎哥吐着白色的烟圈,用耐人寻味地目光注视着祁玖。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祁玖冷冷地说。
虎哥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又嘶地一声吐出来:“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兴趣。”祁玖拉起一边嘴角,嘲讽的说:“这种程度的信息只要想知道就能打听到,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从最开始就觉得你很奇怪了。你根本不像个正常人,那怪异的反应和冷静。”
“所以呢,你今天就是来和我扯家常的吗?你母亲有没有教过你不要乱和人攀关系?”
祁玖总是能让人在不防备的时候被气的吐血,按照以往,虎哥肯定会冒出鬼火,可今天,他像毫不在意一样哈哈笑了起来。
“你他妈的底气很足嘛,小姑娘。可是你在听到下面这个消息后还能保持那张让人想给你揍烂的脸吗?”虎哥最后吸了口香烟,随手扔到脚下,红色的烟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一闪一灭。“你知不知道警方在找一个两个月前曾出现在城北郊外的人?”
虎哥的来意和祁玖预想的一样,从高川失踪被报道出来的那一天起,她就预料到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从虎哥的嘴里真正说出来意,她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但是事情来的太快,她的布置还没有完全完成,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的话……
虎哥盯着祁玖,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动摇,可是别说动摇,对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祁玖忽然笑了起来。
“你别装傻!”虎哥低声喝了一声,露出本来凶恶的面目,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鼓起来更是添了一分可怖,“警方找的那个人身穿医用白袍,年纪不大,黑发。我在老头那儿发现你的那天恰恰就是两个月前!你也穿的是一件古古怪怪的白袍子,你他妈不要跟我说这只是巧合!警方找的就是你!”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祁玖笑容不减,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我把你捅到警察那里去,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看着祁玖,虎哥气势汹汹地撂下一句狠话:“我劝你最好仔细想想,为你也为那些会被你牵连的人们!”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清楚了就联系我。最后劝你不要想着逃跑,我的人随时都看着你。”
虎哥转身离开了小巷,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祁玖依然还站在原地,她的脸上看不出慌乱和恐惧,就像一潭平静无波看不见深浅的死水。。
“人已经走了,你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半晌后,一个身穿荣金校服的身影从小巷里大件杂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跟着我干什么?”祁玖冷冰冰的看着何胤雅,语气谈不上友好。
“你惹上了黑道?”何胤雅说。
祁玖心里感到一阵不耐,却反而笑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好像很讨厌我。”何胤雅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因为排名所以才看不起我吗?”
“排名算什么东西?我看见就想吐的是你的软弱。”
何胤雅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祁玖:“上次我就问过了,但是你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何胤雅说。
祁玖耸拉着眼皮笑了笑,和何胤雅擦肩而过。
“你去哪?”何胤雅追了上来。
“你不说的话我就一直跟着你。”她说。
祁玖冷嘲一声,头也不回:“随便你。”
何胤雅说到做到,祁玖打车前往市立图书馆,她也打车紧随其后;祁玖看了两个小时的书籍,她也在一旁不声不响地坐了两个小时;祁玖打车回到店铺,一回头看见她还在身后。
祁玖冷哼了一声,一个人迈入店铺。
店铺里老者已经做好了晚餐正在等祁玖,看见站在门外打量着店铺的高马尾少女,愣了一下,望向祁玖:“你带回来的朋友?一起吃饭吗”
“别管她。”祁玖不耐烦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
何胤雅抱着一肚子的疑惑正观察着屋内,这间阴暗破败的废品回收店看起来并不像在赚钱的样子,可是作为家人的祁玖却有用计程车代步的钱,而他们的餐桌也看不出一点窘迫,有糖醋白菜,青菜豆腐汤,土豆炒肉丝,宫保鸡丁,还有满满一锅香气四溢的红烧黄鳝。
以两个人来说丰富过头的菜色。
和又破又烂的整间店铺格格不入的丰盛一餐。
这家人到底是穷还是有钱?何胤雅简直摸不着个线索。
店铺里还有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和祁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祁玖让他不要管,可他还是朝她走了过来。
何胤雅脸上闪过一抹局促不安,迟疑的对着老者说道:“你……您好。”
“进来吧。一起吃饭。”不愧是一家人,这位老者脸上也是冷冷淡淡地不带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不知为何他僵硬的邀请还是带给了何胤雅一丝久违的温暖。
看着被老者带进来的何胤雅,祁玖冷哼了一声。
吃完饭后,看着坐的安安稳稳埋头看书的祁玖,何胤雅忍不住主动抢下了饭后收拾的任务,让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老者在眼前辛苦的洗碗擦桌,她还没有祁玖那么大的定力坐的下去。
这一家人真是古怪,小的懒到以计程车代步,老的又勤快过头,半强迫的被她抢下饭碗后又立即投入到擦车的劳动中去。
那辆车也和这家人一样古怪,像用杂七杂八的废铁组合出的一样,怪模怪样。
等她洗完最后一个碗,刚转身,就措手不及地掉入了祁玖深邃漆黑的眼瞳里,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对她进行评估测量似的,正当她以为对方要移开目光继续无视时,祁玖却突然关上了书,从椅子上坐起来。
“跟我出来。”
何胤雅起先愣了一下,接着坚定的跟了出去。
在昏暗的小公园里,高大的银中杨下飘送着阵阵夜风。祁玖将一缕吹到嘴边的黑发别在耳后,随意的在一条公园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决定说话了吗?”何胤雅问。
祁玖拿出随身携带的校卡,开始检查有没有新的依赖。
何胤雅看着祁玖,抿了抿嘴,闭上嘴在长椅另一端坐了下来。
一言不发的两人间静的隐约能听见草丛中蟋蟀跳跃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祁玖合上了校卡,把后背往长椅上一靠,蓝色天鹅绒般的星空跌入她仰望的双眼里。
“你想问什么?”她平静的开口。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事?”
祁玖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望着星海说道:“放心吧,我只是碰巧看见你受虐的样子而已,没有其他人知道。”
何胤雅沉默了一会,一向冷若冰霜的脸在夜色里竟然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你觉得我很可笑吧。”
“你自己知道就别问我。”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报复。”祁玖侧着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把我的痛苦原原本本的还给他们。”
☆、第15章 过去
“前额叶是人类智慧、抽象思维、预见、自知力、技能掌握、经验的运用和意识的最高中枢。一旦开颅进行手术,必定会对前额叶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可能会造成人格转变,各种精神障碍,或五感损害等不可预料的术后症。并且由于前额叶开发的技术我们如今还在研究阶段,并不能保证手术者术后存活的几率,出了任何事故我们都不会负责,如果你们依然同意就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名。”
她还记得。
在一次次大脑电击后父母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自己这么笨呢?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令爸爸妈妈满意呢?
她在心中一遍遍责骂着自己。
虽然做“治疗”很痛,虽然爸爸妈妈一直不听她的哀求,但是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一次。
因为爸爸妈妈说过,这是为了家族,为了这个家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为了不被逐出贵族的行列,她必须要扛起整个家,自己必须这么做,这是自己的责任!
没错……所以尽管爸爸妈妈舍不得她受苦,还是把她送到了研究者叔叔这里来,为了变聪明,只要自己不再这么笨了,家族就有救了,爸爸就不会再受人白眼了,妈妈就不会再歇斯底里了,一家人,都会幸幸福福的了——!
她很努力了——她每日每夜不敢闭眼的努力!只为了符合父母的期望,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个只会不停问为什么的蠢货?
不要……她不要被打开脑袋……研究者叔叔不是说了不能保证存活率吗?可能……可能会死啊!
……爸爸……爸爸!我们不要做手术好不好,就算我们不是贵族了,但只要我和妈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吗?!爸爸……爸爸?为什么不说话?妈妈,你看看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
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不要……不要!啊——妈妈!爸爸——救我!救我——!
啊——啊——
她的裙子又开始往下滴水了,同行的研究者叔叔们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妈妈则露出了厌恶愤怒的表情。
“为什么这个孩子总是让我这么丢脸!笨的把尿撒到身上,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有位研究者叔叔安慰道,小姑娘才八岁,可以理解。
可是妈妈盯着她的眼光依然像在看仇人一样凶狠。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尖叫声,哀嚎声,让人坐立不安的猛烈挣扎声,都在渐渐停歇,随着镇定剂在身体里生效,被解放的不止是困意,还有一直被主人囚禁无视起来的,黑色的恨意。
当她再次醒来,她看见的是父母狂喜的脸。她的人生,在这场开颅手术后被扭曲了。头脑里有成千上百的影像在乱窜,使她无法思考。是谁在脑海里说话?数百个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使她无法倾听。她的头脑好像要爆炸了一般,各种信息尖声惊叫着在她的脑海里窜来窜去,啊——!!吵死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说话,但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了。
不仅如此,她想要抬起手臂,可手臂依然一动不动!
研究者发现了她的异常,走过来查看她的状况:“你说不了话吗?你能动吗?”
为什么?好害怕!为什么她不能控制自己了?她要死了吗?她是不是要死了?!
“不要慌!你尝试着动动手指,把意识放到手指的控制上!用你的意识去控制!”研究者安抚似的对她说道。
光是从脚步声,谈话声,呼吸声,仪器的运行声中提取研究者的声音就够吃力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单单是倾听这件从前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就能让她焦头烂额,是因为她的脑袋坏掉了吗?
头脑好乱,好吵,什么都不能思考……巨大的压力像洪水一样向她涌来,她想尖叫,她想哭泣,可是如今她却连眼泪都无法流出,最重要的线被人拿走了……她成了拔线木偶。
“很抱歉,虽然我们的目的是开发前额叶,可是看样子因为不可预知的改变,手术者的潜意识和显意识发生了同步,恐怕此刻她的意识正承受着潜意识的巨大压迫,虽然前额叶手术成功进行了,但恐怕手术者的意识很快就会因为潜显意识的同步而崩溃。”
“也就是……我们说的白痴。”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变了脸色?为什么妈妈用可怕的表情向她冲了过来……?好疼,不要,不要打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