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小常的媳妇儿,叫云倾啊,你忘了?之前见过的!”
“云倾……云倾?”兰罄喃喃念着,指尖闪着细微的蓝光,那是因为长期浸染毒物所导致,若不仔细瞧,寻常人是瞧不出来。
“云倾?!东方云倾?!”兰罄眸里寒光大作,突然地吼了出来。
“不是,我媳妇儿姓云名倾,小名白白,不叫东方云倾!”小春吼得比兰罄还大声,尾音颤得厉害,全身都抖了起来。
“白白……白白……”兰罄喃喃念了几声,而后低下头仔细瞧了床上的人好一下,半晌过后才缓缓说:“既然叫白白那就不是了……有一个叫东方云倾的人很讨厌……要杀的……”
小春见兰罄身上的杀气突然之间被收得一干二净,大大松了一口气,小身躯摇了摇差点倒下,后来赶上的无仙随即将他扶住。
“没事。”小春摆了摆手。“脚有些软而已。”
饱受惊吓的他虚弱地走到兰罄身边,问道:“给你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苦的。”兰罄盯着云倾看,左瞧又瞧,突然说:“这个给哥哥好不好,你媳妇好看,白白的。”
小春翻起白眼,“媳妇一辈子就只有一个,不能让。我也是白白的,你干啥就不问我只问他?”
小春不是不晓得兰罄的心思,这人对云倾爱恨交加,方才还想杀人,这回就想要人了。可云倾又不是东西,哪是他说要就能要的。
“你是红的,红得像猴屁股。”兰罄白了小春一眼。
“我……”小春本想呛回去,谁知眼角却瞥见床上的人动了动,他大声叫了一声:“啊——”,听起来却奶声奶气地,又软又嫩。
兰罄看着小春,捏了他的脸颊一下。
“别闹,他醒了!”小春连忙打开兰罄骚扰的手,爬到床上要往云倾身上贴去。
兰罄将小春抓起来抱进怀里,小春挣扎个不停,兰罄却说:“小常你再叫一声我听。”
“不叫。”小春嘴里啐念了声,奶奶的,这人说这话怎么让他想起云倾在床上要他多叫几声那勾引人的调子相同。
“叫。”兰罄说。
“不叫。”
兰罄眼眸暗了下来,抓着小春的腰将他身体上下用力摇晃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别玩啦——”小春声音抖得不像话。
床上的云倾缓缓睁开眼,小春瞧见,头往后用力一撞,兰罄下颚被他这么一撞,整个歪了过去。
小春接着脚往后一踹,将自己从兰罄怀里踹开,跟着圆滚滚的小身躯在空中翻了一圈,漂亮落在云倾身侧的床褥之上。
而后他发觉,云倾的视线也随之落到了自己身上。
小春乖乖正襟危坐,动也不动地坐在在云倾面前。
云倾初醒,神智尚带恍惚。
小春只见云倾那双冰魄般透彻的眼望着他,沾染些许迷惘、些许疑惑,而后羽睫轻颤两下,单手撑着床沿缓缓地坐起身来。
云倾身上的伤口和血迹之前都让小春处理过了,小春替他换上一件银线绣上冷冬寒梅的轻柔丝料亵衣,那暗花本是不明显,可在云倾移动时光影交替,流灿如星,更是眩丽得引人目光。
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略带倦意,远山黛眉轻轻蹙起,和着那双眸子,明明冷若冰霜,却流露出似怨似嗔的风情。
披散的长发从肩上流泄而下,宛若丝绒瀑布,不经意间被扯开的衣襟露出了主人皎洁光滑肌理结实的胸膛,和一道伤口合了的淡红伤疤。
或许是体内毒蛊引发筋脉异转令他难受,或许是胸前的伤仍在作祟,这原本该是睥睨天下的冷傲男子眉头又蹙了蹙,薄唇微张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楚低吟,竟以前所未有的脆弱姿态,疑惑而不知所措地望着小春。
小春被云倾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诱人模样勾得眼都发直了,呼吸沉重着,连该说得话都忘得精光,只记得不停看不停看、把眼前美人看到饱为止。
他咕噜一声吞下一大口唾沫,手背抹了抹嘴角,突如其来地身旁也传来同样吞口水的声音,他转头看去……
兰罄也和他一样眼发直……
“……”小春无言。
兄弟妻不可戏,管他这时走火入魔还是怎着,要这家伙赶趁火打劫动他老婆,无论是他大师兄还是天王老子,就算是他爹都没情讲,一律先砍了再说。
云倾的目光从小春身上移至到兰罄身上,而后天地突然安静了。
云倾与兰罄两人静默无声地相互凝视、再凝视,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他们的眼神化得深邃,交会着别人听不见也看下懂的东西。
“奶奶的。”小春咒骂了声。
那同命蛊一只在兰罄身上、一只在云倾身上,之前虽是生死仇敌,但这会儿一个走火入魔心神丧失,一个淡忘前尘再无记忆,被那同命蛊搅和搅和,都含情脉脉相互凝视起来了。
“奶奶的!”过了半晌没人有动静,看了那么久也没想到要分开,小春心里头一把大火熊熊冒了出来,横身挡在这两人中间,心情十分恶劣正要大吼几声,前方的云倾美人却突然一把将他推开。
“欸,推我?”小春倒在被褥之上,这下可心伤了。
以前云倾对他可好的,嘘寒问暖准备三餐,有空有闲还爱搂着他睡,这回被那只臭虫子给蛊惑,一醒来整个人给兰罄迷去,只看了他两眼,就把他唾弃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中蛊那时也是很难抗拒他家长相妖孽到一个极致的大师兄,可自己最后也是有克制住的啊,哪像云倾这回居然把他推开。
小春咬着棉被角,心里头哀怨到一个不行。
不过云倾变心不是云倾的错,是那兰罄妖孽害人,放子蛊吸人精气……不对,吸人真气不够,现在竟吸到云倾身上来了。
小春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抱着被子,正想继续哀怨着呢,突然床上这头杀气骤起,他愣了愣,下一刻,床边站着的那个随之浑身紧绷,眼里也再起杀机。
“呃?”小春还在呆,却见云倾动作迅速地伸手拿起床畔银霜剑,银光出鞘人随剑至往兰罄招呼过去。
兰罄连退几步,一个回身抽出身后部属的随身配剑抵挡云倾凶猛来势。
小春整个人都傻了,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忽然打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记得前尘往事了不是?虽然他明白被同命蛊所压制脑袋会空掉,但身体不会,熟悉的故人会引起体内从骨血而出的悸动,可这两个人真的恨得这么深?都这样了还能打起来!
厢房内一片混乱,花瓶盆栽古玩纸镇碎过来裂过去。云倾回身一砍,案几当下爆裂成碎片,这等强劲内力把小春出窍遨游至九天之外的神魂都给拉了回来。
他急忙对这头的云倾道:“云倾你不能动真气,你体内有同命蛊在,动真气会引得子蛊反噬蚕食你自身内力,最后真气绝尽而亡。”
跟着回头又朝兰罄道:“哥哥你也别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双手腕骨接好,再断第二次你以后就不用拿剑了!”
可两人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见厢房内双方以雷霆万钧之势相对过招,谁都没有留情,打得昏天暗地鸡飞狗跳。
突然一张凳子砸到床上来,小春闪避不及,一张小脸被凳子整个砸中,顿时眼前发黑痛到鼻涕眼泪直流。
似乎有什么沿着鼻腔慢慢流下来,小春伸手一抹,竟抹得满掌鲜血。
“……痛死了!”小春大吼。
他将那把几乎相他一样高的圆凳子往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一丢,那二人同时回击碎裂了那张凳子,看得小春吹胡子瞪眼地直跳脚。
“好啊,默契还真是好啊!”小春气疯了,他扑回床上放包袱的地方,把自己的小包包拿出来,瓶瓶罐罐地兜了一堆。
他最后找出一瓶药来倒在手心上,用力地将嘴巴动来动去“咯——呸——咯——呸——”地呸了三回,跟着双手合十搓了搓,化水为针向那两人射去。
云倾与兰罄只听暗器之声破空而来,舞开兵器便是隔挡,哪料小春一会儿实招一会儿虚招,有的暗器施加内力、有的暗器趁机暗渡陈仓随后而至,结果没两下这两人就给射得满身寒冰针,缓缓软了下来。
云倾皱着眉,浑身湿答答黏呼呼的,他凑进鼻子闻了闻衣袖,却听得小春恶狠狠佞声笑道:“别闻了,是口水。”
云倾隐了一声,露出嫌恶的表情。
“小常你脏死了。”兰罄也一脸想吐的模样。
“再打啊,我叫你们再打。再打我就继续口水伺候,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春仰天大笑,童稚的嗓音软柔中有着些许沙哑。
小春笑着笑着,终于受不了爬下床来,到外头去寻了杯水来喝。
“奶奶个熊,吐口水吐到嘴巴都干巴巴。”他伸出舌头在半空中绕了绕,这舌头差些也痉挛。
◆◇◆
小春命人将兰罄和云倾分开放,一个置西一个置东,把他们隔得远些。
可其实湮波楼这后院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再怎么隔也是徒劳无功,没好好和这两人相谈沟通一下,下回再次见面时免不了又是一番恶斗。
兰罄那头比较简单,解了寒冰针上头的药性,再下些迷药让他睡睡便好,等晚点醒过来说不定连自己方才为什么打人都不记得了。
云倾这头情况就复杂些,他百毒不侵普通迷药奈何不了他,只有这“春心动”能让他制伏得了他,让他使不上力。
可这“春心动”是春药来着……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站在长廊上选着该要先找谁,想着想着,最后还是朝云倾那里走了去。
他毕竟还是有私心的啊,美人当前,师兄先放一边。
赵小春你真是个见色忘兄的家伙!
小春轻手轻脚打开云倾的房门,发觉云倾正冷着张脸坐在床上,脸色薄红,气息微促。他身上已换过一件单衣,那件染了口水的亵衣则被他扔在地上。
这春心动催情之效甚弱,顶多只是会让人脸红心跳而已,最主要的药效还是放在令人四肢无力使不上武功方面。
小春吞了口口水,冲着床前美人一笑,三两下窜到对方面前,拉来张圆凳子坐稳了,赶忙解释:“下药这法子我可是没办法才这么做,谁让你和兰罄打起来就昏天暗地、日月无光谁也劝不进,要不赶快把你们分开,这湮波楼迟早让你们毁上第二次。”
“你对我下了什么药?”云倾觉得身上有些热,四肢虚软着。
小春张口了好一阵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春心动呗。”
“春心动?”云倾声音高了起来,听这名字不知为何,就有一种怒火攻心的感觉。
“欸欸欸,你别生气。”小春连忙说:“这名字虽然听起来挺那个……淫……”他痛苦地眨了眨眼,“可催情之效微弱,只会让习武之人暂时使不上武功,任我宰割……不、任人宰割,也不对……”
讲来讲去都不对,小春最后只好说:“反正就是你现下这模样罢了!可我真的没有任何意图,不过只是想让你别和我师兄继续打下去!而且这药也不重,难受一下便会过去。你忍忍。”
云倾冷眼瞪着眼前这个小鬼。
他从方才被送入这房开始,便检视其中布局。初醒时来不及反应其它,便瞧见了张令人望了便会莫名生怒的黑衣人,一阵混乱过去,如今静下才发觉诡异之处。
他,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想不起自己姓名为何、是什么人。
这一切实在莫名其妙得很,还有眼前这个乱吐口水、凝水成针,又诡计多端得不像个黄毛稚子的小鬼。
这小鬼,第一眼看见,让他觉得头如针扎般地痛,第二眼看见,让他胸口如同压了块石头般窒息。云倾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些气恼。
小春以为云倾还在怒那春药之事,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真不想这么做的,可没办法啊,谁让你百毒不侵,只有春药迷得倒你。你要信我,我自是无计可施才对你下这种药,绝对不是故意想怎么你!”
云倾望着眼前这皱着一张脸的小孩,心里觉得可笑,这孩子才几岁,对他下了春药又能如何做?
云倾努力调息,克制荡漾心神,问道:“你是谁?”
“赵小春。”忽闻美人提问,小春露出小白牙,灿灿笑道。
“你认得我?”云倾问。
小春又是点头笑道:“你叫东方云倾。”
“那个长得像女人的黑衣人?”云倾再问。
“我师兄兰罄。”小春绞了绞手指,“你们两个感情不好,老是打架。”
其实哪只打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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