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比起鬼王的张扬,或是阎王的清冷孤傲,辛绚的这种美,是撩人心弦,令人忍不住想去亲近的美。
见他掩饰不住的赞赏目光,辛绚感觉怪异,鼻子一皱道:";你莫搞错啦,我的脸本身并没有变,只是施了一点障眼法,让人看起来是这样罢了。";
";障眼法?";
龙麒逐渐从惊艳中平复,想了一想,若有所悟地道,";莫非,你是令人看不见你脸上的男儿气?";
";嗯。脸还是我的脸,但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扭曲的,只不过,这种扭曲并非丑化,而是使我看上去酷似女子。";
";原来如此。";龙麒点点头,再仔细打量辛绚一番。
他身形较为清瘦,虽略嫌高挑,但高大女子世上也并非没有,反正脸是绝色,个子大了些,倒也别有一种率性风情。
一切准备妥当,辛绚又从桌上拿过两块糕点塞进胸口,便端起先前婢女手上的茶水向外走。
";要小心。";龙麒叮嘱道。
";知道了。你只管看住她,除我之外的人敲门都别理喔。";
听他半吊子的老成口气,龙麒失笑:";是是,在下定当谨遵教诲,不负重托。";
第9章
出了门,辛绚一间一间房从窗缝中窥视,不时看到某些限制级画面。他觉得,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滚在一起的样子相当滑稽,总是忍不住偷笑几声,然后离开。
并没有花费太久,他便在一间房内找到一男四女。
可奇的是,其中一名女子坐在窗边抚琴,两名正与男子对弈,还有一位,则在为男子按揉肩头。
情形与想象中虽有所出入,但如此排场,必然不会有错。
事不宜迟,辛绚当下招呼一声,推门而入。
房中人各忙各事,并不正眼看他。他趁机迅速扫视一圈,先前看不真切的场景,终于完整地收进眼底。
四位佳丽,果然个个花容月貌。而那名『豪放男』,却教辛绚小感意外。
一口便吃四道『菜』,辛绚本以为,此人要么肥头大耳,要么粗旷莽鲁,走近一瞧,却发现并非如此。
此人相貌非但不粗,反而相当伶俐,五官端正无可挑剔。长长的辫子在耳后束紧,绕过肩头垂下,柔和了那副棱角分明的轮廓。本是俗艳的红色,穿在他身上,竟也显得气派非常。
由于专注于棋局,辛绚走到桌边来了,他也并未抬头看一眼。
辛绚瘪瘪嘴,突然『哎哟』一声,做出不小心绊了一下的样子,手中的茶水,溅了大片在棋盘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辛绚假声惊呼,拿袖子拼命擦拭水渍,棋盘上的棋子,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男人似乎这才留意到房里多了一个辛绚,掀起眼帘望去,视线对上辛绚的侧脸,原本淡定的神色猛然一震,眸中透出匪夷所思的光。
辛绚只顾埋头捣乱,未察觉男人异样的神情,等他将水渍擦净,满脸无辜地向男人看去时,男人起先的震惊已然从面上擦去,正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看他。
四目相触,辛绚方才发现,此人有着一双邪气丛生的眼睛,却并不混浊,反而极其犀利,似能穿透千生万物。
被这样一双眼盯住,背后不觉有如虫爬般疹然,灵魂深处都在战栗。
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辛绚猛然想起鬼王。
如此强势的存在感和压迫感,与鬼王颇有几分相似,不同之处只在于,鬼王固然冷酷暴戾,但从不曾像这样,眼神中传达出的意思,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嗓子里一阵干涩,辛绚暗道倒霉,碰上个不好戏弄的人物。
正犹豫该如何应对,一只长臂忽而伸来,环过他的腰,再一收紧,将他拉至了大腿上。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今天,辛绚终于深刻体会。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随机应变,挤出受惊小鹿的眼神,无助望着对方:";大爷……?";
那四位美人,由于男子的在场,所以,尽管心中对辛绚的搅局相当不满,但也只是静静旁观。
现下,陡然见一婢女成了男人的『座』上宾,齐齐啊呀一声,连说不妥。
男人并不理会她们,只对辛绚沉沉一笑,帅气得很。
";在下戚追,敢问姑娘芳名?";磁性的声音,缓缓荡出薄唇。
辛绚捏着嗓子,怯怯答道:";辛……新月。";
";新月?呵呵,好名字。";
说着,戚追抬头,向那四位美人点点头,";你们都退下。";
辛绚一听顿时傻眼。
倘若四女一走,他的处境岂不更加危险?
哎呀,万万使不得。
当下扭动身子,嘴里说着『这怎么行?怎么可以?……』,试图从戚追腿上逃脱。
然而戚追的臂膀紧得似钳,辛绚努力许久,终是以惨败收场。
见戚追已一心系在婢女身上,四女纵有千般不甘,也只能悻然告退。她们恼辛绚恼得牙痒痒,那四颗绣花枕头般的脑袋,却忘了想一想,妓院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婢女。
眼看房门砰然合紧,辛绚掂了掂袖中钱袋,暗暗苦笑。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机会接近『豪放男』,神不知鬼不觉摸走其钱财,而后拍拍屁股离开,再看那只色鬼如何安享风流。
可现在,钱袋固然到手,自己却无法脱身,真是造孽啊,造孽。
戚追一直注意辛绚,看他表情千变万化,生动有趣,眼角不禁噙上笑意,忽然道:";新月,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你可愿意跟我走?";
辛绚天真地张大双眼:";我不懂大爷的意思。";
戚追手指勾起辛绚下巴,目光轻佻地凑过脸去。
";意思就是要新月你……";卖关子地顿了片刻,才呵呵一笑,道,";作我的妻子。";
";妻……妻子?!";这一回,辛绚脸上的惊愕并非假装。
";不行不行。";
回过神来,辛绚忙把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我身份卑微,哪能配得上大爷您呢?";心里骂道:这色急恶鬼,想要本大侠下『嫁』?我呸呸呸!
";此言差矣。";戚追并不在意,淡淡道,";若是真心喜欢,即便是阿猫阿狗也会视如掌上珍宝。";
什么!竟敢把本大侠比作阿猫阿狗?!
辛绚简直气炸,极想扑上去打掉戚追满口大牙,但还是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忍忍作罢。
";可是……";辛绚大眼汪汪,注视戚追,";我是被老鸨买来作婢女,若要带我走,势必得为我赎身,那笔钱……";
";钱是小事,若是新月想要,整座醉颜楼都买下来给你也无何不可。";
戚追放出豪言壮语,辛绚肚子里扮个鬼脸,幸灾乐祸地想道,如今你身上分文没有,想为我赎身?哼,还是先看看自己如何过得这个关吧。
四大名伶的作陪费,定然不是小数目。
正暗爽有好戏可看,忽听得戚追慢慢说道:";赎身的事不必着急,倒是新月,你既已愿意委身于我,那么此刻我亲近亲近你,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辛绚一呆,尚未明白过来,颈窝深处,已覆上两片冰凉的唇。
";啊!";
从不曾被人如此碰触,辛绚骇然,身子猛力一弹,竟从戚追怀中挣脱。只可惜,他还来不及拔脚跑开,便又被戚追抓了回去,牢牢按在腿上。
";新月莫怕。";戚追轻轻咬着他的耳畔,无尽温柔地道,";我不会伤你。";
辛绚又惊又怒,眼看着那只魔掌徐徐探来,离自己胸口越来越近,心思急速转动,猛大叫道:";大爷!您等一等,我去给您端些点心来!";
戚追的动作停住,对他置疑挑眉。
";时间已晚,大爷一定饿了吧?";
辛绚笑得脸都僵硬,肚里泪流满腔,";等我把点心端来,您先吃饱了,我们再……再……";
";何需点心?";戚追坏笑,";新月亲我一口,便足已将我喂饱。";
说完当真转过脸来,唇角含笑,等着辛绚送吻。
";……去死!";
接二连三的调戏,辛绚实在气不过,一拳送了出去。
戚追没有避开,俊美的面容上,迅速多出一块淤青。他却也不气恼,笑眯眯瞧着辛绚,摇了摇头:";还会打情骂俏?啧啧,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辛绚气结,简直想一不做二不休,放出仙术,与对方同归于尽。忽然,戚追大手一伸,眨眼间便探进他的衣襟,抽出来时,掌中握着两块圆圆的蓬松糕点。
";喔?这不是有现成的点心么?";
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戚追眼中邪气流转,脸上却毫无意外之色,";新月,莫非你连自己身上带了什么都不记得?";
对于这始料未及的变节,辛绚哑口无言。
他愕然半晌,方才想到,其实戚追早知他并非女儿身,却还来有意调戏,顿时愤得牙关紧咬。
至此,障眼法已不必再用,辛绚露出本来面貌,怒声低吼:";少啰嗦!反正我是不可能嫁你,快放开我!";
";你不想嫁我,可我仍想娶你,又该如何是好?";
戚追冷笑,眼神邪恶地斜瞥辛绚,忽而扬起眉梢,正视着辛绚的脸,慢悠悠道,";娘子,你生气的样子也是这般动人呢。";
辛绚几欲吐血,又是一拳挥出去。戚追抬手一握,轻松化解了这次的攻击,并将他的手反扭到身后。
两人之间,已是鼻尖相碰的距离。
端详的视线,从辛绚因气愤而格外闪亮的眼睛,滑过鼻梁,定在那双淡桃色的嘴唇。戚追眯起双眼,阴柔一笑:";娘子莫要咬唇,我会心疼。";
辛绚火冒三丈,方要开骂,双唇,竟猝然被封。登时浑身颤抖起来,抿紧嘴巴,坚决抵制那只试图溜进来的舌头。
但又有另一种想法,要不要把舌头放进来,然后一口咬断?
两双眼眸,近在咫尺地对视着。
研读着辛绚眼中丰富的情绪,戚追越看越有趣,一瞬间竟真的动了念,想要将他……
忽然,戚追松开双手。辛绚当即一跃而起,退到离他几尺之外,心中矛盾,不知是该速速离开,还是该以仙术发发威,一解心头之忿。
就在此时——
砰!砰!
房门,被踹得横尸在地。
第10章
好似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缓缓在房内扫视。
首先对上的,是戚追似笑非笑的脸。
鬼王轻轻一震,沉声道:";你怎会在这里?";
戚追耸肩,理所当然般地:";在底下闷了太久,上来透透气,仅此而已。";
";哼。";
暂且将其搁置一边,鬼王转头,捕捉到不远处神色萎靡的辛绚,一看他竟身着女装,又是衣衫不整,脸色霎时一黑。
";辛绚!";
";……在。";辛绚耷拉着脑袋,应得有气无力。
在鬼王踏进来的时候,见鬼王身后随从众多,并且牟剑与孔书也在,如此阵仗,俨然将他当作头号要犯来缉拿,他已是心灰意冷,放弃了一切抵抗。
只盼鬼王能大发慈悲,莫对他大刑伺候就好。
鬼王并不同情他的苦楚,犹是怒吼:";还不过来?!";
";喔。";
如果可以,辛绚希望离危险越远越好,可如今命令已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拖着重如铁块的双腿,一步步挪到鬼王面前。
看到鬼王伸出手来,以为要被赏耳光,辛绚死心地闭紧双目。
不料,只听吱啦几声,身上的裙装被粗鲁撕下,不禁愕然睁眼。
鬼王解下披风,罩在他仅着亵衣的身体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万想不到鬼王会有此一举,辛绚诧异不已,就连旁人都个个一副下巴要脱臼的表情。只有孔书牟剑戚追三个反应平平,似是觉得不足为奇。
惊诧过后,辛绚忽感好奇,不知道这是鬼王一时犯胡涂,还是发自心底对自己有所关切?
这样一想,他竟完全抛却了方才的沮丧,不良地鬼脑筋又起。
";唔……";
辛绚呻吟着托住额头,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头晕……";
鬼王不疑有它,伸手圈过辛绚腰际防他倒下,并将他揽至身前,蹙眉道:";怎么回事?";
如此顺利,倒是超乎辛绚预料,怀心眼转得更快,哼哼道:";唔,被气的……";在鬼王来到之前,房内除了辛绚,只有戚追。
言下之意自是不需推敲。
果然,鬼王的目光,立时朝戚追狠狠射去。
辛绚眯着眼睛,窥见了这一切,暗暗咋舌之余,心头涌上阵阵奇怪的感觉。
自己的事,竟能引起鬼王如是反应,这固然令他大惑不解,但同时,却有一丝莫名的窃喜,不知是从何而来。
没有向戚追做深究,鬼王垂眼看回辛绚:";很难受?";声音中并不包含感情,但至少从字面上来解析,这句问话,可被列入关怀的范畴。
窃喜,升级至飘飘然。
";嗯。";辛绚表情委屈,又呻吟几声,身子放得更软,基本将全副重量都交给了鬼王。
人虽无法接触鬼魂,但倘若双方都是鬼,碰触起来,倒也与�